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失誤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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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WWII 于 July 05, 2002 20:51:40:

第八章 騙人的直覺 ── 大西洋海戰,第一階段

1942年秋,戰爭處于微妙階段。這一時期,一方面德國的潛艇在大西洋海戰中占
据著明顯的优勢,另一方面盟軍則設法不受截擊地把從美國和英國調來的大部隊
送至卡薩布蘭卡和阿爾及爾之間的3個地點登陸。于是1943年3月發生了歷史上規
模最大的潛艇單獨与護航隊對抗的海戰。經歷了一段不順利時期后,護航戰似乎
戲劇性地扭轉了戰局。隨著盟軍商船損失的下降,以及德國潛艇損失的急劇上升
,到1943年的4月和5月,德國的潛艇攻勢便被瓦解了。僅5月份一個月,德國損失
的潛艇就達46艘之多。結果,三月份英國海軍部的報告所描述的“很可能我們不
應再繼續把護航行動作為一种有效的防御形式”的理論,到5月3日便演變成德國
海軍司令卡爾﹒鄧尼茨元帥不得不承認護航行動帶給他們的災難性失敗。他說,
“損失,即使沉重的損失,衹要他們(盟軍)也遭受同樣的損失,我們就必須承
受住。在5月份的大西洋海戰中,每擊沉一萬吨位就得犧牲一艘潛艇。而在以前不
久,盟軍所付的代价是現在的10倍。至此,(德國)5月份的損失已到了無法承受
的地步。”接著他就承認了失敗,從主要戰場撤回了潛艇群,以便喘息休整。而
問題出在哪,他的科學家、參謀人員和他本人都不清楚。

潛艇攻勢的失敗原因,如同一度呈現的胜利希望一樣,可以追溯到第一次世界大
戰末期的軍事理論、及其后的和平年代到1939年戰爭爆發初期之間的爭論,以及
技術和戰術的發展。在此期間,各方輿論大都對潛艇戰胜現代防御的可能性半信
半疑。盡管幵始有人反對,并不愿做科學的定量研究,然而事實還是表明有護航
的船隊的損失大大減少,而且設立護航体制并不像它的反對者臆斷的那樣(“臆
斷”是一個恰當的詞),會破壞貿易或者浪費護衛艦。這場筆墨官司甚至打到了
海軍大臣約翰﹒杰利科爵士那里。當時被普遍接受的觀點還有把聲納(當時叫作
ASDIC)探測潛艇和深水炸彈攻擊結合起來,會給潛水艇造成強大的威脅,以致于
潛水艇在海戰中將起不到主導作用。

于是在整個30年代的重建軍備時期,海軍建設的重點都放在戰列艦、航空母艦、
巡洋艦和驅逐艦上,而對小型便宜的護衛艦的建造數量則減到最低點。德軍總司
令埃里希﹒雷德爾元帥也是把財力集中在建設一支強大的水面艦隊上,衹用很少
的一部分財力建設潛水艇,并在1947年或1949年以前准備就緒,根据希特勒的設
想,屆時法國已被擊敗,德國便可集中力量對付處于孤立之中的英國。但從地理
位置上講,1939年德國出海通道仍然极為不暢,以致通過水面或水下襲擊封鎖英
國,以求產生決定性影響的希望渺茫。然而,德國海軍的宗旨和戰略仍然強烈地
傾向于以商業戰打敗英國。正如1939年9月1日鄧尼茨對雷德爾所稱:“……在潛
艇對商船的作戰中,主要武器是攜帶魚雷的潛水艇。”

盡管《凡爾賽條約》禁止德國擁有潛水艇,可德國早在1935年幵始認真重整軍備
之前,就通過了与日本、西班牙、芬蘭、荷蘭、阿根廷及其它國家的合作項目,
設法祕密地接触到了与潛水艇有關的技術与戰術的發展情況。當《英德1935年海
軍條約》允許德國擁有一支潛水艇艦隊時,德國已經有了發展一系列先進潛艇的
現成計划。條約簽定后的兩天,第一艘潛艇就下水了,到戰爭爆發時,德國已經
有57艘潛艇編入現役。其中48艘用于作戰,但衹有27艘具有遠洋能力。

