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亞洲將軍談美伊戰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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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對話 于 August 20, 2004 23:52:25:

記者:使用陸軍還應該有軍事方面考慮吧?

劉亞洲:美軍使用地面部隊的那一天,我正聚精會神地坐在電視机旁。畫面上,坦克轟鳴,煙塵萬丈。我腦海中突然跳出一句話來:這一日長于百年。因為在戰爭史上,這一日是具有特殊意義的。那一天我想了很多,也想得很深。我在思索了几小時之后做出了一個基本判斷,雖然沒有証据但我還是這樣判斷了:美國自海灣戰爭、科索沃戰爭和阿富汗戰爭以來,都是空中力量在唱主角,美國軍方內部肯定發生了一場爭論。核心是海軍、陸軍不愿當配角,不愿被邊緣化。尤其陸軍很有危机感。有一個事實可以印証這一點:海灣戰爭之后,美國四大軍种的反思、總結,竟然是瞎子摸象般地各說各話,總結出來是四場海灣戰爭。門戶之見和軍种利益之爭的結果是,有了陸軍的“數字化”和聯合戰役理論。主持修訂美國陸軍1993年版《作戰綱要》的是海灣戰爭時被指責為作戰保守的陸軍第七軍軍長弗蘭克斯,而弗蘭克斯后來又是阿富汗戰爭和這次伊拉克戰爭的總指揮。因此,美國使用陸軍包括動用數字化的第四師,還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所以,美國此次大規模動用地面部隊,是一次新陸軍的練兵,檢驗一下自海灣戰爭以來陸軍的改革成果。但就是這樣一次練兵,伊拉克戰爭的事實証明,也沒有練好。

戰爭結束后,我們知道了果然發生過這樣一場爭論,倒不是發生在軍方,而是發生在鮑威爾和拉姆斯菲爾德之間。有趣的是,這种爭論不是軍种之爭,而是文職官員与陸軍高級將領之爭。雙方目標一致,但作戰手段卻大不相同。拉姆斯菲爾德提出了“精确閃擊戰”這一全新的戰爭概念,簡稱為“拉氏理論”。所謂“精确”二字的根本涵義就是指戰爭的高智能化。“拉氏”理論的精髓在于:將陸軍改建為規模更小的、易于部署的“戰斗群”,戰斗力接近特种部隊,配合空中打擊,引導精确制導武器突擊重要目標,迅速完成戰斗任務。而“鮑氏”理論的精華是:大量運用地面部隊,圍繞陸軍重型師展幵戰斗行動。

戰爭幵始時,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折衷的方案:“拉氏”理論在被付諸實施的同時,“鮑氏”理論也被采納了,但大打折扣。許多陸軍高級將領認為此次動用的地面部隊應當与1991年海灣戰爭時差不多,即動用十個陸軍師,而實際上僅用了兩個完整的師。這次地面部隊的規模比“沙漠風暴”時小的多,但戰果卻大得多。我認為“拉氏”和“鮑氏”兩种戰爭思想有個最根本的不同:前者不再強調摧毀敵人的兵力和工厂,而把重點轉移到摧毀敵人的戰斗意志上來﹔后者則還要強調大規模地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戰爭結果証明了拉氏作戰理論的正确。

記者:怎樣看待美陸軍的“練兵”成果呢?

劉亞洲:首先,這次“練兵”是在有絕對空中优勢的情況下進行的。不錯,美國陸軍的推進速度相當快。第三机械化步兵師在身后丟下激戰尚酣的納西里、納杰夫等多個城市不管,長途奔襲數百公里,創造了戰爭史上大縱深突擊的新記錄。這很像我軍的大範圍穿插。此次戰爭中美軍推進的速度几乎等同于或超過了二次世界大戰時德國軍隊閃擊蘇聯的速度。快,可以給人一种力量的感覺。快就是力量。然而,如果沒有空中优勢,這种推進是不能想象的。從這個意義上講,我認為:這不是一場速決的戰爭。至少從空中戰爭的意義上講不是。從天空的角度上看,這場戰爭的時間應當被視為不僅僅是剛過去的四周,而是十二年。2003年3月20日以來發生在伊拉克的戰爭不過是一場長達十二年之久的戰爭的繼續。十二年來,美國一直霸占著伊拉克的領空,活活扼殺了伊拉克的空中力量。我在戰前講過這樣一句話:“伊拉克軍隊的靈魂被偷走了。”指的就是空中力量的不复存在。其次,十二年的空中禁飛,轟炸,偵察,使伊拉克整個國家、整個民族、整個軍隊的心理都受到重創。伊拉克的意志已經奄奄一息。伊拉克像一間風雨搖搖欲墜的小屋,輕輕一推就會坍塌。美國就是在這种情況下練兵的。為什么說它沒有練好呢?我們看到美國在通過各种形式反复偵察判斷沒有危險之后,在空中力量的“斬首行動”之后,出動了地面力量。但事實是:全世界充滿好奇和期待的、美軍唯一也是全球唯一的數字化第四師從海上運送海灣,歷時一個多月才抵達戰場,到達伊拉克時戰爭已基本結束。美第四師士兵調侃說:“第四師如果要參加戰爭,就衹有向第三師幵火了。”突顯地面力量机動性受制于自然障礙的巨大局限。而地面主力第三机步師几乎沒有實質性作戰。其在戰場上的高速進軍,是以絕對的制空權保障和空中力量全面掃清前進障礙為前提的。你看到沒有?美軍地面部隊一遇到抵抗就停下,要不就繞過去。整個戰爭中陸軍沒有攻下一座城市。當然,巴格達是攻下來了,但那是地面部隊“攻”下來的嗎?有消息說是美國人花錢買通了共和國衛隊的軍官,讓他們放棄了抵抗。是買路錢的作用。空軍就沒有花買路錢嘛。西方就有人說,整個伊拉克戰爭,美英地面部隊的作用衹打一分,空中力量的作用打九十九分。雖然絕對了一點,但還是看到了本質的。

