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歪把尖兵 于 February 03, 2001 01:49:05:

回國小感

送交者: 歪把尖兵 于 January 15, 2001 23:01:16:

這次回國，臨走前一天下午，一個人沒事在街上遛達，順著那點兒淺意識，不知不
覺走到了我原來的厂子。嚴格說來，我還是這個厂的工人。聽家里人說，因厂長貪
污被抓，這個厂已倒閉。

跨過破舊的大門，傳達室有几個老頭在圍著爐子說著什么，我進去也無人看見或許
看見已無人管。望左一瞥，還有一塊大黑板，上面搭拉著一張大白紙，斗大的“告
示”兩個字，最下面是一個圓圓的如同小時候看公安局出的殺人的大紅章，心里也
知曉了八九分，沒走近去看中間的小字。

抬起頭，以前還是閃亮的白樓，現在已披上一層黑塵，具体地說應是一層磁粉，壁
上斷斷續續的扒著不太粗的枯藤。

正要往厂區走，前面一老太太，旁邊一瘦高的少婦穿著不太紅的棉襖推著自行車走
來，走近時互相定了一下，很快，“啊，是你呀，XXX！”，她說。可我衹記住她的
姓，因為當初我剛來這個厂的時候，新分來的人中，我們四個人的姓都很古怪，而
且兩男兩女也常在一起耍，但名字卻已忘了。

我站的旁邊原是食堂，還有一個我衹住了四個晚上的宿舍，現在都已是白的高樓，
聽她說這塊地被賣給什么房產公司了。

我讓她陪我在厂里轉一圈，推車走到一地時，她說這是她家，厂子倒了，她在家看
孩子，全靠她老公養她和孩子。記得這原來是厂里的澡堂(就是以前說過的泡出人油
的那個澡堂)，竟被隔成好几家。她原本讓我進去坐坐，終是沒去。

再往前走，就是厂房了，因是生產磁粉的，所以厂房很黑，我來的時候就已是這樣，
衹是那時人聲鼎沸，紅紅蘭蘭的，倒也沒在意。如今這些都沒有了，看到的衹是靜
靜的漚進去磁粉的牆壁，里面的机器沒了，從外往里看去，黑黑的，沒走進去。

我和她說著往日的事情，在這里畫過圖，在這里打過牌，在這里和車間主任吵過一
架，
十几年了，等等，如同電影剛剛散場。

漫心的走著，突然前面一黑皮管里滋出一水注，“還不錯，還有活的！”我說。再
走，“你看，”她說，順著她的手指，一黃白相間的貓在草叢里也慢慢地踱著，享
受從高樓的狹縫中漏出的一屢夕陽，“又一個活物！”她如此說。我笑笑，沒出聲，
估計她也沒看見。

終于走出了厂區，到對面的一小店，掏出一張捏了半天的紙，展幵，攤平，“給我
复印一張”，复印机的蓋子打幵后，我指著“磁XXX厂”，對店人說，
“我還是這個厂子的呢！”，
“那多好啊，給五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