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綠豆貓 于 June 14, 2000 19:39:26:
(一)
情人節那晚,嘉明喝醉了。我一反常態地默許。
“寶貝,我好久沒有這么痛快過了!”嘉明迷离的雙眼透著柔情,
“你今天多好,看著特順!”
我笑笑:“讓你喝酒就看著我順?拜托!知道點兒好行不行?今天
我是看你煩,變著法兒害你才任你性子的,你以為我想什么哪?”
“害就害吧!這招以后你還是多使,喝多了什么不想倒頭大睡,鬧
心的事通通滾邊兒去﹒﹒﹒﹒﹒﹒” 他又端起了盃子。
“又不是第一天做生意了,壓力還這么大?” 我心疼地問。
“事多著哪!煩!” 嘉明點了一支煙,“男人真累!”
“我也不閒啊!還不是東奔四跑得!”
“你少接點兒案子不就完了,代理几個民事的,在市里兜兜圈子就
行了,沒人等你買房子買汽車,我這兒又不是沒有?”
“你有是你的!” 一聽這种大男人的話我就來气。
“早晚都一樣,”他突然停住,拉起了我的手,熱气騰騰的臉湊過
來,“要不,我明媒正娶,封你個名正言順的老大作怎么樣?”
“貧!我正另謀郎君哪?”
“除我你沒別人了!” 他傲著臉,挺得意。
“你以為你是誰?”
“就是你賴定的主兒!”
是啊,十年了,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愛著他。從我兩腿發軟、
緊張地几乎窒息掉的那一刻起我就再沒想過生命中還會有第二個男
人。可是,我是嘉明的唯一嗎?這一夜我都在想,應該是吧!這么
多年了,看都看透了,還琢磨什么哪?睡吧!
我告訴點點我想結婚了。她皺了皺眉頭:“玲瓏,你想清楚了?”
“對。” 我肯定。
她稍想了片刻,半試探著問我:“男朋友和老公可不一樣,我什么
樣你可是看到了!”
“嗯!”我知道她為我好,也知道她失敗的婚姻令她很難相信這世
上還有不花心的男人。
“不是我多嘴,嘉明作老公不一定靠得住!”她會這么講,我料想
接下來就會說既年輕又有錢的帥哥更不行。可我還是聽了下去,因
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嘉明人不錯,對你也沒的講,可你這個性,如果今后他有了其它
女人,你能罷休嗎?你對他這么死心塌地,一但發現他有什么你還
不覺得世界末日了?”
我打斷她:“現在看不會吧,這么多年了,他心里衹有我。”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說如果他想著你,還去找樂兒,你?”
“他不會!” 我馬上否定。
“幼稚!” 點點反唇相譏,“想太少了,他這個樣子,保不准。”
“照你這么說我就甭嫁人了,反正花無百日紅嗎?”
“不是,對象很重要。他﹒ ﹒ ﹒ ﹒ ﹒ ﹒ ” 點點抬眼看看我,有點兒猶豫。
“說吧!不會告訴我你知道他還有個情人吧!” 我笑了,自己都覺得挺逗。
“我聽人說他在KTV挺能亂呼的,有點兒﹒ ﹒ ﹒你自己想吧!”
“那是應酬,我也有。嘉明有分寸,我信他。” 我确實深信不疑。
“你怎么知道?你要是作他老婆,就得十萬個踏實了才行,我還真
不信!”她比我還急。
“現在就這樣猜來猜去,往后日子就沒法兒過了,還不得跟蹤?”
“所以,現在一定要弄清楚!”她那表情,總使我很不樂意地和
“王婆”連系在一起。
“好象你有招呵!” 我隨便這么一說。
“對!” 她竟然來勁了,“要不這么著﹒ ﹒ ﹒ ﹒ ﹒ ﹒ ”
點點的一番話令我徹底全亂了,我邊聽邊說“太离譜了”,可是又
确确實實動了心。
回到家,輾轉難眠,我莫明其妙地很興奮,對,就這么辦,“真金
不怕火煉” !我撥通了點點的電話。
(二)
“嘉明,明天我得去天津,” 我還沒說完,他就接話過去,“有
案子?”
“嗯!”
他早已習慣了:“几天?還是跟王主任去?”
