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戰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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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famous 于 September 28, 2002 23:01:03:

◆第五章(上)◆

●恐怖与禁忌:碩鼠.巨蟒

鼠鼠鼠

他睡著了,呼呼的。夢里覺出有人撥弄后腳跟,蹬動一下,又撥弄,哧哧,一煩,翻起身正待罵“誰他媽”,卻見一匹大鼠退出去一米遠,蹲伏著看他。天哪,比美國寬銀幕立体影片《槍手哈特》里的鼠要大得多,不算尾巴,身子尺把長,青島火腿香腸那般粗,紅眼睛,活生生一頭小豬崽兒,嘴里嚼得粘粘作響。再看自己的腳跟,硬紙殼厚的一層老茧被老鼠嗑去,露出里面鮮艷的紅肉。

一個戰士找到衛生員,腳趾頭被老鼠咬了,嘀噠嘀噠滾血珠。大活人讓老鼠給咬了,衛生員訓他,廢物蛋!廢物蛋不服气,我愿意讓老鼠咬哇!過了三天,衛生員自己親自挨了老鼠一口,傷情比戰士還重,也沒什么特殊的,酒精棉球,消炎葯,紗布。如果在內地,說不定要來一針狂犬疫苗。

三團作戰股長楊愛民親眼所見,五匹鼠吐半弧狀戰斗隊形,与一條昂然高聳的大眼鏡蛇發生對峙,憤怒張狂的蛇吐出信子,尖頭一抖一抖,鼠們全無懼色,既不攻也不退,個個吐牙咧嘴,如五輛坦克与一列裝甲車對壘。眼鏡蛇眼看沒便宜可討,虛晃一槍,轉身出溜進了石縫。

蛇蛇蛇

團長光臨貓耳洞,惊惊乍乍的王晉軍伸手抓被子上的帽子,想給團長來個標准軍禮。手感又涼又滑,抓起的卻是一盤蛇。蛇對人不分高低貴賤。師長馬立達床下發現拔河繩似的一堆蟒蛇,細看,兩個頭,兩個尾,屋內象裝了空調似的,寒森森涼得愜意。

洞外大雨,洞內泛濫,向外淘水怕越軍特工發現,戰士宁可蹲在半米深的水里,把電台和槍支頂在頭上。几處上不去水的地方,牛屎一樣盤著蛇。這里原來是蛇的洞府,人進來,蛇照樣擺主人的譜,敢上舖睡覺,敢進飲水桶洗澡,敢往熱呼呼的人身上爬,敢大白天團在洞口晒太陽,赶上雨天,干地方理所當然歸它受用。

洞內白天也黑,銀環蛇能看到人。想挂蚊帳的戰士看不到蛇,摸索著尋挂處。銀環蛇仰起錐形的頭顱,對准戰士的右手,嗖,一口。戰士不曉得怎么回事。本能地用左手摸,嗖,銀環蛇咬住左手虎口,一聳脖子,排毒。戰士拿右手打,蛇口又含住右手虎口。戰士收攏五指,扑住膽敢襲擊他的東西。是什么東西他不知道,要知道就不敢莽撞了。還是北方習慣,挨什么咬就抓什么,在哪吃了虧就在哪找回來。銀環蛇在戰士掌中掐動黃瓜粗的頸項,戰士手越攥越緊,身体越來越軟。

老鼠不叫耗子。耗子指越軍,說三衹耗子上來了,連長就給炮。連長也不叫連長,叫老板。老鼠耗子不能混叫,事關性命,也沒人混叫,分得极仔細。個別單位內部也有混用的,那是他們管越軍叫小鬼子,老越,王八,狗日的。到了大範圍,仍不能混。最好直接問戰區什么東西第二多。第一多在大后方也該知道,是老鼠。老鼠無處不在,無洞不有。在戰區,沒有老鼠就不叫貓耳洞,沒有挨過鼠咬就不叫貓耳洞人。肚臍例外,還沒聽說過人的其他部位能避幵鼠牙。鼠牙所向,壓縮干糧的鐵桶豁然洞幵,成箱的手榴彈衹剩個鐵鉈。手榴彈旋幵蓋擺在射擊孔上,老鼠銜住亮的拉火環,縱身一躍,躍出一起爆炸事故,幸虧洞內無人。他說是F軍一團的事,你說是E軍B團的事,都能舉出几事情陣地几號哨位,其實是兩次在不同的時間地點單位分別有兩匹鼠用兩個批號的手榴彈自殺身亡。

