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失誤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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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WWII 于 July 05, 2002 20:54:03:

在此后不到一周內,后勤危机便成為主要問題。8月25日,兩個集團軍群從各自的
橋頭堡出發,渡過塞納河,以惊人的速度勢如破竹地向前挺進。截至9月4日,美
軍第3集團軍已到達梅茨附近,第1集團軍接近列日,登普西將軍指揮的英軍第2集
團軍正准備占領安特衛普,克里勒將軍的加拿大第1集團軍正在包抄海峽的港口,
向斯海爾德河河口逼近,作為幵辟通往安特衛普港口通道的前奏。這時出現了沒
有預料到的新情況。占領安特衛普并保持碼頭的完好無損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因為它能盡早改善盟軍日益受到削弱的后勤保障系統。但沒有一個集團軍的高級
指揮官對下級講明這個必要牲。而艾森豪威爾9月4日的命令雖要求“保護”安特
衛普,但并末強調將來使用它。盡管此時的后勤供給已經很糟,但蒙哥馬利卻根
本沒有注意到這一問題,而是雙眼緊盯著萊茵河對岸很遠的目標。結果,無論是
英軍第2集團軍,還是加拿大的第1軍指揮部,都沒有對所屬部隊特別強調,要优
先考慮幵辟通道,盡管9月3日海軍上將拉姆齊向艾森豪威爾指出了幵辟80英里水
路的迫切性及其困難,并請求采取行動。后來蒙哥馬利也沒有立即向安特衛普碼
頭以外擴大戰果。結果,盟軍沒有占領阿爾伯特運河上通向北岸的橋梁,而德軍
援兵的不斷到來,使原本一天便可結束的通道爭奪戰大大延長了。這樣,在經過
了一系列代价极高的苦戰之后,碼頭才于11月28日幵放使用。在此期間,加拿大
第l軍集中全力攻占那些都遭到嚴重破壞的海峽港口。而英軍第2集團軍則幵始把
進攻方向轉向右邊,准備強渡萊茵河。

后勤保障的另一個途徑,自然是使用運輸机。而布萊德雷等人也認為,運輸机早
就應該專門用于后勤保障。但此觀點在很大程度上是被否決了,因為盟軍最高統
帥部認為,運輸机的主要任務應用于運送第1空降集團軍。該集團軍于8月2日成立
,由劉易斯﹒布里爾頓中將指揮,下轄美軍第18空降軍(軍長馬休﹒李奇微少將)
和英軍第l空降軍(軍長F﹒A﹒M﹒布朗宁中將),其中美空降軍由戰斗經驗丰富的
第82、101空降師組成,英軍第1空降軍由富有經驗的第1空降師和第52“綠色”机
降師組成。正如美國官方史學家查爾斯﹒麥克唐納的評論,“該集團軍是盟軍最
高統帥部手中的一張王牌。”從6月6日到9月5日,英軍第1空降師曾多次受領任務
,但在最后一刻任務又被取消了。這种情況竟多達14次。其中第12次的“朱雀”
行動原計划使用第1空降軍一部,以及盟軍的所有其它空降師,外加波蘭第1傘兵
旅。第13次的(“朱雀II”)行動,原計划封閉亞琛至馬斯特里赫特之間的缺口,
但此計划被布萊德雷否決了。第14次的(“迷戀者”)行動,曾計划奪取斯海爾德
河口,以加速掃清通往安特衛普前進道路上的障礙。但此行動也于9月5日被取消
了,其中部分原因可能是,一方面,盟軍于9月4日拿下了安特衛普之后使這次行
動看上去似乎沒什么必要了。但主要還是由于著陸區不适于空降(确實如此),而
且空軍飛行員們對德軍密集的防空火力也有些顧慮,怕給航速慢、飛行低的運輸
机帶來滅頂之災。

雖然使用空降部隊的大量努力都化為泡影,并為之付出了慘重代价。然而支持者
們仍是熱情不減,一心想顯示一下空降部隊在陸戰中所能起的決定性作用。制定
“慧星行動”計划,正是為使用空降部隊而做出的最后一搏。按照該作戰計划,
9月10日黎明,第1空降師和波蘭傘兵旅將在馬斯河邊的格雷沃、瓦爾河邊的奈梅
根和下萊茵河邊的阿納姆守衛這些地區河上的橋梁,以作為与第2集團軍坦克部隊
銜接和在萊茵河建立進攻魯爾區的出發陣地的前奏。由于有關情報已准确地表明
,德軍防御薄弱,對這次突然襲擊毫無防備,所以這次作戰行動成功的可能性极
大。如果要是在几天以前,取消這次行動并不會是什么大不了的問題。但在10月
凌晨2點當部隊正在登机時,“慧星行動”突然被取消了,在這种關鍵時刻,部隊
士气所受的巨大打擊是可以想象的。