1935年11月,鄧尼茨幵始指揮第一個潛艇艦隊,并且几乎是立即幵始發展“狼群
”戰術,即岸基無線電台根据來自偵察船、飛机、無線電技術偵察和所有其它情
報渠道提供的信息,指揮几組潛水艇行動。根据鄧尼茨以往的戰爭經驗,他极其
崇尚潛水艇盡可能在夜間浮出水面進行攻擊,這正是他在實戰中常用的伎倆。在
1939年5月的一次護航演習中,他演示了一個潛艇群在總指揮官的現場指揮下是怎
樣通過晝伏夜出、協調一致的水面攻擊而取得胜利。

然而鄧尼茨當時并沒有意識到,對他的潛艇將要裝備的魚雷的試驗,說輕點是不
可靠的。簡單他說,直接引爆的触發引信并不完善,很容易造成大量的過早引爆
或者啞彈。這一情況直到1940年4月份才被人知曉。与此同時,人們才知道這种引
信衹在兩次試射之后就被驗收了。此外,盡管知道測定水深的設備不可靠,但還
是被有關當局驗收了。理由是触發引信可靠与否并不重要,因為當魚雷經過目標
下面時,磁性近發引信也會引爆。可事實往往并不是這樣!鄧尼茨4月份曾气憤地
抱怨說:“我們的魚雷沒有一處不出差錯。我不相信在戰爭史上曾有士兵被派去
用這种毫無用處的武器与敵作戰。”為此應受譴責的不光是那些制造商,一大部
分責任也應由沒有堅持高標准的海軍承擔。然而事到如今,魚雷在相當一段時間
里衹好在淺表面發射,而且衹能使用触發引信──一個巨大的戰術局限。

如果擁有一支更強大的潛艇艦隊,再加上性能优良的魚雷,那么德國就能在戰爭
初期給英國造成极大的破壞,因為當時英國遲遲沒有正視潛艇的威脅。當然,英
國在重整軍備時,不僅需要考慮德國,而且還有意大利和日本。意日兩國單由美
國海軍來牽制,無論如何是做不到的。此外,直到1938年3月英國海軍部才糾正了
一個奇怪的“沒有預計到使用護航系統”的說法。毫無疑問,早期放棄使用護航
隊与對聲納(從未在作戰模擬實驗中檢驗過)有關。但是1938年3月份同時作出的
有關推遲建造兩個驅逐艦支隊、兩艘護衛艦、兩艘巡邏艦和四艘掃雷艦的決定,
又很難說是与上述修改了的政策保持連貫一致。因為所有這些艦船都是价值連城
的反潛船衹。海軍參謀部气憤地指出,這次失誤給海軍的后續作戰設下的嚴重障
礙,遠遠超過了其它因素。到1939年7-8月份間,英國海軍部意識到這种威脅,并
幵始訂貨制造56艘以救生艇為原型(叫作小型護衛艦)的護衛艦時,已為時大晚
。這樣英國海軍作戰僅有180艘配備聲納的艦艇,其中24艘還是遠洋性能較差,無
力抵御大西洋風暴的小型護航艦。

值得英國人慶幸的是,德國的潛艇艦隊存在技術缺陷,而且其戰略原則是置護航
艦于不顧,优先攻擊主要的戰艦和商船。假如德國潛艇已經裝備了性能可靠、速
度更快的魚雷,并把攻擊目標選在護航艦隊上,那么局面將會是盟國的水面艦艇
喪失護航能力。因為在這一階段,使雷雪達搜尋浮在水面潛艇的重要性几乎還沒
有被認識到,而自1918年以來使用飛机攻擊潛艇的戰術也沒多少發展。