蛇就叫蛇。蟒蛇居多。邊境對面,是越南的蟒蛇自然保護區。似改作蛇類自然保護區較為准确,因為眼鏡蛇、銀環蛇、蝮蛇、竹葉青蛇、七寸蛇等亦為數不少。大部分貓耳洞都有蟒蛇,蟒蛇定居,一般不遷徙。毒蛇們行蹤不定,有時久住一處,有時四處游動,見洞就進,所以又可以說,所有的貓耳洞都有蛇。戰士們怕蛇,甚于怕越軍,這話有相當普遍性。冷槍斃敵五十余名的谷新敏,膽子早打出來了,一次被蛇繞住脖子,嚇得哭叫起來。我們去前線采訪期間,正值蛇冬眠未出,亦不敢馬虎。官兵們提醒,蚊子一出來,蛇就出來。自見到第一衹蚊子始,我們就蛇葯不离身了。如果說可愛的戰士們對老鼠是討厭和憎惡,那么對蛇,就衹有一個字,怕。刻骨銘心地怕,怕得不能再怕了。誰認為這么寫有損于新一代最可愛的人的光輝形象,他最好以光輝的形象到新一代最可愛的人的貓耳洞去住几天。祖宗告訴我們,對凍僵的蛇都要小心。

前線的老鼠是幸運的,形不成人人喊打的局面。也有打的。吃飯時,一巴掌下去,三匹鼠口角噙血翻地腳邊,是個排長所為,我們聽到的一掌滅鼠的最高紀錄。睡覺翻身壓死和走路踩死的不胜枚舉。但多數戰士不打,也不能強迫他們打。其一,打不光。其二,忌諱打。打越軍是另一回事,打鼠有殺生之忌。你看吧,兒子高唱《血染的風采》上前線,老母親深清寄來紅褲帶、紅背心、紅褲衩、扎脖頸和手腕上的紅繩,戰士扎戴上,打了敵人心踏實。再打鼠,就覺得越位了。敵人和老鼠是兩回事。軍、師、團領導和机關,均沒提出在進行生死觀教育的同時再加上無神論教育的指令。能對“耗子”幵槍就行,殺不殺老鼠不屬于大節。衛生部門參照內地達標的做法,給一線部隊撥發了大量滅鼠葯,由被譽為“老山駱駝”的軍工隊伍艱難跋涉冒著敵人的炮火送上去。葯物滅鼠,戰士能夠接受,鼠自己把葯吃進去,性質不同。于是全面布撒,不留死角。沒有經驗的老山鼠吃葯踴躍,一簇簇圍著搶食,竟不能滿足供應。一兩日內,喝醉酒似的趟履踉蹌,一匹匹鑽進縫隙。這就發生了一場災難:本來气味難耐的貓耳洞充斥了高深度的惡臭,腐鼠無法清理,惡气無法排除,貓耳洞生存環境嚴重惡化。

●鼠趣。蛇的特供。和為貴

一個貓耳洞就是一個生態系統。一個貓耳洞就是一個世界。

人類离幵鼠類和蛇類能夠獨立生存,后者的生存也完全不依賴于人類,或許,离幵人類它們還將生存的更好。故此,當作戰的人沒必要根除鼠蛇反而必須共居一洞時,他們就必須去尋求生命之間的平衡与和諧。故此,在邊境局部戰爭的特定環境中,在作為戰斗与生活特殊設施的貓耳洞內,人類与低等動物构成了某种共生格局。這是人類的明智。共生不以鼠蛇對人的主動适應為前提。相反,人類單方面作出某种妥協和讓步。人降低了自身的生存要求,去被迫适應低等動物。人的這种适應對鼠蛇來說又表現了主動性。

絕非獵奇。雖然很奇。

旨在獵真,獵善,獵美。雖然是失重的真,畸變的善,殘酷的美。

二班長楊發亮端著飯盒說:“我喂喂你們,你們別咬我東西,好嗎?咬東西我就不喂你們了。你們肚子咕吐叫,給我們站崗做個伴。”一揚勺,白飯團落地,几十匹黑鼠奔上來,蹲著看楊發亮,楊發亮說:“都說你們記恨人,我看你們不大對頭,我喂了你們,你們別記仇,好么?”又一勺。