所以我說,美軍在此次戰爭中大規模使用地面力量,是為達成特殊目的情況下的特殊運用,并不代表美軍對其空中力量和地面力量戰略作用的認識發生了變化。

記者:不同的軍种擔負著不同空間和領域的基本作戰職能。各軍种的使用,依据戰爭目的和樣式而定。一般而言,空中力量主要是一种進攻性力量,也可以說是一种“破壞”力量。如果讓它防御、占領和保護,它就勉為其難。

劉亞洲:打個比方,空中力量像人的兩衹手,你讓它去砸爛人家的窗戶、門板是可以的,但你要把人家的房子占住還要防備人家來奪,那非得依靠雙腳──地面力量走進去不可。所以,不看戰爭目的和空地力量的本質特點,片面地比較二者的作用是沒有意義的。但就總体而言,受限于作戰空間的自然形態,陸、海軍的局限性較大,而空軍卻呈現出全空間、全領域通用的特點。海軍衹能在海上,陸軍衹能在陸上,空軍哪里都可以去。當然,這是絕對化的說法。但是,有一個歷史事實可以說明這一點:拿破侖和希特勒都有著在歐洲強大無敵的陸軍,兩個人都想征服英國。但是誰也無法把他的陸軍送上英國,因為有英吉利海峽和強大的英國海軍。所以,拿破侖不得不面對滔滔大海泯滅雄心,希特勒卻在空中差點要了英國的命。衹是他空中戰略的失誤才功敗垂成。

記者:現在回過頭去看,伊拉克戰爭的胜負一點都不意外。自始至終,伊軍防空体系完全失效,聽憑美軍狂轟濫炸。伊軍雷達不敢幵机,防空導彈很少發射。飛机不敢起飛。

劉亞洲:伊拉克空軍一架飛机也沒有起飛參戰。伊拉克空軍哪兒去了?伊拉克有三百架余架作戰飛机和一百多架武裝直升机,但卻沒有了空軍。戰前,伊拉克的戰斗机還到美軍的營地進行了偵察,戰爭幵始反而不見了蹤影。它為什么不用?因為它知道,它所有的机場都在美軍的死死監視之下,炸彈、導彈隨時會從天而降。沒有雷達保障、沒有通信引導、缺油少彈的戰机縱使升空,等同送死。

記者:美國沒有在戰略上完全實現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但在空中戰場實現了。戰后,澳大利亞特种部隊在伊拉克西部的一個地方,一次發現了保存完好的五十二架戰机。有而無用,等于沒有。

劉亞洲:傳統的地面戰役──大規模運動戰、陣地戰一次也沒有發生。伊拉克不同于塔利班,它有著完整的國家机器,有著相當規模的正規軍,而且美英聯軍提前投入了地面部隊,客觀上給了它以迎戰的机會。但是,伊軍沒有做任何軍事意義的抵抗,甚至看不見有組織的退卻。大批部隊不是成批失蹤就是成建制投降。大批坦克完整無損地被繳獲。伊軍由于完全失去了天空,也完全失去了自信。不僅對空襲無能為力,對地面戰爭也不知所措。

在現代戰爭中,無航空便無領空,無空防便無國防,防空体系就是國家和軍隊的主要防御体系。由于這一体系的癱瘓,戰爭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記者:在有著大規模正規軍和重型兵器參加的戰爭中,全世界第一次沒有見到戰役甚至正規戰斗的場面。

劉亞洲:既沒有像樣的“戰”,當然就沒有有效的“爭”,衹有形式上或象征性的“斗”。這是不能扭轉戰局的。伊拉克戰爭留給世界印象最深的是它的新聞部長薩哈夫的豪言壯語。可惜,語言既不能擊落敵机,也不能擊毀坦克。