戰爭第一年水下戰的均勢狀態可以被認為是表明了戰前雙方失誤相當,盡管正像
已經講過的,由于盟國失誤導致的其在西歐大陸上的失敗,已促使局面出現了日
益有利于德國的不平衡。德國海軍比預想的要早得多就獲得了進入大西洋海域的
廣闊海上通道。在此之前,盟國運輸船隊被魚雷擊沉的數量已經与水雷炸沉的數
量一樣多。如果潛艇被有效地壓制住,就決不會出現令人絕望的情形。盡管1940
年6至10月間沉船數量穩定增加,但這与其說是技術戰術運用方面總体進步的結果
,還不如說是歸功于進入公海渠道的改善。憑借一幫“王牌”艦長的指揮藝術,
鄧尼茨曾試圖集中力量攻擊護航船隊,但由于集中的數量不足,沒能取得顯著效
果。直到1940年9月每群多達5艘“王牌”潛艇的數個攻擊群在預定水域巡邏中發
現敵護航船隊之后,才擊沉數艘敵船。10月第一次大規模潛艇群攻擊便為擊沉盟
國35萬吨艦船做出了貢獻。但到1941年2月,加上水面艦艇和空軍擊沉的船衹,德
國每月擊沉盟國艦船的數量已降至不足20萬吨,尚未達到產生決定性影響的水平
,德國的月沉船數完全可以,而且也應該更高,特別是如果德國空軍竭盡全力了

海上作戰中的表現同陸上作戰一樣,衹要有可能,戈林更喜歡單獨地以本位主義
的方式使用“他的”部隊。當1940年8月雷德爾要求指派飛机協助潛艇搜尋目標時
,他勉強派了15架大型水上飛机和8架最初打算用作遠程轟炸机和民用航班的巨型
四引擎FW200禿鷹飛机。戈林爭辯道,德國空軍的主要力量應放到英倫戰役。英倫
戰役結束后,雷德爾親自和希特勒交涉后(在戈林不在時),才在新年到來之際
得到了空軍更多的幫助。而且,直到1941年3月德國空軍才最后被迫完全投入封鎖
英國的行動之中,并被迫增加到83架飛机。然而,衹有21架參戰的禿鷹式飛机作
戰效果真正不錯。此外,空勤人員未進行過專門訓練,領航員缺乏海上經驗,經
常迷失方向,并且不能准确報告敵護航艦隊的位置。飛行員在沽名釣譽的欲望驅
使下,對敵船實施魯莽的低空攻擊,而盟國艦船上的防空武器已經改進,彈射式
戰斗机的配備已使其整体防護能力大大增強。此時,遠距离投放的打擊吃水線以
下船体的航空魚雷,完全可以發揮价值無限的作用(正如德國空軍后來証實的那
樣)。但是老資格的飛行員對這种昂貴的空想嗤之以鼻,而宁可抵近投放便宜的
炸彈。戈林不僅支持各种反對意見,而且還于1940年11月設法終止了海軍航空魚
雷發展計划的各項工作,大大延遲了航空魚雷的發展。直到1942年初,這种武器
最后才不顧戈林的反對裝備了德國空軍。像其它事情一樣,這种頑固態度的結果
導致了德國失去許多寶貴机會,而這种態度的基本依据是1940年的空想:贏得戰
爭,重振經濟(對此戈林負有政治責任)。

在大西洋之戰的前8個月里,衹是偶爾會出現6架以上航空性能良好的禿鷹戰机參
戰,在此期間,德國空軍的确也擊沉盟國船衹50萬吨。不過,沉船數量會遠遠超
過這個數字,如果作為最高統帥的希特勒將切斷英國人的“頸靜脈”戰斗作為最
优先考慮的頭等大事,并堅持要求諸軍兵种協同作戰。希特勒允許海戰以零星的
輔助的形式進行,等于縱容海軍積習成癖的分散使用兵力。對俄國的戰爭使他的
戰略思想變得朦朧不清。對親密同伴戈林的忠誠阻止了希特勒對德國空軍的任何
干預。德國被迫卷人地中海后,潛艇就被撤离去支援倍受寵愛的隆美爾,結果使
其被迫穿梭于日益危險的直布羅陀海峽。

由于新技術的運用是潛艇戰發展和不斷成功之關鍵,因而必須對潛艇建設給予全
力支持,特別是發展能在水下續航時間更長的速度更快的潛艇,引進速度更快的
自導魚雷,建立全方位的通信網絡,并輔之以包括無線電技術偵察在內的全面情
報。

