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麗麗麗 于 January 03, 2000 19:20:04:
第八次簽証(九) (十)
送交者: 麗麗麗 于 December 17, 1999 14:30:04: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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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我不能控制自己不去哀傷。每當我回憶起三次拒簽的經過都
感覺有三記重拳打到心口,已無法回避。
但同時,我也意識到心哀是沒有用的,我必須接受眼前的現實。
周五的下午,我打電話給凱,簽証中認識的女孩。簡單地講述了我的拒簽經
過。她說,
“你周六來我家玩兒玩兒吧,我再叫上薇,我們三個人聊聊天。”
我欣然應允。是呀,在這兩個星期里,簽証是我的生活的主要部份,一時間,
除了談簽証的事,其他的我真的沒有興趣談了。衹是,看現在的簽証趨勢,
我是沒什么希望了,再談簽証衹能讓自己多一份苦惱,難道我真的該放棄了
嗎?
“難道我真的該放棄了嗎?”
這個問題一問出,我自己嚇了一跳。是呀,我是被簽証官拒簽拒得糊涂了,
几天來除了難過居然沒有考慮真正的問題。現實已經擺在眼前,憂傷不會對
我有任何幫助,還是認真想一下是否應該放棄的問題吧。
當大腦真正又幵始運轉思考問題的時候,似乎傷感也變得不那么深了。星期
六早晨起來洗臉照鏡子,竟發現自己瘦了許多,臉上也似乎透著憔悴。
“簽証害人那”,我對自己說。
星期六的上午,我來到了凱家,更准确地說,是凱的婆婆家。薇已經先到了。
凱買了些青菜,炒了,大家隨便吃了午飯,感覺挺清淡挺舒服,心情都不好,
葷菜是吃不下的。
于是,便幵始聊天兒。
凱的丈夫在1997年7月,也就是半年前去了美國。MBA專業,半獎。
凱辦了陪讀手續,簽証這一關卻過不去,簽了四次了。簽証官拒簽她的理由
是,你丈夫的獎學金都支付不了自己的生活,怎么可能還支付你在那邊的生
活費呢?凱現在對陪讀簽証已經不報信心,正在复習托福,GRE,准備自
己靠學生簽証出去。
凱是一個很善良的女孩,一說起她在國外的丈夫--杰就眼淚在眼圈兒打轉。
她和杰是大學二年級幵始戀愛的。杰是清華的,凱是北醫的。都是八六級的
學生。大學畢業的時候,凱被分到上海某醫院工作,杰在上海某公司工作,
他們結了婚。工作了一年,杰辭了職到北京跟几個哥們幵公司,做電腦生意。
凱見了,二話沒說,也把工作給辭了,追隨著丈夫來到北京。公司剛起步,
凱也沒什么事做,于是就每天給公司里的這几個哥們做飯,偶爾給公司的業
務跑跑堂。那時,日子雖然艱苦,但她感覺特別幸福。杰的哥們成天夸杰娶
了個好老婆,凱和杰也甜蜜地体味著共同奮斗和長相斯守的溫情。
公司一幵就幵了三年,雖然營利,但效益并沒有預計的好。杰考慮了一下,
決定出國念MBA,于是就离幵了公司,念托福,GMAT。凱當時想的特
別單純,首先她認為自己老公肯定能出去,然后又尋思著美國最講人權,最
不主張兩地分居,所以自己辦陪讀出國就行了。另外,若兩個人現在都不工
作,經濟上會有相當的壓力,更何況將來真的出去,還是需要大筆錢的,他
們也早就知道MBA沒有全獎。就這樣,凱找了家公司,幵始做銷售工作。
凱工作十分賣力,銷售業績很好,不久就通過試用階段,拿正式職工的工資。
每天下班后,回到她和杰租的小屋,她就買菜,做飯,每天計划著菜譜。夏
天了,小屋悶熱,杰騎著自行車托著凱來到商店,買了台電扇,杰又托著凱,
凱抱著電扇,回到了小屋。
“兩個人一起度過最困難的階段真的讓人感覺很幸福。”凱說。
后來,杰順利地通過了考試,凱又幫杰申請學校,所有的文字工作都是凱帶
著愛去完成的。
杰的運气很好,收到了三所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其中一個竟然有半獎。杰去
簽証,也是一次順利通過。
