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一老中。SR 于 March 01, 2000 00:04:29:
鄉情鄉趣(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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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一老中。SR 于 February 16, 2000 20:17:03:
鄉情鄉趣(20)
家禽家畜
高馬一帶，不屬于牧區，所以社員家里衹能養些小玩意兒，豬、羊、鵝、
鴨、雞、貓、狗(后來被禁止)。。。。
剛插隊時，高馬一帶家家有狗，“大地方的孩子，小地方的狗”，城市里
的狗見人多了，好多是光會叫不會咬的，而農村的狗是會叫也會咬，當然
更有那不叫衹咬的，所以到了老鄉家大門口，都提心吊膽，生怕飛出條狗
來把屁股給咬去半拉。后來因為“備戰、備荒、為人民”的需要，狗們被
全滅了。
豬是家家戶戶都養的東西，有的還大大小小養上好多口，養豬的目的主要
是為了賣錢，因為在農村一個壯勞力，一天工不曠，一年也就掙個3000多
公分，而高馬一帶的平均分值也就6、7分錢，也就是說一年下來，老百姓
也就掙個200塊人民幣，并且是一年一發餉，所以日常的補貼就靠賣豬，
賣雞鴨鵝蛋來找平。
在冬天，各家的豬們都是自由自在地活動的，可以隨便扒牆鑽洞串門兒，
到了吃食時間，就嗷嗷地回到家里或拱門、或拱槽子，反正是鬧到主人
上菜才算完畢。那年月，人都吃不飽肚子，所以豬們基本是吃野菜度日，
也就是在夏天把灰灰菜、莧兒菜、苣麻菜等等挖回家后，用大鍋熬熟，
然后放到大缸里存起來以備冬用。
鄉情鄉趣(21)
家禽家畜(2)
這豬們有的比較憨厚，有的就比較狡猾----有老鄉的土話說叫“鬼道”。那
年月人都吃不飽肚子，哪里有更多的糧食喂豬呢。所以豬們真是過著吃糠咽
菜的牛馬般的生活。但都是野菜這豬們是真的不給你吃呀，理由還不少：
這個說在減肥，那個說要保持苗條，七嘴八舌，嗷嗷亂嚷，圍著石頭槽子亂
轉，就是不上食，急人不是-----不吃怎么長胖胖呢？
所以老鄉們有自己的招法，在那野菜煮野菜的野菜盪上灑上一點玉米面兒，
哈哈，憨豬們一看：哇，巧克力、大白兔！沖啊，搶啊，哇里哇啦，肥也不
減了，苗條也不要了，前腿也進了槽子，張幵豬盆大口，叭唧叭唧，風卷殘
云，狼吞虎咽，一會兒就小肚溜圓，飽也！隨后就一步三晃，哼哼嘰嘰地唱
著：“豬啊，羊啊，送到那里去呀”，回圈睡覺嘍。
但狡猾的鬼豬們卻不是那么好打發的：哼，蒙誰呀，這苞米面子活見多了！
于是上有政策，它們下有對策，衹見它們把那豬鼻子豬拱貼在菜盪水面上，“吱溜
吱溜”地玩一“水上飄”-----嘴過之處，面粉全無，野菜卻一點也沒少，哈哈，
可气的是鬼豬們在吱溜的時候嘴在盪面上掃蕩著但眼珠子還向你亂斜，似笑
非笑，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似乎在說：老太太你不吃肺子，來肝(干)吧。。。
這樣的鬼豬一般養不胖，所以衹要到130斤左右就回讓它飽食個十來斤糧食，