“嗯,還是他,說不准几天,看進展了。” 我裝得很自然。
“記得帶眼葯水!甭又發炎了。”邊說邊捧起我的臉,盯著我的眼
睛仔細看了看,“瞧,紅了,又戴隱形眼鏡睡覺了不是?”
我點點頭,心里酸酸得,几乎想要退出這場游戲了。可我很快就又
說服了自己。
我心神不宁地貓在了點點家。不停地看表,不停地問:“他不會不
去吧?”
“不可能!他一准兒會去,”點點扒了口飯,繼續說,“松松搞的定。”
松松是嘉明的哥們,可現在看來這种稱呼似乎已經不妥。在這場游
戲中他無疑是絕不可少的人物,這么講不僅僅緣于他負責把嘉明按
計划中的時間帶到計划中的地點再帶給計划中誘鉺的整個過程,而
是嘉明對他的全部信任。連我都不相信能夠這么輕松地說服他。我
衹不過在邀他去酒吧跳舞的時候問他知不知道我就快結婚了,再問
他是不是真的祝我幸福?然后給他唱那首我和他初次見面時的《哭
砂》以便勾起他所有回憶的歌,他就敗下陣來。我甚至覺得也許他
從來就不甘心放棄我,或者更准确地說他對當年嘉明橫刀奪愛一直
耿耿于怀。可是,他掩飾得那么好,當年他笑呵呵地拍著嘉明的肩
說的那句話令我們欣然而感激:“鐵哥們,老婆可以再找,哥們就
你一個!”鐵哥們?我苦笑著,又不得不暗暗佩服起點點的眼力。
在她离婚后我怀疑她已不屬于人類,我常常問她是不是“老鼠精”
變的,她說不是,她說她爭取變成名符其實的“狐狸精” 。
松松打來電話了,我一陣兒的慌亂,電話那頭他壓低了聲音:“到
了,我們就在‘大富貴’ 。”
“他哪?” 我很焦急,明知他們在一起還是問多了一句。
“包廂里。我不多講了,十點兒別忘了?呵!”松松很快挂了机。
我卻丟了魂。
十點兒!還有一個小時,我難耐地不知所措。我剪幵了腦海中的電
影庫,違心地抽出所有被淚淹爛的經典,換上角色,告訴自己無外
乎就是這樣的結果。
嘉明接到我的電話時很平靜:“和松松在‘大富貴’哪,嗯,看完
球來的﹒﹒﹒就那個KTV,他哥是大堂經理那個!”
我憋出笑,擠著打趣:“有沒有小姐陪啊?”
“松松有個熟的,呆了會兒走了,我就一人兒。”
“真有這么好?”
“那是,我誰呀!看她們都惡心!” 以前提到這個問題他都是這
么講。
我的心隨著常規性的問候降了溫,電話斷了也沒去按“no”,
“嘟,嘟”的聲音猶如KTV的音符,不停地笑跳在我耳邊,仿佛對
我說,它看到了嘉明輕佻的臉。
點點一直緊湊著我聽,她嘟著嘴的表情催著我聯想“好戲在后頭!”
(三)
松松來了,一副胜利的表情,他無視我近乎屈辱的眼睛,而在我面
前不停地“表功”。什么他安排的“小姐”多“懂事”,他如何机
靈地搞定突發狀況而讓嘉明放心大膽地跟“小姐”回家而不怕被警
察抓,還當玩笑似的大講嘉明調情的前前后后,象是所有的事情都
与我無關,我也應該加入他們一起調侃、哄笑。我卻軟得連發怒的
力气都沒有了。我不停地張幵嘴巴試圖喊出什么,可是松松飛濺的
唾沫跳阻住我的喉嚨,進而如毒气一般入侵我所有的腦細胞,頹萎
我的臉后又將它擠壓成一張紙,挂在風起云涌的午夜,任記憶抽打
、唾罵、穿出無數個孔兒。
我搬著腳趾來到了松松指的樓下,嘉明的汽車徹底粉碎了我最后的
幻想。頃刻之間腫脹的血管沖破了极限,最底層的頭發也在掙扎、
搖曳,風干的愛情挑起輕飄飄的我在空中翻飛,令我所有的器官滾
騰、錯位,飛出的心臟如玻璃般得尖銳,划破夜空、炸落一如流星。
三天后我嫁給了kevin,來到了美國,他問我為什么突然之間答應了
他的求婚,我用他聽不懂的漢語講:“一場游戲一場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