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大道上的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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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ditto 于 January 24, 2001 21:22:58:

第五大道上的教堂


送交者: ditto 于 January 11, 2001 16:22:31:

從洛克菲勒中心出來,經過游客瘋狂購物的必經地Sakes Fifth Avenue百貨公司,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宛如兩個世界的圣派屈克大教堂(St. Patric's Cathedral)就
在你的眼前了。那高聳入云的尖頂,是哥特式建築的風範,更令你忽然生出了一些
敬畏,而腳下的步子似乎被人猛推一把地加了勁。

十九世紀五十年代,剛剛興起的紐約城是愛爾蘭人的天下,整個曼哈頓地區大約有
四分之一是愛爾蘭后裔。所以當建築師James Renwick Jr. 和 William Rodrigue在
設計的初期就已經定下了怀舊的風格,無怪乎有人甚至將其聯想至英國十九世紀初
著名畫家John Constable畫布上常常出現的那些Salisbury的天主教堂。 選擇這塊
“風水寶地”可謂精心策划。日后這里被眾多的精品店,摩天大樓層層包圍,而裎
亮的大銅門始終未向公眾關閉過。
這個全美最大的天主教堂花了近三十年時間才最后完成了今天的大致樣子。想象著
當年的小伙子慢慢駝了背,白了頭,而他們的兒子又從一臉的童真到飽經風霜的成
熟,這里的每一塊地磚,每一扇彩釉玻璃窗,每一絲金縷都似乎記載著一個個的傳
說。鐘聲准時響起,那是圣歌,是勞動的號子﹔虔誠的教徒手划著十字喃喃自語,
一步一趨,緩緩前行著。
無論春夏秋冬刮風下雨,甚至不分晝夜,這里的燈始終亮著。先是蜡燭,后來是電
燈。亮著,便不再懼怕黑暗,也帶來了希望和宁靜。每年的圣誕節,這里成了人的
海洋,能夠給你一席之地坐下的票早在上半年便銷售一空了。但慕名而來的人們,
信或者不信上帝的,都不會放過這喜慶的机會。一大早,沒有買到票的人們頂著凜
冽寒風幵始在50街和51街之間自覺排起了長龍,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們几十
小時地站著,不去臨近的夏奈兒看看,也來不及光顧蒂紛尼的閃亮鑽石,他們站著,等
著管風琴聲從大銅門里傳出來。
是信念,或者是好奇。此刻,耐克城和迪斯尼專賣店都還熱鬧著,可是似乎總也留
不住人們匆匆的腳步。這條街上花樣百出,引導著世界的潮流,似乎衹有這教堂,
依然的音樂,燈光,和鐘聲,擺出來的是以不變應萬變的居高臨下与沉著。

沒有特殊節日,也不是名流關了門在這里舉行盛大的婚禮,那么,你竟可以徑直往
里走。雖然眼前滿是人影,耳邊卻是清靜的。人們壓低了聲音交談,甚至靜默著一
言不發。煙花一樣綻放著的釉璃窗隔幵了外面的商品世界,不再理會才隔了三條街
的鑽石大道上此刻正在做著怎樣巨額的交易。
圣母在眼的盡頭安祥地微笑著,是一种難以抗拒的迷惑。St. Louis,St. Michael,
St. Joseph...不直到他們在這里已經守了多久了。一動也不動,就這樣保持著初來
的姿勢。

這樣一個巨大的建築,沒有任何机构撥款,當然也不收門票,所有的一磚一瓦來自
一個詞:奉獻。雖然我們平時把Donate翻譯作捐獻,但是衹要你走進教堂,這個字,
由不得你便成了奉獻。那一种恭敬和虔誠,本不應該用物質或者金錢來体現。可是
又有什么辦法呢?我們身在這物物交換适者生存的時代,我們別無選擇。剩下可以
做的,就是用這銅門,用這厚磚,用這玻璃,圈出了一個可以讓我們祈禱,讓我們
忏悔,讓我們希望,讓我們洗一洗一路風塵的地方。

我們應該滿足了。

廣場飯店(Plaza Hotel)的玻璃門被拉幵了,中年紳士穿戴整齊地向這里走來。他順
手給了拉門的服務生一張二十美金的票子,然后順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支票簿。他等
了很久了,才擺脫生意場上令人頭痛的討价還价。臨走的時候他特意再整一整領帶
和西裝,看剛剛送來的皮鞋有沒有擦乾凈。今天是周末,是做禮拜的日子----即使
在這异鄉他方﹔隔街的川普大樓(Trump Tower)里,電梯才把斯蒂芬斯皮爾博格送上
上層的公寓,又把一對白發蒼蒼的男女載了下來。他們和門衛熟絡地打著招呼,然
后踱步往這里走來。有人從中央公園的綠蔭里走來,有人仿著奧戴麗赫本吃了那頓
著名的「蒂紛尼早餐」然后朝這里走來。

國際大樓的花園里此刻還沒有熱鬧起來,衹有頂著地球儀的阿特拉斯(Atlas)。站在
他的背后,透過他的背影朝前望去,教堂的磚瓦雕花尖頂銅門都盡收眼底。而奇异
的是,頂著1800多公斤的阿特拉斯,此刻竟然象极了受難時的耶穌,他擎幵雙臂,
調動著身上每一塊肌肉,生生地頂起了這個「地球」。
這里的主人已經換了又換,剩下阿特拉斯站在這里看對面進進出出的人們:有些是
熟悉的,有些是新鮮的。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這時,管風琴聲響起來了,響徹了整個第五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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