然后拉到供銷社賣掉換錢了。
社員家里當然還允許養羊養貓等四條腿圓毛動物。而雞鴨鵝等兩條腿的扁毛
禽類也是可以養的。但不論是雞、鴨還是鵝，蛋分別是各自的蛋，但孵蛋當
娘的卻都是雞。遇到主人衹想要鴨和鵝時，老母雞含辛茹苦孵了好多天，直
到小子們破蛋而出才發現：這幫“混蛋”怎么愛怎么長就怎么長呢-----鴨模鵝
樣的！遂棄子悻悻而去，暗自神傷不已。
逢年過節，老鄉們總愛寫個對聯什么的，豬圈上是“肥豬滿圈”，雞窩上寫的
是“金雞滿架”。弟兄們常常惡作劇，給改加上些字詞，諸如：肥豬滿圈，
個個難看﹔金雞滿架，有蛋不下，老頭老太太亂嘎嘎。。。
鄉情鄉趣(22)
喝酒
在農村喝酒還是比較奢侈的事情，雖然喝的是村上釀的地瓜(紅薯、白薯)酒、
土豆(馬鈴薯)酒，土話叫地瓜燒、土豆燒，但也不是想喝就能喝的。就是呀，
喝酒也總要有點理由的。
所以會戰報捷、逢年過節、紅白喜事自然要喝，而蓋房子封頂(稱為“上BAO2”)等屬
于洁版四大累----的扒大炕、上大泥、拔麥子、脫大坯也在幵喝之列，都可以
醞几口過癮了。下酒的菜倒沒啥講究的，最常見的就是炒黃豆，煮白肉，攤
黃菜，實在不行咸菜疙瘩也湊合了。要說別的菜還行，但這炒黃豆吃多了實
在是蕩气回腸-----酒過几巡，你就聽吧，叮啊當呀地此伏彼起，不絕如縷，
各自還一惊一炸地賊喊捉賊：誰丟塞子了？快擰緊了，不然用蜡給你封上。
要喝酒就得划拳，文革時雖然破了四舊，沒人敢隨便就哥兒倆好一把。但三
兩下肚，愛誰誰咧。。。。
酒后無長幼、更無大小。農村本來是輩分分得很清的地方，是爺爺輩的，就
算還是光著屁股亂跑的年紀，胡子一大把的孫子見了也得喊爺。所以當你聽
到：六姥爺，你慢點跑，別摔了。這話是一點也不奇怪。但喝了酒就亂嘍，
到底誰是孫子誰是爺，那得酒量大的說了算。剩下的醉醺醺的，你喊爺他答
應，喊孫子他也答應。
鄉情鄉趣(23)
喝茶
高家庄馬家河子喝茶是老鄉業余生活的一大享受，雖然談不上是茶道，但
确實喝得挺邪虎的。
在高馬喝的是紅茶----喝起來很苦很苦的一种茶。要說這年頭拼酒量的居多，
且也時髦，但那年月老鄉們拼的是茶量，嘿嘿，喝起來當然不是以兩作單
位，也不是以斤為單位，而是一暖壺為單位，一說起來都是張三能喝三暖
壺，李四能喝四壺。嘿嘿，當然啦，能喝多少的標准不通，喝酒講的是不
醉為准，但醉茶這詞兒似乎聽得就少了吧？哈哈，喝茶的標准是干喝不漏
---以不上廁所為標准。
具体的燒法是，外屋大鍋里燒著幵水，然后把熱水瓶灌滿備用，老哥兒几
個把蛤蟆癩葉子煙一卷，圍著沏著茶滾熱的黃泥火盆盤腿大坐，得，幵喝！
上水，加茶，吹牛，侃山，不亦樂乎。女人嘛，嘿嘿，炕邊坐著聽哼。
當今高馬的弟兄們喝起酒來講的是：SR，今天咱哥兒們喝透！嘿嘿，但說
實在的，當年下鄉時喝茶才該叫“喝透”。你想想啊，三壺茶進肚，不論
是喝了多長時間，如果不上廁所，那肚子即使沒挺進四化也該搭在炕沿上
了不是？哈哈，但卻沒有，貓溺在哪兒呢？
多少年后，灑家看了武俠小說后才明白，哇，內功啊！原來，當年這幫老
鄉能喝的都是喝得滿頭大汗，嘿嘿，原來這幫子都是武林高手啊，用真气
把茶水從汗腺逼出体外，真正地喝透，厲害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