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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凡夫 于 October 31, 1998 00:00:34:

命，人各一條，信的不多，算的不少。凡夫俗子，算過四次。

一：街邊算命

八九年到西昌采訪，晚上街頭瞎逛，見几位老者閒坐路邊各執
一算命攤兒，生意甚是蕭條。既是閒逛，腳下的四方步緩慢得
足以被算命的纏住，几番競爭，一白眉老漢得胜，俘虜了俺這
無聊人。先說好，算一次五毛，不貴，估計价虛貨也不實。“
算啥子？”“啥都算，隨便！”

話回得干脆，北京味兒濃得令老漢興奮不已。手拿破木尺一把，
在無聊人的馬面上來回丈量：“哎呀呀，你真是好面相，你是
從北京來的，怪不得！”老漢的幵場白，已經奠定了好命的地
基，這命已被京城的官气籠罩。看這老漢雖然混飯，但卻能略
歪雅詞兒：“同志呀，你可是文曲星下凡啊，有文才，你祖上
是皇親，有官運，灶王爺和你有緣，有錢財！小財即刻就到，
好好，真好。。。。”

好字念叨著，綠豆眼“金”光閃爍，糙肉掌抖然平伸，收錢的
時候到了。唉，這好命還用算，沒轍，無聊閒逛遇神仙，一張
破舊滿帶魚腥味兒的五毛遞將過去，卻引來了不屑的眼神兒。

“哎呀，你這個娃兒命好，要給兩元，才能圓命。”

兩元能圓好命，這買賣的确划算，給了張五元的，甭找，順便
把來世的好命也圓了。

沒想到，回京不久，真發了筆小財，我操，真他媽邪性！

二：气功算命

算命往懸了說，已經夠唬人的了，再加上气功算命，懸上加
玄，更能騙人！

俺有個老哥兒們打小就骨瘦如柴，外號：桿人兒。這哥兒們跟
柯云路鐵磁，前些年，忙前忙后，鼓吹了很長一段兒神祕文化，
摟到多少錢，無可奉告。不過有一個好處，就是這老兄交了不
少神人。

那年冬天，俺們一幫胡朋狗友在這桿人兒家搓麻，正庄提一把，
錢還沒摟呢，就聽得窗外喇叭響，桿人兒赶緊起身幵門，不一
會兒，晃進來兩中年婦女。經介紹，矮者乃徐霞客的后代，气
功大師徐小雪，高者乃一名人之妻。得，麻將不搓了，庄提也
白搭了，赶緊擺出虔誠的姿態，迎接神祕文化的到來。

如此盛情，大師便不得推讓，故略施小技。

哥几個四周圍坐，駱駝一支置於肮臟的手心之上，緊閉賊眼，
恭候大師發功，兩分鐘后，點燃香煙試抽，毫無滋味。我操，
神了！接著玩透視看相。

一哥們情急，喝退左右賓朋，率先登場。

很不幸相后所得高論：牙疾嚴重，腎虧脾壞，壽命短暫，五十
打住。這話讓人聽了實在泄气，整個一短命鬼！可更讓人泄气
還在后頭，短命鬼好色，每次搓麻都帶不同的女人陪玩，這次
的陪玩女頗愛算命，這一經透視不要緊，卻透出了婦女病且有
身孕，他媽的，這等“好”事兒歸短命鬼負責還是由另一個短
命鬼承擔，已不可知，關鍵是：一個頹喪得綠臉發紅，一個羞
愧得粉面蒼白，誰都不得好！

鑑于前面的惊心動魄，論到俺時仍余悸在心，算了怕出丑，不
算也躲不過周圍的惡棍。心劇烈地跳著，人卻假裝無事端坐。
沒想到大師所言宛如天書一般：你天庭飽滿，頭頂有一閃金光
的彌勒佛，你最近很快要到海外公干，五年后必有大財，推也
推不掉。這好話聽了讓人實在情不能持，哥兒們趁著還沒暈菜
的當兒，立馬口出狂言：“大師，我若真發了大財，給您建座
神廟。”

“哈哈，發了財再說不遲。”看來大師也不相信。

當晚，哥兒們挨了眾兄弟一陣麻花拳，還賠上了一頓涮羊肉。

可事有湊巧，半年后，俺真流竄到獅城混飯來了。

從此，那大肚子彌勒便成了俺的偶像。

三：扑克算命

到了獅城，人變得愈加無聊，朋友難得小聚，話題卻總是雞毛
蒜皮的那么一點破事兒，提不起興趣，便墮落到陪几個有夫之
婦玩升級的地步。要說朋友們的仨老婆個個不是省油的燈，可
在俺面前卻都跟小貓似的，俺著個兒聽俺訓斥，現在想起來，
總覺得這等壯舉真算是空前絕后了，哈哈！不過，這升級一打
到頭了，諸女士余興未減，俺卻愈加垂頭喪气。這仨媳婦里有
個矮胖的小師妹兒，北京的旗人，嘴皮子溜擻，能說會道，戴
副白眼鏡，小步一邁，晃晃悠悠，特象一泥做不倒翁。鑑于俺
同她是對家，爭戰有功，這不倒翁便主動提出給俺算命。正在
垂頭喪气之際，又碰到個更令人垂頭喪气的提議，卻恰好達到
了負負為正的奇效。得，算吧。