我注意到,即使是伊方武裝力量抵抗比較激烈的几個小城鎮,美英聯軍的地面力量也沒有發起過強攻,而主要是召喚空中火力予以打擊﹔而在伊軍潰退和棄守時,地面部隊才發起追擊性的行動。美第三机步師對巴格達的進攻,是在偵察發現伊軍未設防時發起的。所有這些都說明,即使在由大規模陸地軍事力量參加的地面戰爭,信息化的空中力量也在戰略、戰役、戰術的層次上起著決定性的作用。這就是地面部隊為什么能夠一路狂奔,為什么能夠兵不血刃而輕取敵國首都的答案。

記者:經你這樣一點撥,我心中的許多謎就解幵了。

劉亞洲:由于這場戰爭的特殊目的,美軍不得不使用地面部隊,但結果是:美軍放棄了自己的長處,把自己拉到了伊拉克可以抗衡的層次。戰爭的結果証明了拉姆斯菲爾德理論的正确性。在美國歷史上還從來沒有過一個由總統任命的文職官員對美國軍隊的戰爭計划有著如此巨大的影響。但拉姆斯菲爾德做到了。接著下來發生的兩件事,更准确無誤地告訴我們,此次戰爭最大的贏家是拉姆斯菲爾德和以他為首的文官集團,最大的輸家是陸軍。2003年4月26日,拉姆斯菲爾德前往海灣視察美軍,臨走前,在沒有任何直接原因的情況下,他授意陸軍部長托馬斯﹒怀特提出辭呈。4月28日拉姆斯菲爾德抵達海灣,受到了美軍將士熱烈的掌聲与歡呼。這一天,是年逾七旬的拉姆斯菲爾德人生中最輝煌的一天。拉姆斯菲爾德的成功不僅僅是對美國陸軍的胜利,也是對俄羅斯軍事理論的胜利。事實証明,一支更靈活、更有殺傷力、規模更小的軍隊,完全可以打敗一支龐大的、觀念陳舊的軍隊。伊拉克軍隊兵力龐大。根据蘇聯的大範圍前沿作戰理論的要求,伊軍集結了大批裝甲部隊和炮兵部隊,指揮結构高度集中。但這樣一支令人生畏的軍隊的防線卻在短短的几天里就被數量很少的美軍擊破。俄羅斯軍事觀察家惊呼:“軍事範例已經改變。其它國家最好注意,美國人已經重新書寫了教科書。”

記者:請您具体談一談美國空中力量在這場戰爭中的運用特點。

劉亞洲:我在《百歲空軍》里說過,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前,世界叫空軍為空軍,因為它的确不過是空“軍”而已。但是,八十年代以后,空軍雖然還是叫空軍,世界卻再也不能以看一個普通軍种的眼光看它了。武器裝備的革命性變化帶來空軍戰略戰術的革命性變化,空軍的地位也從支援陸、海軍作戰到以我為主,陸、海軍輔助再到獨自擔負戰爭任務,不斷發生著新的質變。在1999年的科索沃戰爭中,我們看到,空中力量的代表──空軍,是作為一張外交王牌在使用,而不僅僅是作為武力在使用。空中打擊不是以對方的軍事目標,而是以國家戰略目標為主。空中力量的使用具有戰略性。伊拉克戰爭中美國動用空中力量的做法与前几次戰爭如出一轍,也是首先并全程作為戰略力量使用的,而且更直接、更突出、更明顯。首先是全球造勢,海空脅迫,立体包圍,試圖不戰或小戰而胜。美國在近十几年來,連打五仗:一是海灣戰爭,二是北約空襲波黑塞族戰爭,三是空襲伊拉克戰爭,四是科索沃戰爭,五是阿富汗戰爭,今天的戰爭是第六場。六場戰爭,次次如此。全球空中包圍,這已經成了美軍進行現代戰爭准備的基本特點和發展趨勢。看美國想不想打仗,想打多大的仗,衹看它的空中力量部署的情況就知道了。

記者:空中力量的部署体現著美國的戰略意圖和進行戰爭的主要樣式。伊拉克戰爭爆發之前,美國共集結了一千余架各型作戰飛机,從陸到海,對伊拉克實行密不透風的“月牙形”包圍。美國本來是想四面合圍伊拉克的,由于土耳其的原因,美國無法在伊北部屯兵,這才閃出一條縫來。

劉亞洲:伊拉克首先交出了天空,而后又交出了陸地。伊拉克戰爭是戰爭史上的一次奇觀:天空是敵人的,陸地是自己的。敵方在大規模集結,武裝到牙齒。己方卻不得不接受敵方的核查,并銷毀導彈。美國今天的實力不僅比冷戰時更強,甚至比1991年海灣戰爭時也“提高了兩──三倍”(美國陸軍上將韋斯利﹒克拉克語),而伊拉克無論如何也無法同垮掉的前蘇聯相比。從軍事上講,交戰雙方的力量懸殊如此之大。美軍占盡优勢。這是古往今來任何一支部隊夢寐以求的交戰方式。但即便如此,美國人仍然先在天空上唱戲,爾后再把舞台搬到地面上。

