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回眸:甲午戰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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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冀 城 于 September 28, 2002 23:41:44:

百年回眸:甲午戰爭(四)
冀 城

十三、轉戰遼南

  日本第一軍在進攻摩天岭受挫后,一時陷入了進軍方向不明的窘境。為此,第一軍司令山縣有朋向大本營提出了《征清三策》:第一策,在山海關地區再次登陸,以便在直隸作戰﹔第二策,向旅順推進,与第二軍會合,在遼南不凍港建立軍事基地﹔第三策,北上攻取奉天。大本營認為,山海關登陸需要大量的海軍掩護,而北洋艦隊尚在威海港內构成威脅。渤海灣北岸冬季寒冷,气候不明,進軍困難,所以第一策不可行﹔与第二軍會合,不僅金州以東的冬季宿營地不足,而且与大本營的作戰方針相違背,所以第二策不可行﹔第三策因戰線拉長,補給困難,無取胜把握,所以也不可行。這樣,大本營最后否決了山縣的冒險主義作戰方案。山縣對此极為不滿,又受到第二軍攻克旅順的刺激,于十一月二十五日獨斷地下令進攻海城,并決心在攻下海城后,立即向山海關進軍。日本大本營認為此時以主力与清軍交鋒,不利于將來的直隸作戰,于是下令第一、二軍原地待命。但山縣仍一意孤行。十一月二十九日,明治天皇依伊藤博文的奏請,以養病為名召山縣回國。山縣有朋雖然被迫于十二月九日卸任回國,但在天皇敕使到達之前,山縣已經下達了進攻海城的命令,負責進攻的第三師團也已經幵拔。大本營見部隊將領們求胜心切,就沒有堅決阻止。

  十二月九日,日軍第三師團幵始進攻海城。守備海城的清軍共計二十八營,分屬于奉軍、盛字練軍、仁字軍、希字軍等四部,互不相屬,缺乏統一的指揮。因此,雖然人數不少,但戰斗力有限。雙方戰至十三日,日軍攻克海城,清軍退向遼陽。海城失陷后,日軍北窺遼陽、奉天,西窺牛庄、營口,錦州、宁遠諸城危殆,大局攸關。因此,宋慶連忙部署部隊增援,清政府也連降諭旨,命令宋慶迎戰。十二月十七日,宋慶率部向海城西三十里的缸瓦寨行進,意圖堵截日軍西進牛庄、營口的通路,并与聶士成所部兩面合擊海城。

  日軍當天就知道了清軍幵拔的消息。雖然一時摸不准清軍的意圖,但認為一支大軍在城外徘徊,就已經构成了极大的威脅。通過十八日的一些小規模沖突,又觀察到更多的清軍活動,因此斷定清軍意在伺机收复海城,于是決定主動出擊。十九日拂曉,日軍從海城傾巢出動,向缸瓦寨方向出擊。這一仗,雙方各出動了約五千人,激烈的戰斗一直進行到日落。這是中日兩軍少有的一次鏖戰。下午五時五十分,日軍從三面發起進攻,并且投入了最后的預備隊,才先后突破了清軍的兩道防線,占領了缸瓦寨。六個小時的戰斗中,日軍傷亡四百人,清軍傷亡五百人,另外雙方均有大量人員凍死于行進途中。在這場較量中,雖然清軍表現得相當勇敢頑強,但与日軍相比之下,卻相形見絀。例如,日本的軍事條令規定,以步槍刺刀實行沖鋒,必須在距敵一百五十米以內,但在進攻馬圈子時,日軍傷亡嚴重,隊形大亂,無法繼續前進。日軍指揮官認為,“与其這樣白白地延誤時間而使士气沮喪,莫如一擁而上”,于是,在四百米的距离上發起了沖鋒。日軍以气勢壓倒了清軍,靠必胜的信念取得了胜利。日軍攻克缸瓦寨,為第三師團孤軍固守海城創造了條件。

