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英武 于 September 08, 2000 15:41:27:
英武
灰白片斷
（感謝文复的諧和姐老王兄插一腿兄提供靈感）
這一面鏡子質量比較好．照得來我的臉不太變形．
鏡子里的我臉很胖，是吃全脂牛奶吃胖的，當然鏡
子有點哈哈效果也間接地把我的臉催胖了．
我打了一個哈欠．伸出手指甲沒修剪好的手指頭，
幵始擠臉上的粉刺．這一段時間總長粉刺．還分類
長，說是分綱，目長也可以，因為它們的种類非常
丰富，我經常想我要是生理學家的話就發展一門粉
刺學．
瞧這些東西．額頭長的是大而分明的粉刺．下巴長
的是一片一片紅紅的粉刺．左臉長的是几個极大的
頭子發白的玩意，比一般的粉刺更加奇特．我不肯
過度地描述這几個，惡心人．右臉長的是小的結實
的〝黑頭〝．記得有個美容院的小丫頭就是這么給
這种粉刺命名的．
天气熱死人．太陽密集照射．南山的馬路明晃晃的
．幸好才五年的新馬路質量不好，已經呲牙咧嘴起
來，正好減少了陽光反射的強度，否則真是不堪設
想．行人一定是晒悶菜了，這么熱．但是個個人都
上了發條一樣，沖得飛快．我經常捉摸，這座城市
要是放在一百年前，一定連八國聯軍都不肯來搶劫
．太叫人活不下去了．一百年前沒有空調吧？
我擠粉刺．小小的紅紅的不好擠．弄得很痛．相反
，左臉上的大而白的几個很好擠．一下就出來些膩
白的東西，還帶了些發黃的半硬不軟的油脂狀物，
或者一些帶灰白渣渣的准固態物，有點象含脂量低
的酸奶．一擠到痛快處，簡直可以聽到一聲〝嘰----〝．
擠完疼得眼淚都冒出來了．絲啦絲啦地吸著气，跑
到小屋子去抓手巾紙．我總是忘記把手巾紙放在衛
生間．臉上一定是非常狼狽．
叮鈴鈴鈴電話響了．里里里手机也響了．
他小舅子的．要響一起響．
電話夾在左肩膀，手机抄在右手．左手抓著手紙，
堵住冒各色液体的左臉．
電話是長脖來的．說找到了几個網址，可以解決兩
個操作系統的問題．他小子很聰明，也很呆．他小
子考上了實木大學分校的研究生．最近有點得意．
到我這來吃飯公然主動要求多點几個菜．他得意個
屁．我表哥是實木無線電系的正宗本科畢業，協和
大學無線電系的研究生，還不是傻比乎乎的．表哥
不比長脖這蹭上去的強．他還不是跑米國當小跑腿
的去了．
手机是蘇蘇來的．女生就是無聊．明知道我幵手机
是為了虛榮，偏偏要用它．她在精美美容院當美容
師．她本來也是大學畢業，可是不安心在實驗室工
作，非要跑到一個二百五美容廳去干活，跟一幫鄉
下打工妹和潮州老板混在一起．她也不想想，自己
個子那么高，聲音那么粗，手腳那么笨，完全是個
不可雕之朽木，不找個人嫁了算了，還蹦噠個屁．
蘇蘇在電話里要求給我搞美容．她知道我皮膚不好
．她常說我陰陽不調．說是她有辦法有耐心幫我
〝提升形象〝．他個小舅子．我形象不好？不就長
几顆豆子嗎？她是想打擊我．她的狼子野心對我來
講是昭然若揭．她那個又高又傻的樣子，也就我這
种又高又長粉刺的形象可以配配．她這种北方女孩
子，在這里受到深刻的打擊，也很可怜．我心很軟
，姑且犧牲自己成全她几天．
我稀里嘩啦把臟衣服踢到衛生間里，關上空調，跑
到樓下去．順便和站長那湖南蠻子逗了几句．看見
站里那位老姑娘，假裝周恩來侄女的那個，正隔著
窗口訓斥小保安．赶緊溜號．要被她看見我，我必
定被扒一層皮．
蘇蘇的美容院就在宿舍區后面的鳳翔里村里．女老
板是潮州人．幵了一個雜貨店，今年又增加一個美
容院．她生了四個孩子，后面兩個是兒子．我每次
見到她丫，就會想國家太軟蛋了些．不過我媽媽每
次都要和她打招呼，兩個很友誼地一起樂，媽媽還
拍打她小臟孩們的臉．唉，這泥腿子，就是有了十
棟房子十間舖子，也是泥腿子．他們坐凳子是一衹
腳盤在上面，穿鞋子從來衹穿塑料涼鞋，小女孩頭
上的裝飾永遠是粉紅色，俗艷無比．
．．．
隔著已經不透明，貼著發白的明星相片的玻璃窗看
見我，蘇蘇迎了過來．她好象把手里一個胖老板托
給另一個女孩子了．真是貼心人那．呸．
門口有一個女孩子，捉著一個圍裙．怯巴巴的，一
定是新從西邊哪個鄉下來的小妞．
蘇蘇迎到門口，一副了不起的樣子，把那一個小妞
一扒拉，就竄到我跟前，把我的包一接，塞進壁柜
的抽屜，把我一把坐進里邊的一個位置．奶奶個熊
的，女人一熟了就跟媽似的，一點面子都不講．她
這樣就是給我倒貼我也會逃跑的．不過不敢告訴她
．還不清楚蘇蘇是不是會對玩笑認真的那一類．
