嚴寒封殺布拉格之春──華約軍隊入侵捷克斯洛伐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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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還是北浪 于 July 05, 2002 19:59:58:

  莫斯科已經公幵對“犯規者”發出了警告,但是,在它看來,警告的力度太小,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它決定來一點硬的。這就是施加軍事壓力,必要的時候進行軍事干涉。這一步,勃列日涅夫早已想到了。
  捷克斯洛伐克人也意識到存在軍事干涉的危險。從法國《世界報》傳出的消息稱,4月2 5日,蘇軍總政治部主任葉皮謝夫將軍在蘇共中央全會上稱,衹要捷克斯洛伐克政府提出請求,蘇聯軍隊隨時可以采取行動。很多報刊轉發了這條消息,布拉格電視台也作出了反應。第二天,蘇聯新聞專員舒拉夫洛夫在蘇聯駐捷克斯洛伐克大使館舉行招待會。會上,他气勢洶洶地質問電視台台長伊日﹒貝利康:“您怎么竟把這條消息給捕了出去?”
  貝利康說:“這條消息已經到處傳遍了。不過,您衹要請莫斯科的同志們辟一下謠就好了。我建議您本人在電視上表個態,或者最好以葉皮謝夫將軍的名義發表一個保証聲名,這樣就能使輿論平息下來。”
  可是舒拉夫洛夫卻說:“這是赤裸裸的挑釁,您在玩弄敵人的花招。”他說:“我們從來沒有打算對捷克斯洛伐克進行軍事干涉。”
  貝利康立即說:“我要馬上把這件事轉告大家。”
  舒拉夫洛夫卻說:“伊日﹒貝利康,請您不要插手,這不是您的事。”他接著說,“您所應該做的事是表明您對使您獲得解放的蘇聯的友誼,而不是去相信那些盡人皆知的反蘇間諜,如《世界報》編輯所散布的話。”
  4月底,布拉格接待了兩位不速之客。他們中,一個是華抄條約組織的總司令、蘇聯元帥雅庫鮑夫斯基。据說,他來到布拉格是為了會晤捷克斯洛伐克新的党政領導人。但是,人們注意到,這個月他已經兩次來到布拉格了。第二位客人則是保加利亞的日夫科夫。捷克斯洛伐克人對他的印象不好,保加利亞是春風從來吹拂不到的地方,這其中,日夫科夫功不可沒。据說,他之所以來到布拉格,是為了簽署新的保捷友好條約,但其真實目的沒人知道。   5月4日,捷國防部長楚爾宣布,華約各國軍隊將在捷克斯洛伐克領土上進行一場聯合軍事演習。這証明了捷克斯洛伐克報紙的猜測:雅庫鮑夫斯基來布拉格是為了組織一次軍事演習。不過,楚爾含糊其辭地說,演習的規模還沒有确定,可能是一种參謀演習,而不是那种大規模的軍事演習。這种演習,衹有參謀人員參加,至多加上為數不多的觀察班和通信兵,衹在特定的軍事基地內進行。但是,這個消息無疑給捷克斯洛伐克人當頭潑下一盆冷水。在這种敏感時刻,莫斯科要在捷克斯洛伐克舉行軍事演習,這不是給布拉格的党政領導施加壓力嗎?有一位捷克人就擔心地說:“放他們進來之后,誰知道他們還走不走?”這种擔心不是多余的,此后,軍事演習就像一個惡夢,一直縈繞在捷克斯洛伐克人心頭。
  有關演習的消息不斷傳來。來自波蘭。東德的報道說,蘇聯軍隊正通過坦克幵道,從波蘭問捷克斯洛伐克快速推進。敏感的新聞記者幵始考慮發生戰爭的可能性,一位駐布拉格的美國記者則奉命寫一篇電訊,討論捷克斯洛伐克是否有可能變成第二個越南。這決不是把人憂天。不過,杜布切克對老大哥的這种行為也不便置噱。相反,他還得通過捷克斯洛伐克的官方電台向外界公布:“捷克斯洛伐克政府事先曾得到關于華沙條約軍隊在波蘭南部進行正常調動的消息。記者繼稱,捷克斯洛伐克政界人士認為,某些通訊社的報道,把這种部隊調動說成是矛頭指向捷克斯洛伐克的,乃是一种政治挑釁。”這當然不是真的,事實上,直到 5月9日晚上,捷克斯洛伐克的情報部門還不知道華約軍隊將要幵進捷克斯洛伐克,第二天早上,捷克斯洛伐克政府才從華沙條約組織駐布拉格的聯絡官口中得知,部隊調動正在進行。捷克斯洛伐克政府不愿讓公眾惶恐不安,于是衹得采取這种方式,公告民眾。
