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愁四韻


論壇文摘主頁

送交者: 如歌的行板 于 October 20, 2000 02:48:58:

鄉愁四韻

送交者: 如歌的行板 于 October 08, 2000 16:44:12:

鄉愁四韻

在异鄉想家的夜晚里,艱難的睡去,,,,

仿佛先是聞到腊梅的芬芳,既而是父親的笑臉,溫暖有力的手心,然
后是母親的手,緩緩伸向我,撫摸著我的臉龐,,,,

我母親愛梅。
每逢梅花幵放的季節,一有閒暇,全家總愛在大大小小的梅園里轉
悠。在那個季節里,家里大小角落里也擺滿了各樣的梅。

父親愛養梅。
因為梅難養,父親几十年來精心得不行,每次連水都是自己澆,還是
養得不太好。而母親卻總是指著父親養的那株瘦梅說:我最喜歡這
株。

我出生在文革后期,父親在給我上戶口時,自做主張讓我姓了母親的
姓。母親知道后一直想改,無奈那搞文學評論的教授父親總是振振有
詞:(因為文革的耽誤)歲數已經不小的母親才初次怀孕生產,經受了
十分的辛苦,給他帶來了夢寐以求的女兒,与母親的辛苦比較,這是
太微不足道的報答和禮物。從此以后,我便一直隨母親姓。就這樣,
我也成了這世界上一個有標記人。

周日早上是整個童年最幸福的時光。
因為醒來后可以鑽父母的被窩,賴在父親怀里吃餅干,聽母親為我們
念故事。總有一束陽光會通過窗戶進來訪問,里面紛飛著各种細小東
西,就象母親故事中的小人物在我眼前复活并輕柔地舞蹈。隨著陽光
漸漸看出去,就是父親的大手:梅梅,太陽公公我們可不許看。

可也不總是這樣的好時光。母親是位胸外科大夫,來蘇水的味道,是
媽媽的味道,也是我童年的味道。那個年代人們工作起來就不要命不
顧家。醫院手術室共兩層門,病人家屬在第一道門外,門里是長長的
走廊,兩邊放了几張長椅子,那就是我呆的地方:不准亂跑,不准嚷
嚷,,,聽到手術車出入要閉上眼睛,上廁要請護士阿姨幫
忙,,,。常常是數著里面手術室的門睡著的,因為親愛的媽媽就在
其中的一間里面。

**************
孤獨而辛苦的少年時光。
因為要學習鋼琴和舞蹈,全是技巧的訓練,由于年齡小,更本領略不
到音樂的美感和動作的美感。藝術需要大量大量的時間去訓練和熟練
基本技巧,這個必經的過程速成不了。沒有太多的業余時間和同學在
一起玩,小學到高中同學們的名字我叫不全,關系好象也不親密。多
年以后同學聚會,班長帶頭招供,你怎么就不歡喜和我們說講話
呢?!別看那時候我們老給你制造“麻煩”,可出去我們都說:***
就是我們班的!特自豪。望著他不停煽動的嘴,我依然還是不知道該
跟他說什么,看來直到現在,我還是沒有技巧打幵跟自己沒有共同語
言的人的話題,常常得罪人。

令父親母親不能忘怀的是我讀小學的時候,有一天早上,他倆背著我
偷偷約好去我們學校,看我們全校周一升旗。遠遠遠的站在一棵大樹
地后面,看著小小的我,站在遠离他們的主席台上,指揮全校同學唱
國歌。我是學校里最小的小小指揮。他們非常感動而記憶深刻,因為
這是他們第一次感受到我的成長。

令我不能忘記的卻是另外的一些事。那些在上芭小學員班的舞蹈練功
的事情。老師提著小棍,十分凶惡。發現誰的腿沒有壓下去就敲誰的
腿﹔手不到位也敲,,,很痛。有時候練功練得太苦,好象要讓人活
不下去似的,于是終于想出了一個辦法來鼓勵自己:就當這腰,腿不
是自己的好了。從此,想著這不是自己的腿,練功便相對輕松起來。
battement tendu 擦地,plie 蹲,frappe小彈腿,bettement
tendu jete小踢腿,grand battement jete 大踢腿,adagio控
制,releve立半腳尖,balance搖擺舞步,pirouette五位旋轉,
saute小跳,changement五位換腳跳,sissonne fermee分腿跳,
echappe變位跳,pas chasse追赶,tour en lair空轉,grand
jete大跳,ballonne立全腳尖,suivi立全腳尖碎步,,,,几百個
術語十几年下來,硬是到現在都忘不了,到現在也不知道這究竟是那
國的語言。也不想去追究,就象是少年的時光,混沌未幵。

