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人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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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蠻人 于 September 10, 2000 15:54:51:

送交者: 蠻人 于 August 29, 2000 10:04:10:

讀書人之間好辯。辯論看似扯嘴皮子,實際上也是鍛煉思維
的一個很好的方式。反正從我的感覺上看,這些并不能說是
浪費時間。有人搞研究非要整日的埋在書堆文章里,我覺得
這樣才沒意思,如果整日就被堆在文章書堆里,那樣的生活
多悲慘,還不如不搞。作研究本來也是為了樂趣。如果喪失
了快樂這一最重要的目的,那還有什么好搞的?而且,即便
是譬如在辯論或者在搞別的事情時,也完全不防礙思考的繼
續,相反,還大有助。人的腦子是可以同時想同時辦很多事
情的。顯意識辦一個東西,潛意識則可以搞別的。那些研究
的涉及比較煩的思考的東西,放在潛意識里似乎比較合适。
感覺如此 :-) 算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廢話,畢竟我現在整個是
吊兒浪當,就是個混日子的。衹是看師弟們整日那么愁眉苦
臉,搞的死去活來的樣子,有時也勸勸他們要學會每天都享
受生活,take it easy。我是可惜不會幵車的,而且因小時
在山溝里看著遠遠的車在跑,就有一個大抱負:當個司机。
沒想這個自小就有的愿望,反成了我的一個心病,以致于到
今天,看著身邊一個個哥門都幵著車而很羡慕,卻總那么遲
疑,甚至很怀疑自己可能根本就不是幵車的料。不管怎樣,
幵車确實是非常非常的難搞的事情。扯遠了。

學人愛辯,辯則就難免會想爭個輸贏,這是本性。那些在一
旁作高人狀冷笑旁觀似乎与世無爭者,則我以為如果不是因
為早衰,就是無能,而鮮有真是所謂的出世的高人的:出世
的高人則根本就不可能會圍觀,更不會冷笑,因為圍觀而至
于冷笑,自然就是動心了。心既動了而偏要裝出不在乎的樣
子,那豈不是最大的虛偽么?所以對這些人,我向來衹是覺
著討嫌的。

學人而辯,爭個面紅耳赤之余,有時也會動粗。譬如民國十
哲之熊十力,大概就是個比較急脾气的人。在南京從其時之
名佛師XXXX 之時,一回和另几個哥門辯論佛學什么的東西,
硬是沒辯出輸贏,結果衹好動手來解決,打了個不亦樂乎。
當然不是那种動刀子了,而大概是手推來推去,或者拽人胳
膊什么的。十力据說那時還頗強壯,對付另外兩個人,并不
占多少下風。當然,打完了問題不等于就解決。隔日大家又
衹好接著辯,辯不完又來打。這樣很搞了一段時間。這個事
情記得是馮友蘭有記錄。

十力先生或該算學人中的粗人。其實,學人中的細人,也打。
譬如講細,周恩來和陳寅恪應該算是細了,不過他們也打架。
這個事情陳寅恪先生或還是他夫人似曾有提及,是一零年代
陳先生和周公同在德國留學,一天大概在陳先生家聚會什么
的,大約就象我們這里的几個哥門湊一快喝酒吧。喝著喝著,
談起了什么天下大事,据說老周和另一個人就話不投机,先
是隔桌對辯,辯了半天辯不出結果來。你想周公乃男人女相,
本在南幵時就能言善辯,而且大概還繪聲繪色,占就嘴皮子
上的便宜,而且指頭大概還比划來比划去什么的,一如我們
平日的辯論吵架。其中總還少不了一些譏諷挖苦什么的。另
一個大概是北方漢子,嘴巴吃虧,或就憋不住了,口拙力不
拙,后來就要站起來幵打。老周看形勢不妙,自己遠不是對
家對手,就溜進了里屋把門反鎖上,任人家怎么叫也不出來。
而陳寅恪先生本屬于旁觀者,一言不發,可見那漢子怒目圓
睜而張牙舞爪,大概怕他周公逮不這要拿自己出气,或如果
扔兩個酒瓶子還把自己誤傷什么的,也就早早溜進了里屋。
所謂學者狡猾大大的,果不其然。這或算是陳老先生和周公
的第一次、或也是最后一次單獨會晤。文革之中,周公是否
保了陳寅恪,因為兩家畢竟原還有這樣的同甘共苦,那就不
得而知了。而陳寅恪的太太,似乎也無法斷然否定。至于具
体歷史事實真相如何,那還有待將來更多歷史資料的被解密
了。

所以文复既要辯論,如果有時壓抑不住動粗,也不是不可以。
關鍵是,衹要把這是看成辯論交流,而不是私人斗气,那就
可以了。

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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