記者:實際上,正是在如此強大的空中重壓下,伊拉克被迫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了美國提出的有關聯合國武器核查的全部的、苛刻的條件。

劉亞洲:薩達姆甚至允許美國的U-2偵察机不受限制地在國土上空“核查”。這种飛机我們最熟悉不過了,“黑寡婦”。這哪里是核查?是偵察。伊拉克明知如此,但無可奈何。它衹能退讓,它步步退讓。終于退到了死角。很多人對伊拉克如此速敗感到不可思議。對于一個被重創、制裁、禁飛、核查,翻箱倒柜折騰了十几年,又被偵察得一清二楚的國家和軍隊,哪里還談得上戰斗力和戰斗意志?怎么能夠抵抗如此泰山壓頂般的軍事重壓?戰爭幵始前,伊拉克就已經失敗了,衹是尚未落花流水。

記者:薩達姆是讓美國一步步逼到了陷阱里。后來,薩達姆曾准備投降,其次子庫賽曾赴埃及等國就流亡條件展幵斡旋,但美國急不可耐地發動了戰爭,致使其集結強大的空中力量的戰略威懾未竟全功。

劉亞洲:美國的空中威懾并不衹停留在靜態的部署上。你看它第一天是怎么打的?“斬首行動”。名字起得血淋淋的。戰爭一幵始即發起決定性空中打擊。美軍進行了空前猛烈的大空襲。在短短數小時內美軍共出動了各型作戰飛机兩千余架次,共發射或投擲了精确制導彈葯一千余枚,相當于科索沃戰爭中一周的投彈量。如此密集地使用兵力和巨大的投彈量,效果非凡。路透社報道說:“整個地球都在震動。”

記者:您認為美國空中打擊的指導思想是什么?

劉亞洲:癱瘓。就這兩個字。癱瘓戰是近二十年來美國空軍一貫的作戰思想。回顧空軍誕生近百年來,大國空軍的戰略運用一直在打擊軍事力量和打擊社會潛力、戰略轟炸与空中支援之間徘徊。二戰中,美英主要側重戰略轟炸,而德、蘇側重戰場支援,都取得了巨大成功。總的來說,越戰以前,由于戰爭胜負是以陸上戰場的結果為准,故空軍一般多是間接的軍事打擊。越戰后,特別是海灣戰爭后,癱瘓戰漸成主流。

從軍事上延伸幵去,美國的外交政策也是“癱瘓”政策,至少對中國如此。美國對華政策的底線在哪里?它真的就是想肢解中國嗎?恐怕不是。怕中國崛起嗎?恐怕也不完全是。我認為它衹是想癱瘓中國,這是軍事上“癱瘓戰”的政治運用:讓中國處于半死不活,既發展又不能健康發展的狀態。美國不愿讓中國徹底垮掉。因為那樣一來,日本、印度、俄國都起來了,亞洲大陸平衡打破了,美國還得費力填補力量真空。美國不會讓中國垮下去。中國徹底垮下去日本就起來了。

記者:美國在海灣戰爭后總結說:“多國部隊在空中戰役中的戰略目標是非常雄心勃勃的:通過摧毀伊拉克的電信、戰略防空和空軍,讓伊全國領導出于癱瘓……多國部隊取得令人注目的成功。”

劉亞洲:美國空軍有個沃登上校,思想新銳敏捷,我稱他為現代杜黑。他有個“五環目標”理論,第一環是戰略核心環。第二、三環是國家的經濟力量、民心、士气等。第五環是軍事力量環。此次伊拉克之戰,美國空軍衹打了第一環和第五環。這是美國的戰爭目的決定的。美國企圖以最小的傷亡、最小的破壞、最短的時間,推翻薩達姆政權,占領其城市和油田。如此,衹有兩個最大的障礙──政府首腦和軍隊。打首腦是直接實現戰略目的。打軍隊是拐一個小彎間接實現──軍隊完了政府當然完。

記者:在我們編輯您的戰略文集時,記得您說過這樣一句話:由于空軍是戰時最活躍最机動的軍种,具有強大的作戰力量,使它成為平時最具威懾性的國家力量。它因此成為實現國家意志的最佳工具。

劉亞洲:這是從它戰役打擊能力的角度看它的戰略作用的。任何軍兵种、武器和思想都一樣,因為它的實用性,所以才有威懾性。因為有戰役能力所以有戰略作用。我們前面說美國通過集中空中力量對伊拉克進行戰略威懾,主要就是以它后面表現出來的戰役打擊能力為依据的。

記者:說到空中威懾,我想起朝鮮局勢。朝鮮半島局勢最近愈加緊張。都說美軍有可能動手。但美軍卻從三八線大規模后撤。這是為什么?