平生洗牌難得如此認真，一遍又一遍，遍遍動真情，洗好了，
於一旁歪坐。不倒翁神情自若，攤牌碼牌抽牌對牌，舌頭舔著
指頭，指頭捏著紙牌，几個回合后抽出七個對子，一個孤張，
齊活兒。什么事業啊，婚姻啊，朋友啊，子女啊，財源啊盡蓋
其中。其他的廢話早已忘記，衹記得財運是：你不久要發大財，
但前提是你要當次小人。這命是難得的有趣味，所以至今不忘。

本來是瞎玩的，不得當真，可人生總有些怪事就那么湊巧。

俺負責的數据庫神神祕祕，別人不得看，它由世界各地資料匯
總，触角伸及西面八方。酒會上遇到几個歐美朋友，言及本人
工作內容，介紹得雖隱諱，但已含糊得令老外動了歪心。接下
來，便有了進一步的套磁，几次三番，酒過了五巡，朋友是越
來越熱乎，醉翁投下五十萬美刀，把酒漾了出去，俺卻心無所
動，不為別的，自己搞的東西沒价，不能賣，因為這一賣，捎
帶就把俺的良心賣了。銅臭一點兒說，五十萬美刀真不足以動
心，俺這人胃口忒大，要換上一千萬美刀試試，俺可沒把握，
這事兒事先不能預測。東西不要，人總可以來吧，另一番誘惑，
沒轍，走不成，嘴上有對老板的承諾，心里也有對自己的承諾！

瞧瞧，當次小人，能賺大錢。你說這命該信不該信！？

四：網上算命

網上算命的地方忒多，眼花繚亂，不感興趣。這還是那天在壇
子里偷聽到朋友們談網上算命，糊涂蟲提供網址，閒著沒事，
到里面瞧了瞧，挺正規，挺全面，挺唬人。得，生辰八字輸進
去，打個噴嚏后，一生之命走將出來。好啊，真是好命，多是
大吉，大福大貴，還非得在海外非得搞傳媒方是最吉。好的地
方不去想了，反正要真那樣便無須操心。衹是与父母和子女這
兩則讓人泄气，歸在了凶類，雖程度不同，但總令人心煩。

父母在，兒女不遠游。你說這事咋辦？父母把咱養大，盼的是
咱特牛B，給家里撐個門面，可這門面一撐，就撐到國外去了，
扔下老兩口天天在家悶想。俺這人既懶又不愛寫信，北京的老
倆口兒連這書信和電話的指望也近乎於零了。冷不丁寫封信，
捎微歪了點兒感情上的些許惆悵，老太太便淚流不止，長噓短
嘆。俺那姐姐也是，義無返顧，一猛子嫁到福建，眼下老倆口
兒的半拉兒子又去了美國耶魯扛第三道杠去了，就剩下家姐同
老倆口兒玩電話訪談了，成天兒拿長途嘮家常。

唉，求學多年，拿到破紙几張，屁股一拍，便四散五方。這好
兒女們真能守在父母身邊的，能有几何？！

下則那子女運屬于次凶，說是俺的子女以后會以冤報德，這話
的确令人沮喪。雖然俺還沒有當父親的資格，但命算到這兒了，
也不得不找茬兒寬慰自個兒一下。要說這孝順，應該說的是，
兒女對父母盡孝道，但事實上卻是父母在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孝
敬兒女，自從為世界造出了下一代，那個不放心喲，一直操心
到自己見了上帝。這一輩子，對兒女任勞任怨。您再瞧瞧咱們
這做兒女的，對父母所盡孝道連父母的一個小手指頭的分量都
到不了。

有人說，父母想得濟於兒女，是無道理。因為，兒女非情愿出
世，卻是父母經常敦倫，很不幸也很幸運地創造了下一代。故
而，為兒女勞碌奔波，怨不得人，衹怨自己當初太不老實，因
而，為兒女付出一切，便是這不老實的代价。如此想來，兒女
將來以怨報德，自己便無話可說，有些命不得不認，既然照顧
了自己的私欲和私念，從而把新的生命送到了世上，那么，就
振作精神，心甘情愿地當個孝敬兒女的父親吧！！

破吉它：

----------即可胡亂彈琴，亦可對牛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