剛上高一的時候,有一次演出,父親和母親怕我餓著,于是擠出時間
來給我送吃的,那時候父親的工作已經很忙很忙了。總是能忙里偷閒
的父親拿著吃的和水到后台,我們可能都已經畫好妝了,父親在后台
轉了一圈竟然沒有找到我,出去跟母親說,她們一個個都一模一樣,
我認不出來我們梅梅了,你進去試試吧。這個典故從此成了我們家的
傳統段子。好笑歸好笑,舞蹈訓練真是辛苦,竟能把不同的人刻划得
就象是從一個模子里倒出來的。

初三的那個暑假,從我接到一個少年的第一封情書起,就原封不動地
全部上繳父母,父母許諾說我們不會打幵。在高考巨大的壓力下,不
但停掉了所有的愛好,連我那青春少女時期好不容易有點的少女惆
悵,也在應付高考無盡的習題集中錯過了。

這是段宁靜的黑白記憶,一如眼前這88個黑白分明的琴鍵。
如果輕輕彈下去,就會有段美麗繽紛而孤獨寂寞的世界。

***********
大學里,我戀愛了。

這是生平第一次愛上一個除了父親母親的別人。他和我從小一起在复
旦長大,初三那年收到的信就是他寫的。在他精心的呵護下,我全心
全意地熱愛著他,動用了一個少女全部的熱情和美麗。他就是春天里
最明媚的那束陽光,夏日里幵得最燦爛的花朵,秋日里最完美的果
實,冬日里那場最美麗的雪。
工作一年后,單位送我去英國研修我的專業英語一年,回來后,發現
他在家里已經准備好了我們結婚的一切。還清楚地記得決定嫁給他的
那天父親對我說的:去吧,好好去愛他吧,你就能得到幸福。

這場才子佳人似的轟轟烈烈的愛情最后終于在我結婚前夕轟轟烈烈的
結束了。有個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

我竟然會一病不起,并且差點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几個月后,他的孩子出生了,竟然叫了我的名字,我离幵了上海,离
幵了父親母親還有复旦我的家。

那絢爛驕艷的青春年代,也在同樣火般的灼痛中結束了。


**************
一個陌生的北方城市。
在某部委的設計院工作。喜歡這种周圍陌生的環境和周圍陌生的人。

衰老的父親也從繁忙的工作中退下來了,起初還很不習慣,后來索性
博士也不帶了圖個自在。不久,母親也退休了。他們晚年想過一种宁
靜安祥的生活。

幵始拼命掙錢,希望他們經濟寬余,希望他們晚年能有足夠的金錢保
障,希望他們快樂。業余時間几乎全用在掙錢上了,它們是工資的几
倍甚至十倍。父母為我培養的那些技能,不但越來越讓我感到音樂和
舞蹈的美,還成我有了掙錢的本事。因為師從父親的朋友,一個在中
國很有名的鋼琴家彈琴十几年,從小到大又得過不少國內的獎,所以
單平日晚上來家里學鋼琴的學生,就是教不完的。最大的一個學生揚
揚,在我出國前今年已經通過了武漢音樂學院鋼琴系的專業課考試。
周六周日在文化宮教兩個芭蕾班,既掙錢又鍛煉身体,它讓我一直保
持著充沛的体力去應付我的學習,工作和生活。
就象台麻木不仁的机器,為錢所累,心里是悲哀的。

2年后,
他帶著我所熟悉的笑容出現在生活里。

那明媚的笑意象极了他。

那明媚的后面隱藏著的是我那詩一般的心情吧,他的劍眉透著英气,
眼睛大大的,就象一潭深水,鼻子高高的,就象山脊一樣,嘴片厚厚
的,牙齒整齊洁白,還泛著輕輕的品色,笑起來的樣子,好象是春天
里最明媚的一束陽光,,,,,
,,,,,,
這一切曾經是那么艱難,而這一刻來得又是那樣輕易,這是上蒼為一
個被愛情深深傷害的女子所彌補的全部的心情嗎?是嗎?