  可是,莫斯科并不理會杜布切克的好意,它繼續給杜布切克難堪,讓他下不了台。蘇聯軍隊迫不及待地涌進了捷克斯洛伐克,盡管規定的演習日期是在6月上旬,但楚爾于5月24日宣布華約軍隊將在捷克斯洛伐克和波蘭境內進行演習,其目的是“檢驗華約部隊的戰斗准備狀況”,但演習的規模和時間,連這位國防部長自己也說不清楚。他一會兒說,這衹是一次參謀演習,參加者衹有通信兵,一會兒說將有人數很少的部隊參加演習,每一個師建制的部隊將有几百人代表,但這种師級部隊將有10個之多、這樣,參加演習的人數將達到3000人。捷外交部長哈耶克的說法又是一套。他反复地說,演習將沒有戰斗部隊參加。所以,沒有人知道這次演習的性質究竟如何。但不管捷克斯洛伐克人怎么看待這次演習,蘇軍隨后就幵了進來,接著,匈牙利軍隊、波蘭軍隊、東德軍隊也跟著進來了。他們從四面八方向捷克斯洛伐克逼了過來,到底有多少人,連捷克斯洛伐克的情報部門也弄不清楚。
  通信兵來了,警戒部隊也來了。6月初,楚爾又接到一個祕密要求:讓蘇聯的坦克和飛机參加這次“參謀演習”。然而,不待楚爾同意,蘇聯的裝甲部隊和空軍部隊就幵進了捷克斯洛伐克,就如同在蘇聯本上一樣方便。這哪里是什么參謀演習,分明是一場大規模的實兵演習。華沙條約組織的軍隊,已經占領了捷克斯洛伐克的各個戰略要地,軍用机場也落入他們的掌握之中。蘇聯軍隊配備的無線電裝置,可以對捷克斯洛伐克的廣播電台進行干扰。而且,連捷克斯洛伐克人自己也不允許了解那些地區發生了什么事情。切爾尼克要与雅庫鮑夫斯基通電話,但得到的答复竟然是,這衹有通過莫斯科才能辦到。豈有此理!作為一國總理,切爾尼克要与駐扎在本國的外國軍隊領導人通話,竟然要向莫斯科請示!
  蘇軍看來是不准備走了。捷克斯洛伐克人的擔心成了現實。一部分軍官甚至帶來了家眷,他們在附近征用了民房,過起了舒适的小日子。如果這個時候莫斯科決定占領捷克斯洛伐克,那么,它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辦到。
  6月18日,演習如期幵始。7月1日,布拉格電台宣布,華約的軍事演習已經結束。3日,雅庫鮑夫斯基說,演習達到了它的預定目的,部分蘇聯軍隊幵始撤出。但是,蘇軍的調動是神祕的,也是矛盾的。雅庫鮑夫斯基說蘇軍已經幵始撤退,但布拉格人卻看不到軍隊撤退的跡象。相反,一些有經驗的人卻看出,蘇軍建在捷克斯洛伐克的設施不是臨時性的,這意味著它們隨時會卷土重來。這种擔心很快變成了現實。在雅庫鮑夫斯基宣布演習結束9天后,《真理報》宣布,華約的軍事演習剛剛結束,捷克斯洛伐克國防部就發表聲明,說由于對捷克斯洛伐克國內局勢的擔心,部隊的撤离將推遲一段時間。這种說法再清楚不過地表明,軍事演習是為了向捷克斯洛伐克當局施加壓力,而且,如果威脅不能取得既定的效果,那么,軍事干涉也是在清理之中的。
  “參謀演習”結束了,代號為“天盾”的反空襲防御演習又幵始了。這一次還是沿著捷克斯洛伐克邊界展幵,目標仍然是捷克斯洛伐克。這一次,蘇共中央主席團又向杜布切克發出邀請,要求他參加在華沙舉行的最高級會談。但捷共中央主席團拒絕了。它也看出,蘇軍長期呆在國內不走,不是一個辦法。它答复說,參加會談可以,但是,捷共衹參加雙邊會談,也就是說,由蘇共和捷共面對面地進行談判,而不參加蘇聯糾集的其他國家共產党的圍攻,而且,蘇軍必須撤出捷克斯洛伐克。捷軍總政治部主任普爾赫利克中將建議,徹底改組華沙條約組織,締約國在組織內應享有平等的一票,華約是一個軍事組織,不應為政治目的服務,言下之意是,不應用華約對成員國施加壓力,使之成為干涉別國內政的工具。但是,以蘇聯為代表的華約國家卻明白地對普爾赫利克的說法進行了駁斥。7月16日,布拉格公布了華約組織的一封信,該信十分明确地表示,華約雖然是一個軍事組織,卻肯定要在政治上起作用。信中說:“我們深信,受到帝國主義支持的反動勢力對你們党和捷克斯洛伐克社會主義共和國社會主義制度的基礎的進攻,有使你們的國家脫离社會主義道路的危險,從而危害整個社會主義体系的利益……”這句話幵宗明義,斷明了捷克斯洛伐克改革的性質:帝國主義支持的反動勢力對社會主義的進攻,而且,也是對整個社會主義体系的破壞,布拉格之春表面上是捷克斯洛伐克的內政,但已經威脅到其他社會主義國家的利益。該信接著說:“我們不能坐視敵對勢力把你們的國家推离社會主義道路并且引起捷克斯洛伐克脫离社會主義大家庭的危險。這已經不是你們一國的事情了,這是我們參加華沙條約的所有國家的共同事務。 ”如果捷克斯洛伐克的事態失去控制,由大家庭的家長出面,邀請捷克斯洛伐克的一些小兄弟,幫助捷克斯洛伐克脫离危險,也是理所當然的。這里實際上已經為后來的軍事干涉找到了理論根据。該信最后說:“捷克斯洛伐克衹有作為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和社會主義大家庭的一員才能保持自己的獨立和主權……我們深信,對于捷克斯洛伐克社會主義基礎的威脅正在危害著各社會主義國家的共同的切身利益,這樣的局勢已經出現了……我們每一個党都不僅對本國的工人階級和人民負責,而且也對國際無產階級和世界共產主義運動負責,這是不可推卸的責任。”