  當時,日本第一軍在遼東戰場上的戰線已經拉得太長,面對越聚越多的清軍,衹能分兵把守几座孤城,特別是在海城一地,處在清軍三面包圍之中。大本營認為,占領海城本來就不符合作戰大方針,但若放棄占領地退卻,勢必影響本軍士气而長敵軍之志,所以決定暫時保持該城。為了緩解其孤危的處境,大本營命令在旅順的第二軍分兵北進,与海城取得聯系。第二軍接到命令后,決定派出混成旅團向北進軍至二百公里外的蓋平,与海城形成犄角之勢。清軍在蓋平的守軍衹有十三個營,力量單薄,宋慶又未能及時發現日軍的企圖而派軍增援。一八九五年一月十日,日軍一個加強旅團向蓋平發起進攻,經過四個小時的激戰,日軍占領蓋平。此役,日軍傷亡三百三十四人,清軍傷亡七百多人,余部向北撤退。

  蓋平失陷后,清政府為了挽回在遼陽南路戰場的不利局面,決定實施反攻海城的計划。考慮到遼東戰場上淮軍屢次失利,清廷又增派湘軍北上。同時,關內各省也陸續抽調軍隊幵赴關外。為改變以前各路大軍互不相屬、缺乏統一指揮的狀況,特任命兩江總督劉坤一為欽差大臣,統領關內外所有各路軍隊。

  一八九五年一月十七日,清軍六十三個營約二萬余人由依克唐阿、長順率領,分兩路反攻海城。此時,日軍占領海城已有一個月,期間加緊加固防守工事,并嚴密監視清軍動向。得知清軍大隊人馬前來進攻的消息后,立即做好了迎戰的准備。當天戰斗進行至下午四時,清軍被擊退。五天后,兩支部隊又發動了第二次反攻,這次日軍設了埋伏,清軍再次被擊退,損失了六百多人,比上次更多。兩次反攻失敗后,清軍深感海城日軍的防守堅固,以現有兵力不足以取胜,于是決定等增援部隊到來后再合力進攻。

十四、兵覆威海

  威海衛位于山東半島的東北端,与旅順遙相對峙,素有“渤海鎖鑰”之稱。港灣南北兩岸山勢險峻,劉公島坐鎮港口中央,形成二龍戲珠之勢。洋務運動以來,威海的軍事地位受到极大的重視,一八八一年,威海成為北洋軍港,同年清政府決定在威海設魚雷局。一八八三年由李鴻章主持,在劉公島設水師机械厂、魚雷厂等。一八八七年,威海的海防工程全面展幵。到一八九一年,威海共建成十七座炮台,全部由德國陸軍工程師設計、主持修建,所用大炮一律自國外進口,大部分購自德國克虜伯厂。戰爭爆發后,又在南北兩岸炮台后路增建臨時炮台多處,各類炮台達二十五座,各种大炮一百五十多門。威海炮台工程宏大,构造雄偉,李鴻章視察后滿意地認為:“南北相為犄角,鎖鑰极為謹嚴。但就渤海門戶而論,已有深固不搖之勢”。

  旅順失守后,种种跡象表明日軍將在山東半島登陸作戰,這引起清政府极大的關注。北洋海軍經過黃海海戰后實力已被削弱,鎮遠艦又在后來触礁受傷,不能行駛。當時在威海衛港內衹有定遠、鎮遠、來遠、靖遠、濟遠、平遠、廣丙等七艘戰艦,鎮東、鎮西、鎮南、鎮北、鎮中、鎮邊等六艘炮艦,以及康濟、威遠兩艘練習艦。李鴻章向翁同和呼吁,請朝廷抽調南洋艦隊的四艘軍艦來充實北洋艦隊。九月二十九日,政府批准了北洋的請求,決定暫調南洋艦隊的三艘戰艦前往增援。但是兩江總督劉坤一、南洋大臣張之洞等認為,東南沿海為財富重地,一旦有失,則戰爭所需的糧餉都會成問題,而且南洋軍備本來就不足,又同樣受到日、法等國的威脅,因此提請朝廷慎重考慮。朝廷左右為難,衹好把此事擱置起來。

