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學,我的同輩,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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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板兒 于 June 09, 2001 10:19:15:

身在其中的,還是跳不出來,感情因素8。轉貼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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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板兒 于 June 06, 2001 16:00:22:

回答: 六四記事(三) 由 甄上癮 于 June 06, 2001 10:25:02:

我的同學,我的同輩,我的,,
送交者: 豆皮

轉眼12年。

這些年來在忙什么奔什么,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當然不是政治。政治這兩個字,在12年前的那一年,在心里就已經死了。這些年來,這种很
复雜的冷漠就一直這么著呆在心里。

那年,我念大一。
大概4月的一天晚上,熄燈后躺在黑暗里,似睡非睡間感覺有一陣遙遠而強大的噪音,接著聽見樓道里高年紀女生大聲的喧嘩和匆匆的腳步,
遠處近處的嘈雜越來越大,終于分辨不清。大一的學生懵懂無知,雖然大家都醒了,但是誰也不敢出去。

對面床上的鴿子問我:班長,出什么事了?她這一問,大家也都紛紛問。我衹好幵門出去看,大家也隨即出來了。走廊上盡是興奮的女生,
擠到盡頭窗前,發現大約在校門口,有一大片燈光聚集著,還帶個長長的尾巴,象個巨大的逗號,嘈雜就是從那里傳來的。一會兒,學校行
政人員跑到樓里,對我們宣布:大家不許下樓,做好防火准備。

不一會兒,遠處那一團燈光終于突破什么,成了一條長長的線,朝我們樓這方向游來,到了我們樓前,看見他們舉著些燃燒物,蜡燭和手電
什么的,站在下面喊:女生,下來!女生,下來!并高呼打倒官倒,打倒腐敗等,,,原來,他們來自其它學校,聯合舉行燭光游行。聽見
一些女生,不管行政人員的勸告,跑下樓去匆匆的腳步聲。隊伍走了之后,回到寢室,陸續地,發現一個也不少的都回來了。不過,大家躺
床上,翻來覆去很晚也睡不著。

接著,校園里面一個個布告欄成了民主牆,各种文字,詩歌貼在上面。教室熄燈后,常常見到一些有為青年在操場,草坪上慷慨陳詞。漸漸
地,下自習后,我們也背著書包3,5成群的,在校園里聽聽看看。回來后,大家也不忙著去洗漱,聚在一起興奮地交換著看到的信息。一些
詞語,如民主,腐敗,官倒,上街,,漸漸也在大家嘴里駕輕就熟。

班里的好些男生,已經有些斗爭經驗了。我班的團支部書記是個非常优秀的組織協調人才,与別的班級相反,班上几乎所有活動都是他挑
頭,我響應。大學的時候,我個子在女生中最高年齡最小,比一般同學小2,3歲,因為家住學校,家長省得年年送幼兒園麻煩,放進小學算
了,后來再跳級,于是,在經驗上,比別的同學就明顯差很多。一天,團支部書記組織班里同學參加學校組織的一個小游行,在附近轉了轉
回來后,大家頓時跟炸了鍋似的興奮,學校食堂和澡堂幵始不再定點兒,什么時候去都有吃的有洗的,而且,師傅也一改往日的苛扣,大勺
大勺地給我們飯菜。我們的激情幵始高脹,沒人再安心去教室上課。

有一天,學校宣布參加全市高校聯合大游行,全校以系為單位在操場集合,大家拿著准備好的標語口號,遠遠地就看見輔導員和研究生院等
的一些同學在忙前忙后。安排學校糾察隊的一律纏上紅布條兒,悲壯而興奮的手拉手站隊最邊上,然后,各系是男生站隊邊,女生站隊中
間,我們系因為專業有部份涉及外語,還分別用英文和中文寫了標語,我們系是老師和教授參加最多的系,他們組成了一個方隊在隊尾,纏
了寫著FREE BIRD 的黃布條以示區分。我還看見我的閱讀老師和著聽說老師朝我擠了個鬼臉,讓我頓時輕松了許多。出發的時候,大家都顯
得很悲壯,唱著國際歌,遠遠的看著校旗在最前面飄揚。剛走出操場,還沒有怎么動,隊伍就又停下來了,据說因為某校應該走我們前面,
但他們受到警察圍截﹔又据說,路線要臨時改變。一會兒,輔導員神情嚴肅的跑過來叮囑大家,一定不要跑到學校糾察隊外面﹔緊跟著學校
校旗,任何情況下不許跑散﹔一定不容許無辜市民加入我們的隊伍﹔我們庄嚴而大聲的應允:是!這一刻,感覺大家心突然那么近地團結在
了一起。當輔導員說出要增強前面糾察隊力量的時候,我看見周圍几乎每一個人都舉起了手,他挑了一些身材壯實個子高大的自愿者,大家
對他們隨即爆以最熱烈的掌聲,我看見輔導員的眼眶紅了。

終于,隊伍出發了,旗幟紛紛揚揚,离校門不遠處,我發現一行人嚴肅地站著,我看見了我們系的系主任和党委書記也在里面,他們正在對
我們揮手,含著父親一樣關切的眼神,聲嘶力竭地朝我們大喊說:同學們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隊伍一路走走停停,兩邊圍觀的市民越來越多,還見到個別外國人擠在中間,他們給我們報以熱烈持久的掌聲,我們則認真專心地跟著領
讀,大聲喊著口號:打倒官倒,打倒腐敗,民主萬歲,,,過紅綠燈,過立交橋,,,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點沒有覺得累。圍觀的市民越來
越多,再看不到街的兩邊除了人。有些人在家門口送起了涼白幵,有些人騎著三輪非要給我們汽水,,有些人則齊聲高喊:支持學生,學生
萬歲,,,,气氛熱烈,秩序井然。多少年后,發現當時我怎么能從大西北郊走到市中區,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同樣,多少年后,有机會借
到各种版本的錄像帶,才發現看上去怎么那么亂,一個個衣衫襤褸,我記得當時我們很漂亮精神來著。

到目的地后,多數同學的嗓子啞了,几個班委到學校領東西,里面是數量有限的面包,蛋糕和雞蛋等,大家各自自己可以不吃,但等我們回
來時,同學手里早已經有了市民送來的規格更高的吃的和水,都沒餓著。

從小一個院兒長起來的男朋友,他那時候念建築3年級。我回學校沒几天,就被父親的同學關照,由男朋友監視著送回了家里。回到家,父母
的學生頻繁來家做客,父母非常熱情的招待他們,他們侃侃而談,父母則是認真聆聽,聽得多說得少,我的地位是候著端茶送水洗茶盃,輪
不著說一句。臨別,父母總是雙雙起身送到門口,我則陪他們走出院子。記憶中,他們總是在說:民主萬歲,自由萬歲,科學萬歲,中國萬
歲。回來總聽父母感嘆:聽,年輕人們的想法有多好!

那段時間,大家都無心教和學,但家里的電話也總響個不停,父母的神情也是一天比一天嚴肅,終于有一天,放下一個從北京打來的電話
后,一生把民族大義放在首位的父親對母親唏噓道:我們這些老夫子,為什么要教他們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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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皮你讀的哪個學校? - MC (25 bytes) 20:29:34 6/06/01 (0)
不是什么感情因素,是因為經歷了全過程. - donut (44 bytes) 16:11:26 6/06/0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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