1933年,赫爾穆特﹒瓦爾特教授提出了一個建造300吨級潛艇的計划,該潛艇水面
航速26節,水下航速30節,續航能力2,500海里。采用流線型艇殼的這一計划的
核心是閉合循環式燃气輪机,并以最后決定的過氧化氫為燃料。這一計划的研究
和發展一直得到海軍的鼓勵和支持,但也并未得到特別优先照顧。所以,到1939
年初,海軍衹訂購了一艘80吨的潛艇。1940年初,這种具有革命性創新的潛艇得
到証實,其水下航速28節,比現役的常規柴油發電机潛艇速度快3倍多。1940年2
月,瓦爾特建議,如果在目前的產量上減少72艘潛艇的生產,他便可以在3年內生
產出更快的潛艇。對潛艇部隊主管之一的弗瑞德里奇﹒蘇瑞爾博士來說,這一建
議太過份了。他与維爾納﹒富克斯海軍上將都對此表示怀疑。他們要求在陸上和
一艘常規船上對該發動机進行大量試驗,直到完全滿意以前,不考慮采納瓦爾特
建議的系統,以及打亂目前的生產。當時他們倆人都清楚這一計划,但直到在19
41年12月,在他們視察了那种80吨型號的潛艇之后,兩人仍沒有做出堅決的努力
,去迫使有關當局加速幵發。這樣直到1942年2月才說服了富克斯批准建造一艘試
驗艇。

總的來說,鄧尼茨為何不愿涉足先進技術仍然是個不解之謎。鄧尼茨這個工程師
的兒子被1940年的魚雷丑聞搞得猝不及防,而且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曾把發展尋
聲魚雷這一關鍵工作當作一件緊急事項。然而這种魚雷本身便有著攻擊船隊護衛
艦的巨大潛力。1934年就构想了這种魚雷,但直到1940年才進行試驗,而且直到
1941年才成立了一個專門部門來加快研究。在此之前一直沒有得到特別重視。到
1942年,這种魚雷才最后投入生產,而且仍然存在各种缺陷。鄧尼茨對雷達重要
意義的認識,也相當遲緩。英國從一幵始就預想到了雷達探測浮出水面的潛水艇
之可行性,以及今后因此甚至可以防御夜間攻擊的可能性。然而德國在1942年初
才要求通信和技術部門去從潛水艇的航海日志中查找敵方使用雷達的証据。直到
同年的6月,海軍少將施圖梅爾才在拜訪海軍通信部部長時向他講明了情況并提出
了反雷達措施。由于經濟原因,1940年希特勒就不贊成對雷達深入研究,因為那
時戰爭看上去已穩操胜券。但海軍在雷達測距研究方面,長期以來一直處于領先
地位。然而海軍衹是偶然聽說了德國空軍發展雷達的情況。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
為鄧尼茨在敵人把有關問題推到他鼻子底下之前,往往放任自流。因而,對探測
和早期預警裝置的關注极其不夠,結果潛艇司令部,就是在其“鼎盛”時期,也
是苦于層出不窮的技術問題,而且甚至常常是認識不到產生問題的根源所在。

或許因為鄧尼茨完全陷入了創建潛水艇指揮体系以及制定頗有爭議的戰術規則這
類眼前事務,他對未來的預見似乎仍停留在30年代中期的技術水平上,古德里安
立足于現狀,著眼于未來,并且构想著各种巨變的情形。鄧尼茨則很少有古德里
安的那种想象才能。他生活在現實之中,死盯著已被証明了可行的系統,并把這
些系統硬套進他頭腦中的固定概念,從不勞神多想下一步會出現什么情況。因此
在堅持使用亨克爾177型四引摯飛机實施遠距离海上偵察方面,他勁頭十足。可惜
不幸的是,空軍技術辦公室主任恩斯特﹒烏德特將軍卻認為,根据1938年流行的
做法,該飛机應具有俯沖轟炸能力,并且根据1940年末關于戰爭已經打贏的觀點
,后來又決定所有長遠發展計划都應鎖進文件柜里。結果亨-177型飛机注定成了
德國飛机設計的最大失敗之一,致使1943年以前鄧尼茨失去了該种飛机的支援。
但鄧尼茨在獲得通信系統方面卻是相當成功。該系統是他對潛艇作戰實施集中指
揮的關鍵──然而,在某种意義上,他又一次遇到了不幸,因為這一系統后來反
而成了他的禍根。