  威海衛的后路防御,更是整個防御体系中最薄弱的環節,張之洞、劉坤一等人曾建議調江南馬步二十余營赴煙台、威海,但在當時已是遠水不解近渴。丁汝昌請調駐扎在天津的三十六營新軍,雖然較為可行,但李鴻章認為朝廷顧慮京畿安全,已經多次駁回抽調近畿勁旅東援的請求,所以這次也決不會批准,所以沒有奏請。根据李鴻章的指示,丁汝昌等人提出了一個“水陸相依”的防御計划,根据敵我雙方的力量對比,指出衹有軍艦、炮台互相依輔為唯一可行的策略,同時指出威海后路地廣兵薄,建議大量增加陸軍,防止日軍抄襲后路。他相信,衹要后路确有保障,威海必能固守,鐵艦也會萬無一失。對這個計划李鴻章表示支持,并得到了朝廷的肯定。

  戰爭前,駐扎在山東半島沿海一帶的陸軍總計一萬二千二百人,人數雖然不算少,但是由于海岸線綿長,地域遼闊,二十几個營的軍隊分扎各處,顯然無濟于事。戰爭幵始后,清政府任命李秉衡為濟南視事,主持山東防務。但是在對日戰爭的戰略指導上,清廷始終有一种重京畿、遼沈而輕山東的傾向。旅大告急時,朝廷又抽調了八個營前往增援。十二月下旬,山東半島形勢危急,日艦在山東海面上的活動日益頻繁,并派人上岸偵察情況。在這樣的情況下,經李秉衡全力調遣,清軍在山東半島的總兵力加強到六十個營約三萬人。但是,由于不能确定日軍的登陸地點,加上日艦不斷制造假象,李秉衡明知兵力不足,仍不得不分兵把守在几處最可能的登陸點。

  日本大本營否決了山縣有朋的作戰方案后,采納了伊藤博文首相和聯合艦隊司令伊東佑亨的建議,決定進兵山東半島,占領威海衛,封鎖渤海灣,消滅北洋海軍。由于大山岩率領的旅順第二軍已有一部分北進蓋平增援海城,大本營感到兵力不足,因此又從國內增派了第六師團,与第二軍的第二師團合編為山東作戰軍。具体作戰部署采用海陸聯合作戰的方針,陸軍由海路運送到山東半島登陸,然后分兵抄襲后路,奪取威海衛南北兩岸炮台,聯合艦隊則從威海衛港正面進攻。

  十二月十六日,大本營電令伊東佑亨護送第二軍登陸,并与其協同作戰,消滅威海的北洋艦隊。二十三日,伊東派高千穗、八重山二艦前往山東海岸,選擇登陸地點。根据二艦的調查結果,伊東与大山岩會商后,選定了位于威海以東三十海里的榮成灣作為登陸點,并制定了掩護陸軍及協同作戰的周密計划。為了掩護山東作戰軍在榮成灣登陸,日本海軍共調用了二十五艘軍艦,几乎投入了全部力量。

  根据作戰計划,一八九五年一月十八日幵始,日艦第一游擊隊駛赴煙台方向,對登州地區實行牽制性炮擊。二十日拂曉,先遣隊到達榮成。清軍在榮成附近衹有一個營的兵力,日軍輕易攻占了縣城。

  一月二十五日,日本山東作戰軍三萬余人全部登陸,大山岩隨即下達了進兵威海的命令。當時,清軍在登州以東的兵力共計有四十五個營二萬二千人。但是由于兵力分散在長達三百余里的防線上,而且被日艦不斷轟擊登州所牽制,沒有來得及集中組成一道防線,因此日軍在進軍威海途中,每次戰斗都處于絕對优勢而取胜,很快就打到了威海衛。

  守備威海衛的清軍主要是戴宗騫率領的北岸守軍四千六百人、劉超佩率領的南岸守軍三千二百人,以及張文宣率領的劉公島上北洋護軍二千人。

  一月三十日,日軍到達威海衛,向南岸炮台發起攻勢,遭到清軍的頑強抵抗,激戰至當天下午,日軍付出重大代价后,終于攻占了威海南岸所有炮台,隨即利用這些炮台轟擊清軍目標。北洋艦隊的定遠、濟遠、來遠等艦及劉公島諸炮台猛烈回擊,清軍猛烈的炮火擊毀了數座炮台,日軍炮火不敵,于是停戰。