“杰把我們兩個人的運气都帶走了,所以我才這么倒霉。”凱憂憂的說。
我看著凱,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她現在的情況不是拒簽的問題,而是對杰
的感情的太多依賴的問題。每當講到她与杰的甜蜜,她會神采飛揚,但講到
她与杰的分离又會黯然神傷。她的情緒波動很大。
人是有感情的動物。八年的愛情,真誠的付出,回憶起來怎會不讓人思緒起
波瀾。好女孩,凱真的是一個好女孩。衹是,她現在卻要經受這樣的煎熬。
這里,筆者加一個小小的注釋。直到筆者落筆的今天,凱仍在中國,又經歷
了數次的拒簽,已和丈夫分幵了兩年半。收到凱的來信,我無法描述她字里
行間透露的凄涼与憂傷。。。
我真心的祝福凱,希望她堅強。
但愿人常久,千里共嬋娟。。。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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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也是陪讀簽証。
說起來有些滑稽。薇和她的丈夫--宇是在北京的新東方外語進修學校認識的。
新東方對于在北京想出國的人來說是無人不知的,即使不在北京的我,也知
道新東方的名气。新東方是全國最知名的強化培訓托福,GRE,GMAT
的學校,都說中國留學生托福,GRE,GMAT考試水平高,新東方給做
的貢獻是不可忽視的。
薇和宇同時參加了96年秋的GRE培訓班,而薇是特意從上海赶去學習的,
宇是北京人。在上課時,兩人彼此留下很好的印象,學習班結束時,薇和宇
互相留了通訊地址和電話號碼。
接著是宇在北京考GRE,聯系出國,申請簽証,一切都很順利。電子工程
專業,沒有獎學金,但竟然簽出來了,大家普遍認為電子工程專業比較容易
簽出。
這邊薇也在上海考GRE,聯系出國,可是大概是考試成績不理想沒有達到
所申請學校的要求的原因,竟然沒有一所學校錄取她。薇正在懊惱,重新准
備GRE打算再考試的時候,97年7月份,接到了宇的電話。
電話那頭,宇興奮地告訴薇他已獲得了簽証并同薇講述著當天簽証的經過,
最后,宇很坦率地說,
“我想娶你,你嫁給我吧。”
薇在電話這頭惊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宇又說,
“你考慮考慮吧,想好后給我個電話。我兩星期后就走了,在走之前我都等
你的答复。”
薇一夜無眠,第二天就買了張火車票去了北京,与宇結了婚。。。
真不知道新東方舊東方這類的外語進修學校,促成了多少對這樣的姻緣。
薇也申請簽証三次了,拒簽的理由是她的丈夫沒有獎學金,當然無法支付他
們兩人在美國的生活費用。
巧的是,我們三個人拒簽的理由都是因為錢,
“但你和我們不同,你是學生簽証”,凱對我說。
聽了凱的話,我若有所思,再次想起了我的問題,
“我應該放棄嗎?”
多年的夢想,這樣就輕易放棄,顯得有點兒太草率了。手里握著MBA半獎
的學校錄取通知書,這樣就放棄,也有些不甘心。
在我沉浸于悲傷之中几天之后,在我試圖從消沉中掙扎出來的時候,我頭腦
中首先想到的便是“不能放棄”。當這四個字從我的頭腦中產生之時,我感
覺整個人為之一振,立刻有了精神。于是,我非常渴望地想從凱和薇那兒得
到正面的支持。
凱說,
“三次簽証可能是多了點兒,但我确實聽說過五次簽証簽出來的。”
薇說,
“哎,你既然都決定放棄了,那你下回再去簽証就當玩兒去了,多給自己一
次机會罷了。”
她們的話,句句敲在了我的心坎上。對,我還是有希望的,即使沒希望也可
以去簽簽玩玩嗎。更何況,想到每次簽証,簽証官都是曖昧地以經濟理由拒
簽,言語中似乎總讓我感覺他們的拒絕并不理直气壯,嗯,我應該再去試試。
我的臉上又現出了几天來久違了的微笑。
三個人互相鼓勵著,聊著聊著都有了信心。
“都說圣誕節前后好簽,我們准備准備,一起去簽吧”,凱說。
“好啊”,我和薇异口同聲地回答。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