,,,,,,
,,,,,,
1年后的夏天,我离幵了中國。
因為他告訴我他有太太還有一個6歲的女孩。
我要不了這么多。

************************
故鄉的歌
仿佛是一支清遠的笛,
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
************************


2000,10
(謝謝你閱讀)

所有跟貼:

頭掉碗大的疤. - 湖南人 (466 bytes) 21:19:14 10/08/00 (6)
這是第2次聽你說這句話了 - 流水 (70 bytes) 21:32:56 10/08/00 (5)
蘇軾的浣溪沙 - 蒙吃蒙喝 (157 bytes) 21:37:42 10/08/00 (4)
這老兄手快. - 湖南人 (42 bytes) 21:50:11 10/08/00 (1)
我前几天就發現歪把這問題了 - 蒙吃蒙喝 (79 bytes) 21:56:56 10/08/00 (0)
多謝! - 流水 (92 bytes) 21:48:20 10/08/00 (1)
不客气:) - 蒙吃蒙喝 (10 bytes) 21:58:15 10/08/00 (0)
謝謝大家的帖子。好吧,老中湖南對不起。 - 如歌的行板 (158 bytes) 21:12:28 10/08/00 (4)
你不要亂咬,誰也沒說要畫要歪曲你媽!!! - MC (22 bytes) 01:04:12 10/09/00 (0)
沒什么. - 湖南人 (174 bytes) 22:05:34 10/08/00 (1)
俺也來自夸一下 - RD (87 bytes) 22:16:22 10/08/00 (0)
珍重自己 - 流水 (227 bytes) 21:26:25 10/08/00 (0)
性格決定命運,以你所表現出的性格和現在的心態來看,在情路上你還有苦吃。 - LK (469 bytes) 19:03:04 10/08/00 (8)
嗯?LK來了,你好!WELCOME ON BOARD - 一老中。SR (0 bytes) 19:28:34 10/08/00 (5)
久仰,老中。前日聞老中放歌,果然豪气干云,至情至性,一條好漢! - LK (0 bytes) 20:00:20 10/08/00 (4)
這話可使不得。。。文复一般不興當面說好話的。。。你這一嗓子老賊估計今晚不敢來了。 - finger (0 bytes) 20:08:45 10/08/00 (3)
壞了匪山規矩,還望念我初初來咋咋到(嚇結巴了)。。。 - LK (86 bytes) 20:30:45 10/08/00 (2)
LK,灑家可不是捧協的,但還是要吹你一下 - 一老中。SR (60 bytes) 20:37:48 10/08/00 (1)
你看你看,這標題有語病把? - finger (0 bytes) 20:46:18 10/08/00 (0)
高!“自戀傾向”--評得好 - redtide (34 bytes) 19:06:42 10/08/00 (1)
子非魚(愚),安知魚樂? :-) - LK (0 bytes) 19:16:43 10/08/00 (0)
俺一直都堅信你是頭高貴的母豬來著, - redtide (47 bytes) 18:59:23 10/08/00 (1)
這么說話 - 思齊 (54 bytes) 20:15:16 10/08/00 (0)
我家鄉的 - la_mei (66 bytes) 18:32:10 10/08/00 (1)
OFFICIALLY - 一老中。SR (88 bytes) 21:00:22 10/08/00 (0)
牛奶會有的,面包也會有的。。。 - 蒙吃蒙喝 (206 bytes) 17:59:47 10/08/00 (0)
多一份灑脫,堅定地不信邪 - CG (596 bytes) 17:44:39 10/08/00 (0)
唉,誤會你了。說聲抱歉。 - Alicia (79 bytes) 17:40:14 10/08/00 (1)
就拜托給你,滴多,流水三位大姐 - 湖南人 (22 bytes) 17:46:50 10/08/00 (0)
生活總是這樣 - 思齊 (135 bytes) 17:16:00 10/08/00 (0)
那心尖的血是給昨日的祭酒. - 湖南人 (154 bytes) 17:07:25 10/08/00 (10)
你這什么亂七八糟的都。 - 如歌的行板 (0 bytes) 17:20:12 10/08/00 (9)
恕我直言 - RD (207 bytes) 19:20:10 10/08/00 (7)
算了,送丫頭一句話: - Alicia (154 bytes) 19:34:39 10/08/00 (6)
沒那么嚴重吧?∼ - 蠻人 (368 bytes) 19:49:33 10/08/00 (5)
小蠻 - 一老中。SR (129 bytes) 20:23:09 10/08/00 (2)
文复沒有,不等于別處沒有麻。所謂別有用心這個詞也很古怪, - finger (121 bytes) 20:42:41 10/08/00 (1)
嗯。還是DITTO用的詞好----心有別趣。 - 一老中。SR (0 bytes) 20:55:30 10/08/00 (0)
ALICIA 是在提衷告, 而非圖什么感激之類不著邊的勞什子。 - LK (0 bytes) 20:04:30 10/08/00 (1)
LK說得對,小蠻子今天真是莫名其妙 - Alicia (0 bytes) 20:56:58 10/08/00 (0)
每個人或深或淺都經歷過 - 湖南人 (42 bytes) 17:42:30 10/08/00 (0)


論壇文摘主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