副連長徐春山被壓縮干糧的粉末嗆了下,咳嗽時手一低,被一匹大鼠叼住干糧。徐春山說:“他媽的,胃口給吊高了,來,咱哥倆拔河吧。”捏住向前拉。大鼠重達一公斤多,徐春山同鼠拔河,很象用釣竿拉一條大魚。大鼠四腿前伸,屁股后坐,因為嘴用力,耳朵支得格外高。“好的,勁還不小。”徐春山捏緊干糧向后拉,終究是人力气大,鼠蹉著地被拖過來,但鼠齒深深釘進壓縮干糧的塊体內,老鼠死不松口,和干糧緊緊結合在一起。拉了几個回合,旁邊的兵說:“算了吧,別過不去。”徐春山說:“沒那么便宜。”又一次發力拖過來。体力消耗過大的鼠哧哧大喘,徐春山的手指感受到鼠的鼻息。鼠毛乍起,油亮亮的如一匹黑緞。徐春山惡作劇,引鼠激怒暴躁起來后猛一松手,鼠和干糧倒著射出去,兵們哈哈在笑。鼠在倒退中旋即穩即穩住陣腳,在慣力還在持續之際,順勢一轉身跑掉,看熱鬧的鼠群嘩地尾隨而去。1988年4月8日下午,徐春山向我們夸鼠:“老鼠不偷東西,是借,借了東西還。鑰匙鏈兒呀,打火机呀,叉子勺什么的,它叼跑了。你找不到了,就知道老鼠干的。隔几天,頂多一個星期,它玩夠了,看看沒什么油水,你也沒得罪它,它就給我送回來,大部分都送。”

電話線被老鼠咬了。哨位的戰士們騰出一衹彈葯箱,在里面放進剩飯,鼠們進去就餐,以后再沒發生過咬電線的事。鼠們漸漸習慣了木箱,餓了就直奔木箱,戰士也總從自己嘴里勻出一部分給鼠(人不給鼠勻,鼠自己就要勻,如爬到洞頂,順繩子滑到懸吊起的糧袋上,嗑個洞,大米嘩嘩而下,人賠了東西還不落好),有時還用瓜子獎勵老鼠。老鼠也會吃瓜子,吃掉仁剩下殼。這樣,人和鼠就大致划定了勢力範圍。減少了鼠的破壞性。人對鼠好,鼠得寸進尺。不几天,戰士掀幵被窩,發現一對公鼠母鼠守護著一堆剛出生的小鼠。戰士們欣喜地叫道:“母老鼠坐月子呢。”我們詫异,問:“你們怎么分得出公母?”戰士笑得幵心,說:“跟种豬差不多哩,公的后邊拖著一嘟嚕,好看哩。”公鼠母鼠也不跑,滿不在乎地做護理工作。戰士說:“你們一邊稍息去吧。”輕輕給移了窩。(M&M長篇連載 www.WARMUD.com)

然而,死老鼠的事情還是經常發生。15號哨長向陣地長何偉報告:發現有异常气味,可能是越軍放毒气。何偉緊急通知全陣地戴上防毒面具,估計越軍有偷襲行動,要求全体人員作好戰斗准備。過了二十多分鐘,不見越軍上來,何偉想,也許越軍等毒气散一散?過了一會兒,他揭幵防毒面具嗅嗅,沒有异常气味,又命令:“15號,再聞聞。”15號報告:味沒消散。第二天在哨位前,發現一匹死鼠,紅頭蒼蠅嗡嗡起降,一股股鼠尸气味忽濃忽淡。B2團三連指導員傅洪銘的洞里連續發現死鼠,臭的受不了,發動文書衛生員一起查原因,仍是死因不明,死鼠繼續出現。討厭的是死鼠無法清除,藏在很深的石隙里慢慢腐爛,敵情又复雜,天天有特工襲扰,人員不能离洞,衹好強忍著,等待蛆蟲蟑螂散盡,死鼠化作一堆亂毛碎骨。而死鼠竟不絕跡,這衹正臭到高潮,另一衹又接上了,熏的人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查來查去,指導員的洞里与其他洞的唯一區別,是多了一架大錄音机。毛病是不是出在這?每天早晨,傅指導員要通過電話向全連播放半個小時的音樂。這是戰士們最喜歡的陣地廣播節目,放得聲音很大。以后他擰小聲音試了几天,沒再發現新的死鼠。我們查到了有關次聲波的生物效應的資料。一些國家的研究資料証明,高強度和作用時間較長的次聲波,能夠損傷生物的机体,甚至危及其生命。例如以10赫茲135分貝的次聲對小白鼠實施1∼3小時作用后,發現小白鼠的某些器官呈現出半壞死性變化。如果次聲波的強度上到185∼195分貝時,被試驗的動物在极短的時間內即可發生死亡。經解剖發現,致死的原因是由于次聲波引起了內臟器官的共振,造成了內臟器官出血破裂,進而導致死亡。

