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么不愿意研究國共史(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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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蠻人 于 October 31, 2000 12:00:55:

我所感興趣的歷史,一般衹在1919年之前。1919年之后的
歷史,我衹偶爾翻翻。為什么如此?因為1919年之后的歷
史,直接和大江說的“本朝”之利益相關連。衹要在現代
這個言論尚不能達到可以自由無礙下,則任何的考証都難
免因現實而難有自由展幵。很多資料更過多夾雜了情感的
因素,在國共尚不能和一之時,考証出來的結論,難免要
被戴上各樣傾向性的帽子。而尤其在出來之后,接触了各
樣多方面的資料,發現歷史要想不被任何一個強權所閹割,
几乎都是不可能的。因此,不如省省心,找點和現代利益
集團無甚大痛癢的,就當興趣來排遣。

否則,我就衹舉一個例子:老毛的兵法之核心,我想就是
所謂提出了所謂“人民戰爭”這一新戰略。但“人民戰爭”
究竟是什么含義?在近代,戰爭形式慢慢的有所規範化,
通常還要區分什么戰斗人員、非戰斗人員等等。戰爭之中,
平民是應該受到保護的,有別于戰斗人員。所以,在戰場
上,打死一個荷槍實彈的對手,沒錯有功﹔可如果打死一
個手無寸鐵的百姓,那恐怕罪過就大了。而人民戰爭,其
實質恐怕就是要將最廣大的人民大眾發動起來,支援對立
中的一方。這樣,人民和那一方戰斗人員的界限被极大縮
小--當然,這衹是籠統的說法了。

我當然無意說人民戰爭是錯誤的。畢竟人民戰爭是在抗日
戰爭中成型,那是面對侵略者,則人人守土有責,人人都
可為戰士。然而在內戰之時,情況是否還如此呢?這我就
不十分清楚了。

再舉個例子:以前常看電影,說地下党發動群眾,群眾發
動完了,敵人打來了,解放軍守不住走了,還鄉團回來了,
百姓于是遭了殃,被殺的殺,等等。固然,戰爭不該講什么
仁義道德。然而,戰爭不等于沒有一點道義需要講。劉備
當初撤离時要把全城百姓帶走,大家衹笑他迂,卻無人笑
他壞。如果人民戰爭的一個含義(我衹是說,一個含義),
就是把人民和戰士綁在一起,這,合适嘛?

在抗戰那樣的歷史條件下,我想是合适的﹔在內戰,則我
很遲疑:因為內戰終竟是內戰,在非正常條件下,衹是一個
利益集團試圖代替另一個利益集團而已。人民,衹是被利用
者。但至少在現代條件下,則我想當我們再來反思這段歷史
時,也許應該有別的一點歷史反思。

CG


再說為什么不研究國共史?

送交者: 蠻人 于 October 24, 2000 09:11:19:

由任何一個利益集團或為其服務之集体所撰寫的歷史,實際
上都不可能是信史,而衹能供參考辨析,而通常不可能就是
歷史之本真,這,我想是常識。此所以陳寅恪以為,譬如詩
歌、野史、雜聞博記,都不該被忽略,其价值也不必就比譬
如二十五史的价值小,概因為其所記述雖或偏狹,卻也代表
了歷史的一個角度。而所謂正史,則不過是帝王家的家譜罷
了。即便到了今天,我們讀官方修訂的現代史當代史,又何
嘗不是如此?

正因于此,所以我對1919年之后的歷史,并無多少興趣。概
因我們實際上都深陷其間,自然難識廬山真面目了。我們的
歷史,也衹有有待我們的后人們脫离了情感和利益的限制來
評析,或才比較可靠些。所以,從某种角度來說,正史比野
史更不可信,概因所謂正史,既為一定之權勢利益集團服務
(所謂話語語系操縱者),更也因其通常有一定的指標,歷
史材料衹能削足适履,被套入框框中。凡是不合乎框框者,
都要被剝奪。以前是帝王家譜的規定,當代譬如是必定要崇
尚馬主義史學觀。然而,馬主義之史觀,充其量不過是以馬
克思及其崇奉者他們所堅持的認知歷史的態度而已。以此之
觀點所觀察和書寫之歷史,不過是他們之歷史。如此,則是
歷史成了輔助,寫史者成了主宰。這樣的歷史,如何可能客
觀呢?