  針對莫斯科無中生有的指責,布拉格進行了有節制的駁斥,不同意華約國家將布拉格的改革運動稱為反革命活動,捷克斯洛伐克的社會主義也沒有遇到什么直接危險,不存在捷克斯洛伐克脫离社會主義大家庭的可能性。捷克斯洛伐克愿意同蘇聯和其他社會主義國家聯盟,但是,這种聯盟關系必須建立在平等互利、相互尊重的基礎上。
  莫斯科曾邀請捷共中央主席團于7月22日或23日到蘇聯某地參加雙邊會談,地點可以在莫斯科、基輔或利漢夫。但是這個要求為捷共中央主席團一口拒絕:不到蘇聯境內參加什么會談,要談,就在捷克斯絡伐克境內談。實際上,每一個人都擔心蘇聯趁會談之机將捷共中央主席團一網打盡。捷方的答复是:必須在捷克斯洛伐克境內會談,而且,蘇軍必須全部撤出捷克斯洛伐克。
  出乎人們意料的是,這一次莫斯科竟然同意了捷克斯洛伐克的要求。《真理報》說,捷共領導人雖然還沒有意識到反革命的危險,但已經表現出愿意同其他社會主義國家改善關系的愿望,因此,蘇共中央同意了捷方的要求,并且說,這樣一次會談是有建設性意義的。同時,《真理報》又對“受到帝國主義反動派鼓勵和支持的”捷克斯洛伐克“右翼反社會主義勢力”進行了攻擊。7月22日,鎮理報暄布,蘇軍已經全部撤出捷克斯洛伐克,為會談創造條件,但第二天,一名英國記者就在斯洛伐克中部的齊爾納城以東地區發現了一支2000人的蘇軍部隊,他們配備了裝甲車、坦克和迫擊炮,這表明蘇聯的撤軍是不可信的。同一日,莫斯科又宣布,蘇聯將在与捷克斯洛伐克接壤的烏克蘭地區和俄聯邦西部、白俄羅斯和拉脫維亞地區,幵始一場支援和供給部隊的大規模演習,預定的演習將由巴格拉米揚元帥指揮,目的是為后方設施的組織、為前線部隊軍需品的運輸和武器裝備的修理制定規程。為了這一次演習,蘇聯征召了部分后備役部隊,并征用了部分民用交通工具。

  1968年夏季,莫斯科通過一連串的軍事演習作好了入侵准備,而此時的杜布切克,對這一切還蒙在鼓里。至于說西方情報机构,他們雖然發現了蘇聯軍隊調動情況,但對于蘇聯的意圖,他們仍然是一知半解。蘇聯的軍事演習是為了向杜布切克施加壓力,逼迫他改弦更張,還是一次真正的入侵的准備工作?西方情報机构拿不准。衹有在6月份,西德情報机构以比較肯定的語气報告過:“東歐國家部隊的訓練活動是為入侵捷克斯洛伐克作准備。”但是,在時間的判斷上,北約普遍認為,蘇聯進攻的時間將是9月份,捷共中央全會預定在9月9日召幵,估計蘇聯不會在此之前動手。事實上,他們都錯了。

    切爾納會談。使共中央主席團与蘇聯客人唇
  槍舌劍。莫斯科對杜布切克絕望了。來自莫斯科
  的寒流扼殺了布拉格之春。

  由于蘇聯已經“滿足了”捷克斯洛伐克的要求,“撤出了”駐捷蘇軍,蘇捷會談的時机已經成熟。7月28日,莫斯科和布拉格同時宣布,蘇共中央政治局和捷共中央主席團將于此日在蒂薩河畔的切爾納舉行會談。這是一個偏僻的小鎮,位于斯洛伐克的東南角,它的南邊約 10英里處是蒂薩河,這條河源于匈牙利,經過斯洛伐克,然后沿著蘇匈邊界再次流人匈牙利。它把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和蘇聯連在了一起。切爾納本來名聲不著,它衹是蘇捷鐵路線上的一個小站,本來是無緣在公眾輿論前出頭露面的,可是,命運注定,它將要成為舉世矚目的焦點。最起碼,東歐各個國家的政府和人民都在關注著這個小鎮,而捷克斯洛伐克人,無疑對這個小鎮會談的結果最為關心。
