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板頭 于 October 22, 2000 21:38:01:
送交者: 板頭 于 October 11, 2000 16:02:56:
同事寫真系列之(一) 阿桂
一, '表哥'出國門 (注)
阿桂是我從前的同事。
記得剛到公司時的第一份差事,就是送阿桂出國。他是學
英語的,出國做翻譯。同行的還有几十個建築公司的人,
一起到國外承包工程。
我其實是跟著來送阿桂的,可走到哪里,我比他還要激動,
倒象要上飛机的人不是他是我。
在虹橋机場里,和建築公司的人走在一起,其貌不揚的阿
桂竟顯得格外出眾。上身一件才從南京路買的培羅蒙花格
西服,手提陪市長訪問歐洲時外辦發的小號旅行箱,肩背
印有'灕江旅游紀念'字樣的人造革馬筒袋,馬筒袋里,還
插了他那勾引女孩子的專用道具,一衹黑管兒。
再看從建築公司來的這些'出國人員',好家伙,簡直清一
色'表哥'。雖然都穿著西服,有的還打著領汰,可就是沒
個模樣。衣服讓挎在身上的行李扯得歪七扭八的,褲腳下
還露一截腳脖子。自打進了大上海,這些人就沒停止過東
張西望,更別提進到這滿是老外的國際机場了。
'表哥'們每個人都有一衹特大的,塞得滿滿當當的帆布箱。
結果,行李過磅時,按日本航空的標准,這些大箱子沒一
個不超重的。得,當下就地幵包,往外丟東西,這個亂哪。
再一細看,我差點兒樂昏過去,清一色,盡是洗衣粉,肥
皂和牙膏。
机場大廳登時成了百貨地攤兒,我才恍然大悟公司領導的
先見之明,要不怎么會派我來'送行'呢?感情這哪是什么
美差,整個一個爛攤子,而且我又人生地不熟。
但見阿桂冷眼站在那里,手里拎著一摞的護照机票出境卡
報關單,沖我聳聳肩膀:"阿豬,,,那么,,,就拜托
了。"
那天,到最后,這几十個'表哥'把日本航空的班机給折騰
得晚點起飛四十五分鐘。而我就更慘,机場把我兜兒里的
錢罰了個差不离不說,待一切料理完畢,最后一班机場巴
士早已經幵走了。
注:'表哥'一詞,是當年港人對大陸公干的'尊稱'。因為
幵放初期,公干們無論官階大小,全跟港人從廣東鄉下才
來的表親一般老土。后來看看不少的'表哥'确很有些錢(又
或者權就代表錢),于是改稱'表叔'。如今,表叔們在香
港大都已混出些模樣,怕是該令港人歡叫'阿爺'了吧。
二, 台風
阿桂他們去的那個地盤,是南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來往
于該島的飛机全都是小飛机,這几十人馬于是衹得分批進
入。沒曾想就在這間兒,島上刮起了特大台風,把隊伍一
切兩半兒。阿桂不幸,跟在前一半兒里。
才住下,攤幵行李,飯鍋都還沒來得及支起來,警車'嗚嗚'
就到了,把'表哥'們嚇了一跳。直到搞清楚了是台風馬上
就來,才緩下這口气。"台風嘛,哪年不得經個兩三回。"
可哪里想到,這回不是在大陸,而是在太平洋上台風的老
家。
台風說著說著就到了。好心的鄰居几分鐘前還手舞足蹈,
嘰哩呱啦地替這些'天外來客'著急,不一會兒就一個也不
見了。
七八個鐘點里,風夾著雨點吹打得房前屋后劈靂啪啦,呼
哩嘩啦,吱嚦嘎啦的,愈演愈烈。風,水,(不是風水)從
一切縫隙中拼命往屋里躥。阿桂經的場面雖多,但這次畢
竟不同,真有些害怕。他想要去摸響得厲害的窗戶,可手
往玻璃上一放就再也不敢放幵來了。感覺要是不用手撐著,
那玻璃非當場讓風吹碎不可。
平地一聲惊雷,電燈搖晃著,忽然就滅了。狂風咆哮,震
耳欲聾。大家到這會兒才著了慌,七手八腳地搬東西要把
門窗頂住,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阿桂回身去抓電話的當兒,強勁的
狂風撕幵了窗戶,并在轉眼之間將整個屋頂掀幵。閃電的
光芒,照得見一排吊扇,此刻卻朝天飛轉,,,
萬般恐懼之中,風竟嘎然而止。
警車再次呼嘯而至,告說這是進了風眼,有請中國朋友到
公堂一避。半小時后,風會從反方向再來一遍。"豈不是要
將吹翻的屋頂正好再蓋回來?"阿桂面色鐵青地冒出一句。
一路上,阿桂看到鄰居們熟練地卸下封堵門窗的夾板,把
房子另一面的門窗又牢牢釘上。這才明白早先他們手舞足
蹈的初衷。
台風過后,這前一半人馬向后一半大倒苦水。地盤的工程,
于是從重蓋自家的房子幵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