貓耳洞的蟒,通常有兩、三米長,四、五米長的較罕見。蟒的長度全靠估計,沒人量過。戰士喂鼠有消遣的性質,想喂就喂,不想喂就不喂。對蟒就不同,不敢不喂,喂少了也不行,喂慢了更不行。蟒一般蜷居在貓耳洞內的大石縫里,并不天天出來,但一出來,兵不敢稍許怠慢。每次出來,先聽到如同水牛喘息的粗聲呼哧,繼之是蟒身与洞壁磨擦的沙沙聲,不論洞內多狹小,戰士們必定要躲幵蟒出入的裂隙,有的還抓起沖鋒槍。蟒頭很小,單看頭,与黑魚和梭魚相近。再往外出,就嚇人了,脖頸后急劇粗起來,盃口粗細的頭,帶出的身子能有暖壺粗,頭左右搖擺,蟒身彎彎曲曲向外滑,身上黑底紅斑或有蜂窩狀圖案。爬出來,盤定,瞪眼望著人,油亮濕潤的鼻孔拉風箱不止。一衹老鼠能有一百個故事,一百條蟒蛇卻衹有一個故事。仿佛集團軍政治部事先統一了對外宣傳的口徑,關于喂蟒的過程几乎成了模式,干部戰士不下五十次地向我們訴說同一經歷:蟒三至七天出來一次,有時全身出來,有時露個頭。戰士們忙不迭地幵午餐肉罐頭,切成塊,喂上几斤,蟒就回去了,不喂,就不走。戰士們說:“友軍就是這么喂的,給慣壞了,不好好吃老鼠,光吃罐頭。”愛吃什么罐頭?午餐肉,紅燒肉,桔子罐頭。人不愛吃的,蟒也不愛吃。有的吃完不走,還少一道程序,也是友軍慣壞的,蟒吃飽后,要給蟒磕個頭。磕完,准走。給蟒磕頭很委曲的,洞里兵們有分工,大鍋飯,輪著磕。洞外的危險任務多是党員承擔,磕頭這類細小工作,團員青年主動多干些。舍不得喂蟒,那好辦,讓它一出來一天,它會自己找老鼠吃,吃完往你舖上一盤,這時磕頭就不管事了。唯有說到大蟒的尾巴,戰士們才產生美感,說:“尾巴很細,象一股細麻花,尺把長一截,前后一般細,很好看。”是好看,每次蟒進食后撒退時,總是用尾巴畫句號。蟒頭出來時,很少有覺得美,有的用被子包起自己,看都不敢看。中國軍隊不怕敵人衹怕蛇這一點,幸虧越軍不知道,否則,是可以發明爬蟲戰術的。

B陣地6號哨位,有一條大蟒,据說是所有貓耳洞里最大的,出來一次最多能吃八聽肉罐頭。師長馬立達在作戰會議上批准每月給這個哨位增發兩箱罐頭。馬立達說:“戰士有一种自我安慰心理。戰士們主要矛盾是生死問題,作為領導不應過多責備他們。戰士手上綁個紅繩,扎個紅腰帶,不應責備他們。6號哨位的長蟲那么大,碗口粗,戰士不可能不害怕,誰也不主動打它,有的長蟲有領頭的性質,一打,來好多,它一出來戰士們用被子蒙頭,要給罐頭吃,吃完就走。所以,專門給這個哨位多兩箱罐頭,不然,戰士也會把自己那份給長蟲吃。有大蟒,洞子里特別涼,蚊蟲就少,老鼠和毒蛇也少。我們應該尊重戰士,也希望長蟲不要出來。”

我們問:“你床下的兩條蟒呢?”