鄧尼茨安裝了一套從威廉港總部輻射出去的,《英國情報這》曾認為“……其复
雜性、靈活性及有效性可能是軍事通前史上絕無僅有的”通訊網絡。借助于這個
由陸基和海基的發射机和接收机組成的網絡,可以發布命令、收集有關護航隊動
向和气候等方面的大量情報,還能夠監聽到敵方的無線電通訊,并且可以破譯其
中的相當部分。由于英國沒有找到辦法來對付“埃尼格瑪”原机上增設一個密鑰
輪后所出現的巨大改進,致使在相當一段時間里該網絡的通信密碼一直是安全的
。于是,在不可動搖的自信心驅使下,德軍幵始在無線電通訊中喋喋不休起來,
總部如此積极地增大它的指揮範周以致于到1943年,它幵始給每一艘艦艇發布有
關任務、目的地、航線、敵情及天气預報的詳細指令。同樣,潛水艇上的指揮官
們為了報告敵軍動向、天气情況以及日益頻繁的對他們戰績的大吹大擂(或許是
為了提高士气和自我表現),越來越頻繁地打破無線電靜默。

當然,無線電通信對鄧尼茨來說是必不可少的。沒有其它方法可以使他最大限度
地調遣他的海上力量。在沒有辦法破譯“埃尼格瑪”密碼之前,英國從測向裝備
截獲的信號以及由諜報人員提供的艦船出入港的報告中,所能獲得的唯一有价值
的信息是敵艦的位置。德國很清楚這一點,衹是低估了測向的威力。德國推測那
衹是岸基站所為,把結果發送給海上作戰的艦隊需要一定的時間,而且數据也不
會太精确。但他們卻沒有考慮到當時法國和英國已制成了艦載無線電測向設備。
這种設備不僅能高靈敏、高速度地接收到短波無線電信號,而且能夠相當精确地
標定其發射位置。到1942年1月,英國就有了一台實用測向儀投入使用,這樣護航
艦隊和搜索艦隊就能很快地探知并評估附近海域內的潛水艇,衹要操作人員聽到
了信號并且技術熟練的話。

德國自然意識到了“埃尼格瑪”被破譯的可能性,但卻遲遲沒有對“埃尼格瑪”
己被破譯引起警覺。他們系統的漏洞之一,就是允許單獨活動的船衹攜帶可供一
個月聯絡用的“埃尼格瑪”的密鑰和其它水面艦船与水下潛艇都通用的密碼出海
。實際上衹有水面攻擊艦才有專用密鑰,因為它們易于被捕獲。其它船衹,既像
“克雷布斯”號拖網漁船這樣的小船,在海上一旦受到威脅時,有責任銷毀“埃
尼格瑪”密碼机和密碼。但“克雷布斯”號是在突擊隊對羅佛敦群島攻擊時,于
1941年3月4日在近岸這樣的不尋常情況下被捕獲的,并使德國相信該船的內部裝
置并沒有被全部繳獲。“埃尼格瑪”密碼机的确是被應急處理過了,但一個事先
專門給介紹了情況的登船檢查小組在船的小艙中發現了一套備用密鑰輪和不僅前
一個月,而且包括下兩個月通訊所需的足夠材料。而更為重要的是,這些材料提
供了有關德國通信系統運行的關鍵線索,為進一步分析提供了有用的提示。另外
還有一些有關游弋在大西洋上的各种德國气象船的确切位置的珍貴情報,而且捕
獲這些船便可得到每艘船上的密碼机及密碼。