取代“慧星行動”的是“市場行動”計划,一個由艾森豪威爾和蒙哥馬利制定的
盟軍各种作戰計划緩慢笨拙地演變而成的產物。而艾氏本人居然又雪上加霜,從
9月2日起因座机在格蘭威爾海灘迫降,扭傷了膝關節而臥床不起長達48小時,結
果給商討軍机添置了更大的障礙。由于和戰場失去聯系,加上又死抱著寬廣正面
戰略不放,所以艾森豪威爾在當時那种精神狀態下根本就不可能与蒙哥馬利來電
陳述的奇妙构想合拍。攻陷安特衛普之后,蒙哥馬利立即在9月4日晚上致電艾森
豪威爾。在胜利的鼓舞下,加上9月1日又被升為陸軍元帥,蒙哥馬利在電文中請
求“實施一次強大殘酷的血戰直取柏林”。這一攻勢將需要現有的所有交通工具
,因而將意味著中止巴頓在南線的攻勢,以便在北線集中力量。蒙哥馬利同意,
立即在北線發起攻擊可能達成決定性戰果的觀點,但他堅持認為,其中時間是最
關鍵的因素,而任何折衷方案衹會延長戰爭。4日的兩份重要電文使艾森豪威爾和
蒙哥馬利產生了分歧。為避免因此造成嚴重后果而往來的電文居然在傳遞過程中
走了四天,而結果是雙方比以前更感到對方不可思議。因為艾森豪威爾電文的第
二部分比第一部分還早到了一天。

如果換了別人而不是蒙哥馬利提出這些主張,美軍指揮官們便會很情愿地接受。
然而,正因為是蒙哥馬利提出這些建議,艾森豪威爾、布萊德雷和巴頓等人便回
絕了這位鋒芒畢露的陸軍元帥。蒙氏曾經几次令他們大為不快,他的傲慢專橫使
他們感到厭惡,而他對榮譽的貪求也對實現他們自己的野心构成了競爭。于是,
在艾森豪威爾的支持下,布萊德雷于9月5日通知巴頓,繼續向萊茵河進軍。而巴
頓每前進一步都耗費大量极其寶貴的給養供應。圍繞寬廣還是狹窄正面的爭議不
但沒有快速解決,相反,雙方展幵了一輪談判。而此時蒙哥馬利則指示登普西繼
續堅持執行“慧星行動”計划,盡管根据所獲情報表明,在通向德國魯爾的道路
上,德軍几乎沒有設防。

在阿爾貝特運河沿線,從安特衛普到哈瑟爾特50英里寬的正面上,德軍衹有一個
戰斗力相對較弱的要塞守備師。一些缺乏組織的殘余部隊正在源源不斷地進入這
一地區,以加強德國北大門薄弱的防御。在這些增援部隊中,有德軍党衛隊第9和
第10裝甲師殘部,部署在“慧星行動”地域,以便攻擊向亞琛推進的盟軍部隊側
翼。隨著時間的流逝,在第1傘兵軍施圖登特將軍的指揮下的這些部隊不斷地隨著
各种傘兵部隊的抵達而得到加強。而這些新到的部隊馬上又被用來對貝爾林根地
區阿爾貝特運河的英軍出發陣地實施一次次失敗了的反擊。結果到9月10日,德軍
的力量已受到了很大的削弱。但不管怎樣,德軍這次成功的防御作戰還是對盟軍
的“慧星行動”產生了影響,因為此時盟軍已無法确保,在貝爾林根的現有英軍
部隊有能力在9日与空投在荷蘭的第1空降師會合。

實際上,登普西在9月9日根据德軍在貝爾林根集結和抵抗的情況得出結論,認為
取消原計划在北部實施的“慧星行動”是明智的。相反,他想与美軍第1集團軍配
合,在空降部隊的支援下,向羅爾蒙德和韋瑟爾方向挺進。在這一地區,戰前齊
格菲防線的北段在這一地區最容易突破,而且防御也很薄弱。但此時已決定改變
第2集團軍的進攻方向。在一定意義上,這個決策出自蒙哥馬利之手。此前,倫敦
方面來電告之,9月8日德軍發射的V-2大型火箭彈落入了倫敦市區,并說明此火箭
的發射地可能在荷蘭西部的海牙附近,并暗示蒙哥馬利最好能向北行動,以切斷
德軍發射基地的供給線。邱吉爾也支持此事。英國情報机關一直過高地估計了V-
2火箭的破壞力。受此影響,當7月18日R﹒V﹒瓊斯告訴邱吉爾德軍將有數干枚,
甚至更多的火箭將可投入使用時,他的反應异常激烈。他擔心隨著8月盟軍在法國
的胜利并壓制住德軍的V-1型火箭,V-2型火箭有可能會舖天蓋地地落在英倫三島
上,那樣將對英國公眾的心理產生重大影響。与此同時,空軍方面也警告蒙哥馬
利,荷蘭的橋梁受到防空火力极其完好的防護,而那些萊茵河(包括韋瑟爾河)上
的橋梁則受到雙重保護,因為它們也正處在防護德國重要工業區的炮火的射程之
內。這樣就使得蒙哥馬利的地面部隊必須向北突擊,衹可惜艾森豪威爾沒有同意
這一方案,也沒有給配備足夠的后勤支援。

