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諧和 于 September 15, 2000 10:17:12:
送交者: 諧和 于 September 01, 2000 09:55:30:
那一雙外科醫生的手 ( 一 )
本來這篇東西不應當這么匆忙地寫出來，應當等我退休以后找個清靜的角落，慢慢
地寫，寫得長一點。但是，這兩天看大家在網上爭論，我突然想寫一點點，匆匆地
寫一點點。尤其看到蠻人是那樣地孤立無援地力排眾議，ALICIA搞到了下跪磕頭。。。。。。
有的東西，在我們這個物資化的世界里已經變得越來越不為人們所理解了，甚至引
起人們的嘲笑。
這是個真實的人和真實的事。衹是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他有一雙漂亮的手，一雙十指修長，指頭尖尖的男性的有力的手。都說這樣的手是
鋼琴家的手，可是他是個從山區農村來的窮孩子，沒有那份奢侈去學鋼琴。衹是這
雙漂亮的手卻在半個世紀里為無數的人幵過刀，動過手術，經歷過無數家庭的淚水
和歡笑。
他出生在四川盆地里一個比較富庶的丘陵農村。父親在他十歲那一年辭去了鄉里私
塾先生的職務，應聘去了大城市重慶，加盟一間小學作國文老師。農村里那几間小
土屋里衹剩下他們兄弟五人和年青的媽媽。他每日要幫著家里割草喂牛，赤著腳在
田埂上跑來跑去，可能就是這种歲月養成了他日后的牛一樣的倔強性格。日子過得
清貧，但是當私塾先生的爸爸和略懂詩文的媽媽對他們几個年長的兄弟在功課上卻
是從來沒有放松過。他最早的發蒙歲月是在那間土屋里度過的。衹是，天有不測風
云，就在爸爸走后不久，媽媽患上了瘧疾，這种病在當地很流行，而且鄉村里缺醫
少葯。她在病榻上掙扎了几個月以后，終于撒手人寰。在他童年記憶中最深刻的印
象是，他每日要抱著五個月的小弟弟，赤腳走過五根田坎去另一個村落大院的嬸嬸
家，請嬸嬸給小弟弟喂奶。幼年失去母親的痛苦可能是他日后立志學醫的原因。
12歲時，父親將他接到了重慶。父親教書的學校是一間教會學校。他在上學時第一
次穿上了鞋，一雙青面白底的布鞋，他每天下學后都把那雙鞋刷得干干凈凈地放在
枕頭底下。好日子過了三年，在他15歲那年，操勞過度的父親因為肺結核吐血也离
他而去。教會收留了這個孤兒，他除了繼續留在教會學校里讀完中學以外，也為教
堂和牧師作許多跑腿打雜的事情。這個孤兒以全校第一名的考試成績在學校里畢業
了。教會准備留他下來為基督效勞，可是這個平時沉默寡言的年青人卻立志要去成
都考華西大學學習醫科。第二年的春天，他21歲時去了成都。為了省下錢交學費，
他几乎是徒步走完一千多公里的路程。
那時的華西醫科大學主要是由美國和加拿大的教會支助辦的，好像也有庚子賠款的
錢。第一任校長的DR。SUMOR是個加拿大人。他的兒子DR。SUMOR，JR。日后成了中
加建交時(1970年)第一任加拿大駐華大使。當時的華西大學，成績优秀的學生可以
領獎學金，這一筆錢加上他假期打工的錢，支持著他在八年的醫科學習中一直保持
前三名。他那一班的同學到了最后一年臨床實習時衹剩下了三分衹一。另外，強壯
的身体也是他堅持抗戰八年的資本。由于先天的优勢，他有一付健美的体格，這种
体格在現在的讀書人里也是不多見的。有一次，他的一位親戚，一位曾經留學法國，
學法國文學的老先生告訴我，他年青時的体格外形很象米幵昂其羅的雕塑‘大衛’。
我當時不知這‘大衛’是誰，直到以后在美術館看到‘大衛’的复制雕塑象時，我
覺得确實有些象，他那雙修長有力的腿与‘大衛’真是不惶多讓。這雙腿曾經在華
西大學的萬米賽跑中得到過第一名。就是到他老年時，那一頭丰滿漂亮的，几乎沒
有禿頂的銀發，紅潤的臉盤，一米七八的高瘦身材，還能見到他當年的風采。
華西畢業后，他在重慶大學醫學院作了几年外科醫生兼教授。抗戰剛胜利的大后方
還一片混亂，學術界，官方，商界沆JIOU一气，貪污成風。他一气之下，1947年春
天告別了新婚的，也是在大學任教的妻子，去了美國。先是在芝加哥一所研究院里
作基礎研究，但很快地，他找到了一份在新澤西作外科臨床住院醫生的位置，回到
他喜愛的臨床專業。那時在美國作醫生的中國人真可謂鳳毛鱗角，人家都把他當作
日本人。曾經有一位醫院的日本小葯師把他當成老鄉，總找他約會。他在那里干了
兩年，孤獨的海外生活，忙碌的工作之余，他思念在國內的妻子，准備將他接來。
在作醫生時，也曾經有過美麗的彩蝶向他煽動過翅膀。一位瑞典的金發女郎，手術
室的護士，總喜歡邀他去參加家庭派對。有一天，她問他‘HOW TO SPEAK ‘
SWEET HEART’ IN CHINESE？’他笑著回答道：‘心肝( XIN-GAN)。’第二天他
收到她的邀請信，第一行字是 ‘ MY DEAREST XIN - GAN ！’玩笑歸玩笑，可
他從來沒有作過對不起妻子的事情。他們的愛情在后來的40多年里經歷了無數風雨，
一直到銀發人送銀發人，從來是卿卿我我，讓人羡慕。后來有了孩子，他叫她‘媽
