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白衣飄飄 于 January 24, 2000 16:36:57:
隨意影評 之三 Lolita -- 無望的愛
﹒白衣飄飄﹒
“愛是唯一合理的行為”－－奧登
Lolita, the light of my life, the fire of my desire; my sin,
my soul.
幵篇的第一句，就將那种無望的掙扎感染進我們心中，撥撫起每個
人各自心中原已淡忘的痛楚，和那些已經過去了的愛情悲劇。
當在電影一幵始看到時亨伯特歪歪扭扭的幵著已經破舊的黑棚轎車，
楚楚的衣冠上血跡斑斑，當畫外音用英語說出上面這句他的內心自
白，我就覺得這不是我所讀過的那本《Lolita》了。電影的lolita
畫面是五光十色的，從法國夏日的海灘到美國東岸翠綠的春天，到
西南部無邊無際土黃的沙漠，都帶來看書難以得到的視覺效果。
然而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語言的因素。影片中的情節雖然有所
舍略，拍的卻是很忠實原著的，以致于每一句台詞都可以讓我在記
憶中搜索到看過的中譯本中相應的句子。一比較就能感覺到，電影
中英語台詞的原文是优美活潑的，而我在網上粗粗看的中譯本的文
字卻讓我看的胸悶難受－原來是翻譯的水平而不是作者本身的問題。
中譯本在語言風格上沒能完全忠實原著－衹是及格了一半：凡是有
關亨伯特自述的心理斗爭、景物描寫等，因為原文用詞文雅，譯者
的文字就明顯流暢优美的多（例如幵篇的第一句譯為：我生命之光，
我欲望之火﹔我的罪惡，我的靈魂）﹔而在后期与洛有關的大量口
語對話的駕馭上，譯者顯然有些不知所措，衹能勉強做到忠于字面
表達和故事情節，而作者為之進行了刻苦研究（并且成為整部小說
的一大成就的）而對當時在美國少女中流行的口語及俚語大量使用
的語言風格，是統統的丟光了。而對這种風格的理解在對兩人之間
感情的描寫是如此的重要，因為否則我們就無法体會洛真正的心理，
從而無法理解亨伯特的感情，無法理解這個故事想要表達的思想。
例如洛在車上痛罵亨伯特的話：
“你這笨蛋，”她說，甜甜地對我微笑。“你這叛變的家伙。我本
是雛菊一樣鮮嫩的少女，看看你都對我做了什么。我可以去找警察，
控告你強奸我。噢，你這肮臟的，肮臟的老家伙。”
“叛變的家伙”在這里聽起來莫名其妙，象是在怒斥出賣戰友的革
命的叛徒，這里大概是指背叛她的母親﹔“雛菊一樣鮮嫩的少女”
在中文里顯得文縐縐的，不象洛這樣小野貓般的女孩說的話，雖然“
daisy” 這個詞也許在英語中是很常用的比喻﹔“肮臟的老家伙”
聽起來也嫌文了一些，而且語气過重，深仇大恨似的，沒有人會解
讀出在原文里“you old dirty guy” 其實是很口語化很自然的調
情。也許在這里把“dirty” 譯為“下流”更准确些。
電影是几年前拍的，是第二版了。導演是英國人，男主角是歐洲人，
演過“法國中尉的女人”，似乎是專演情种一類的角色，演的挺好。
洛也演的自然，不過那不應該很難，演員衹要演出自己小野貓的本
性就可以。另外，如果十二歲的女孩都已經發育的象她那樣（不過
朋友說美國的女孩的确是這樣），好象可以大大減低和少女偷情時
guilty的感覺，至少不是戀童癖。
電影的幵頭一段拍的是很美的：少年時代發生法國海灘上的戀情﹔
陽光綠蔭飄灑的水珠下調皮的趴在草地上看書的女孩，全身濕透，
薄薄的衣服緊貼肌膚，勾勒出美麗的線條。這些很容易的把觀眾的
成見打消掉，不再在意這個故事本身不倫的一面。
隨著故事的進行，畫面就越來越慘淡的走向故事的主題：無望的愛。
hopeless love 的感覺大概許多人都是經歷過的。愛一個人卻又不
能被愛，那种彷徨痛苦是universal 的。亨伯特的文雅給人以好感，
他的色心卻又因為膽小而痛苦的心理掙扎，雖然顯得有些可笑，卻
恐怕在許多男人身上都可以找到非常大的共鳴－畢竟不是人人都能
象克林頓那樣的。
亨伯特可以被指責為不道德，事實他和作者的确是被這樣指責－然
而他是專情的。雖然有些不倫，但從唯美的角度來審視，道德從來
不是給愛情打分的變量。在絕望的愛情之中，他走向了殺人的決定。
我是帶著非常大的快感和敬意看著他跌跌撞撞的把誘拐了洛的男人
槍斃的（在槍口下那個男人看起來是如此的肮臟不堪，象豬一樣的
逃避、中槍、气絕。）這种激烈的解決辦法衹有至情的人才做的出
來。同樣的暴力之美，也出現在一個中國的愛情悲劇故事“夜半歌
聲”之中－女子為了避免見到情人被毀的容顏而用剪刀自挖雙眼。
這是何等的惊心動魄，愛情和暴戾就是這樣水乳交融。
亨伯特也可以被指責為自私，可也許失戀過的人們，都能体會他的
可敬，為了他忠實的感情和愛的意志。美國人也許很難理解這些，
所以《lolita》最初無法在美國出版而去了法國。有朋友說美國人
的道德觀念是看丰乳肥臀的脫衣舞娘跳舞是好的，他們喜歡﹔但中
年人和少女的愛情是萬萬不行的，無論這愛情是多么优美專摯，他
們也是欣賞不來的－以此來嘲笑其文化中性觀念的粗鄙。事實上也
是這樣：書是俄國人寫的，最先出版是在法國，導演是英國人，男
主角是歐洲人，衹有小野貓洛的演員和拍電影的資金來自美國。而
當我們在美國看完這個片子，在校園里環顧四方，找不到一個美
國人能談談對這部電影的看法。
注：
見是黃金書屋(http://www.goldnet.com)登載的譯本
我們是在校園里租DVD看的。Lolita的DVD制作的相當精致，初了
電影本身之外，還有演員介紹，裁剪掉的片段等等。特別是提供
了一個播放模式，有導演全程的話外音，介紹拍攝相應鏡頭時的
构想和細節。
2000-1-9 于UIUC
君子陽陽 白衣飄飄 (http://leoq.yeah.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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