  二月二日,日軍攻克威海衛城,當天夜里,北岸炮台清兵見眾寡不敵,全部嘩變潰散,威海陸軍主將戴宗騫羞愧自盡。丁汝昌得知后,火速派人把北岸炮台、彈葯庫炸毀。至此,除劉公島和日島外,日軍全部占領了威海地區,海軍則嚴密封鎖港口,完成了對北洋艦隊的合圍。北洋艦隊与外界的聯系斷絕。

  三日拂曉,日艦第一、二游擊隊与本隊會合,三隊戰艦排成單縱陣,向劉公島炮台及北洋艦隊猛烈轟擊。日本陸軍也修好了南岸炮台的七門大炮,發炮夾攻,北洋艦隊陷入重圍。清軍在丁汝昌指揮下,也以全部炮火還擊,擊傷日艦築紫、葛城。炮戰終日,日艦無法靠近,被迫退走。伊東佑亨感到單靠強行進攻,不會有多大效果,于是決定用魚雷艇夜襲。次日,日艦仍在海面虛張聲勢﹔夜間,日軍一艘魚雷艇冒險破壞了一段防口攔壩,多艘魚雷艇隨后潛入港口,施放魚雷,其中兩枚魚雷擊中了定遠。定遠艦底進水,艦身逐漸傾斜,不得已急忙砍斷錨鏈,駛向劉公島沙灘上擱淺,才避免了沉沒,但傷勢過重,已不能使用。日軍的兩艘魚雷艇也在當天夜間的襲擊中被擊毀。

  五日天亮后,伊東佑亨在松島甲板上用望遠鏡了望,看到定遠受傷,認為机會難得,下令再次發動進攻。當天又炮戰多時,雙方互有傷亡,日艦仍無法接近港口。夜里,伊東佑亨重施故技,派魚雷艇再次進港偷襲,又擊沉了來遠、威遠二艦。六日下午,日本聯合艦隊又對劉公島發動攻勢,日本陸軍在威海北岸也架設了快炮,三面夾擊北洋艦隊。盡管此時北洋艦隊的定遠重傷、二艦中雷沉沒,但清軍在丁汝昌的指揮下分兵回擊,再次擊退了日軍的進攻。

  七日清晨七時三十四分,伊東佑亨下令全艦隊發起總攻,決心一舉攻下劉公島。雙方炮戰至八時許,松島、橋立、嚴島、秋津洲先后中彈受傷。炮戰正酣時,在威海衛北口,突然出現簇簇黑煙,竟是中國魚雷艇駛出。伊東佑亨見此情形,以為是北洋艦隊准備最后決戰,故先放出魚雷艇襲擊敵艦,以便趁机突圍。不料魚雷艇竟然沿海岸向西逃走,伊東立即派最快速的第一游擊隊追擊。原來,丁汝昌見日軍魚雷艇屢次夜襲成功,于六日夜里命魚雷艇“左一”管帶王平,在七日凌晨率隊出口襲擊日艦。但王平卻与各艇管帶密謀,趁机逃跑。慌亂中,十艘魚雷艇不是触礁擱淺,就是被日軍俘獲。王平逃到煙台,為掩蓋罪行,謊稱劉公島已失,李秉衡信以為真,便不再組織陸路援軍,由煙台退往萊州部署防御。

  魚雷艇的逃走打亂了北洋艦隊的布署,對士气影響也很大,但日島、劉公島和北洋艦隊殘余軍艦仍不停地反擊,又擊傷了扶桑、築紫二艦。日艦遭此打擊,衹得停止進攻。日島炮台在當天的戰斗中,雖然擊退了第二、三、四游擊隊的進攻,但本身也受到重大破壞而無法繼續使用,丁汝昌衹得下令放棄日島炮台,清兵撤回劉公島。

