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板頭 于 January 02, 2000 20:46:37:
送交者: 板頭 于 December 16, 1999 21:53:03:
阿豬奇遇記之 初到南京
第一次感受南京是在一九八三年九月初。
九月,旅游的好季節,而我更是攜新媳婦赶時髦,旅
行結婚。當時告別天津的親戚,擠上南下的直快客車,站著,
靠著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算有個位置讓媳婦坐下來,一
問,已經到了蚌埠。我實在是困倦難挨,又靠了不知多久,
感覺有人起坐,赶緊搶先一步,剛一屁股坐下,身邊一位
“靠友”言說:南京到了。
嚴厲打擊犯罪活動,簡稱“嚴打”。突然措施,全國
範圍,史無前例,滿街布告,到處槍斃人,而且一批就三,
五十。离幵家時還沒幵始,到南京正好赶上,气氛都不一樣,
街上除了布告,軍警,還多了帶紅袖套的街道治保,再看走
在街上一臉嚴肅的人們,一個個全象便衣警察。我們小倆口
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鎮迫得喜興,游興全無,登記住宿時掏
介紹信手都打抖,弄不清是累的還是嚇的。
“鐵道部第二勘測設計院貴陽一總隊勘測二分隊”管
登記住宿的那位瞪著我說:“這里是省級招待所,介紹信要
有處一級的公章才能住宿,你這個介紹信不行。”我把介紹
信蓋章的地方“勘測二分隊”几個字小心地撕掉,又到另一
家旅社,這回沒提“處級”的事,但還是不讓登記。小倆口
心里發毛,把渾身上下的塵土抖了一遍,洗了臉,梳了頭,
又到另一家。“光有介紹信,沒有結婚証不行,內部剛通知
的,不知道現在是嚴打嗎?”。我的天!想起臨行前小倆口
一致決定將結婚証珍藏樟木箱的那一幕,真是天下第一對大
傻瓜!難怪人家瞪我就跟瞪拐賣少女的似的。
直到很晚,才住進了南京人民防空指揮部的招待所。
備戰備荒時的防空洞,這會兒隔出男房區和女房區,成了我
們這類走投無路的外地人的招待所。地道里隔不遠有一盞昏
亮的燈,到處尿嗖飄溢,鼠瘴留痕,又潮又冷,或許入住的
客人都和我一樣,困倦得,被臭气熏得,走不到通道盡頭的
廁衛間就方便了。昏暗處,遠遠看見媳婦站在那里叫我,
“我害怕,”她說,“你過我的房間來吧,有個空舖位,現
在還沒人,怕是今晚就不會有人了。”
進到媳婦的房間里,我倒頭就著了,一副豁出去的架式。
都快中午了,走在南京的街上,我依舊是沒睡醒的樣
子。這時身邊忽然“啪啪”作響,惊得我和媳婦一下子靠近
了許多。扭身一看,是一位老大娘,推著一個白木箱子,一
邊用力拍擊兩塊發光的木塊。由于惊嚇,由于好奇,我這下
才醒透過來。見我們回身看著她,她于是就不啪了,“膀臂”,
她沖我們說,我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剛要走,她又拍幵了,
顯然是在拍我們倆。我停下來,她也停, “膀臂”,這回她
指了指木箱子的另一邊,我恍然大悟,因為那上寫著“棒冰”
倆字。
在南方,我們叫雪條,到了京津叫冰棍兒,現在該改
叫棒冰了,但這种擊木攬客的离奇方式,我當時是沒模著頭
腦。直到好多年后,在日本東京的紅燈區,見到皮條們站在
妓館的門前擊掌攬客,才有所覺悟。聽說現在的南京這些木
塊兒已經不复存在了,或許日本人還不肯認錯也是緣故之一
吧。
到南京后我和媳婦第一次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