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大家樂,交篇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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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諾克 于 October 27, 1999 09:04:06:

送交者: 諾克 于 October 18, 1999 21:19:02:

《我的來自南方的東北哥們兒》

作者:諾克


几個月前,天特熱心特煩,衹能夜夜在網上揮汗如雨,指望活
蹦亂跳的手指,能彈走悶熱,彈來一點兒涼爽,或是一點兒惊
人的愜意,突然被強盜般闖進的電話給沖下了網,那种三伏天
被人頭上澆了盆熱水的感覺便油然而生至今未忘。

我熱气騰騰抓起電話,想用高溫加气憤代替寒喧,可一聲熟悉
的陌生問候,抵擋住我的粗言糙語,讓我臨時把体溫外的攝氏
度降下來。我還原為我自己,冷靜而准确地猜出了不速之客是
誰,未了并附加一句:就算你丫做了變性手術,你丫熨不平的
舌頭也照樣打嘟嚕,要不你丫能學俄語嘛。

這位說起話來總打嘟嚕俄語說得跟俄國人差不多的竟敢把我沖
下網卻沒遭我熱情謾罵的哥們兒,叫阿流。我們曾經做了一年
的同事外加一年的光棍鄰居,那時我們一起混跡于北京的某個
部門,白天跟那些比我們嘴上胡子還多人的裝模做樣地打著官
腔,到了晚上就穿著褲頭兒滿院兒地踢著足球,完了就站在水
房里讓自來水一頓暴沖,沖時嘴里必須高唱改過詞的流行歌曲,
如“讓我一次賴個夠”、“你知道我在等你媽”什么的。

一晃,我們已有六年沒見面了。阿流告訴我,他這六年也沒閒
著,下海后被發配到俄羅斯体驗生活兩年,然后被調回香港總
部花天酒地兩年,后來被整到東北當一獨資項目首席代表,暗
無天日的腐敗庸俗至今。

那天晚上,阿流這對著電話足足嘟嚕了一百多分鐘,其間他
不停地使用和亂用我的東北老家方言,讓我無比气憤也無比嫉
妒,最后他十分坦率要和我探討東北姑娘,我就气不打一處來
地警告他,雜交品种不适合那塊黑土地,他便嘿嘿一笑:咱是
港方的投資企業,當然什么都要投資啦!

你大爺,你丫要是敢投資我們東北姑娘,小心你的家伙事兒給
凍成冰流兒!

挂上電話后,我想,看來阿流這真把東北當家過上了。可這
的老家卻在南邊,南得當初說普通話都直打嘟嚕。他M的,
這年頭什么都在變,甚至舌頭。

一周前,凌晨四點多,阿流興奮地打來電話。半夢半醒中,我
迷迷糊糊記下他的航班號。他說,他要來紐約看看這幫難兄難
弟們。

在小肯尼迪連同他的飛机掉下來几個月后,我在以他爹老肯尼
迪名字命名的机場,見到了阿流,他是從拉斯維加斯飛來的,
在周游了大半個美國后,他把代表團送走,自己在賭城狂賭并
大獲全胜后,坐著頭等艙而來,他問此舉能對得起這個老肯家
的机場吧!

這,能裝。衹是應該包机過來才能牛逼得名副其實。可這話
我衹能背著他寫出來,嘿嘿。

阿流這几年的變化不大,除了天南地北好吃好喝寫在臉上外,
其它如舊。個頭兒還是標准的南方人,所占空間不大﹔圓圓的
小臉紅扑扑的,可能与他的獨資企業專造酒精有點兒關系﹔微
笑時眼睛從眼鏡里露出來,衹剩下一條縫兒,你能看清他很陶
醉,卻未必能讀懂其原委。

晨光中,我接他而歸。他說著標准的東北話和我套著近乎,這
讓离幵家鄉多年的我衹能斜眼看他,發現他的舌頭似乎要比以
前平坦了好多。

他說:你兩年沒回去,想家了吧,東北那旮瘩現在賊那啥,牛
逼,啥樣夜生活都有,衹要你兜里有子兒,大馬哈魚子都能給
你整活的造,打麻將啥的要是兜里不揣個三萬兩萬,想打蹲兒
庄家都嫌你點兒背,就是出去找小姐打兔子,人家都得整出一
句剛吃完羊肉串吧--山炮。嘿嘿。

唉!聽阿流這么一說,我好象聞到了老家烤羊肉串的膻味,雖
然在國外也經常假模假樣地BBQ,可總覺著這國外的味沒咱那
兒膻得邪虎膻得讓你直往外趟哈拉子。SHIT,有時真能把你丫
的饞死。

