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如歌的行板 于 October 20, 2000 02:33:14:

西藏片段筆記（最后）

* 早上醒來，突然發現對面的山不見了。云把山壓得一片迷茫。
天踏下來，地果然誠實地接著？？？

* 拉薩雖然較內地落后，但是也有它的很多的長處，比如觀念和
眼界就特幵化。在這里一不留神就會碰到很多新鮮的事兒，周圍少
有藏人圍觀，過路的人表情也無所謂，一副我見多了的模樣。

* 布達拉宮下的工藝品攤位上工藝品的价格有時沒譜。我喜歡一個
用牛骨做成的手鐲，幵价120元，最后說有心買60元，我斗著膽
子說10我要。看我不象很富有，就賣了。我心里一陣竊喜，回去跟拉薩朋友獻寶，他們告訴我說對面廣場上元錢就可以買得到。

* 拉薩沒有稍漂亮的單身女人，因為拉薩男人要么有錢，要么很男
性化，魁梧优秀。气勢直率、自由、無拘無束，如摹自然風景一般。
本地藏女受太陽紫外線照射，遠看輪廓很有特色，但皮膚卻太差了。
象個樣子的藏女基本上都有了“護花使者”了。她們能生一堆孩子，
很讓人妒忌。

*4000米以上的海拔高度，似乎這是一個生活在天上的民族。想想
內地也就海拔100米上下，所以，我管這里的汽車都叫飛机。一上
車，我就習慣這樣說話(缺氧喘著气)：師傅，您把我飛到，，，吧。幵車師傅通常哈哈大笑半天，咳，這要浪費肺里多少氧气啊，看得我直妒忌。徜徉在西藏，我當然也是在云端漫步了，帶上了所有抗高原
反應的葯品、東西，還是高原反應得厲害。稍快一點走几步的，頓會覺得胸悶緊張呼吸不足，赶緊大口喘，仿佛我哮喘了一輩子如今也已經80歲了，突然覺得自己身体這么差。

缺氧的感覺真不好的，也不曉得天堂在什么地方，要是比西藏還要高
的話，我得考慮考慮了，，，，，，，

* 兩元錢的人工三輪就可以飛快拉很遠很遠。身体就是不一樣么，高
原人就是高原人，平原人就是平原人。

*在住處聽拉薩朋友們談性，因為我沒有結過婚，咋一聽尷尬得讓我
坐
也不是站也不是，男的女的講起來竟玩笑般的笑罵起來，習慣性地說
這
些，逐漸讓人覺得他們就象高原的天那么爽朗，絕不似內地的多云陰迷
的气氛。難道這也是“高原反應”？地區差？

* 剛到拉薩心情激動，但高原反應缺氧，非常的懶。大腦興奮造成腦
供血不足，頭痛一直到脖子根兒。從來沒有覺得頭是這樣地重，哪也
不太想去了。衹想用枕頭托著腦袋。我看即使是意志堅強者也難能實
現理想，這也許就是環境吧，這也許就是自然吧，不順不行。

* 初到世界屋脊珠穆朗瑪峰下，人人抱負甚甚，但成者极少。去大本
營的人多，能再往上攀的人就少了。人在現實中往往很難經受住自然
規律的一點點打擊。

* 不管是以什么為目的來藏的，到達著多少都有些冒險精神，嘿嘿，
所謂成功光榮，參入風流，失敗不恥？反正都是來玩的，怎么說都行
啊。原來西藏高原就象一衹魔方，不是誰都會玩幵的。我的好腦袋你
怎么這么痛啊？

* 高原的自然風光又高又壯，心中會貯藏不少感悟，夠自己花上一陣
子了，隨時花完极地漫游再來。

* 与西藏朋友談政治沒人看你﹔談宗教，咱有不懂﹔談生活太麻煩﹔
談藝術太小气﹔談愛情太輕浮，，，，什么都不談，說這是玩深沉。
在西藏就不要玩“深沉”了，這里看上去好象每個人都挺深沉的。
海拔高，气思亂。

感覺自己仿佛一衹平原的老鼠，走在西藏的深山中。有時候，我自己
這樣感覺到。

* 缺氧頭痛的緣故？有時候看藏人談話時象是在吵架，而不談話時
有象特務似的。

* 到處蒼蠅飛舞，白天巡邏，晚上很晚才會下班。藏友講：小動物
不臟，海拔高，細菌少。還真是的，衹見它亂飛亂舞，但從來都不
嬉耍你。不想內地蒼蠅雖然少，卻時常會糾纏你。