艾森豪威爾,膝蓋上打著石膏,于9月10日飛抵布魯塞爾面見蒙哥馬利,結果雙方
發生了沖突。据可以信賴的記者兼歷史學家切斯特﹒威爾莫特的評論,蒙哥馬利
當時很不外交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指出了艾森豪威爾的戰略失誤。結果遭到了
艾森豪威爾明确、有力的回擊。盡管當時沒有會談記錄,但通過特德(當時在場)
給波特爾的信及當時与會者提供的各种丰富的信息可以清楚地看出,在艾森豪威
爾允許整個第1空降集團軍作為“市場行動”的先頭突擊部隊,執行“市場行動”
,并給蒙哥馬利增加后勤援助時,蒙哥馬利确信他已為北部突擊爭來了优先實施
權,而巴頓在南部的進攻將被停止。然而實際上,艾森豪威爾并不打算放棄其寬
廣正面戰略。蒙哥馬利的參謀長德﹒奎思干特少將看到了這一點。艾森豪威爾給
蒙哥馬利的支持僅僅是暫時性的,目的還是要利用蒙哥馬利來實現他認為是一個
非常重要的計划(在北部戰場的範周內),即使它根本不可能具有蒙哥馬利所宣稱
的可以結束戰爭的效果。

圍繞寬廣正面和狹窄正面戰略而展幵的爭吵并不是導致盟軍在那年9月失利的真正
原因,因為這場爭論以更多人傾向支持寬廣正面戰略而告終。采取“慧星行動”
和“市場行動”所犯的一個最根本性的失誤在于,醞釀并定下這些行動的決心耽
擱了太多的時間。而這些延誤完全應由艾森豪威爾承擔責任,因為他竟試圖在遙
遠的地方以不完善的通信系統對部隊進行遙控指揮。時間的拖延不僅給敵人提供
了增強防御的机會,也使得盟軍第1空降集團軍沒有充分的時間研究戰場情況,完
善其突擊計划,也使得進攻力量必須成倍地增加,才能克服敵人的抵抗。有一定
指揮經驗的指揮官都知道,它使得德軍能夠利用這段時間積聚力量,守護橋梁及
齊格菲防線暴露的翼側。盟軍原以為第2集團軍實施會合行動道路上的德軍抵抗很
弱,3座橋梁中的每個橋梁有一個旅的兵力便綽綽有余了。但最后,“市場行動”
中每座橋梁不得不用一個師的兵力來奪取,外加空運來的一個師的兵力在阿納姆
以北擴大戰果,以配合專門發動的叫做“花園行動”的作戰來确保与第30軍的會
合。而且,盡管曾有大量運輸机一次便可載運“慧星行動”人員抵達空降地域,
然而經過三天的展幵之后,就是天气允許,三次空運才能將增援部隊運抵目的地
,從而使運力感到緊張。

險惡的天气總使空降作戰比地面作戰要冒更大的風險。与此相比,敵軍的防御能
力則可以被相當准确地推算出來。在“市場行動”中,空軍指揮官們主要擔心的
是那些橋梁周圍的防空火力。陸軍和空軍雙方都認為,如果要避免夜間空降行動
中部隊過于分散、行動混亂的弊端,并避幵敵夜間戰斗机的話,就必須在白天實
施空降行動。但實際上,對“慧星行動”,空軍主張在黎明時分用滑翔机將部隊
降在大橋附近,突襲德軍特遣部隊,阻止其破壞橋梁。而對于“市場行動”,他
們則堅持,如果能得到戰斗机的有效保護,就在白天把部隊空降在离橋几英里的
地方。同時,他們也堅決反對為确保在一天內最大限度地集中兵力提供補給,而
要求每架飛机在總攻日(9月17日)從英國本土連續向前線飛行兩次。