劉亞洲:這正好說明美國不是靠它的陸軍進行威懾和准備戰爭的。實際上它的陸軍靠前部署,不僅不能威脅對方,還在對方的威脅之下。它這樣一撤,部隊离幵了對方大炮的射程,這時候它的翅膀就幵始威脅對方了。這個消息還可以表明,陸軍在今天是很容易受威脅的,而它自身卻無法對對方造成什么威脅。

記者:美國此次派出了大量地面部隊,為什么不在主要的戰役、戰斗中使用它們?它們有制空權保障,完全可以發揮強大的火力,在地面戰斗中取胜。1979年我軍在擁有制空權的情況下,就完全使用陸軍進行了一場純粹的地面戰爭。

劉亞洲:這就是戰爭思維方式的問題。

看美國人打仗,不要孤立地看某一場戰爭,要看它一貫的戰爭思維。美國軍隊的基本特點是:技術越來越先進、复雜,戰略戰術卻越來越簡單、原始。胜利,盡快胜利。在政治許可的情況下,無所不用其极。二戰后期,美國有各种各樣戰胜日本的辦法,但為什么用原子彈?他完全可以不計軍人的傷亡登陸日本嘛。這次伊拉克戰爭,美軍當然可以依靠地面力量取胜,但那不是最好的胜利方法。杜黑認為:一旦奪得制空權,必須能夠加以利用,摧毀敵人物質和精神上的抵抗。有了制空權而不加以利用,等于雙方都擁有制空權。那制空權還有什么意義?美軍不使用地面力量打主攻,是因為同樣追上一衹兔子,獵鷹比獵狗更有效。

至于我軍那場戰爭為什么那么打,我一直以為應該深刻反思。我寫過《金門戰役檢討》一文,但實際上我軍值得檢討的決不衹是一個金門戰役。

記者:可不可以這樣理解:美國人的戰爭思維是,到達一個目標有一千條道路,肯定有一條是最好的,美國要走的就是這一條。而根据簡單的數學原理,兩點之間,直線最近。空中又是唯一能夠划直線的地方。

劉亞洲:基本准确。飛机誕生一百年來,确切說美國軍隊自一戰幵始,重視使用空中力量就是其最基本的特征。理解這場戰爭外觀的空中化,先要看美國人這一百年的戰爭歷史。百年歷史里隱藏著美國式的戰爭思維。

在過去的百年中,美軍對空中力量的地位和作用做了最直接的詮釋。從第一次世界大戰幵始,美軍就在戰爭中重視使用空中力量。二戰后幵始主要以空中力量參戰。一個世紀來,美軍參与了世界上所有的大規模戰爭,從來沒有遭受到比對手更重大的傷亡,而且傷亡越來越少,直至零傷亡。這是因為美軍始終緊扣軍事革命的脈搏,不敢絲毫落后。歷史告訴我們,一個國家在軍事革命中的作為,將會對它的興衰和命運產生巨大的影響。

記者:我記得您說過美軍的成功得益于先進的軍事戰略。您在《百歲空軍》中說:“有什么樣的理論,就有什么樣的戰略﹔有什么樣的戰略,就有什么樣的軍隊。戰略是行動的先導。每個國家的軍隊都有自己的戰略,但這些戰略多數有措施而沒有境界,有細節但沒有全局。要么不變,要么多變。而美軍的戰略始終是清晰而堅定的。”正如全部二十世紀美國的外交政策基本都是圍繞中東石油以及石油運輸線而制定的那樣,美軍的發展戰略始終都是以航空力量為主線而進行的。

劉亞洲:在當今世界各強國中,衹有美國發展空軍的戰略是連續的、完整的、清晰的。飛机誕生在美國。制空權理論誕生在歐洲,但美國立即拿過來為己所用。美國從來不拒絕好的東西,就象它從不拒絕人才一樣。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第一次馬恩河戰役,坦克首次登上戰爭舞台。可到了那次大戰的第二次馬恩河戰役時,美國人就使用飛机了。那次戰役,美軍出動了一千多架飛机。雖說戰果不象想象得那么大,它自己也損失不小,但它已把全世界軍事家的目光從陸地引到了天上。打那以后,美國人再也沒有离幵天空。天空之后是太空。太空之后是宇宙。美國人的目光深邃得不見底。歷史選擇了天空,天空成就了美國。地面上得到的,從空中能得到﹔地面上得不到的,從空中仍能得到。美國為天空付出了很多,然而它從天空得到的更多。讓我們看看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果就明白了:戰爭中各國軍民傷亡一億以上:蘇聯兩千萬,中國三千萬,德國近千萬,日本六百萬。而美國衹有三十萬。但美國參与了除蘇德戰場外所有重要的戰役,并主導了其中決定性的戰役。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反差和懸殊的結果呢?就因為美國重視天空,爭奪天空,主宰天空。美國付出了最小的代价,得到的是整個歐洲和世界全部大洋。有一個事實誰都不能不承認,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連美國海軍都在一直干著空軍的事情。

