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照集----清 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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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ice_hot 于 January 11, 2001 13:48:43:

觀照集----清 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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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ice_hot 于 December 29, 2000 14:01:25:

by雨晴

觀照集----清 霜


我在東四胡同逛了大半日,覺得人從激蕩加生分的情緒中
回來了很多,十年前的浮躁加自在几乎快要親切地回來了,
突然同行的小均跑過來給了我他的電話,一聽,卻是阿舟
找我。我問,你怎么知道。。。?話沒說出來呢,他就道,
到長富宮去罷。

這种多年沒感覺到了的情緒,是怎的如蛇行一般侵入心脾
的呢。衹要半句話。。。這是和外面工作中的格式化一比,
是怎樣的不同呢。

建國門前的大道不如以前的擠了,兩邊的淺黃色的精致小
酒吧小公館也不如以前的干凈了,車子掠過高架橋的時候,
我看見T國的使館灰灰地支愣著長腿站在一叢樹的后面,
就想起它贏了去年的T國大獎之后,被照了專輯到處展覽,
那些圖片出現在S市的時候,導師和我是怎樣一起觀看著,
卻個人想個人的感覺。他想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我想的什
么自己也比較模糊,大概視網膜心肌胃朊都一起運動了一
番,最后得到一個高天流云一般的結論,它是部份代表了
T國的。。。然而,T國是個意在無形的東西,有些T國感
覺的使館放在這里,她簡洁輕松親切的形象竟被京城的沉
重的古老壓迫得顯得可怜了。

到了到了。長富宮的日式風格的灰框方窗,竟然比我十年
前剛見它的時候顯得很不同。。。含蓄謙和一如既往,但
好象因切入了時間,顯得很深很深。它的深叫我漲起一种
信任的感覺來。

進了大廳,迎接我的是南之,他還是那么從容,溫文,口
里微微的京片子,混合著歙縣口音,叫人立刻想起白牆灰
磚干干凈凈的黃山小城來。他見我望著大樓,進來了還若
有所思,就說你是不是想起盧先生了。

南之的一句話,把我那种情緒終于引出來了。那延續十年
的一條線,把一些絲絲縷縷的片段穿將起來,好象南方小
城的街道,走在其中的時候是那么不經意,還時常見到肮
臟和混亂,衹有作云間游的時候,才可以拎出他的軸來----
原來是那么深刻地有机著。盧先生的對長富宮的評論,那
些當初小毛頭們都不怎么聽得明白的東西,突然閃回到我
的腦海中來。

正出神間,已經進了門了。在大廳等的,還有南之的年長
同事,我的准朋友阿舟,和阿舟的太太。阿舟是我姐姐的
同齡人,大我們八歲,下過鄉,去過工厂。阿舟他們倆又
是他們圈子老三屆的同學夫妻中堅持到現在的十分之一幸
運者之一。大家天南海北地扯了一通。

你買了什么沒有?南之問。我從倒爺用的大皮包里拿出一
件寶藍色織錦的老棉襖來,是上午在大柵欄知几庄買的。
阿舟看了笑出聲來,你這是要當一回小白幵呀。我申辯道,
這是看的,不是穿的----卻住了口。阿舟一定會以為可笑
的,他是從來沒有体會過“空”的感覺的呢。我又說到景
德鎮在那里的門市部,怨現在的產品怎么都那么膚淺----
南之說,愧呀,我是有兩年沒去逛過了,怕人多﹔你們呢,
也有些不理解人家的難處了,現在誰還有心思去鑽研那一
筆一划一克銅一克硅的,還以為人家就代表了什么呢。你
們自己呢?整日在關心什么----還不是。。。

阿舟打斷了南之說,我估摸著咱們見面說的,就是個离了
嗎,買了房子嗎兩件事,你出了國的,加上回不回來。你
們倒好,有心思聊這個。既然你喜歡好物品,我送你一個
東西罷,找個樂子。完了你拿給你姐去。

畢畢剝剝打了一通電話,阿舟的兩個學生來了,抬上來一
個盆景也似的東西來,卻是個精怪的玩意,一大把干花,
干草,干樹枝,花草們都深灰中帶點淺淺的色調,不管冬
夏,蓮蓬和玫瑰和仙人掌全部蒸發了自己的時間,給牽拉
到了一起。上面撒了些灰白的粉末,圍著兩塊奇形怪狀的
石頭,不透空也不尖銳,卻拙,阿舟說,這個是“形造”,
名喚“清霜”。又上了一瓶酒來,裝在葫蘆樣子的罐子里,
深綠的,半透明,沉甸甸的,南之接過來一看,上面有一
個小小的標簽,老金色的,上面用隸書寫著“沉醉東風”。
阿舟說,這是蓮花白酒厂幵發的文人酒“厚樸”一類,是
專門給想家鄉想瘋了的家伙們造的,狠治鮮艷金瘡大病。
他笑將起來,說,別以為我挺他們,依我看那,這類构思,
也就是個濃俗嚇人。

南之說,阿舟,小雨是沒有心思醉風的罷,你這是自己給
自己找碴玩鬧呢嘛。

我赶緊說哪里哪里,當然是同醉同醉。阿舟嘻笑道,其實
咱們才是最要醉一醉的。小雨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借他的
光罷了。

几個人的話題才拿起來,漸入佳境呢,陳小同朱三立森村
嘉樹克里斯汀胡景濤南之的EX----大女子主義跑到米國去
的那個,誰誰誰誰的故事全亂彈上來,都有些召回這座城
市的記憶來了,卻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阿舟的小女兒一陣一陣的作哈欠狀,阿舟抱歉道她是裝怪
呢。卻有個粗身大腰的女畏垂絲過來赶大家走,說是酒吧
要關門了。阿舟報怨道,真是土鱉。小雨別笑話我們。我
說那哪能呢,巴黎紐約也不是徹夜不眠的呢,要是你去了
徹夜不眠的愛爾蘭酒吧,巴西舞場,衹怕你膩歪得馬上要
當回土鱉去呢。

。。。

阿舟的“形造”果然是姐姐喜歡的東西。他們下過鄉的一
代人,卻有難得的构思靈感和通感。這是怎么來的呢?我
离幵了京城好久,也沒有想清楚。看來沒有搞過正經的研
究,感性的東西也是理解不清楚的。看來要找找我那個心
理學的專家朋友老溫請教請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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