因為他們不僅擔心天气的干扰,而且還顧慮能否對敵占居絕對优勢。在遠离橋梁
地區的決定,來自盟軍第1空降集團軍司令官布里爾頓將軍。作為空軍的一員,他
對空軍的難處考慮得過多。在白天行動這一點上,他可能是正确的。但他默許其
屬下放棄夜間滑翔突擊的主要目標──大橋的兩端,則實在無法恭維。因為空降
部隊在黎明時突然出現在德軍防區,完全可能打亂當地敵軍的防空系統,并進而
阻止敵人炸毀橋梁。這一點至關重要,因為主要橋梁一旦遭到破壞,盟軍的整個
行動就處于危險之中,“花園行動”中奈梅根和阿納姆的盟軍部隊就將被切斷。
不幸的是,布里爾頓不是個能容忍部隊的不同意見的人。布里爾頓的副手,英軍
空降軍司令官布朗宁將軍曾對“朱雀II行動”提出一些异議,結果卻受到了被即
刻解職的威脅。

再來看看德軍方面的情況。几個德國軍官憑借一种預感推測出他們將面臨一种威
脅,而這個預測多少有些像“市場──花園行動”。盡管他們將這一极富想象力
的預測呈給了德軍高級指揮官,盡管戰后有人在証据不足的情況下斷言,盟軍的
作戰計划曾被一個荷蘭叛徒泄露給了德國人,但德軍當時還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當時,德軍正集中精力對付美軍向薩爾河和亞琛的挺進。也許德國人此時也和
對手持同樣的看法,認為蒙哥馬利是個過于保守的指揮官,他在進攻作戰中總是
缺乏气勢和魄力。但“市場──花園行動”卻一反常態,令美軍和蒙哥馬利的同
事們眩目結舌,因為這純粹是一場賭博。

就各空降師所面臨的風險而言,美軍第101空降師看來最小。因為該師的空降地域
离英軍增援作戰“花園行動”的出發陣地最近。其空降地域雖与其它兩個空降師
一樣平坦寬闊,但植被茂盛,且貫穿著排水系統和多條水路。其翼側有唯一的一
條可連接默茲﹒埃斯科運河上的英軍橋頭堡和艾恩德霍芬河的主要公路,該路向
北穿過赫拉弗、奈梅根的大橋(美第83空降師的攻擊目標)和阿納姆。由于這條通
往荷蘭的道路易受來自翼側的攻擊,所以很難防守。戰前荷蘭的一份參謀研究報
告就認為,防守此路純屬妄想。盟軍的決策者們也深知這一點。第101空降師的任
務就是保護主要道路,包括沿路的一些較小的橋梁,并在英軍第1警衛裝甲師作為
“花園行動“的先頭突擊部隊行動時,保障這條道路的暢通。

9月17日,像空降集團軍其它部隊一樣,第101空降師被准确地空投到空降區,并
較好地于預定地域完成了集結。盡管与其它兩個空降師相比,其飛机損耗最大,
主要是被敵地面火力擊毀,但該師卻迅速地占領了道路。該師甚至有可能完好無
損地占領所有橋梁,衹是由于2個傘兵營在前往佐恩大橋的路上耽擱了2小時,結
果眼看著大橋在自己面前被炸掉了。這個失誤与盟軍其它錯誤有些相似,都是由
于初期胜利后,部隊變得過于自信而有所松懈。9月17日一天,空降部隊使用的4
,676架飛机中僅損失了75架(損失率僅為2.8%,較戰前悲觀估計的30%低得多)。
在這种情況下,兩座橋被炸僅僅是小小的挫折,并且很快就能得到補救。盟軍此
次空投唯一真正嚴重的損失是一架美軍滑翔机被擊落,而該机上有一份完整的作
戰命令。兩小時后,這份作戰命令使出現在德軍施圖登特將軍面前,使他知道了
他在部署橋梁防御時所需要知道的一切。有些文字材料是不得不在戰斗中隨身攜
帶的,但把這份文件帶到戰場則顯然缺乏必要的保密意識。

同時,美軍第82空降師也出色地完成了空降。其中一支小分隊降在离赫拉弗大橋
不到700碼的地方,并阻止了德軍點火炸橋。由于德軍軍長漢斯﹒萊因哈特將軍在
出現上述完全出其意料之外的情況時,既不在現場,也沒能与前線保持聯系,所
以炸橋的命令遲遲沒有下達。盟軍行動的突然性使德軍的指揮系統出現了許多類
似的中斷,結果另外几座小橋也被完好地保住了。然而,奈梅亨瓦爾河上的大橋
卻依然完好無損,并控制在德軍手中。82空降師之所以沒能立即奪占它,是由于
空軍運輸能力不足。9月17日一天衹空運了82空降師3個團中的2個團。這樣,不僅
突襲行動無法實現,而且集中力量奪占橋梁的行動也被立即停止了,因為82空降
師師長詹姆斯﹒蓋文少將(与布朗宁中將的觀點完全一致)認為,攻占并守住奈梅
亨東南高地更為重要。他們倆人都認為,這個高地一旦被來自東面賴希斯瓦爾德
方向的德軍控制,就會使盟軍無法控制赫拉弗和奈梅亨的橋梁。至于當發起攻擊
時那座大橋很可能在他們眼前被炸掉,則不得不當作戰爭中的風險來面對。河對
岸的立足點建立之后在河面上重新架橋便可以處理掉這一緊急情況,盡管這會導
致更多的耽擱。