在一家中餐館吃飯時,阿流招招手,服務員應聲而立,他沒看
菜譜卻正經八百地擺譜說:你們這個大館子有本地雞兒么?有
豬肉炖粉條子么?酸菜粉兒呢?啥整的啥都沒有還叫南北菜館
,那給我們整個尖椒炒干豆付,弄碗狗肉盪,來二斤驢肉包子
,一盤辣白菜,兩頭紫皮新蒜……

這頓飯是我近來吃得最飽的一次,雖然是意念上的,但我挺感
謝阿流這,讓我用耳朵地道地飽餐了一頓。因為他越來越象
我的東北哥們兒了,還因為在他一本正經調侃時,從不故意傷
害我想家的虛榮心,衹是就事論事時,讓我感覺到久違的那种
背叛的親切。

這兩天,我帶著阿流走馬觀花橫穿美東五個州。他說白宮和長
春的偽皇宮差不多,里面都是整事兒搞事兒的主兒﹔他說華盛
頓紀念碑比沈陽的九一八紀念館差點,咱那叫同仇敵愾﹔他說
自由女神遠不及哈爾濱防洪紀念塔實用,帝國大廈看上去怎么
賊象咱國內的豆付渣子工程……得,咱還是离這和遠點吧,別
真把咱扯犢子扯蛋瞎白話上綱上線,咱頂多算個偏遠山區的左
傾保守派加點兒農民意識,也犯不著和這幫大鼻子較邪勁。

送阿流去机場時,他沒再給我白話我想聽的那些土話,雖然聽
起來心里一個勁地胃酸,但必定他的舌頭已被那片土地給异化
了,變得坦蕩而直白,卻也不失高山流水的真情。

我看了一眼他的沉默,問:記得中學時學過一篇古文,說的是
有一好事兒之人把南邊兒的桔子還是橙子什么的,移到了北方
,這土質和气候一變,味兒就變了……哥們兒,那個典故叫什
么來著?

阿流詭密一笑:咋的吧,想把我整回南方呀,你這山炮,怎么
也學會罵人不嘮埋汰嗑了,告訴你吧,咱那兒的姑娘對咱是一
個比一個鐵,一個比一個磁實。

我說:別他M一口一個咱好不好,你丫是個小南蠻,知道不?

他說:嘿嘿,現在國內流行的就是這個南种(子)北种。得,
再見吧,哥們兒,沒事歡迎你到咱們那疙瘩玩玩!

此時,阿流正坐在飛回香港的飛机上,然后再去東北,搞他的
投資項目。敲到此處,我可以想象到,我曾生活過的廣袤而粗
獷的東北平原,正全力以赴地替我改造著我的哥們兒。

而我,和我熟悉的這幫海外鳥人也同樣遭受著某种改造。

福兮?禍兮?我實在整不明白。


九九年十月十八日沒事兒扯的蛋

所有跟貼:

小聲問:有失落感么?:) - ditto (0 bytes) 21:50:48 10/18/99 (2)
這個吧一言難盡點 - 諾克 (228 bytes) 21:55:07 10/18/99 (1)
呵呵,了解。:) - ditto (0 bytes) 21:56:37 10/18/99 (0)
哈哈,諾兄又出洞咧!好,好!侃得有滋味。風老爺子,多讀讀這 - 一老中。SR (103
bytes) 21:36:29 10/18/99 (10)
蛇兄俺這是爬出洞來忽悠一把 - 諾克 (174 bytes) 21:43:14 10/18/99 (9)
不服老 - 一老中。SR (244 bytes) 22:06:59 10/18/99 (8)
SR,這“章台柳”看好多文章用過,什么典故啊? - 小豬 (87 bytes)
22:09:31 10/18/99 (7)
豬豬好! - 一老中。SR (329 bytes) 22:31:42 10/18/99 (5)
嗯?俺怎么記得這章台是八大胡同的別名 - 東來 (160 bytes)
23:26:32 10/18/99 (0)
嗯,知道了 - 小豬 (80 bytes) 22:44:49 10/18/99 (3)
姐姐和東來,你們錯怪韓大人了 - 留香 (714 bytes) 00:19:57
10/19/99 (2)
留香好記性,多謝 :) - 東來 (0 bytes) 00:38:33 10/19/99
(1)
那里,那里,剛查了書來的 - 留香 (100 bytes)
00:45:04 10/19/99 (0)
讓我想起蓮心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 ditto (0 bytes) 22:12:42
10/18/99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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