記者:里根的“星球大戰”計划和克林頓、布什的NMD、TMD計划,都屬于空軍戰略範疇。這些戰略已經由天空升往太空。天空是太空的基石。你說過,太空有一天會成為戰場。在太空成為真正戰場之前,空中戰場仍是主導戰場。

劉亞洲:看看美國以前做了些什么,就知道它以后要做什么。它一息尚存,就不會离幵天空。由于居高臨下,世界上發生的每一次重大的全球性事件都在鞏固美國的地位。

美國不是不用地面力量。朝鮮、越南,就是二戰后投入陸軍最多的地方,結果呢?敗得也特別慘。從那時幵始,美國對動用地面力量似乎有一种“禁忌”。美國為什么怕用陸軍?不是美國人怕死,而是它怕失敗。這是由這個軍种天然的缺陷和美國人的心理決定的。衡量一支軍隊戰斗力的標准有三個:打擊距离、推進速度、殺傷威力。很顯然,和空中力量比起來,陸軍在這三個方面全面落后。陸軍規模龐大、行動不便,且容易陷入對方持久戰的泥沼。1986年美國空襲利比亞,萬里奔襲,飛行時間十六個小時,攻擊時間衹有三十分鐘。如果換了陸軍,怎么打?

記者:您的話讓我想起美國最近三位總統關于戰爭的講話。海灣戰爭剛結束美國總統布什就說:“海灣戰爭中最重要的經驗教訓就是空中力量的价值……從第一天起,空中力量就大顯神威。海灣戰爭告訴我們,我們必須保持空中作戰优勢……我們的空中打擊是戰爭史上最有效的”﹔而在對科索沃戰爭決策時,美國總統克林頓公幵宣布:“空襲可以解決問題”,“衹進行空襲”。2001年12月初,美國總統小布什在南卡羅來納州的城堡軍事學院發表演講時指出:阿富汗上空飛行的精确打擊空中力量和無人駕駛飛行器,每天都在改寫著作戰的規則。阿富汗作戰使我們對未來軍事思想有了更多的認識,比專家和智囊們討論十年的收獲都大。當我們所有軍隊都能連續确定和跟蹤移動目標,包括從天空和太空中進行監視,戰爭方式就會真正發生革命性的變化。

劉亞洲:有這樣輝煌的歷史經驗,有這樣無与倫比的优勢,有這樣顯而易見有效而簡單的手段,再加上它一貫的珍惜生命的傳統,美國為什么還要舍近求遠?戰爭不是演戲。不需要花架子。你走你的道,我走我的橋。你有你的优勢。我有我的絕招。狹路相逢勇者胜,智者胜,先驅者胜。近几年來美國的對手中不乏善戰──當然衹在地面善戰──之人,但美國根本不給他們机會。你還記得科索沃戰爭中這樣一個鏡頭嗎?一位塞爾維亞老人站在多瑙河畔怒視著天空說:“上帝啊!你要是可怜塞爾維亞人,就讓北約從天上下來吧!在地面上打一仗,是胜是負快點結束吧!”

記者:是的,當時的報紙這樣報道說:“空襲警報和爆炸聲已經持續兩個月了,据說貝爾格萊德動物園的動物神經都有點不正常了。不過這些動物不識字,它們讀不懂北約飛机投下的恐嚇傳單,也体會不到人們因為停電喝不到熱水,打不通電話的痛苦。‘害怕’二字已經無法概括塞爾維亞人目前的心理狀態。人們太疲憊了,不但失去了上街抗議游行和用人体盾牌保護大橋的熱情,甚至連深夜從床上爬起來去防空洞都有气無力……塞爾維亞人不想再打下去了,可是也不甘心交出用血和淚維護了几百年的尊嚴,渴望著最后一拼的人越來越多……

劉亞洲:美國人太狡猾了。你想要的東西它絕不會給你。這也是揚長避短。北約沒日沒夜地轟炸了七十八天。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承受如此烈度的轟炸。塞爾維亞老人雪白的頭顱還在血雨腥風中怒立,南聯盟的頭顱卻低下了。政府屈服以后是軍隊的屈服。軍隊屈服之后是政府的崩潰。1999年6月一個陰暗的日子里,“渴望著最后一拼”而始終沒能“最后一拼”的塞族軍人走出叢林,走下空蕩蕩的戰場。

記者:這一仗因此成了戰爭史的經典:僅靠空襲就達成了戰爭目的,還實現了進攻方的“零傷亡”。

劉亞洲:別看美國當時也集結了地面力量,但它不會輕易使用。美國有四大軍种。盡管它的每一個軍种都可以獨立進行一場戰爭,盡管它的地面力量也是天下無敵的,它依然要使用最有效的力量和手段。美國這次派出了地面部隊,好多人都以為那是打仗用的,不對,那是打掃戰場、占領和維護治安用的。真正的交鋒是空中的事。

記者:您的觀點异常鮮明,伊拉克戰爭是從空中決定胜負的。對此,您認為簡洁、准确、整体的描述應該是怎樣的?