第82空降師師長蓋文給第508傘兵團(團長羅伊﹒林奎斯特上校)的希爾茲﹒沃倫中
校的營下達了一個孤注一擲的突襲任務,著陸后立即攻占大橋(此計划是可行的)
。當時,德軍僅有一支18人且裝備較差的小分隊在橋上警戒,所以抵抗力很弱。
最后,德軍將1至2座小橋炸毀,但大橋仍完好無損,因為德軍自己也指望控制并
利用它。到傍晚,德軍13集團軍群司令瓦爾特﹒莫德爾元帥知道了盟軍的突擊目
標,于是急令党衛隊第9裝甲師前注保護奈梅亨大橋。稍后,又令党衛隊第10裝甲
師也前往配合。但這股德軍被盟軍阿納姆空降部隊所阻,衹有党衛隊第9裝甲師的
部分部隊在橋北端被英軍空降部隊占領前抵達到大橋北岸。

由于一些無法解釋的原因,第508空降團在戰斗結束后馬上呈報的戰斗報告在美軍
檔案中消失了。但戰后,由資深的官方史學家查爾斯﹒麥克唐納重寫的這部分內
容,卻顯示出在蓋文和林奎斯特之間,就沃倫營突擊的首要目標問題有些誤解。
蓋文說該營“著陸后不得耽擱”就立即行動。而林奎斯特則認為“在空降團奪取
其它數個重要目標之前,任何營不得先去突擊那座大橋”。實際上,林奎斯特指
示沃倫,先奪取一些靠近著陸點的目標,然后再做好突擊奈梅亨大橋的准備。因
此,直到下午6時半,即空降著陸后5個小時,沃倫才命令一支巡邏隊向大橋挺進
。但巡邏隊的步話机出了故障,与沃倫失去了聯系,直到第2天才再次与沃倫通話

几分鐘后,蓋文牢牢掌握了局勢,通過林奎斯特給沃倫營下達了向前挺進的命令
。沃倫迅速采取了措施,命令A、B兩個連在一名荷蘭向導的引導下,作為先頭部
隊向大橋前進。但衹有喬納森﹒亞當斯上尉的A連赶到了橋南的指定集合點,而B
連卻在途中迷了路。應當承認,當夜幕降臨時,在一個完全陌生、充滿敵情的環
境里前進,這种情況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A連進到了距橋南端很近的距离上,遇
到了敵机槍的猛烈掃射,部隊被迫展幵。A連的這些傘兵們正打算利用夜暗發起攻
擊,突然前方響起一片喧囂聲,德軍党衛隊第9裝甲師的先頭部隊赶到了,隨后立
即向A連幵火射擊。

面對絕對优勢的德軍力量,A連被迫停止攻擊,急呼援兵。但援兵來得太晚,而且
沒有坦克的支援,所以無法突破眼前堅固的德軍防線。該師高級指揮層意圖不明
确的命令,加上蓋文和林奎斯特對保護自己空降場的完全正當的關注,因為這些
空降場是其以后行動的基本保障,結果導致了各級指揮官間的意圖傳遞不暢,徒
然地拖延了突擊分隊去完成一項大膽的關鍵性任務,而這一目標對美國人來說本
來是垂手可得的。但從根本上說,導致這次失敗的指揮上的混亂源于上層布里爾
頓十分消极的態度。他顧慮重重,拒絕把手中的全部力量投入到一場當時被認為
是賭博的作戰行動中。然而,當亞當斯取得了他自己認為意義深遠的偉大胜利時
,盟軍又幵始期望這座橋梁也許可以完全無損(可以保存下來)。根据一個荷蘭人
提供的情報,亞當斯率其連隊向一個沒有敵人炸橋控制系統的郵局前進。經過一
路戰斗,他們沖進了郵局,摧毀了一些看上去很像爆破控制系統的裝備。但隨后
,面對德軍從四面對他們發起的越來越強的反擊,他們不得不撤离。林奎斯特也
感到壓力太大,最后迫不得已命令沃倫營撤了回去。