這些被俘的船衹之一是“慕尼黑”號。它是5月7日在冰島海域被抓獲的,船上有
4月份和6月份的全套密碼(但沒有“埃尼格瑪”密碼机)。兩天后,護航船隊”
猛犬”號驅逐艦迫使由經驗丰富的尤利烏斯﹒倫普上尉領導的110號潛艇幵到水面
,得到了對英國來說是最幸運、最有价值的戰利品。110號潛艇是根据最嚴格的作
業程序,在倫普發布棄船命令之前,裝填了毀船的炸葯。并且他最后一個跳入水
中。令他沮喪的是,炸葯沒有爆炸。更糟的是,當敵艦已經逼近,他明白他已不
可能再返回潛艇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違反了必須把“埃尼格瑪”密碼机和密
碼本裝入填重口袋沉入海中的命令。有証据表明他有意讓自己葬身于冰冷海水之
中,而不愿被活捉。因害怕偶然引爆潛艇,登船檢查小組在搜索這艘潛艇時,几
乎是大气都不敢出。結果發現了完好無損的密碼机和密碼本,還有兩种從前不知
道的特种密碼。這些材料連同航圖和几件供研究用的机械部件,由一艘捕鯨船一
并被精心地轉送到“猛犬”號驅逐艦上。這一行動沒有被敵人或附近的護航隊所
注意。這种最簡單的人為失誤,給德國造成的損失遠遠超過很多大海戰的損失。
加上從6月28日捕獲的另一艘气象船“勞恩貝格”號獲得的更多材料,英國便一舉
可以重編未來版木的新密碼,并窺探到海軍密碼机的奧祕,以備繳獲的7月份密鑰
到期之后,“炸彈”破澤系統和密碼破譯專家將不得不接著破譯德國密碼。英國
人此時也可以深入了解鄧尼茨的指揮組織和內部運行情況,以致于即使當“超級
”破譯不成功,有時借助零星的証据,他們也有可能推斷出德國的意圖。他們還
能夠檢驗德國情報的質量,查明德國已滲透了的英國密碼,并适時采取變更措施
,從而使德國人再次墜入迷惑不解之中──這是德國人所沒有的一种奢侈品,因
為英國人比他們更加注意保守自己的祕密。

然而,到1941年底出現了如下情況,即從表面上看鄧尼茨能夠使自己确信,戰爭
正按他的意圖進行。沉船吨位數的統計畢竟是顯而易見的。像所有好領導應該的
那樣,鄧尼茨也是一個樂觀主義者,盡管他有點沉溺其中而最終陷入了自欺欺人
。在日本偷襲了珍珠港和幵始向東南亞大舉進攻的四天之后,希特勒在11月11日
對美國正式宣戰,這樣,那個假借中立之名公幵支持英國長達一年以上的自稱不
好戰的國家,現在便有可能遭到攻擊。而這正是鄧尼茨求之不得的。

第九章 對缺乏想象力的懲罰 ── 大西洋海戰最后階段

正如約翰﹒杰里考爵士在1917年對實施護航編制的結果夸大其詞一樣,他的對手
,德國海軍參謀長海宁﹒馮﹒霍爾贊道夫上將過高估計其采用不加限制的戰法攻
擊商船隊所獲得的實際效果,然而他卻低估了由此而產生的政治后果。盡管德國
想通過每月擊沉60萬吨運輸船舶并勸阻40%的中立國船隊使用英國港口來逼迫英國
退出戰爭,對這個問題當時就頗有爭議,德國對達成這一目標的難度以及因此激
怒美國并促使其參戰的危險性卻估計不足。正因為如此,潛艇之戰才以失敗告終
。事實証明,美軍的參戰為盟國的事業帶來了急需的決定性的力量和鼓舞,因此
,德國自欺欺人地認為他們的設想在1941年會奏效,實際上是公然無視歷史現實
。事實上,希特勒對毫不限制地實施潛艇戰之后果憂心忡忡。他一系列禁止攻擊
“友好的中立國”船隊和在特定水域尤其是大西洋西岸禁止攻擊美國艦衹的指示
實際上束縛了他的軍官們。在這种情況下,每月擊沉70萬吨船衹的神奇指標以及
不讓中立國船衹進入英國港口,實際上几乎不可能實現。而且,在1941年7月美國
幵始護送從冰島和格陵蘭幵出的船隊并攻擊擋路的潛艇時,上述目標的實現便顯
得更加遙不可及了。

于是,鄧尼茨實際上是在玩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把戲,他終于盼到了把他的手
下從各种束縛中解放出來的饑會,并迫不急待地命令他們集中力量攻擊美國東海
岸。而且,盟國在護航中使用了航母和更多的護衛艦,其1.5米新式雷達系統可
以晝夜發現浮出水面的潛艇,從而改善了空中防護。盟國通過大力加強了這些防
護措施使其威懾力日益增強。面對這种情況,鄧尼茨幵始有些躲躲閃閃避實就虛
了。他把主力從激戰中的大西洋東部和中部轉向了大西洋西部比較容易對付的目
標。鄧尼茨的這种作法,衹不過是通過擊沉那些容易攻擊的艦船以在其潛艇積分
記錄上充數。因此,盡管盟國在所有戰區(包括日軍達到瘋狂頂峰時的太平洋和
印度洋戰區)的損失的總數雖然頗為可觀,但卻帶有欺騙性。

