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尺兔子 于 May 21, 2001 17:30:23:

送交者: 尺兔子 于 April 08, 2001 18:57:00:

春秋兩季的周末，我喜歡到這個城市不遠處的一個小島上走走。
行裝几乎是不需要准備的，兩瓶水，一瓶防晒霜，棒球帽，合腳
的跑鞋，再帶上相机和膠卷，盡夠了。

先幵車到輪渡，大約一小時的樣子。碩大的船每半小時一班地穿梭
著，把人和車在這城市和那島子之間運來運去。 我把車留在岸上，
自己徑直走到船頭去。汽笛一聲長鳴，船緩緩离岸。強勁的風迎面
扑在臉上。低頭，看浪花在船頭奔涌﹔抬頭，見海鷗在青天做的
底子上遠遠近近地飛翔，我的心仿佛也要扑楞楞地飛去与它做伴。
水面上，這里那里，常常會頑強地伸出棵樹來，挂著稀疏的綠葉，
孤單單的。它們扎根在水下不太深的陸地上，旱季就整個透出水
面。雨季，水面上漲，漲得厲害的時候就把樹們滅了頂。

約30分鐘的樣子，船泊了岸。下得船來，眼前有几條路，向不同的
方向延伸。我總是選擇那條把這個小島一分為二的路，因為這樣
可以最快到達島的彼端。是啊，走著就到了呢，想想有多么小吧。

照舊是個響晴天，照舊是我一個人哼哼嘰嘰地唱著小調歪歪扭扭地
走。這島上能不能有一百戶人家呢？反正是多不過這個數的，教堂
顯得异常的多。此時尖頂的小教堂我已經見了兩個，面前的這個
規模比那兩個都要大，旁邊還有褐色的鐘樓。這時不是禮拜時間，
四周一個人也沒有。樓前草地上零星的石雕也不知是哪些個天使，
白凈的臉上都挂著沉思的表情，小巧的頭略略地俯視草地中央浮
著些樹枝草皮的池塘。在這里，時間變得如此沒有意義。

因為這里人煙稀少，所以我更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八歲那年就
曾在回家的路上怔住了，站在大夏天中午的毒日頭底下想，“我
怎么會在這里？”十几年以后，在這個异國凋零的小島上，發現
竟然還在想同一個問題。陽光象金紗織就的網把我團團圍住，
全身每一寸皮膚都在渴望地呼吸，楊樹的葉子在風中瑟瑟顫動
且又索索低語，遠處是鳥在叫么？感官之敏銳，以此時為最。

等我從似真似幻的意境中醒轉時，已經來到一個青蔥的墓園。
鐵黑色的欄桿將這几畝地圍住，綠樹把園子遮蓋得一片清涼。
這個墓碑上說有一個男孩子死于肺炎，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
情了。那個時候的小孩也穿得好庄重，他的臉上還有BABY FAT，
從不太清楚的半身像里對我頑皮地笑。銘文是，“親愛的你不要
覺得孤單，爸爸媽媽很快會跟你在一起。”這里的風似乎都
沁滿了精靈的气息，好在我是從來都不怕死人的。

草叢里廢棄的机車頭，大片紫色的野花挂著玲瓏的對生花序。。。

慢慢就走到島的另一端了，其實我很不明白這里怎么會沒有成為
當地人游覽的地方。淺的水，軟的沙灘，熱情的風。試探了一下，
可惜水溫還不夠高。否則可以走到岸邊脫了鞋，把腳浸到水里
去-那明澈的滄浪之水。。。在遠處明滅的是另一個小島。如果
有一名這島上的男子沒有希望地愛上了那個島上的女子，這沙灘
倒是他發漢廣[1]之嘆的好地方。

當我終于返回到渡口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分了。街上多了些人，
從城里回來的，采購了無數大包小裹，這時都帶著點急急歸巢的
倦意。我挑一個臨街的小飯館，照例要一大盤炸薯條，上面堆滿了
粘粘的奶酪，再加上一整盃冰啤酒。溫暖的薯條和奶酪安撫著
已經徹底空了的胃，冰啤酒消散了我在日光下面積累的浮躁。
顧不得什么健康飲食的條例了，這典型的JUNK FOOD讓我心神俱快！
大臀部的女招待長著活潑的藍眼睛和血色充足的雙頰，我邊
聽著她跟顧客嘰嘰咕咕地談笑，邊看著水面的渡輪一點點地离
我近了。。。

尺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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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詩經。國風。漢廣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