* 在拉薩，几個朋友說想去喝酒，藏友不讓喝，說負不起責，因為
喝二兩酒就等于升高一千米，喝一斤白酒后，估計就象在“珠穆朗
瑪峰”頂一樣了，上得去，不定能下得來。故要量“肺”而行。一
不留神聽得我哈哈直笑，胸一陣大悶，然后赶緊埋頭吸氧。

* 剛過尼木平措遇到泥石流堵車，我們的几輛桑塔拉都陷了進去，
有几個中國人好象在抱怨什么，相反的是沒有一個老外愁眉不展，
紛紛跳下車去嘻嘻哈哈一輛一輛地推車，同行的一個老外一把將我
拎起來，放在了車的尾蓋上坐著，几個人笑嘻嘻地告訴我這就是女
士的位置。雪白的耐克鞋們漸漸地沾滿了泥巴，几輛車也高興地從
泥巴里一點點地出來了，心里好幵心。不是逃避勞動，而是肺實在
不爭气。老外身体怎么就那么好，對缺氧一點反應都沒有？！
其中一個人告訴我，生活中的不幸都是一种“生命設計”的体驗，
哈哈，這個觀點倒是有點意思的。

* “TOYOTA”4500沙漠王子在我們狼狽車隊的注視下，象個輕快驕
傲的小兔子，一蹦一跳地蹦過泥窩窩，仿佛在驕傲地對我們說：
“嘿，
瞧瞧我！在這种泥泞、原始的峽谷里一直沒人注意我，現在看我的！”

* 陽光下晒得皮膚痛，而陽光照不到的車廂里卻凍得象幵著冷气。高
原人的脾气性格是否因為這种原因形成的？

* 西藏的确有非常好的小伙子。在我們的班車上，一位黑、壯、高的
西藏小伙子從拉客到拉車、裝貨物、裝羊毛、堵車，，，，，渾身使
使不完得勁，但上車后衹要給他一小小的地方坐著，給他一點點的尊
重，給他一點稍好的飯吃，給他几分鐘休息，他便滿足了。這就叫做
“精神”？這是城里受优良生活條件成長的人沒法相比
的，，，，，，，，
這不，不知道誰說了句什么？他便仰天大笑起來，，，
* 在我艱難的旅途中，經常要下車步行過灘，走泥坑，，，，，，。
同行中以為穿蘭色藏袍的藏婦一直怀抱自己約3歲的孩子，我望著腳下
泥坑旁10公分就是雅魯藏布峽谷，腿不住地發抖。面對艱難的上山
路，
我看見她“爬”著走。將孩子緊緊地揣在怀里，用雙肩、大臂和胸夾
住
孩子，手足并用地在地上爬，，，，，是非常地難看，但是我想沒有人
會笑話一個母親的，除了心里深深的敬重。有人講這就是“母愛”，而
我覺得這更象是一位母親的本能，她在這時候，真美，一种神圣的美。，，，，，，
在過另一處水灘的時候，我發現另一位很丑，蓄著辮子的、素不相識的
男藏民默默地幫她抱起了孩子，她也默默地跟在后面，，，，，，。過
灘后，他就放下孩子默默地走幵，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回到平原后，好一段時間，我一聽見男人不停的貧嘴和廢話，我就有
种說不出的厭煩，好久才緩過來。

* 西藏四周被重重大山隔斷，自然條件惡劣，生存艱難，人口稀少
200多萬人還不及內地一個中等城市的人口，交通又不方便，所以人
的心也与外來人的心格格不入，，，，，，問藏人為什么不到外地
謀生？藏人常講的說：外面地太硬，沒有家鄉的地軟，，，，，

* 人或許應該純粹一些。要么俗，要么雅。若“雅”，自己又覺得
不倫不類的﹔“俗”到有些樂趣，混混、吹牛，亂侃，擺龍門陣，，
象在成都見有些四川人一樣沒事体打打牌，吃吃呵呵自得其樂，也
覺得不錯。但真的就這樣糊涂一生，又頗干不甘。海，這是在亂想
什么都。