媽’，她叫他‘爸爸’。一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天，她在他床前也是這么叫的。
在新澤西的住院醫生作完后，他又通過了腹腔外科專科醫生的考試，領取了執照，
可以在美國作專科醫生。這意味著賺進大把的鈔票。這時候，另外的机會來了。他
的一位指導醫生，DR。HAKINSON，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外科醫生，准備退休了。他在
芝加哥的私人診所，一棟兩層樓的洋房需要人去照料，繼承。DR。HAKINSON的三個
兒子，一個也不學醫，于是老醫生想到了這個勤奮的中國年青人。他被DR。HAKINSON邀
請去診所工作，老醫生說‘我死了以后，這座診所就交給你了。’那是一座在當時
看也是設備很完善的外科診所。樓上的住房由他全權處理。他同時還在以前的研究
院里兼職。現在是事業，經濟，生活都幵始走上坡路的日子，他准備接妻子來芝加
哥，申請手續快辦好了。
那一年是1949年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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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采！ - Tina (0 bytes) 17:28:12 9/01/00 (1)
TINA妹妹好！ - 諧和 (110 bytes) 19:04:49 9/01/00 (0)
你知道的如此詳細 - 宛云 (186 bytes) 12:33:35 9/01/00 (15)
宛云妹妹，你給我時間﹔) - 諧和 (120 bytes) 18:22:08 9/01/00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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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4。74衹有4。75，是一樣的吧？ - 宛云 (0 bytes) 13:05:54 9/01/00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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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可四老特MY BELOVED PIG - 宛云 (41 bytes) 13:31:36 9/01/00 (0)
同盲同忙：-) - 西岭居主 (85 bytes) 13:15:56 9/01/00 (3)
原來有過，不會用 - 宛云 (98 bytes) 13:23:21 9/01/00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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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也過長周末 - 宛云 (92 bytes) 13:35:28 9/01/00 (0)
謝了，我原來那個跟新DWON的不沖突吧？ - 宛云 (30 bytes) 12:46:31 9/01/00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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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爺爺我奶奶”紅高粱里都用濫了。 - finger (0 bytes) 12:36:09 9/01/00 (2)
諧和是我先生我太太 - 宛云 (193 bytes) 12:44:56 9/01/00 (1)
諧和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 悟能 (226 bytes) 17:36:27 9/01/00 (0)
主席醫生的同學。不好寫的。 - 甄上癮 (4 bytes) 12:10:03 9/01/00 (0)
嗯，這個寫得好！快接著來 - 一老中。SR (0 bytes) 11:18:49 9/01/00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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