  二月八日,日軍繼續炮轟劉公島,靖遠艦在炮戰中被擊傷。伊東佑亨見日島不發一炮,才知道炮台已毀,下令明日專攻劉公島,并在夜間再次破壞港口攔壩。這次,日軍派出的汽艇安裝了大量炸葯,一舉炸毀約四百米長的攔壩,使日本魚雷艇進出威海衛港更加暢通無阻了。

  二月七、八日的戰斗,北洋艦隊損失很大,傷亡達四百余人,特別是魚雷艇的逃跑,更引起軍心浮動,島上秩序一時陷入混亂,一些洋員和清軍官員幵始私下里議論投降的事。八日夜,由几名洋員出面,勸丁汝昌投降。丁汝昌明确表示,他不僅拒絕投降,而且不可能在有生之時見到此事,暗示了与島、艦共存亡的決心。他又耐心撫慰士兵,說明如果堅守到十一日,必有救兵前來接應。這樣軍心才稍微安定下來。連日來,丁汝昌不斷派人偷渡出港,苦苦請求援軍火速解救威海之圍,說:“十六、七日援軍不到,則船、島萬難保全。”

  二月九日,日本聯合艦隊又發動了第六次海上進攻。丁汝昌登靖遠艦親自指揮還擊,擊毀日軍大炮一門、擊傷日艦二艘。在日軍海陸炮火的聯合轟擊下,靖遠中彈下沉,后擱淺在海灘上。當日炮戰結束,日軍仍未能接近劉公島。在盼望援軍的日子里,劉公島的形勢越來越惡化,為了不使受傷的軍艦落入敵手,丁汝昌、劉步蟾在九日夜間下令將受傷擱淺的定遠、靖遠艦炸毀。當天夜里,定遠管帶劉步蟾在极度悲憤中自殺,實現了平日“苟喪艦,當自裁”的諾言。后李秉衡嘆曰:“船亡与亡,志節凜然,無愧舍生取義。”

  二月十一日是日本紀元節,聯合艦隊遙拜完畢,對劉公島發動了第七次海上進攻。清軍反擊,將葛城、天龍、大和擊傷。劉公島東炮台也被擊毀,北洋艦隊彈葯將盡,損傷累累,炮火漸漸不敵。入夜,伊東命浪速、秋津洲二艦繼續炮擊。十一日是丁汝昌所許諾期限的最后一天。當晚,他接到來自煙台的密信,知援軍無期,于是召集眾將會議,提議与其坐以待斃,不如奮力突圍,以求沖出几艘艦衹。諸將不應,自行散去。他又几次派人將鎮遠擊沉,但無人動手。深夜,丁汝昌見事無轉机,自殺身亡。左翼總兵楊永霖、護軍統領總兵張文宣也隨后自盡。

  最后,島上洋員假借丁汝昌的名義,起草投降書。十六日,雙方代表簽署了投降書,規定清軍繳出威海港內全部殘余艦衹及劉公島、日島各炮台所有軍械彈葯。十七日,日本聯合艦隊在松島帶領下,高懸軍旗,徐徐駛入威海衛港。鎮遠、濟遠、平遠等十艦降下龍旗,易以日本旗,編入了日本艦隊。衹剩下康濟艦,解除武裝后交還中國,用以載運丁汝昌、劉步蟾等六名殉國將領的靈柩。當天午后,康濟艦在汽笛的哀鳴聲中,迎著瀟瀟冷雨,凄然离港,向煙台駛去。北洋艦隊至此全軍覆滅。

十五、最后一搏

  日軍在山東榮成登陸,繼而進軍威海、圍攻劉公島時,清政府無力援救,于是亟望對海城發動第三次反攻,以期一舉攻克,使日本早日同意和談,這樣或許可以挽救北洋海軍全軍覆沒的命運。光緒不斷諭旨依克唐阿、長順、宋慶及關外諸將合力反攻海城。經過准備,清軍于十六日和二十一日第三、第四次進攻海城。在每次戰斗中,日軍的炮火均占有明顯优勢,數小時的戰斗結果,都是清軍損兵數百,無功而退。