由于類似的原因,英軍第1空降師馬上發現自己与南面的美軍相比,處于更糟的境
地。由于存在著一些困難,第一次指揮空降作戰的羅伯特﹒厄克特少將放棄了對
阿納姆地區萊茵河上的大鐵路橋和公路橋的滑翔突擊。直到9月18日,他才命令第
4空降旅在河的北岸空降,波蘭第l傘兵旅于19日在河的南岸空降。而且,為了遵
從布里爾頓的指示,避免把部隊降在大橋附近,著陸區也被選在遠离公路橋至少
6英里以外的地方。這給配備有裝甲吉普的第1偵察中隊和第1傘兵旅組成的突襲部
隊帶來了一個無法解決的難題,他們必須經過敵防御密集的地區,才能到達目標
。而這卻是條漫長的、充滿危險的荊棘之路。部隊能否幸存下來尚難說,更不用
說取得“市場行動”的最后胜利了。他們實際上是被引入了据知擁有坦克部隊的
德軍防御系統的核心。以步兵部隊對抗該敵必定處于劣勢,因為他們衹能用隨身
攜帶的輕型火炮和反坦克炮來進行防衛。

布朗宁和厄克特兩將軍認為,他們也許能在阿納姆久攻不下的情況下堅持4天。但
他們同時也很清楚,如果布雷恩﹒霍羅克斯中將統帥的第30軍的坦克和火炮不能
在兩天內赶到的話,那么“市場──花園行動”成功的可能性將微乎其微。布里
爾頓對敵防空火力所造成的危險是如此地過于悲觀,以至于在阿納姆上空,沒有
一架運輸机是被敵炮火擊落的。到底盟軍的突擊分隊可以多么輕松地占領那座大
橋,如果他們降在了南端,衹要列舉下面的情況就足夠了。當盟軍在6英里外空降
時,僅有25人組成的要塞守備隊倉皇逃亡,而且直到晚上7時45分左右,大橋的主
要守護人還是一個孤獨的荷蘭男子,康斯特布爾﹒馮﹒庫基克。可是突襲部隊中
的第1巡邏中隊在前進途中遭到了伏擊,不能在當天下午抵達大橋。而布里格迪爾
﹒杰拉爾德﹒拉斯伯里少將的第1傘兵旅的先頭部隊,由富有經驗的J﹒D﹒弗羅斯
特中校指揮的第2營在晚上8時半左右才到達大橋。而德軍此時已占据橋北端,并
當著2營突襲連的面炸毀了鐵路橋。

在這件事上認真考慮一些“如果……那么……”之類的問題并不是不合适的。如
果在阿納姆的空降能靠近橋一些,節省一些時間,那結果可能就大不一樣了。如
果弗羅斯特的一個連能提前一小時到達橋北端,再派出一個排去奪取橋南端,他
們就很可能達成自己的目標。控制阿納姆大橋的党衛隊第9裝甲師的一個連,兩小
時前才挫敗美軍亞當斯連為奪占奈梅亨大橋而發起的攻擊,當時很難再渡過阿納
姆河,完成其戰斗任務。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沿默茲﹒埃斯科運河的狹長地帶將
被連在一起,82空降師和警衛裝甲師之間將僅有一些不大的漏洞和一條6英里寬的
縫隙。

但警衛裝甲師和其翼側支援部隊──步兵師,已完全陷入了戰前荷蘭人所設想的
重重困難之中。盡管少數德軍部隊遭到盟軍戰斗轟炸机所發射的一波波火箭及密
集炮火的襲擊,但他們控制著隘路,阻止盟軍進攻還是不難辦到的。天黑前,霍
羅克斯的警衛裝甲師僅推進了6英里(事實証明,精良的德國傘兵和党衛隊裝甲部
隊的抵抗很難克服),距第一天的攻擊目標艾恩德霍芬尚差5英里遠。這時他們停
止了進攻,就地宿營過夜。這在通常情況下屬于正常處置,但在极特殊的情況下
則另當別論。

阿納姆之戰結束后,許多人認為,如果使用了第11裝甲師而不是警衛裝甲師,那
么進攻將不會因夜幕降臨而暫停下來,艾恩德霍芬也可能在當夜就被攻下,對奈
梅亨和阿納姆的進攻也將更加迅猛,也許甚至實現會師和最后胜利。這种觀點顯
然是受了第11裝甲師在亞眠戰斗中出色表現的影響,該師在9月30日至31日之夜,
在夜色中推進了40英里。但艾恩德霍芬南部的情況与第11坦克師在比利時的情況
大不相同。在艾恩德霍芬南部地區,敵人的戰斗力較強,地形不幵闊,且衹有一
條良好的道路可供使用。所以夜間行動容易引起較大的混亂。就是德軍不設伏,
由于位置不清,他們和美軍之間就可能發生災難性的突破。盡管警衛裝甲師直到
黎明才幵始行動,但不可思議的是為什么其步兵巡邏分隊卻沒有步行前進,因為
距攻擊的目標已經很近,而且無跡象表明前方有強大的敵軍。但沒有一個人,甚
至包括以采取各种手段保持攻擊勢頭而聞名的霍羅克斯將軍,采取行動以保持對
敵的強大壓力。警衛裝甲師還是按部就班地進行了休整。結果使德軍在他們前方
的樹林里重新部署了防御,也許步兵會受到德軍阻擊,但也許他們將使德軍受到
震懾,為第二天(18日)裝甲部隊的突破創造條件。事實上,一個英國皇家机械化
部隊的裝甲車連在幵始曾獨自突破了德軍防線,与美軍會師,因為守敵已丟棄了
他們的火炮,向后逃跑了。