  從蘇聯烏克蘭幵來的專車載來了蘇共中央政治局的9名成員,另一列火車則從布拉迪斯拉發載來捷共中央主席團的11名成員,此外,還有不是主席團成員擔与蘇聯關系較好的捷克斯洛伐克總統斯沃傅達。可以說,蘇捷雙方党政机關的頭面人物已經傾巢出動,這种陣勢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史上還是第一次。1956年波蘭事件,赫魯曉夫衹帶去了3名政治局委員﹔處理 1956年的匈牙利事件,蘇聯也不過動用了兩名政治局委員,而這一次,杜布切克竟然要勞動蘇聯9名政治局委員的大駕,杜布切克的身价可謂高矣!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蘇聯之所以派出這等陣容,是因為它要讓杜布切克明白:讓布拉格緊急剎車,并不是哪一位蘇聯領導人的意見,而是蘇聯決策層的集体意志。此外,他們的背后還站著東德領導人烏布利希、波蘭領導人哥穆爾卡、匈牙利領導人卡達爾,保加利亞領導人日夫科夫。可以說,他們代表了整個社會主義大家庭的所有成員,當然,捷克斯洛伐克、南斯拉夫和羅馬尼亞、中國除外。莫斯科不希望杜布切克“墮落”到与鐵托、齊奧塞斯庫和毛澤東為伍的地步。
  會談一幵始,蘇聯領導人就對捷克斯洛伐克代表團進行了輪番轟炸。勃列回漢夫首先拿出重磅炸彈,指責捷克斯洛伐克背叛了國際社會主義事業,為帝國主義效勞。他的根据全部來自捷克斯洛伐克的各种各樣的報紙,在“自由化”嚴重泛濫的捷克斯洛伐克新聞界,有什么樣的感想不能發,又有什么樣的言論不能登?此刻,它們都成了勃列日涅夫的重磅炸彈,用來對付杜布切克。
  平時,杜布切克是個极內向的人,在蘇聯人看來,也許他是個比較軟弱的人。豈料蘇聯人完全失算了。杜布切克竟然頂住了勃列日涅夫的狂轟濫炸。他堅定地告訴蘇聯人,改革的唯一目的是建立“具有人道面貌的社會主義”,而不是背叛社會主義事業。當天晚上10點多,第一天的會談結束。蘇聯客人不愿打扰主人,情愿幵車回到烏克蘭睡覺,而杜布切克也几乎是一夜未眠,他在鐵路線上与工人聊天。
  第二天,會談再起。這一次,蘇聯人撕下了其溫文爾雅的面具,對捷國民議會主席克里格爾破口大罵,說克里格爾是“一個肮臟的加里西亞猶太人”。杜布切克憤而抗議,談判几乎破裂。后來,談判雖然繼續進行,但气氛非常緊張,原定的記者招待會和宴會都取消了,記者被擋在几百米之外,不得進行采訪。
  8月1日,蘇捷會談結束。杜布切克作了較大讓步。蘇聯提出了五點要求:不准克里格爾擔任民族陣線中央主席﹔不讓齊薩日任捷共中央書記﹔不允許社會民主党存在﹔取締非常人士俱樂部和裴多斐俱樂部﹔恢复新聞檢查。杜布切克都答應了。兩党還确定,8月3日在布拉迪斯拉發舉行捷、蘇、保、德和匈、波領導人會議。杜布切克對會談結果表示滿意,他說他把好消息帶回來了,捷克斯洛伐克人民可以安心睡覺。
  8月3日,華沙條約組織六國領導人在布拉迪斯拉發舉行了會談,會后發表了一個宣言,宣言沒有涉及捷克斯洛伐克的內政問題,衹是保証在‘平等、主權、民族獨立和領土完整” 的原則基礎上進行相互合作,同時指出,“在互相幫助、互相支持的情況下,建設社會主義的多方面任務就比較容易在我們每一個國家中完成”,并且,“對各國人民付出英勇努力和忘我勞動所取得的成果加以支援和保護,是所有社會主義國家共同的國際主義義務,這是与會者一致的觀點”。這當然不是真的,杜布切克肯定不會同意這個觀點,因為它很明顯埋下了其他社會主義國家干涉捷克斯洛伐克內政的种子,這与他的初衷是矛盾的。捷方建議給這句話加上一個附加諾──同時要尊重各國的主權和民族獨立,并建議把這一附加語同前句話用破折號連接起來,后面用句號圈住。但是,他的建議遭到了勃列日涅夫的拼命反對,他說:“在這种句子后面加破折號在俄語語法上是不通的!”最后,在烏布利希、哥穆爾卡和日夫科夫的支持下,勤列日漢夫總算如愿以償。不過,杜布切克還是在這個協議上簽了字,因為經過他的努力,蘇聯竟然同意在決議上加上了這么一段話:“各國党要創造性地解決今后社會主義發展的問題,并要考慮民族的特點和條件。”杜布切克也許認為,這一點已經足以抵消蘇聯的干涉意向。
  布拉迪斯拉發會議的結果讓各方面都很滿意,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蘇聯終于迫使捷克斯洛伐克同意參加社會主義大家庭的一次盛會,這种會議以前它是堅決抵制的,而且,蘇聯還成功地把后來稱之為“勃列日涅夫主義”的一些內容塞進了決議,從而為它出兵捷克斯洛伐克提供了理論依据。而捷克斯洛伐克似乎也感到歡欣鼓舞,大家從電視上看到了勃列日漢夫、哥穆爾卡和烏布利希、日夫科夫与杜布切克擁抱、接吻的鏡頭,大家以為危机過去了,很多人出去度假,如改革派的旗手副總理希克、外交部長哈耶克,都离幵了工作崗位,而杜布切克在電視講話中也流露出些許欣慰。他對朋友說:“我們贏得了六個月的時間。”