陳寅恪當年堅持不奉持馬主義史觀,其所抗拒者,正在于此。

后人所書寫的歷史,實際上都是心史,即以今人之心,察味
古人之事。不同之心,所体會亦不同。諸多的心史之匯合,
整体于是形成一歷史。這,我想也正是陳寅恪在“馮友蘭中
國哲學史審查報告下編”中,所要体會的意思。

正因于此,則歷史研究就該百花齊放,而不該一家獨鳴。歷
史學家也不該一定要求他,必定要采用某种史觀。他應該有
他自己的獨立的史觀。如此,則作為整体所書寫出來的歷史,
即便尚夠不上信史(這很不易),仍可能是良史。否則,衹
傳一家之言,那又算什么歷史呢?歷史的本真,又該在哪里
呢?

國共之史,至今仍受國共兩方之恩恩怨怨所困扰。這樣的情
況下,我們作為歷史愛好者所能看到的歷史,無論為哪一方
所寫,都是被閹割的(就如以前的台灣的現代史之稱共方,
無不以匪稱之一般)。這樣的歷史,又究竟有多大的可信度?

讀抗戰史,最讓我痛心之一者,莫過于一些昔日的抗日名將
直到今天,我們仍不能正識之。張自忠何其幸也!死得其時
其所,他既作為民族英雄載入史冊,在大陸在台灣都還有張
自忠路來紀念他。同是姓張的張靈甫何其不幸也,死不得其
時其所,雖曾抗戰有功,最終卻落個“被擊斃”,死亦不得
安宁。傅作義算是滑頭了,他算保全了面子。然而國方,大
概不會不恨之入骨吧?

信史,如何信之哉!

CG

三論我為何不愿研究國共史

送交者: CG 于 October 24, 2000 09:29:08:

我之所以不愿研究國共史,概因歷史塵埃既未落定,一些當初
身陷其中或其直接利益之影響者仍能左右操持話語,即便我自
身,也因生活于當代,而難免有情感左右其間。如此之史,或
可傳,但必非信史。

淺舉一例。我們知道老蔣和老毛都是好曾國藩的。老蔣終身帶
一本家書于側,自不必說。老毛年輕時,更也是自稱獨服曾文
正的。

老蔣一身之行為舉止,乃至他的很多治國反共之韜略手段,無
一不深深打上老曾烙印,甚至包括寫日記,等等。即便他治軍,
也學了曾國藩當年治理湘軍之舊習:即以情以個人關系治軍。
所以他喜歡人稱其校長,和張學良等稱兄道弟,一如曾文正治
軍原則。然而老毛就不同了,他最終跳出了這個套套,以馬主
義治軍。然而實際上他的一生,仍有那樣的印跡:比如他初上
井岡山時等等。然而,實際上老毛与老蔣的不同之處,是老蔣
衹學了個曾國藩,而曾衹能為人臣也,而不能為君﹔而老毛呢
?粗俗地說,他是結合了韓非的帝王術与其間,懂得怎么駕馭
部下,因此可為君。所以,到了三六年之后,他的身邊的人也
都說,慢慢的感覺到他越來越“神祕”了。自那之后,老毛身
上的這种“神祕”,伴隨終始。這种所謂的“神祕”,不正是
韓非所倡的么?所以老毛如果撇幵了馬主義的神祕外衣,他實
際上仍然還是個傳統的梟雄,幵國“帝王”。

這里提到曾國藩,從他在近百年所遭受的待遇,就可知曉為
時權所解析的歷史,是何等的難于相信了。曾國藩還是曾國藩,
老毛當初好他,他是文正公,“立德立功立言近三百年僅此一
人而已”。可后來,他成了“曾剃頭”,屠殺太平天國的人民
公敵:不能排除,那一個原因是,曾和老蔣很相象。到了近年,
曾又要被“正名”了,太平天國也要被重新“認識”。為什么
呢?因為我想,現在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容許在我們的土地上,
有一支擁有自己的武裝的要与當朝對抗的政權和軍隊。

曾國藩都是曾國藩,可他一會文正一會剃頭,歷史,該怎么說?

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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