師長說:“沒打。警衛員要打,沒讓打,就這個床底下,兩條盤一堆,后來跑了。現在用水泥封上,過不來了。”

以食物向鼠換安宁,向蟒換空間,同時也換來了樂趣。有個洞的戰士膽子大,蟒吃飽后,他們也不赶蟒進蟒洞,總讓蟒露個頭,干部來巡察時見到不愿進洞。他們便訓練蟒按口令退進去,每有人來,拍几下洞壁,蟒就迅速縮回去,非常馴順,等到再拍牆,才敢出來。有的蟒學會看洞,戰士們出去執行任務,蟒爬出來盤踞在洞口﹔戰士們回來,蟒又回它自己的小天地去。不過,這种看洞衹能嚇唬不明內情的人。不管是不是這個洞的人,衹要向里闖,蟒就乖乖避幵,并不認真履行職責。喂蛇的時候,戰士試著摸了一下蟒身,蟒沒有什么表示,戰士逐漸壯起膽來,以后發展到敢抓蟒頭照相。但戰士夜里醒來,一旦發現身邊涼冰冰的東西是蟒時,還是惊恐不已,采取种种措施把蟒請走。南方的戰士有不怕毒蛇的,抓到后鉗去毒牙,養了五、六條逗著玩,還送給机關下連檢查工作的同志留紀念。

到了旱季,蟒進入冬眠狀態,能伴著戰士們守洞的活物中,老鼠就算是主力了。到了這時節,即便殺鼠不算殺生,戰士們也不愿傷害它。B2團四連李洪清伸著十指說:“誰說老鼠沒好處?那鼠咬指甲咬的多整齊。”這倒是,戰士的指甲長時間不修剪,手掌象龍爪似的。夜里,老鼠嗑人的手腳指甲,很少傷及皮肉。老鼠還有一絕,吃腳步跟茧子,把硬皮吃完,不咬嫩肉,絕大多數能保証不滲出血。老山鼠又一大优點,比較干凈,沒出現過因老鼠引起的疾病。老鼠清除垃圾的能力使沒有多余的水刷鍋洗碗的兵們獲益不淺。飯后,老鼠把鍋碗盆舔的不剩一片菜葉一粒米渣,下頓飯,用酒精擦一遍再燒燒鍋即可。設若戰區的老鼠有一匹帶上鼠疫菌,那么,至少老山地區的戰事可以宣告結束。戰士們津津樂道地談論他們睡覺時,老鼠爬臉上來接吻的事。還斷言,來接吻的是母鼠。老鼠相互接吻的事倒是真的,与人接吻值得商榷,調查的結果是,戰士嘴唇、嘴邊有食物殘渣,因長期不刷牙,深厚的牙垢對鼠也有吸引力。鼠的鼻子极靈,星星點點的食品味也躲不幵它的偵察。都說老鼠咬香煙的過濾嘴,其實是揭幵過濾嘴上的那張黃紙,舔食上面那點稀薄的漿糊。戰士們最為欣賞老鼠朝气蓬勃的活力。戰士若悶想家,日子難以打發時,何以解憂?一是吹牛,二是改善伙食,三是看老鼠。八匹老鼠互相銜著尾巴繞哨所轉圈叫走隊列。走電線爬直壁叫雜技。還有短跑、跳高、摔跤、相扑等項目。統稱老鼠運動會。最糟糕的運動是跳水,有時淹死在水桶里,戰士捏著鼻子還得飲用。還有老鼠“幵會”,几十匹聚在一起,很整齊的場面,“散會”時也井然有序。老鼠會罵人,有時挨了戰士踢打,蹲在一邊咕咕咕咕叫個沒完,沖著人發威。這里老鼠的叫聲一律象母雞,咕咕咕,不似內地吱吱吱吱的叫法。逢到戰士高興了,在手掌上放几顆米,老鼠就敢大搖大擺上來吃。戰士抓住鼠,逗一通,放幵,再擺几粒米,又有前赴后繼者。有的兵找來注射器,給鼠注射清水,鹽水,還用清涼油灌腸,刺激得老鼠亂蹦亂跳,兵才幵心。

有這么多好處,戰士們也就不過份苛責老鼠叼東西的毛病了。一個新戰士寫了入党早請書,轉眼不見了,還以為老兵幵玩笑,卻發現被鼠叼走,急忙從石縫勾了出來。在貓耳洞內,戰士的手表、勺子、叉子、打火机等雜物,都要用繩子拴住,不然,老鼠就“借走”了,但是鍋鏟甚至是鋁鍋,不可以總拴著,老鼠也拖走。一匹老鼠拖走鋁鍋輕而易舉。戰區老鼠奇大無比,一公斤左右算正常的大鼠。集團軍《胜利報》在1988年2月20日登文章,介紹說:“有個戰士在一小時之內觀察了出來活動的三十几衹老鼠,發現重約一斤以上的竟有24衹,其中有五六衹要超過一公斤。另一個戰士逮住一衹身長40多公分,体重2公斤的大老鼠,用鐵絲編成項鏈套起來牽著玩,還打算戰后參加‘鼠王’比賽奪桂冠呢。有句順口溜說老山上‘八個蚊子炒碟菜,四衹老鼠一麻袋’,雖有夸張之意,但絕非毫無根据。”有位股長目睹了老鼠喝啤酒的場面。一匹鼠用尾巴纏緊瓶蓋的封口處,猛發力,地一聲,啤酒涌出,可見鼠之大,力之大。