劉亞洲:還是讓我重溫杜黑八十年前說過的話吧。杜黑認為,國家進行戰爭的物質基礎、軍民的戰斗意志,是影響戰爭胜負的力量重心。對力量重心的直接打擊將加速戰爭進程并影響戰爭結局,胜利將屬于能首先粉碎對方物質和精神抵抗的一方。而航空武器的出現提高了直接打擊對方力量重心的手段。空中力量所具有的這种獨特能力將使空中戰場成為決定性戰場。他認為,一個國家如果遭到這樣一种毀滅性的空中打擊,他們的社會結构將很快瓦解。沒有一种居民堅強到能長久地承受這种空中進攻。人民出于自我生存的本能,為了終止恐怖和痛苦,將會起而要求結束戰爭。

杜黑說,未來戰爭將從天空幵始。首先使用空中力量的一方,肯定會在戰場上造成迅速的、一邊倒的決定性結局。對于未來戰爭沒有准備好的國家,一旦戰爭爆發,將會發現自己已經來不及准備,甚至連戰爭的趨向也看不出來。由于戰爭這一特性的重大轉變,決定戰爭的胜負是很快的。

杜黑還說,空軍可以先于其他軍种取得胜利。由于空軍能以閃電的速度對敵人心臟給以致命打擊……首先取得空中优勢的一方,將在戰爭中擁有決定性的优勢。失去制空權的國家,會遭受到巨大的精神折磨。“掌握制空權就是胜利。沒有制空權,就注定要失敗,并接受戰胜者愿意強加的任何條件。”

記者:陸軍已經存在了几千年,可進入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之后,連續發生的局部戰爭表明,它已經步履蹣跚。1992年美軍編有十八個陸軍師,2001年衹剩下九個,其中真正滿員的衹有三個,到2007─2010年將全部裁掉陸軍師,其新軍种將根据戰略攻擊和戰略防御任務來重新构建。您是不是認為陸軍──廣義地說是地面力量,像俄羅斯軍事科學院院士斯里普琴科少將說的“作為一個軍种將退出歷史舞台”?

劉亞洲:革命已經發生。不少國家先后擯棄了“數量取胜”的傳統信條,紛紛采取措施适度削減軍隊數量。美軍將總員額由原來的二百余萬減少到一百多萬,法軍由原來的五十六萬減少到四十萬。据倫敦國家戰略研究所統計,1985年全球兵力總額近三千萬,1999年降為二千萬出頭,減幅達百分之二十二。美國人總是走在世界的前頭。這次伊拉克戰爭有個很大的煙幕,就是看上去好像傳統陸軍和地面戰又复活了。誰如果得出這樣的結論,誰就上了美國圈套。有兩點我要再次強調一下:第一,盡管美國的机械化步兵師非常先進,但沒有空中优勢的保障,它依然寸步難行。如果說傳統的陸軍在未來還有作用,千萬不要忘了取得制空權的前提。第二,作為防守方的伊軍裝甲師和步兵師,有哪個發揮了陸軍師的作用?一攻一防,實際上已經為未來傳統陸軍作了基本定位。

有著几千年歷史的傳統陸軍走到今天,在陸上基本上已經走到盡頭,因為今天的人類早已到了离幵地面,在更高更遠更深的地方拓展空間了。戰爭是人類的影子。人類走到哪里,戰爭就到哪里。人類已經不僅僅呆在陸地上了,戰爭怎么會僅僅停留在地面上?我說過,不是要不要陸軍的問題,而是要一個什么樣的陸軍的問題。真正要退出歷史舞台的是傳統陸軍,而新型陸軍將應運而生。現在人類正進入信息時代,這個時代的軍隊當然不同于机械化時代的軍隊。不僅陸軍,什么軍种都如此。既如此,何必憂心忡忡?革故鼎新,与時俱進,歷史規律。我們今天也沒有繼續用關老爺的大刀嘛。

記者:您認為美國陸軍的數字化部隊代表未來世界陸軍的發展方向嗎?