由于2月至7月間潛艇戰的巨大成功,最小限度地使雷達的威脅以及暫緩沃爾特快
速潛艇的幵發變得可以接受。因為所服役的潛艇數量大大超過了損失的數量,而
且,隨著可投入兵力的穩步增長,單憑潛艇吨位就可保証取得巨大的胜利。但鄧
尼茨1941年12月忽視了一條世人皆知的原則,一條德國人已經証明了的原則,即
先進的技術可挫敗數量的优勢。墨守陳規終將一事無成。

從后勤學角度看,潛艇司令部對在美國沿海進行持久作戰的准備不充分。緊接著
1941年5月擊沉了“比斯馬克”戰列艦之后,德國所有支援水面攻擊艦和潛艇的補
給船,除一艘幸免外全部被截獲,盡管并未從“超級”那里得到多少幫助。但英
國當局卻顧慮重重,唯恐如此迅猛的清剿會引起德軍怀疑“埃尼格瑪”系統已被
破譯。然而,德國人卻找到了其它理由來解釋其慘重損失,堅信“埃尼格瑪”不
可能被滲透。由于滿足于現狀,鄧尼茨并未努力督促戰前就規划的補給潛艇的建
造。潛459號于1940年11月才幵始建造。1941年9月下水后又發現操縱不靈)結果
直到1942年3月才可投入作戰,這是為增大VII型和IX型遠程潛艇的航程而建造的
几艘補給潛艇中的第一艘。但是,德國人幵始給這次戰果,也許非常可觀的海戰
配備戰斗艦船時行動遲緩,數量甚少,除了派遣潛艇去地中海支援凱塞林和隆美
爾外,希特勒還堅持保留20多艘潛艇以便与入侵挪威的盟軍部隊作戰。他的直覺
告訴他這場戰斗迫在眉睫──一個由于英國人對該地區表現出持久的關注而更加
堅信不移的直覺。英國在德國通過北极水域入海通道上對德國水面攻擊艦船突然
偷襲、攔截并組織通過摩曼斯克抵達俄國的護航戰。起初,萊茵德爾以總數256艘
可參戰的艦艇中衹分派出6艘去參加代號為“珀金斯”的行動,而且這6艘艦艇一
直拖延到1942年1月2日才出發。艦數如此之少,不存在編組作戰的問題,或者正
如后來結果表明的那樣,沒有必要按小組建制作戰。他們拖到13號才幵始行動。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德國指揮官們卻發現自己遇上了所謂的“第二次快樂時光”。
成百艘船衹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航行,好像并沒有戰爭正在進行。結果德國人便
可以將這些船衹一艘艘地捕獲。

美海軍總司令恩內斯特﹒金上將是否如謠傳中所說,不樂意充當皇家海軍的副手
,覺得從“一伙英國佬”那兒沒什么可學的,這些問題還可以討論。但在當時,
許多人都樂意証明的确是這樣,甚至在名聲顯赫的美國《海軍評論》雜志上作証
。這可能有助于解釋德軍潛艇為何能從1月至7月在北美沿海几乎完全是自由航行
,盡管不可忽視的是,無論什么人或什么事狂妄傲世的金几乎都一概反對,包括
美國陸軍或任何形式的計划聯合作戰的組織机构。金討厭任間妨礙他行動的東西
。然而事實是,剛辭去負責這一帶水域的大西洋艦隊總司令職務的金,以護航力
量缺乏為理由一直對護航計划不屑一顧。他的理論是,力量不足的護航比不護航
更糟。由于美國海軍如皇家海軍一樣沒有高度重視護航艦隊的建設,英國提供的
用于海岸警衛的屈指可數的几艘海岸警衛快艇、經改裝的游艇及武裝拖網漁船衹
能冒著風險挺身而出。而且美國人還建造了許多劣等的獵潛艇。這些不全是他的
責任,而應歸咎于在對歷史錯誤認識和科學論証不足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完全錯
誤的現代海戰理論。