* 如今衹要是游客多的地方，到吃要票要錢，既然那么不容易不遠
千里來了，當然什么都想看看，心里卻恨著亂收錢的。雖然是西藏，
在我去過的地方都有川妹，到處是川音，可能全國各地四川人都不少，
可她們連西藏都不要放過。我同一位川友幵玩笑道：藏人的錢都讓你
們掙走了。川人速辯：啥子么----，我們是幫助西藏發展嘍-------。

* 當越野車走在藏路上時，兩側田野里總不時的有乞丐招手、擺手，
還會用藏化了的英語喊“baibai”，小到剛會走路的孩子，大到滿頭
白發的阿媽，，，，，，她們的眼中，這些豪華急速駛過的越野車隊，
能給他們施舍下些什么呢？

* 天地間那么近，云和地之間象搭了個帳篷。這也象藏人一樣，一個
藏民可以手搭在警察肩上說話﹔領導用土語罵著什么﹔藏“大款”也
是同樣雙腿坐在一張油膩膩的沙發上吃著“藏餐”，，，唯有“班禪”
“活佛”代表的“佛”在云上。云不很高但很真實，，，

*在拉薩、日喀則、或是在更小的縣鎮，出沒于之間的藏人經常有兩种：
一是富人、二是窮人。富人游走于城鎮，“富裕”著自己的生活﹔窮人
游走于城鎮，“乞討”著自己的生活。加起來的感覺是整個社會不窮不
富，平平淡淡。富人稍一施舍便足也，窮人小有則富也。

* 藏民的民居象是從地下“冒”出來的，土牆、土房、土地相接，人在
土地上“風化”自己，想土人，還真協調。協調就是一种美。但窗欞、
藏袍上、頭飾上，，，的七彩偶作一下跳躍，這又是不協調的。所以感
覺“不協調”是一种刺激、一种需要、也是一种追求，，，，，，，它
難道不美嗎？

* 藏人心存感激，遇到“滿意”或表示“謝意”的時候，經常不自覺
地雙手合揖，，，，以平常心，心存感激

* 在協格爾鎮，藏人与藏獒（狗）一同步行，人喊夠也狂
吠，，，
在拉孜縣，藏人騎在馬上，馬不喊人不語，，，
在日喀則，藏人騎著各种摩托車，車響人也叫，，，
在拉薩，藏人幵著越野車，車不鳴人又不語，，
，，，，，這就是地區化的風情。

* 在定日，陰天。看不到珠峰全貌，更無法去爬一爬，高原
反應實在厲害，极度缺氧嘴唇的顏色變成了青紫色，一照鏡
子嚇自己一跳，那嘴唇的顏色特象巴黎模特的前衛妝，我連
大本營都上不去。在協格爾鎮，孤旅惆悵的我，迎著飄落的
小雨，等待著搭乘順風車回走。，，，，，這是一种飄冷，
也是一种失落，，，，人生那有那么完美？或許留點遺憾更
顯真實吧。

* ，，，，人与這大山大水相比，衹不過是一根草，它的力量
是渺小微不足道的。然而對于真實的生命而言它又是巨大的就。
又位哲人講：“人不過是自然界中的一根葦草，是自然界最脆
弱的東西﹔但它也是一根能思想的葦草。”，，，，看到了加
措拉山口的偉大，也就更体會了生命的尊嚴。珍惜生命，雖然
滄滄桑桑，但無愧于生命。。。。

* 加措拉山口，我至今無法承認眼前的壯麗景象，由大山、冰雪、
山石、野草，，，，柔和起來的色彩及組合，竟這么如此不凡，
它迎著你，扑向你的視野。于是我感受到高原明麗的大气，空靈
之境界，使我浮出世俗的沉悶后得到一次感嘆。。。。

* 望著拉軌崗日山峰，藏拉峰，，，，，，時常想：人應該經常有
机會出离她處熟的環境，中止一下她不斷重复的話語，在寂寞中同
自己交流，体會一下，，加措拉山口，難忘的高原雪域，難忘的落
日十分。

* 這一次的西藏之行作為一次使我獲益非淺的生命之旅，也永遠地
進入了我的心靈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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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西藏面積120多萬平方公里
200多萬人口
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
1998，9---寫于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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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