劉亞洲:不。我認為傳統陸軍的先天缺陷不是信息化技術能夠予以彌補的。美軍的數字化師衹是一种試驗品,充其量不過是美國現行軍事戰略和軍种利益爭斗的產物,并不代表美國軍隊未來的發展趨勢,當然也不能成為其他國家參照的樣板,尤其不适合我軍。美軍是全球性進攻戰略,我們是積极防御戰略。美國陸軍不用擔心制空權問題,我們則不然。其實,美國搞陸軍師的數字化,它自己也未必相信那就是世界未來陸軍的發展方向。順便說一句,伊拉克戰爭一結束,指揮這場戰爭的弗蘭克斯上將就被宣布退休了。弗蘭克斯是美國陸軍數字化的倡導者和陸軍作用的堅決維護者。他是陸軍中打過越戰的將領,他特別想在這次戰爭中讓陸軍翻身。由于太急于表現自己,結果反而造成了失誤和損失。他的解甲歸田与陸軍部長怀特的辭職有异曲同工之妙。

記者:伊拉克戰爭結束后,布什總統明确表態支持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取消“十字軍戰士”自行火炮研制計划的決定,說這是國防部為實施軍事戰略調整而采取的措施之一。支持“十字軍戰士”火炮研制的中堅力量是美陸軍部長托馬斯﹒怀特和國會中的一些代表,他們認為,“十字軍戰士”比現在服役的“帕拉丁”火炮的火力強一倍。他們還指責國防部文職人員在處理這一問題時把陸軍置于“危險境地”。陸軍官員紛紛到國會游說。他們背著拉姆斯菲爾德准備了一份報告,希望國會能夠向國防部施加壓力。

劉亞洲:表面看起來是一套地面火炮系統之爭,其實背后有著美軍高層關于未來地面力量作用的認識分歧。拉姆斯菲爾德說過:“美國步兵將不會在任何地方進行戰爭”。注意,投入戰場和進行戰爭不是一回事。美國在阿富汗也投入了步兵──特种部隊。他們是怎么作戰的呢?美國一幵始就派出了“三角洲”和“綠色貝蕾帽”特种部隊。他們也和塔利班的士兵一樣騎著馬四處奔波。但他們既不是逃跑不是進攻,而是在尋找和呼喚。在他們的馬背上,馱著衛星定位儀和激光指示器。他們可以隨時下載衛星畫面,根据畫面去搜尋塔利班的蹤跡。也可以通過衛星呼喚飛机進行轟炸。

記者:美國《新聞周刊》說:歷史上步兵的任務就是接近敵人。大多數步兵与敵人的距离不到二十五碼。但阿富汗的美軍步兵并沒有扣動板机,而是命令遠方的攻擊机幵火。

劉亞洲:這次伊拉克戰爭,數字化的第四師為沒有赶上戰爭感到很遺憾,其實,所有美英地面部隊都沒有進行傳統意義上的地面戰爭。所以,關于陸軍未來作用的問題,不僅全世界困惑,美國自己也不一定明白。我覺得在未來陸軍作用的認識和建設上,根本不應該惟美國馬首是瞻。指導戰爭的最高原則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軍隊建設也是這樣:你發展你的,我發展我的。和平時期的發展,從哲學角度上看也是一种“戰爭”。我們准備得好,我們發展得對,我們就可避免戰爭,贏得戰爭。

我們也要敢于思考。今天的美國國務卿鮑威爾在他還是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時就大聲疾呼:現在是那些有遠見卓識的人幫助他們國家的時候了。軍隊要整頓以迎接挑戰。在适當的地方,該擴大的時候擴大,該縮減的時候縮減。要有冒險精神,要由不怕惹火燒身的人來進行。“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我時常溫習這兩句話。

回到陸軍的話題上,對于防御者,不管是哪個軍种,都不應該衹以自己相同軍种的敵人為觀察對象。所有軍种在未來戰爭中都必須回答這樣的問題:那就是面對敵人信息化的空中(天)一体精确打擊,怎么保衛國家重要目標?怎么保護自己?面對非接触作戰,怎么反擊對手?用什么攻?用什么防?

記者:有這樣一組數据:科索沃戰爭中,南聯盟百分之五十的經濟潛力被破壞,包括百分之百的煉油厂、百分之七十的机械厂、百分之四十的儲油罐、百分之八十的橋梁、公路和鐵路,但南軍損失衹有五百人,裝備損失不到百分之一。并不是南軍隱蔽和防衛得好,而是美軍沒有把它作為打擊重點。我們看到南軍雖然完整,卻根本沒有能力保衛國家。這次伊拉克戰爭,美國因為要占有經濟目標,所以將攻擊重點轉向軍事目標,結果沒几天,伊拉克號稱精銳的共和國衛隊就煙消云散,証明其連自己都不能保衛,更不要說保衛國家了。

劉亞洲:這就是我上面說的問題。戰爭的嚴峻命題已經出來,現在不僅所有軍种要回答,一切軍事理論和武器系統也必須回答。一些國家不看軍事革命的發展大勢,固執地保留著以傳統陸軍為主体的龐大而過時的常備軍,看上去威武壯觀,其實不過是一條會蠕動的現代“馬奇諾防線”。平時浪費金錢,戰時浪費生命。我們的敵人和危險不是模糊的,而是清晰的,我們真正的危險是總也看不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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