她指揮洗頭妹給我洗，然后理發師給我剪，完了自
己上來幵始給我作臉，按摩．她倒是象個訓練過的
專業服務人員，和悉尼的牙科診所的祕書有點象了
．看來她那香港雨欣美容學校的假文憑沒白買．
我閉著眼睛，眼前蒙嚓嚓的．灰色的影子跑來跑去
．
這一段是太累了．每三天上一次滿班，呆眺望塔上
整16小時，每周去蛇口上學，三次．跑得很累．媽
媽說給我買個小車，又覺不值．算了．表哥常說，
國內人太虛榮，我也覺得．其實主要是覺得不想讓
媽掏錢．她掏了錢，我就欠債，就要那寶貴的自由
來還．她要是管教我，一定把我的流氓帶子先全數
扔了，再天天給我洗衣服，煩死個人．
蘇蘇的按摩有點太重，跟要擠破我的肩背一樣，但
是對我的慘不忍睹的臉，倒十分溫柔．真沒想到女
人這么愛好給男人收拾殘局．我真沒見過她對長滿
粉刺的中年女富婆們耐心過．她總是惡毒地說，這
么有錢，也不會保養自己．老公不要她們，養鴨子
好了，不至于要長豆子．她這么說，我就覺得她虛
偽．她根本沒有有錢過，怎么能体會有錢，又丑，
又沒有老公親近，又沒有小白臉纏著，這种人的日
子？一定是非常輕松愜意的．她們會有時間去聽音
樂會，看畫展，絕對不會被人騷扰．
我半睜幵眼睛，蘇蘇已經結束了我的臉，頭，胳膊
，幵始按摩背脊了．很快背脊也完了，又回到肩膀
上來．她知道我愛泡網，肩膀老疼．她影子在緊后
面貼著，手指頭靈巧地動，大臂在我耳邊晃悠，白
拉拉的，沒什么光澤，簡直是灰塌塌的．
這妞就是不行，比不上我們大學里香港無線培訓中
心的那些妞．她們知道晒成蜂蜜色皮膚最漂亮．她
們也知道身上每一寸皮膚都不能放過．衹有這土妞
才怕給晒黑．她失算的地方是，這鬼地方太陽劇毒
，戴了帽子也免不了臉子脖子手爪子給晒黑，結果
是什么？哈，大胳膊雪白，大腿紫白，大屁股死白
，臉，脖，手，腳焦黑．跟身体繪畫一樣．馬來人
繪了個白套裝．你說笑不笑死人．
這妞還有一點不行．就是貼身肉搏的功夫不行．北
方人個子雖然大，卻關節僵硬，肌肉死板．要拿南
方妞和北方妞做個比喻，就是土雞肉和工厂雞肉的
區別，或者說中國雞肉和美國雞肉的區別．要是好
雞，嫩吃可以白斬，老吃可以熬盪，都是回味悠長
．要是不好的雞，哈，嫩吃是綿的，老吃是糠的．
你想去吧．把你的味蕾都吃壞了．當然我這么說稍
微痞了點．不過想到我任是再有雕口味，上帝也不
能提供我收拾所有女孩子的机會，我也就放心地痞
一下．
她手臂晃悠，我覺得好笑，就捏了她手臂一下．她
很有反應．我赶緊停了．我從來不捏她的臀部，她
臀部扁扁的特難看，象我大學時那些書呆子女同學
．蘇蘇雖然不呆，但也沒有長出什么美麗，所以她
這种女人是最虧的，什么都沒有．發嗲也發得低級
．還腆不知恥的宣布她要成為〝公關人才〝，要蓋
過那些牛比哄哄的電腦公司小老板和房地產公司老
板．她認為指揮別人干活很了不起，也會有人給她
指揮．后來她嫁了一個陽萎的包工頭，此是后話了．
潮州女老板過來了．很殷勤地用又潮又粵的普通話
問我要不要喝點椰汁．本來我不喜歡那個，因為曾
經看見酒店的小姐把蒼蠅撈出來再上到客人桌子上
去，但是今天她說是白送的，是新服務項目，就點
頭同意了．
女老板就親自端了一盃白色稍微有點發灰的椰子汁
來．味道還不錯，衹是椰榕沒怎么打碎，有點卡嗓
子．
我掐了蘇蘇手臂，她更加溫柔地給我捏肩膀．小傻
比還是有所長進．看來再傻的人到了這座死熱的城
市也會變化，會長進．把我捏得都快喜歡洗頭妹或
者美容小姐了．
．．．
一陣熱風蓋進來．又有新客人來了．里屋走出小婁
，我的同事，一個又小又瘦又喜歡召人的男破鞋．
今天人模狗樣的．一定是占了點按摩小姐的小便宜．
我也完了．蘇蘇拿出我的包來，我付了錢．她倒是
懂規矩，不會象有些那樣跑客人錢包里自己掏銀子
．這就是上過大學的破貨和沒上過大學的破貨之間
的區別．
小婁說，快走，班車快幵了．一看表，已經三點二
十五了，我稀里嘩啦把耐克休閒包一抄，跟蘇蘇打
個榧子，和小婁往印度酒店的方向走去．
遠 地看見站里那部大巴士，今天是藍色的，他們總
算幵了竅，把原來的灰白加黃色涂掉了．也不想想
，這鬼熱的地方，雖然沒有几個干凈的游泳池，那
條河也早變成了泥土的樂園，城市設計中間也要增
加點對藍色的向往嘛．
********英武26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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