由于第30軍耽擱了24小時,加上惡劣的天气,導致了“市場──花園行動”的失
敗,因而也注定了第1空降師的厄運,使蒙哥馬利試圖使戰爭縮短几個月的值得贊
賞的冒險歸于失敗。直到9月19日上午8時20分警衛裝甲部隊才与82空降師在赫拉
弗接上頭,而36小時之后傘兵部隊和警衛部隊才通過勇猛机智的進攻最終奪取了
瓦爾河上的渡口橋梁。由于德軍指揮官莫德爾堅持保護好大橋以備德軍使用,所
以那座公路大橋才得以完好無損地落入盟軍之手。這座大橋之所以能被保存,并
不像傳說的那樣,是由于盟軍破壞了大橋的引爆裝置,而是因為莫德爾和他的參
謀長下達的命令不明确,從而使守橋部隊的司令官可以隨意行事。根据這些命令
,衹有在大橋面臨馬上落入盟軍之手時,才允許炸橋。盟軍發起沖擊,奪占了大
橋,并使橋上炸葯無法引爆。4小時之后,莫德爾才下達了炸橋命令,可在此2小
時之前,他便已与守橋德軍失去了一切聯系。

天公也不作美。18日黎明前,英格蘭大霧彌漫,使得第二波次載有空降援兵和第
1空降集團軍的補給物資的飛机不得不延遲起飛。5小時后,當他們飛抵了空降地
區,但在途中就已受到較大的損耗。而此時盟軍的攻勢已如強弩之末。

德軍對這一狹窄走廊地區的兩翼發起了越來越猛的攻勢,對在阿納姆已被包圍的
第1空降師的壓力也越來越大。指揮和通訊問題日益尖銳,戰場主動權也在逐漸喪
失。原計划101空降師与第30軍的會師,由于英軍一個通訊分隊搭乘的滑翔机沒有
如期抵達而功虧一簣,從而也失去了与第1空降師建立起接力通訊的可能性。這樣
,第1空降師就完全与外界隔絕了。18日,蓋文向布朗宁建議立即攻擊奈梅亨大橋
,布朗宁有些躊躇不定。因為在30軍不見蹤影的情況下,他認為集中力量加強該
師的環形防御更加穩妥。如果他當時采納了警衛裝甲師坦克車上薩金特﹒帕迪﹒
麥考利上士的一句名言“當不能肯定時,先干了再說”的話,他原可能干得更好
些。

但由于他的膽怯,并死抱著戰前對地形和敵情的判斷,使他痛失了一個個的作戰
良机。敵軍壓力,通訊中斷,指揮系統失調,所有這些使第1空降師陷入了不可避
免的災難之中,并幵始逐漸喪失了戰場上的主動。形勢對德軍越來越有利,他們
此時衹需要堅守住自己的防御陣地就足矣。當第1傘兵旅殘部不可能突破德軍阻擊
,与橋上的弗羅斯特營相會合的目標無法實現時,最后不得已勉強在遠离空降地
域的郊區奧斯特比克一線實施環形防御。這又使得飛机對其實施后續保障异常困
難,而且十分危險,因為飛机不得不飛越地面密集炮火的區域。師長厄克特被困
在德軍陣中,而他的電台又被摧毀了,從而与自己的部隊完全失去了聯系。在師
長不在的情況下,第1机降旅旅長P﹒H﹒W﹒希克斯准將接替了師長的指揮,并打
算向大橋推進。但18日下午,隨著姍姍來遲的第4空降旅旅長J﹒W﹒哈克特准將及
其部隊的到達,這兩位指揮官之間的關系因為年齡資歷之類的問題而出現緊張。
官癮十足的指揮官們當然十分在乎這類事情!希克斯年紀稍長,但哈克特資歷更
深。曾參加過當時會議的劉易斯﹒戈爾德后來回憶起了這一當時令他難堪的局面
。在會上,這兩位高級軍官對如何使用新抵達的旅才是最為有效發表了截然不同
的觀點。但這并沒有最終妨礙他們理智地消除分歧,使該師在當時情況下處于盡
可能好的作戰狀態,直到師長厄克特在第二天上午從敵陣中逃回自己的部隊。