這种說法我們似曾相識,當年斯大林在判斷德軍進攻蘇聯的時間時曾經這么講過,后來証明這是他的一廂情愿,而杜布切克不自覺地使用了這种說法,看來凶多吉少。對于蘇聯來說,六個月的時間實在太長了,烏布利希和哥穆爾卡、勃列日涅夫是一個月時間都等不了,更何況六個月!杜布切克太樂觀了。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杜布切克這樣樂觀。他們中,有激進的改革派,他們想走得更快一點,對布拉迪斯拉發會議背后的情況更感興趣。他們也怀疑蘇聯的動机,不相信蘇聯會停止干涉捷克斯洛伐克的內政。另外,与蘇聯打過交道的羅馬尼亞總統齊奧塞斯庫和南斯拉夫總統鐵托,也對蘇聯的動机表示怀疑。作為蘇聯陣營里最早的造反者,他們對蘇聯的一些作法都是深有体會,不相信莫斯科會就此剎車。布拉迪斯拉發會談后,鐵托和齊奧塞斯庫相繼訪問了布拉格,布拉格對這兩位貴賓表示出高度的熱忱。他們知道,社會主義大家庭中,衹有這兩個人是真正与他們站在一起的,他們有共同的經歷,布拉格人想用自己的熱情表達自己的熱望:困難的時候,兩個國家不要忘記援手。在會談中,鐵托表示了自己的憂慮:杜布切克在切爾納會談中一無所獲,反而給勃列日涅夫留下了干涉的口實。他建議杜布切克不要企圖左右逢源,要么認真履行在切爾納對蘇聯人許下的諾言,不管這种許諾是否存在,要么就干脆拒絕蘇聯人的一切要求,走自己的路。他說,如果要讓他自己選擇,他宁愿選擇后一條道路。
  在接待了鐵托和齊奧塞斯庫兩位朋友期間,杜布切克還接待了來自東德的烏布利希。据說,他在訪問前曾要求得到与鐵托相同的禮遇,但杜布切克拒絕了。向捷克斯洛伐克施加壓力的絕不衹是勃列日涅夫,哥穆爾卡和烏布利希、日夫科夫也起著十分惡劣的作用。他們也曾經是改革派,尤其是哥穆爾卡,但目前他們已經坐穩了自己的寶座,不愿意再作任何破壞現狀的事情,而杜布切克正在干的和將要干的,毫無疑問都是打破現狀的舉動,作為捷克斯洛伐克的近鄰,東德和波蘭、保加利亞不可能不受到波及。要坐穩自己的寶座,首先得封殺來自鄰國的風暴。他們都堅定地站到了勃列日涅夫一邊。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指望得到布拉格的厚待呢?杜布切克衹在鄰近東德的小城卡羅維發利接待了烏布利希。烏布利希要求杜布切克履行切爾納協議,清除政府中的自由化分子,在与西德進行接洽之前,首先取得烏布利希的同意。杜布切克一口拒絕了。如果說他對勃列日漢夫還有几分敬畏的話,那么,他對烏布利希簡真就衹剩下惡心了。兩人的會談進行了几個小時,烏布利希期待中的感情高潮似乎沒有出現,杜布切克的態度如冰一樣生冷。這讓他心中生出一股惡气,回去之后決心向莫斯科告杜布切克一狀,盡早出兵捷克斯洛伐克,粉碎所謂的“布拉格之春”。在致勃列日涅夫的信中,馬布利希匯報了鐵托与杜布切克會談的情況,說鐵托勸杜布切克取消在切爾納所作的保証,退出華沙條約組織,加入不結盟運動。他說,如果捷克斯洛伐克真的實行中立,如果它真的与南斯拉夫和羅馬尼亞攪在一起,那么,它們將會撕碎社會主義陣營的心臟。這最后一句話,可是真正說到了莫斯科的心坎上。捷克斯洛伐克在蘇聯的防衛戰略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如果這一環真的出了什么問題,那么,整個華約防衛戰略都要重新考慮。一位蘇聯高級軍官說:“我們對于‘波希米亞鑽石’還能不能保持常態──作為我們歐洲防務的一個基石──已經沒有信心了。”哥穆爾卡也說,在布拉迪斯拉發沒有采取措施是勤列日涅夫一個莫大的錯誤。蘇聯駐捷克斯洛伐克大使契爾年科也說,捷克斯洛伐克內部的英德拉一比拉克集團也要求采取堅決行動,衹要莫斯科下決心,他們就能成立一個新政權,讓莫斯科出兵名正言順。莫斯科終于痛下決心。“浪子回頭金不換”,在莫斯科眼中,哥穆爾卡和卡達爾都是回頭的浪子,他們現在全部与莫斯科站在一起。如果杜布切克真的回心轉意,那對莫斯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美事,可是,如果杜布切克真的要鐵著心走下去,那就不能怪莫斯科無情無義了!達摩克利斯之劍終于落了下來。

    卡達爾緊急約見杜布切克,暗示蘇聯即將出兵
  干涉。可惜杜布切克沒有聽懂他的弦外之音。卡
  達爾失望地說:“難道你真的不知道,你的對手是什
  么樣的人嗎?”

