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九五年 于 July 04, 2000 02:00:53:

老楊同志是陝西人。個矮，單薄，除了眉毛濃點兒外，沒有能惹一般
姑娘上眼的地方。不過老楊聲音洪亮，這小子胸腔也不厚，怎么就能
發出如此洪亮的聲音？軍訓的時候，老楊喊口號第一個過關。

畢業以后我在中關村混著，下班后經常去學校，跟那一幫老同學喝酒
海聊。老楊同志划拳忒地道，手雖小，指頭卻伸的直，喝得再多，這
小子的手指也總利落，很到位，除了“不出門”以外，大拇指總是豎
著，說這是他們那兒的風俗，號稱大旗不倒，對酒者是個尊重。后
來，我們都是大旗不倒，出外喝酒，不是大旗不倒的，不愛達理。

有一年，他的上司打來電話，說老楊突然失蹤了，什么都沒留下，也
沒請假，同事誰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再找不到，得要處分。几天后，
那上司說，現在不是處分不處分的問題，擔心老楊別惹上黑社會了
吧，(正好我有一同學躲債在外)，這是正而八經的一個大單位，本著
對職員負責的精神。
我找到所有的同學，都說不知道。過了一星期，在就要上報公安局的
最后期限的前一天，老楊打來了電話，丫被單位處分了，去米國兩個
月的學習机會被取消，白白少了几萬塊錢的補助。

后來，喝酒的時候，“你丫跑哪去了？假你他媽的也不請一個？”，
他說，一個姑娘打來一個電話，當夜就赶到山東去了，陪姑娘玩了一
星期，然后就分了手。

那一夜，我倆坐在馬路丫子上，走的時候留下三包東寶煙屁股，几袋
太陽牌鍋巴的空袋子，沒有酒瓶。

老楊這毛病也是很早就落下的，動亂的時候，有一個星期沒回宿舍，
回來后，問他去哪兒了，衹說幫人維持隊伍。

上研的時候，基本上是每年總有那么几天，無影無蹤，問他干嘛去
了，据他說，被外星人綁架作了研究。

有一年夏天，我住在辦公室，每天，二鍋頭就著醬驢肉，和太陽牌鍋
巴，捧著一本亂七八糟的書看。隔三差五的，老同學從北京的各個角
落赶來小聚一下。

老楊酒量不弱，但其他人誰又弱呢？我們喝酒是不帶勸的，自己倒，
酒种任選。老楊紅星几大碗一下肚，左手扶扶總往下掉的眼鏡，右手
輕輕地拍桌子，“聽我說，聽我說”，我們放下筷子，看他，好几遍
以后，依然是“聽我說，聽我說”。“你丫倒是說啊”。老楊同志，
仍然頭一點，手一拍，“聽我說，你們都聽我說”。以后，先喝酒之
前，“老楊，先把話說干凈了，再喝！”，“老楊，說完沒？”，問
過三遍之后，該划的划，該干嘛干嘛。

又大了一點，老楊每次來，都要說，哪個領導的女兒要嫁他，哪個空
姐對他有意思，哪個外企要挖他。前兩年回去的時候，因匆忙，電話
里的老楊已經辭職了，“你倒是怎么地？”，我問，老楊正歡喜地准
備面試，在西安弄個代理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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