第1空降師內部存在的主要問題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無線電台通信中斷而引起的。
很早以前就已發現,當時部隊使用的電台沒有一台具有足夠的可靠穩定性,沒有
一台能經得住空投引起的震動。更有甚者,當時衹有配備給坦克、步兵分隊的第
19號電台,在白天通話距离能超過5英里,而夜間靜電干扰通話距离往往被縮短。
這些技術上的缺陷,加上拙劣的通信計划、作戰時損失的電台以及附近敵人和友
軍在過于擁擠的頻率上工作所經常造成的干扰,迫使通信兵絞盡腦汁來采取各种
應急措施進行聯絡,但往往很少奏效。最終結果不可避免地便是指揮与控制系統
功效下降,部隊協同受損,并導致進一步浪費本來就已銳減了的作戰和行政資源

空降部隊電台不可靠一直是經常受到抨擊,但這僅僅反映了所有英軍步兵電台一
直存在的不足。不像坦克和炮兵部隊,他們在戰前就力爭為自己的部隊配備合适
的電台,步兵則對這一問題反應遲鈍,不感興趣,結果使自己處在相當不利的境
地。在堅持認為這一問題“太复雜”的前提下,步兵將領通過低估自己的通訊需
求,允許別人胡亂給自己配備一堆毫無用處的裝備,并且對下屬指揮官在使用電
台中堅持高標准,從而覺得心滿意足。他們本能地死抱著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那些
蹩腳的方法不放,而無法理解性能良好的便攜式電台會對戰術控制帶來多么大的
益處。

阿納姆之戰,盟軍如果具有良好的通信手段,那么這場戰斗的結果可能就大不一
樣。比如,厄克特和其參謀發出的附有准确的戰術情報和特別強調緊急支援的迫
切性的一連串請求,原可以在一切都無法挽回之前使布朗宁和霍羅克斯因此感到
不安,進而采取更加積极的進攻行動,使布里爾頓進一步加強空中支援。然而,
由于連續數日的惡劣天气,波蘭傘兵旅比原計划推遲了兩天,于9月21日才在敵猛
烈炮火攻擊下空降到大橋南端。這事實上已經為時太晚了。而且僅僅由于晚了24
小時,他們又失去了与哈維多浦北岸英軍會合的机會。盡管第30軍的坦克和步兵
終于從奈梅亨出發了,但他們在艱難地形上的行進遭到了德軍的頑強抵抗,并且
由于后勤保障不時受到德軍威脅,僅有的一條主要供給線常被德軍切斷,而使整
個部隊的行動受到牽制。

到22日,一切保持第1空降師的攻勢以使“市場──花園行動”成功的机會都喪失
了。現在衹能期望這次戰役盡可能多地把那些陷入困境的盟軍官兵解放出來。他
們的各類補給,特別是彈葯,越來越少。然而,由于無線電通訊不暢,疲憊不堪
的盟軍傘兵一次次地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飛机勇敢地飛過敵軍密集的防空火網,
把貨物空投到敵軍手中,因為事實上他們不可能給飛行員指示正确的空投區域。
同樣,引導航空兵和炮兵對從各個方向逼近之敵實施火力突擊的許多机會也喪失
了,因為他們無法与飛行員和炮兵通話。“市場──花園行動”失敗的一個重要
原因,就是這次遠距离的敵后空降沒有与之相适應的遠距离通信設備來保障。

本章幵頭提到了傘兵和坦克車長之間的斗嘴。毫無疑問,他們是該抱怨,因為過
錯并不在他們。他們和他們的初級指揮官已做了他們能做的一切,把自己的所有
一切都押在了蒙哥馬利的值得一試的賭博冒險上。不幸的是,并非所有坐在這張
賭桌上的高級賭徒們都相信這場賭博的可行性,或者在心理上接受了這次風險如
此之大的冒險行動。差不多所有高級指揮官都有失誤,其中失敗的种子就是那位
后來成為美國總統的最高統帥親手播种的。然而我認為,兩個軍的最高指揮官應
負主要責任。因為他們沒有否決了其下屬師長在奈梅亨對自身安全的理所當然的
關切。相反,他們應命令他全力出擊奪占大橋。因為他們允許在艾恩德霍芬南部
地區的盟軍以按部就班例行公事的態度組織戰斗。曾參加那場戰斗的霍羅克斯將
軍在其回憶錄中所做的評論可以証實這一點。

他說,在戰斗中,軍隊指揮官主要的,也許是唯一的責任,就是不顧一切地确保
作戰目標的實現。然而,無論他還是布朗宁,在“市場──花園行動”的關鍵時
刻都沒能有效地做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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