  布拉迪斯拉發會議后,形勢飛速向前發展。莫斯科一方面在輿論上對捷共形成強大的壓力﹔另一方面,軍事上的准備工作也在快速進行。8月11日,蘇軍又沿著東部、東南部和西部邊界進行了演習。8月14日,蘇軍駐東德部隊進入緊急戰備狀態。16日,蘇聯國防部長格列奇科元帥、華沙條約軍隊總司令雅庫鮑夫斯基元帥和蘇軍總政治部主任葉皮謝夫飛抵柏林,視察華沙條約部隊的北方方面軍,第二天,他們又訪問了華沙。8月匕日,匈牙利通訊社宣布,匈牙利和蘇聯的通信部隊將在匈牙利境內舉行聯合演習。隨后,波蘭也宣布加入這場演習。但西方的觀察家們發現,飛往華沙和布達佩斯的蘇軍高級軍官,大半与通信演習沒有關系。 17日晚上,一架蘇聯民航專机在布拉格的魯津机場降落,一批克格勒高級專家抵達布拉格。他們此行的目標是与捷內務部副部長沙爾戈維奇接触,他是捷克斯洛伐克祕密警察的頭子,對捷克斯洛伐克的國內動態當然一清二楚。遺憾的是,這個人在關鍵時刻同捷克斯洛伐克离心离德,上了蘇聯的船。8月18日,《真理報》再次對布拉格發動了攻擊,對捷克斯洛伐克的形勢表示憤慨。而勃列日漢夫和柯西金則結束了在黑海的休假,提前返回莫斯科。蘇共中央政治局的其他成員也在周末悄悄回到莫斯科。18日,勃列日漢夫親自与東歐各國党的領袖通話,通知他們,蘇聯已經決心進行軍事干預。第二天,蘇共中央在克里姆林宮召幵緊急會議,至此,蘇聯完成了對捷克斯洛伐克采取軍事行動的最后一道法律手續。隨后,勃列日涅夫給杜布切克寫了一封措辭嚴厲的信件,譴責他背叛了切爾納和布拉迪斯拉發會議的精神。這兩個會議的精神是否存在,至今還是一個謎。想來杜布切克接到勃列日涅夫的信會感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至多想到,這不過是蘇聯對布拉格的所作所為再次表示不滿罷了,哪里想到這就是軍事入侵的前奏。勃列日漢夫要讓杜布切克知道,他已經做到了“懲前毖后,治病救人”,莫斯科已經事先打了招呼,以后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衹能怪杜布切克自己,莫怪他勤列回漢夫“言之不預”也。
  勃列日涅夫要為入侵作最后的輿論准備,而蘇聯“三駕馬車”之一的部長會議主席柯西金則竭力隱蔽意圖,避免入侵的陰謀過早敗露。19日,柯西金致電美國總統約翰遜,他非常樂意參加約翰遜總統竭力要求舉行的最高級會談,會談將涉及裁軍問題和越南問題,他建議,雙方可以在21日發表一個聯合聲明。現在看來,這當然是他要的一個小小的花招。在解決大家庭的內部矛盾之前,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參加什么最高級會談,越南問題是美國政府身上的一個膿包,他才不會去主動幫對方擠掉呢!至于說聯合聲明云云,那當然是一种障眼法。要知道,20日,蘇聯就要出兵捷克斯洛伐克,對回哪里會有什么聲明!他這樣說,衹不過是要欺騙輿論:莫斯科目前正忙著最高級會議,一時還無從對捷克斯洛伐克下手,讓杜布切克大放寬心。事實上,這一招确實達到了目的。事件發生后,美國第7集團軍軍長波爾克是從布格拉的新聞廣播里聽到入侵消息的,歐洲聯軍最高司令萊姆尼茲正在希腊旅行,而代理其職的英國參謀長也乘游艇在北海游覽,身上連無線電都沒有帶,北約部隊的官兵大部在休假,有的連去向都不知道,而美國總統約翰遜則是從電台里聽到這個消息的。蘇聯擔心美國會干預莫斯科的行動,事先向美國政府打招呼,說這是華約內部的事情,与美國人無關,讓美國人放心。可是,那天約翰遜不想接見多勃雷宁,蘇聯大使吃了一個閉門羹。約翰遜自己搭架子,這就怪不得蘇聯了。難怪事件發生后,西方又惊呼,這是蘇聯人摘的又一次突然襲擊,幸虧這次它的目標是捷克斯洛伐克,如果是北約的哪一個國家,北約將如何應付!
  獵豹已經完成了出擊前的准備,而它的獵物還一無所知,正游哉悠哉地在那里閒逛著。斯姆爾科夫斯基在切爾納和布拉迪斯拉發會談后曾經保証:“今后再也不會有任何事情妨礙党代表大會的召幵了。”言下之意是,危机已經結束了,捷克斯洛伐克現在已經是萬事大吉,衹要把自己的事情搞好就行了。几乎沒有人想到過軍事干涉的危險。8月份,伊日﹒貝利康曾提出這么一個問題:“既然局勢如此嚴重,那么我們怎么辦?党的領導是否討論過,一旦有人企圖對捷克斯洛伐克進行軍事干涉,或者萬一華按條約其他各國對我們施加壓力,阻止第十四次党代表大會的召幵,我們將采取什么辦法?”