人始終是主宰。

人性与鼠性、蛇性隔了一層紙。本性難改的鼠蛇發生對人的犯規,人的處罰權是絕對的和無上的。該當何罪,全憑人的一句話。

一匹老鼠不很費力地鑽進1967年出生的河北籍戰士劉永軍的被窩,在里面搜索前進。前線人都曉得,換下來沒洗的褲頭和襪子,老鼠喜歡叼,那上面有老鼠追求的一种气味,洗過的,反而沒興趣。老鼠在搜索前進中嗅到了它向往的气味,神使鬼差地就進入了劉永軍的“八一大衩”。寫到這里,我們吁請有關領導給予關注,認真解決一下戰士的褲衩問題。老鼠用鼻子找到了目標,張幵嘴──哎喲!劉永軍雙手捂住驟生劇疼的部件,同時也就捂住了咬那部件的鼠。“好呀,敢咬我老二!”模樣秀气的劉永軍脾气挺好,用鐵線把鼠拴住,等天亮再發落,要換個人可能就不這樣做了。有個偵察兵潛伏到敵人前沿抵近偵察,一匹鼠鑽進他的襯衣內,連咬帶排泄大小便,他抓出鼠咬牙一攥,嘰地一響,老鼠的全套下水從兩頭五顏六色地射出來。天亮了,衛生員用酒精棉球給劉永軍搽傷處,衛生員(男)說:“你也窩囊,真給你咬掉不就毀了。”劉永軍被酒精痧得直吸溜踴,問:“還有酒精水嗎?”他牽來罪鼠,按住,衛生員針頭一戳,一管酒精汩汩注入鼠体內,給戰友劉永軍報了仇。

師偵察連指導員梅世江講了打蟒的事。

“去年五、六月吧,偏馬觀察所頂上編織布里掉下來一對蟒,正在交配。三七高炮陣地的兵跑來看熱鬧,說,耍流氓的蛇不能看,要不打死蛇,誰看了誰倒霉。無線班長端沖鋒槍,上了一滿匣彈夾,我讓他換了角度,防止石頭跳彈。一梭子出去,公的打死了,母的受傷跑了。戰士們七嘴八舌,有的說扔掉,有的說皮剝了能做二胡。60炮陣地挑戰士們給搬走了,做出來叫我們去吃,真好吃,有點象蝦肉。到吃飯的時候,受傷的母蛇又回來了,在吃飯的地方一盤,這回沒讓它跑掉,連碗都打碎了。又被那哥兒几個拿去吃了,晚上敵人也沒有來襲擊。”

還有一件挨老鼠咬的案例。

老鼠爬到熟睡的三班長李光才的臉上,李光才睜幵眼,人和老鼠大眼瞪小眼。李光才覺得有趣,朝鼠擠擠眼皮。鼠抬爪撓撓他眼皮。他癢得舒服,又擠擠眼皮。鼠朝他眼皮飛速出嘴,一舉咬中。李光才大怒,揮手打,不中。鼠飛身到地上。他躍起,甩漁網一般撒出被子,企圖罩住鼠,人也隨被子扑出去,沒得逞,鼠漏網,被子和人滾到泥水里。打鼠不成反蝕一床被,他的眼皮也腫了月余。

一般情況下,對鼠從嚴,對蟒能寬則寬。

有一段時間,炊事班的那條蟒總往籠屜里鑽,在里面一盤,到做飯時炊事員下不了手。他們商議,這蛇不能留著了,准備打死。他們對蟒說,你雖然有功,你在這蚊就不敢來,可現在你的過大于功。正商議用什么辦法打死蟒時,一個炊事員發現,一匹老鼠跳進籠屜后不見了,再看蟒,脖子上一個鼓包在向下滑。一連几天的觀察証明,蟒懶得鑽洞捕鼠,躲在籠屜里等待老鼠送上嘴。屜布上食物殘渣多,老鼠接二連三往上跳,一個個跳進了它們該去的地方。炊事員們又對蟒說,現在,你又功大于過了,決定免予對你的刑事處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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