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JT 于 February 25, 2002 23:45:33:
走馬觀花看國內 -- 電視，政治，和机遇 (完)
JT
沒想到拉雜寫了這么多。這里最后羅嗦兩小段，就斬了這裹腳布是也。 ：)
(5) 電視
這次回國，沒有机會了解很多政治上的東西，主要是身邊的事情就已
經讓我眼花繚亂，看不過來了。當然，官僚和腐敗的例子也聽了不少，
但不构成我回國印象的主要部分。這里值得特別提一下國內的電視。
我出國的時候，國內的電視基本上還是相當赤裸裸的宣傳工具，毫不
羞恥的標榜自己是党的喉舌，而娛樂節目的主要作用不過是讓喉舌的
面目盡量少一點可憎。這次回國一看，發現國內的電視宣傳成份似乎
大大降低，而娛樂性大大增強，頻道非常多，節目似乎也非常多，看
上去非常丰富多彩，非常“軟性”。和國內的電視節目一比，我在美
國這邊中文台看到的央視四套新聞聯播是最講政治最僵硬最糟糕的玩
意兒，這倒真讓我想不通國內這幫向海外做節目的人腦子怎么長的。
從電視節目上看，很多訪談，智力競賽等等節目我覺得几乎完全是美
國電視節目的翻版。比如訪談節目重視主持人的作用，重視拍攝實景
實事，重視被訪人的直接口述，重視人情味，而游戲節目則強調娛樂
性，強調貼近生活，強調商業效果。所有這些都讓我在國內看電視時
常有似乎是在看美國電視的中文版的恍忽。即使是和時事政治沾邊的
節目，比如看了一次崔永元有關法律援助的“實話實說”節目，雖然
在整個形式上包括樂隊的使用都完全模仿美國的脫口秀，但主持人和
被訪者之間的對話确實也体現了一种實話實說的風格。在那次訪談中，
節目對政府雖然沒有直接的批評，但至少是在一個中立的立場上對政
府提出了建議。我想作為中央電視台，其部分節目能在政治立場上和
當朝政府表現出一种若即若离的中立，哪怕是表面上的，在政治觀念
上都是一种相當可觀的進步。值得一提的是，還有一次在中央電視台
十套看到采訪為河南愛滋病防治作出杰出貢獻卻一度成為政治敏感人
物的高耀洁老太太，可惜我衹有時間看了一個片段。
結合電視節目給我的印象，我總得感覺國內的政治環境應該會越來越
好。首先經濟的發展和体制的改革導致政府的政治權力事實上在不斷
萎縮，對人民日常生活的影響，包括對電視節目制作的控制，都越來
越小。其次共產党熬到現在第三代核心，隨著所謂老一代革命家的死
絕死光(可惜他們還死得太慢)，共產党作為一個革命政党的理想主義
狂熱和意識形態上的頑固已經大幅度減退，而作為一個普通執政党的
色彩幵始越來越濃，幵始認識到自己的使命不是什么實現共產主義社
會的“革命”，而是在執政的前提下如何代表和調和社會各階層各群
体的利益。雖然在這樣的進步中也會有反复，比如在鎮壓法輪功問題
上所表現出的僵硬和愚昧，但總的趨勢上我持樂觀態度。現在的共產
党，也許可以說處在一個從量變到質變的前夜。
(6) 机會
在飛回舊金山的飛机上，邊上的同伴也是個中國人。一聊，才知道他
比我早到美國五六年，美國的化學博士，做過博士后，現在在新澤西
一家大醫葯公司工作。這次回國，是被家鄉省政府邀請回去參加一個
博士百人行之類的活動。他跟我說起他的一個同學，三年前回的國，
現在是國內一個大醫葯公司某分公司的老總，愿意為他提供上海分公
司的副總的位置，大致條件是簽五年合同，在上海浦東提供一套价值
三百五十萬元的公寓，五年合同期滿即歸他所有，工資則等同他在美
國的稅后收入，每年六十五萬人民幣，再給他配一輛奧迪轎車和專門
司机，另外每工作一年，提供公司百分之一的原始股。他說估計公司
一旦上市，股票价格翻几番應該輕而易舉。如此計算，他在國內工作
五年，總收入可以超過千萬元人民幣。他談到，雖然他現在在美國這
邊的公司收入不錯，位置也不錯，但他自己感覺也基本到頂了，事業
上很難再上一層樓。買了房子以后，工資每月扣掉相當可觀的貸款，
搞計算机的太太又暫時失業在家，經濟上也不那么寬裕。所以國內這
樣的條件和机會讓他非常動心，在飛机上和我聊的時候一再表示很想
回去干，就怕太太有不同意見。他還提到，華東某名牌大學也愿意聘
他回國當正教授，而且表示不僅不介意還特別歡迎他去外邊公司兼職。
像他這樣的故事我聽說過很多，但身邊就坐著這么一位故事的主角倒
是頭一次。回到美國和在硅谷生物公司工作的同學一聊，他說硅谷現
在不景气，也有很多人在考慮回國發展，据說年底那兒有些人要組團
回國參加什么人才交流會，總有人不斷的催他決定要不要參加。鑑于
他也有六七年沒有回國了，我自然是力勸他要赶緊抓緊机會回國看看。
當然，在我看來，每個人不同的專業和不同的經歷，回國發展的机會
和潛力都在隨時間而不停的發展變化。回國有如投資股票，風險和回
報總是共存的，最終有賴于各人自己好好衡量，仔細規划。從我個人
的角度說，國內的學術界還在發展的起步階段，像我在上海參觀的那
個研究所，其体制和條件据說在全國目前僅此一家，雖然以后我想會
慢慢多起來。我這一行在美國學術界沒有所謂玻璃天花板的限制，科
研條件仍然遠強于國內，所以我目前傾向于在美國先干一番事業再考
慮回國。晚一點回國，對我來說不過是少几年國內的生活感受，而衹
要自己事業上能做得好，隨著國內科研体制和投入的不斷改善，回去
的机會總是有的，而且很可能越來越多，越來越好。但對搞商業，辦
實業的人來說，國內机會不等人。我在飛机上認識的這位先生就提到，
那個副總的職位就是一次机會，如果他放過，那么過几年他再想回去，
很可能就衹能在副總手下當經理了。
如果把回國看作是人生一次最重大的投資，那我最關心的的，就是國
內的發展前景和潛力。畢竟，國內的繁榮總讓我想起美國剛剛破滅的
網絡泡沫。大量的投資可以輕而易舉的營造一种空前的繁榮景象，但
泡沫早晚要破滅，對國內來說，雖然很多基礎建設的成就比如高速公
路和電信，不會隨泡沫而逝去，但那時個人發展的前途就完了。我很
希望能有人給國內的發展作一個客觀的專業分析，究竟國內的發展，
多少是真正的“進步”，多少是投資的泡沫，中國經濟發展中短期的
前景究竟如何等等。這些都是我這樣走馬觀花之人所無法看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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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回國，國內八年的發展在我短短一個月的行程里高度濃縮，有如
一夜間滄海桑田，倒确實是人生一次特別而值得回味的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