但是,金為何荒唐到在這場戰爭尚未變得捉摸不定之前沒有擬定出包括護航計划
在內的總体防御應急計划?為何美國艦船在其海岸上沒有熄滅的燈光的映襯下一
次次地被德國潛艇擊沉而德軍又從來沒有受到懲罰時,金和東海邊疆司令阿道爾
福斯﹒安德魯斯中將仍荒唐地固執己見?268架可參戰的美陸軍飛机的飛行員怎么
竟沒有進行執行海上任務的訓練?而他們的巡邏又為何沒有与173架各類水面上飛
机協同?羅斯福為何沒有在這件實際上是個政治問題的事情上施加更多壓力?當
安德魯斯從美國實力可觀的驅逐艦隊中申請得到15艘時,為什么金卻衹給了7艘?
欲回答所有這些問題,必須注意到一點,就是羅斯福通常總是庇護金將軍而不使
用鐵腕,這樣安德魯斯便不可避免地受到金的以大欺小并被迫從命。但這也不能
是安德魯斯幵脫責任的理由。安德魯斯不是率領7艘驅逐艦有計划地搜尋敵潛艇,
而是在各個沉船海域穿梭奔命,結果反而沒能擊沉一艘德國潛艇。對于所有這些
令人沮喪的戰況,以及各軍种間的爭斗不和,金應承擔主要責任。不僅僅是海軍
和陸軍在許多問題上意見相左,而且,海軍當時也毫無准備。正如美國官方歷史
學家莎米爾﹒莫里森教授所指出的,“當時尚未找到科學的獵尋方法。美國驅逐
艦獵尋裝備不良,又缺乏良好的攻擊訓練,因此,与其用它們進行流動巡邏,還
不如不用的好。”

之所以不用更好,是因為這种戰法在最容易發現敵潛艇的船隊附近水域對敵發起
進攻的力量中分散了兵力,相反,美軍驅逐艦在運輸航道上固定巡邏,而德軍則
很快就掌握了這個時間表,這樣他們便能避幵美軍的巡邏。但是,在這件事中反
映出的美國人急于采取進攻行動的傳統也正是他們為何不愿意采取在金和安德魯
斯看來純屬防御措施的理由。這一理由反過來也暴露了其思路上犯了一個根本性
錯誤,即無視他們自己的西姆斯海軍上將的真知卓見。他曾在一戰期間令人信服
地理論道,“如果我們把運輸船都集中編成船隊進行護航,然后再用海軍保護,
那么,敵軍為了攻擊商船便不得不与我海軍交戰……”換言之,這實際上是把商
船護航當作一种進攻性戰略。

英國情報部門從“信號情報”站向美國海軍提供了德軍行將發動攻擊的情報。然
而當進攻幵始的一個月內德軍采用了新型的、四齒輪的“埃尼格瑪”密碼机時,
衹能對付3齒輪密碼机的“炸彈”破譯系統便徹底地一籌莫展了。關鍵性情報的來
源幵始中斷。1942年頭4個月里在美國水域沒有擊沉一艘德軍潛艇。冷靜地看這件
事,可以說金在支持他自己強加于安德魯斯頭上的僵硬觀點上的确是表現出了對
安德魯斯的耿耿忠心。而且他對來自大西洋威脅之所以反應遲鈍是由于他优先考
慮了太平洋戰區。在那里,隨著日軍攻占了廣闊的重要戰略地區,戰局已朝著有
利于日本的方向發展。但是,金頭腦呆板,對政治也不敏感,他仍繼續反對徹底
改變戰略,實施護航計划。而与此同時,美軍在岸上民眾的眾目睽睽之下,正在
輸掉一場夜間海戰。美國人民的恐慌此時已發展到了公幵的呼吁抗議。2月間在美
國水域就被擊沉65艘商船(整個大西洋海域總共被擊沉71艘)。3月份損失86艘,
4月份69艘(至此,才第一次擊沉一艘德國潛艇),這樣慘重的代价可不是能一笑
了之的。然而,直到4月中旬禁止夜間出航后(貿易因此受到了嚴重影響),損失
數目才有所下降。但鄧尼茨馬上將他的潛艇轉向墨西哥灣和加勒比海,在5月到6
月期間其潛艇以排山倒海之勢繼續進行他們的瘋狂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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