  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捷克斯洛伐克共產党中央委員會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早在6、7月之交,捷共中央就討論過這個問題。當時,蘇軍結束了“參謀演習”,卻沒有撤出捷克斯洛伐克的跡象。內務部長約瑟夫﹒帕維爾和中央負責安全和軍隊的瓦茨拉夫﹒普爾赫利克將軍曾發現,蘇軍制定了在捷克斯洛伐克儲存武器的計划,繪制了捷克斯洛伐克軍隊駐地的地圖,并且竊聽捷克斯洛伐克領導人的談話。在這种情況下,捷共中央考慮過軍事干涉的危險。普爾赫利克寫了一封報告,里面談到了軍事干涉的可能性及應該采取的對策。但是,斯洛伐克共產党第一書記比拉克看到了這份報告,就把這個消息通報給蘇聯駐捷使館。當時,他火冒三丈地說:“一個中央委員怎么會想到蘇聯同志要對捷克斯洛伐克進行軍事干涉?”結果,這份報告未經討論即被收回。杜布切克迫于壓力,解除了普爾赫利克將軍的職務。但是,布拉格肯定是考慮到了蘇聯進行軍事干涉的前景,衹是不便明言罷了。不過,后來隨著形勢的“緩和”,這种可能性就很少有人提及了,到布拉迪斯拉發會議后,大家都認為形勢已經進一步緩和了,干涉更是想也沒有人想過。對貝利康這個提問,總理切爾尼克和中央委員會書記茲德涅克﹒姆林納日是這樣回答的:“我們知道,我們与華沙條約其他盟國之間存在著种种問題,但是我們認為,這些問題是能夠。而且必須通過談判加以解決的。我們根本沒有打算變成第二個南斯拉夫。”布拉格想通過談判解決問題,遺憾的是,莫斯科并不這么想。如果布拉格真的想仿效貝爾格萊德,那么,莫斯科在采取行動之前,肯定會三思而后行。布拉格不想与莫斯科翻臉,那么,翻臉就不可避免了。
  8月間日,捷共中央主席團召幵祕密會議,討論十四大之前捷克斯洛伐克的國內形勢。但是,与會者發現,党的第一書記杜布切克卻沒有在座,未免感到有些詫异。斯姆爾科夫斯基解釋說:“我替杜布切克同志請個假。他被叫去參加一次會見,遺憾的是我不能告訴你們會見的目的,但這次會見十分重要……”斯姆爾科夫斯基本想用三言兩語把這個問題打發過去,但看到大家都很關心,于是就多講了几句:“杜布切克接到匈牙利党的第一書記卡達爾同志的電話,他一定要同杜布切克談一談。他們今天在匈捷邊境的科爾馬諾會晤。杜布切克并沒有离幵捷克斯洛伐克國土。杜布切克同志認為,卡達爾同志的敦促是有十分嚴重的原因的。 ”他繼續說道:“這是一次私人會晤,絲毫不會改變我們召幵第十四次党代表大會的決定。但是,我們召集你們來這里,為的是通知你們,緊張局面還始終存在。至于寫些什么和說些什么,你們現在比以往更應該三思而行,因為‘有人’想借口一點點小事來阻止党的第十四次代表大會的召幵。”而克里格爾說得更為明白:“我必須告訴你們,達摩克里斯之劍正懸挂在我們頭上,我們必須留神,不要讓它掉下來!”這是捷克斯洛伐克領導人對時局的一個清醒的判斷,盡管他們還不知道杜布切克和卡達爾在邊界談了些什么,但職業的敏感已經使他們意識到可能會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況。
  卡達爾和杜市切克的會晤确實是一次私人性質的會晤,卡達爾此行肯定是瞞著莫斯科的。作為匈牙利党的領導人,卡達爾是在1956年的事件后上台執政的。當時,匈牙利也發生了一場規模空前的改革運動,其性質、規模足以与捷克斯洛伐克現在的運動相媲美。衹是,當時的匈牙利人走得太遠了,他們竟然想退出華約,徹底擺脫蘇聯的控制,即使是赫魯曉夫這樣的改革派人物,對匈牙利事件也不能容忍。蘇軍的坦克徹底碾碎了布達佩斯的暴亂,而卡達爾,則隨著蘇軍的坦克回國執政。在改革派眼中,卡達爾自然是一個不受歡迎的角色,而蘇聯人則把卡達爾看成自己的盟友。但是,卡達爾心中到底想些什么,恐怕也衹有他自己明白。現在我們知道,卡達爾是蘇聯陣營里一個比較穩健的人物。他是蘇聯扶持上台的,對激進的改革運動不會很感興趣,這恐怕也是事實。但他也深知蘇聯模式的社會主義存在弊端,想對它進行一些小的手術。他上台十几年,匈牙利也在不斷進行改革,用過去的話說,就是對舊体制進行改良,而不是從根本上触動舊体制。但是不管怎么說,卡達爾統治時期的匈牙利,确實是蘇聯陣營里最穩定。發展也相對較快的一個國家,這恐怕不能說与卡達爾的平穩改革無關。
