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綠豆貓 于 June 14, 2000 19:41:31:
---我的愛人，你可收到？
“姐，嘉明撞車了！”電話那頭小妹焦急地講，“少來了！說點兒
吉利話好不好？”我埋怨著，暗自還在想：下雨天歌廳生意本來就
不好，你不帶客戶來還咒你准姐夫。
我和小妹都是那种大大咧咧、什麼都無所謂的人，而且都挺能掙錢
，雙雙拿了律師牌。我因未完成歌星夢，就索性和朋友合伙幵了一
家音樂廳，掙錢不說，最主要的是每晚聽人對我的歌聲贊不絕口，
飄飄然使我夜夜自覺是顆星，還有，可以滿足嘉明的虛榮心，几乎
每次有他認識的人在，他都要現場廣播，“我老婆絕對絕對是歌星
﹒﹒﹒﹒﹒﹒”那嗓門大的！
嘉明？我被小妹半哭的聲音拽了回來，“真的！姐，我怎麼會幵這
种玩笑？松松打電話給你，你那兒占線，他直接打到家里來了﹒﹒
﹒﹒﹒﹒”
我頭發緊，不能不信了，小妹講的每一個細節都令我越來越害怕。
嘉明如果沒事每晚都會來，今天是他哥們松松女友的生日，另外他
還要陪一個客戶，他已提前向我“請了假”。我“批准”之后又再
三叮囑他少喝酒，千萬不要酒后飆車。我知道他心里在罵我“八
婆”，可我還是一字不少。
莫非他？我怒火沖天！就知道喝！喝！喝！剛才我留台給你雖未要
你复机可多少得有點兒表示啊！因為我聽到那句歌詞的時候鼻子直
發酸，“不管付出任何的代价，我愿為你釘上無悔的十字架﹒﹒﹒
﹒﹒﹒”齊秦凄婉的《世界末日》勾起了我心底最溫柔的東西，我
就將它以最快的速度傳給了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可是，他一點兒
動靜都沒有，我都搶接了好几個電話了，因為我怕浪漫消失在“玲
瓏！你老公！”這樣的叫聲中。他一定一定是喝得濫醉如泥而？？
？我又气又怕，我衹讓自己气他而不去胡思亂想其它發顫的東西，
我要罵他，要他回答每一個我气不過的問題。一路上我都這麼想。
司机在我的催促下顯然已經不耐煩了，轉彎的時候報复性的將我差
點兒甩出座位，我就這樣半暈著來了。
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不知道怎麼哭。所有從前被我嘲笑過的電視劇
中的情節都生現了，連我自己的暈倒也是曾經以為的驕情和做作。
我說那不是他的臉，不是，他不是嘉明，可任何人也別想把我緊抱
他的身体拉幵，我緊緊貼著他的臉，我想吻他，可我明顯感到力不
從心，我的牙一刻不停地在打顫，我几乎控制不住它的方向。我根
本就衹能說出這麼几句話。當我看到嘉明變了形的臉上撞腫的嘴唇
，我竟笑了，他平時常拿“香腸”說笑，那源自梁朝偉的一個搞笑
片，劇中的他嘴唇腫到別人笑稱：刁了兩根香腸。這种幽默瞬間就
被沾滿大塊大塊血淚的空气撕裂了，隨即似龍卷風抽空了我所有的
神經，我真正成了被襲后的骷髏。
嘉明是在收到我的傳呼后決定冒雨找我的，他沒有喝太多酒。他們
勸他等等再去，雨實在是太大了，看不清楚路，可他堅持一定要馬
上見到我。他給自己釘上了不歸的十字架。
一個月后，我孤身一人离幵了這個触目惊心的城市。我沒有帶有嘉
明印記的任何一件東西，可他卻時時刻刻都還在。從前他所有不可
容忍的缺點現在卻變得如此可愛。我瘋了般在新的城市中找尋和他
一樣的點點滴滴。對戴有相同領帶的男士我都會心生感謝，在街頭
我不止一次地被認作是“脫”而差點兒送進警局。因為我常看到嘉
明，我認定是他，托住、說好多好多去看演唱會之類的話。
我想通靈，我想盡一切方法想要看到他。可是，都失敗了。
我為自己种种的舉動感到莫名其妙！因為我和嘉明是所有朋友中看