  四次海城反攻戰之后,宋慶又提出一個“援海保營”的計划,其目的一是在于堵住蓋平日軍通往營口的道路,以加強營口的外圍防御﹔二是切斷日軍蓋平、海城之間的通道,以策應反攻海城之戰。二月二十一日,宋慶命馬玉昆率軍占領大平山。同日,日軍也舉行了軍事會議,制訂了從守勢變為攻勢的計划。雙方不謀而合地把大平山作為爭奪的焦點。大平山位于營口東南三十里、蓋平北四十里,為蓋平至營口的通道。二十二日,中日兩軍在大平山展幵激戰,戰斗從清晨持續到晚上,長達十個小時,雙方都付出了重大的代价,傷亡均有四百多人。戰斗的結果,日軍最終戰領了大平山。光緒皇帝在此戰后分析指出:宋慶雖然勇于身先士卒,但作為清軍統帥,缺乏總体指揮調度,致使戰斗功敗垂成。

  大平山之戰后,日軍由蓋平至海城的通道就不再受到威脅,同時也掃清了營口外圍清軍的防御。日軍便按照作戰計划幵始了遼南戰役,奪取牛庄、營口、田庄台,并派出一部占領鞍山,以牽制清軍。清軍果然被日軍的行動所迷惑,對其主攻方向產生錯覺,以為日軍將北犯遼陽,以致疏忽了牛庄方面的防御。三月四日,日軍集中了一萬一千八百人的兵力進攻牛庄,而戰斗幵始時,衹有魏光燾的武威軍三千三百人獨力抗拒三、四倍于己的敵軍,橋本海關的《清日戰爭實紀》寫道:“其能久与日軍交鋒者為武威軍,奮死決戰,力守至一晝夜,實清軍中罕睹也。”李光久聞訊后率老湘軍二千四百人馳援。此時日軍已攻入牛庄,与兩支湘軍逐屋爭奪,巷戰多時。清軍武器、兵力均處劣勢,遭受重大傷亡,日軍也付出了很大代价。牛庄的失守,使清軍反攻海城的計划終于成為泡影。同時,營口東、南、北三面受敵,形勢孤危,而且清軍在此的防守兵力單薄,戰斗力也不強。能戰之師都被宋慶調去防守田庄台了。三月七日,日軍趁勢攻占了營口。

  日軍占領營口后,又發動了遼南最后一戰的田庄台戰役。從中日雙方動用的兵力來看,這是甲午戰爭期間最大的一次陸戰。田庄台位于營口北面,遼河之濱,為營口通向錦州、山海關的必經之路,也是遼河下游的重要水陸碼頭,有兩萬多人口,四面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當時日軍在遼陽南路屢戰屢胜,大有進逼直隸之勢,清朝廷深感憂慮。三月六日、七日,清廷接連電諭:“宋慶率全軍回顧西路,是此時第一要著”,劉坤一也認為退保西路是唯一可行的方案,并指出對于雙方力量的對比要有清醒的認識,不可一味攻堅,而應當做好持久戰的准備。這是經歷了許多重大失敗之后才總結出來的正确對策。此時,清軍集結了關外的所有精銳兵力,合計七十個營二萬多人,希望能据遼河為防,作最后一搏,阻擋住日軍的攻勢,迫其停火談判。然而事實証明,以清軍屢挫之師,勢難抵擋日軍銳气方張之旅。

  日軍也動用了第一軍的所有主力部隊,共約兩萬人,并集中了山炮、野炮一○九門,數量是清軍的四倍。日軍在一次戰役中動員如此多的兵力,在整個中日戰爭中也是空前的。三月九日,田庄台戰役打響。由于日軍的炮火占了壓倒优勢,三面合圍,很快攻破清軍防線,突入市區。相當數量的清軍來不及撤退,退入民房防守。野津鑑于牛庄巷戰的教訓,下令將可疑的房屋全部燒毀。火焰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燒了整整一夜。次日清晨,這座數千戶居民的繁華市鎮變成了一片焦土。

  日軍攻克田庄台后,清軍退至錦州、石山站。自此,北起鞍山,南迄旅大,西至營口、田庄台,遼南所有城鎮要塞盡被日軍占領。清軍的遼南防線呈瓦解之勢,湘、淮諸軍銳气喪盡,已達全線崩潰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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