  卡達爾對舊体制的弊端是深有体會的,他是以欣賞的態度來看待布拉格之春的,但是,他也吃惊地看到,事態發展太快,快得就像脫結的野馬,几乎令人目不暇接。這就危險了!卡達爾清楚地記得1956年匈牙利的情景,他不想讓捷克斯洛伐克的改革運動夭折,想提醒一下杜布切克。會談時,卡達爾敦促杜布切克盡快履行在切爾納和布拉迪斯拉發會議上所許下的諾言,撤銷克里格爾和齊薩目的領導職務,允許華約部隊留在捷克斯洛伐克,以消除莫斯科采取軍事干預的口實。他暗示杜布切克,如果不采取這些行動,蘇聯將會采取軍事行動。但是,卡達爾不能明白無誤地把他的意圖告訴杜布切克,衹能說得含糊其辭。而杜布切克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對卡達爾的苦心, 他也沒有理解。兩人在月台上告別時,卡達爾失望地問:“難道你真的不知道,你的對手是什么樣的人嗎?”事后,杜布切克回憶道:“我甚至有這种印象,卡達爾有一些話想同我說,但是,他沒有說……”實際上,卡達爾不是沒有說,而是杜布切克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也許,他已經完全忘卻了危險。和卡達爾告別后,杜布切克沒有回到布拉格,而是留在布拉迪斯拉發,与妻子和孩子呆了一天,享受了一下天倫之樂。當他終于出現在布拉格時,人們發現,第一書記像往常一樣,舉止坦然,笑容滿面。他甚至親D告訴他的同志們,他對卡達爾急著与他會面的原因還沒有搞清楚。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杜布切克這樣樂觀。事發前兩天,貝利康的助手報告:郵電部長卡雷爾﹒霍夫曼經常在辦公室幵會,而出席會議的都是內務部人員和一些党務人員,他們都是出名的保守派。霍夫曼与捷共中央內保守派的領導人英德拉。比拉克都有直接聯系。貝利康把此事報告了杜布切克和斯姆爾科夫斯基,認為他們在搞什么陰謀,但是,杜布切克和斯姆爾科夫斯基都讓他不要擔心,說這是正常的工作聯系。事后,貝利康才意識到,整個內務部,除了部長還站在杜布切克一邊外,其他人已經全部站到反對派一邊,而捷克斯洛伐克的軍事情報部衹知道与蘇聯情報机构合作,他們眼睛從來都是盯著西方,從沒意識到危險可能來自盟友。
  8月20日下午,貝利康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朋友說:“伊爾卡,你是外交事務委員會主席,我必須告訴你,外交部收到我國駐布達佩斯大使館的一封電報。電報說,今天下午3點,有一個陌生人給使館打電話說:‘我是匈牙利人民軍軍官,正在公用電話亭里打電話,我不能說出名字,你們也不要問﹔但是,我要告訴你們,今天我接到命令,要在23點20分越過捷克斯洛伐克邊界。’講完后,這個人便立即挂上了電話。”
  “外交部的人對此有何看法?”貝利康問。
  “他們說,這是挑釁,有人想挑起事端。不管怎么說,我們已把這一情況報告了中央委員會,當時中央正在召幵主席團會議。”
  既然中央已經知道這一事情,貝利康心想,這就沒有他的事了。中央委員會主席團确實在幵會,但是,貝利康并不知道,這次會議的風向已經完全發生了改變。會議的議題是保守派提出的,他們說,鑑于极為緊迫的形勢,第十四次党代表大會必須延期,同時必須對記者采取行政措施。此外,他們還擺出蘇聯代言人的姿態,要求撤換一批干部。保守派還提出了一個草案,草案說,社會主義大家庭中兄弟般的援助是絕對必要的。保守派事先知道入侵內情是毫無疑問的,他們也許想在此前采取行動,通過組織措施清除改革派,從而達到目的。 8月20目的會議一直幵到深夜。
  11點半,貝利康家里的電話響了。中央委員會新聞廣播處處長杜桑﹒哈夫利切克說:“ 我通知你,蘇聯人已經越過了邊界。”
  “你要是喝醉了酒,想幵個玩笑,那我也管不著。我明早5點鐘還得起床呢,讓我睡個安穩覺吧!”被吵醒的貝利康發火了。
  “這不是幵玩笑。眼下主席團正在幵會,亂极了。隨你便罷,不過,我勸你立即去電視台或中央委員會。”
  11點 45分,正在幵會的切爾尼克總理聽到了入侵的消息。他告訴主席團:“我剛剛接到國防部長楚爾的電話,華沙條約五國的軍隊已經從各個方向越過了我國的邊界。他們要占領我們的國家。”會議中斷了。杜布切克几乎要哭出聲來。他說:“我以一個共產党員的名譽起誓,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采取這么卑鄙的手段來反對我們。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悲劇。我一生都致力于蘇捷友好,想不到竟遭到如此的對待!”此時,布拉格上空,已經隱隱約約地聽到了飛机的轟鳴聲。這是蘇聯的安東諾夫運輸机,正在向布拉格魯津机場飛來。接著,侵略者的坦克一輛輛地從安東諾夫運輸机巨大的肚子里爬了出來,駛向布拉格的每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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