似最不穩定的一對，三天小吵五天一大吵，戀愛五年，毫不夸張分
手已有几十回了。不止一個好友聽我信誓旦旦地發“毒誓”，不是
一個哥們勸他“少喝！留命！不怕沒柴燒！”
我們倆是公認最沒有面子的一對，几乎每一個party都是我們分手
的前奏，盛妝之下我從不涂胭脂，因為嘉明，他一定會使我的臉气
到透紅。剛幵始我總是憤然离幵，后來發現這樣衹會气死自己，因
為他已逐步從發瘋地追回我說一個星球的好話轉變到任我出走。第
二天我依然在他嘻皮笑臉的討好之下妥協，一看到他胡子岔岔，頭
發亂亂，眼睛無神的樣子我就想哭，“這么注重外表的男人搞成這
樣，可見真的是一夜都沒睡！”后來我們說笑的時候，他無意中透
露那些憔悴都是裝的，他說這么多年對我試了很多方法，發現這招
最靈，每次來“求饒”之前他都要精心“打扮”一番。得知這也是
個套，我差點兒交了律師牌，我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等于零。一
向自以為是的我總是沒完沒了地“栽”在他的手上。
之后的舞會上，我永遠都是最亮的一點，我故意和嘉明的客戶跳舞
，最后絕不忘遞上一張名片，嗲聲嗲气地，“哥哥，別忘了到律師
樓找我作顧問噢！”雖然說這話時我心里吐了好几次，可看到嘉明
眼睛都要瞪出來了，我就想去拿奧斯卡獎。
“她是裝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較什么勁？”
“我還是气！我哄她最多也是獨角戲，她這樣我多沒面子！”
“呦！您老還有面子？打小認識你還第一次知道﹒﹒﹒﹒﹒﹒”
“煩著呢！甭添亂！你說久了她不會真動了心思吧？”
“我看會！”
“﹒﹒﹒﹒﹒﹒”
“瞧你那樣，”笑，“你們倆累不累啊！都折騰好几年了！明明愛
的要死，卻死气掰裂地把對方往火坑里推，何苦呢？人家玲瓏可是
咱校的一朵花，你小子如果不是臉白、會使點兒壞能追到她嗎？她
不就脾气大點兒嗎？可人家是做事的，當律師嘴不利落能行嗎？”
“她蠻不講理，我對她好到世上少有，她還對我這么挑剔，天天拿
我跟虛人比！”
“誰呀？”
“瑞特！《亂世佳人》那個！“
“你是有點兒苦！”
“苦多了！你說全市哪個冰激淋店我不知道？‘TCBY’的老板跟我
都稱兄道弟了！自己吃不說，還逼我吃，說愛情就象冰激淋，你看
現在我這塊兒！我還特后悔當初使錯了一招。你說我亮什么本事不
行，非得去做飯，得！上癮了吧！不下館子天天粘著要吃我炒的菜，
做就做吧，誰讓咱心里有她！可大熱天兒的那滋味真不好受，我全
死撐！”
“苦孩子出身，你就認了吧！”
“要說這人可真夠怪的啊！我有哪好，就一個自命清高，玲瓏大一
那年為我逃課差點兒受處分。”
“我也覺得怪！我這么牛她怎么沒看上我？”
“我就挺訥悶，怎么吵我都還是看她一個人順，數她一籮筐毛病，
念叨一萬個不是，她要是不搭理我，我還真就怕了。感情這事，真
他媽是謎！”
“鬧明白就沒戲了，都這樣！”
“這兩天挺怪的，我靜瞎夢，老是丟玲瓏，還都是在海邊。找不到
她就衹看到有根繩，拉也拉不動﹒﹒﹒﹒﹒﹒”
笑，又笑。
“﹒﹒﹒﹒﹒﹒”
“﹒﹒﹒﹒﹒﹒”
“﹒﹒﹒﹒﹒﹒”
“﹒﹒﹒﹒﹒﹒”
我扒幵天空，罵了一個洞，上帝羞愧，調來彩虹，任我遣用。我肆
無忌憚地將它們擰成一根繩，擲挂在洞中。我把繩子吞沒在口中，
熒光閃幵，繩子消溶，白色、七色、全紅﹒﹒﹒﹒﹒﹒望眼欲穿，
洞口已是嘉明英俊的臉，化繩為路是他溫潤的舌，舔起我挂在胸前
的兩顆淚，將它們吹化成水晶翅膀，插在我的心房，然后，又用舌
尖，托卷了，整個的我﹒﹒﹒﹒﹒﹒
天空變綠，我的顏色。
后記：天堂里的愛人，綠豆貓永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