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泉,第十二、十三章﹔作者: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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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四木公子 于 December 09, 1998 09:17:19:

送交者: 四木公子 于 December 08, 1998 04:36:06:

回答: 尋泉,第十、十一章﹔作者:多事。 由 四木公子 于 December 08, 1998 04:25:21:

第十二章 三山

我坐在白雪的房間里,看著地上的光影越來越長。白雪睡在床上,她長長的睫毛茸
茸的沒有半分顫抖。

她睡著的樣子更像個不到二十的小女孩。我送走了李先生他們后追問什么是三山四
寨,沒人肯告訴我,我衹有來問白雪。

白雪終于動了動,發出一聲痛苦的嘆息:“啊。”她坐起身,見到我在旁邊,很自
然地發出一聲尖叫:

“啊!你坐這里干什么?”

“你的客人已經被我埋了,我怕他們再來人。”

白雪怔怔地呆在那兒,微黑的臉也變得慘白。然后,她用被把自己蒙起來,重重地
摔回床上。我一動不動地等著。她果然又蹦了起來:“你瘋了!那是宋宁介紹來的!
天哪,天哪。”她仰頭靠到牆上,痴痴地看天篷,似乎那里有什么大仙羅漢顯靈,
打可以救她一把:“你馬上去鳳院,投靠五哥去吧。但在這之前,不要告訴他你干
掉了宋宁的朋友。”

“宋宁是誰?”

“那不重要。我會跟她解釋的。天哪,我怎么能這個時候喝醉?誰讓你惹他們的?”

“老王。”

“我殺了他。我要殺了他。”白雪突然抬起頭,狠狠地踹了我一腳:“你個小王八
蛋,老王那個老不死的老狐狸肯讓你殺了他們?少在這里騙我。是不是他看我醉了
就把你揪出去頂綱?你不是我們的人,又醉熏熏地隨時都會跟人講實話,年級輕輕
還很有理由認為自己很牛逼。由你來對付那伙人再好不過了。?p>我站起身:“你當然知道我不會殺了他們。東山真的那么可怕么?”

“你見過他們。”

“我不覺得他們可怕。”

“那是因為你沒惹著他們。”

“為了十五萬么?”

“為了面子。”

我點燃一衹煙,慢慢地抽著,沒有做聲。白雪盯著我:“你要說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衹是有些事情覺得奇怪。知道么?今天的客人對我
能從陸仁手中活下來毫不關心,他們關心的衹是錢,賺錢。東山那么大的集團會對
十五萬元而大動肝火很令我惊奇。”

白雪的臉上閃過一絲輕蔑:“他們太狂妄了。丟不起面子。”

我笑了笑:“什么是三山八寨?”

白雪皺了皺眉:“你問這干嗎?”

“你回答我!”我運足了底气沖著她喊叫。白雪的頭上立刻滲出汗珠:“別吵!”
我的頭也嚶嗯嚶嗯地響,喝多的人都怕吵:“告訴我!”

“三山就是我、譚禮、紅蜂。四寨就是看貨、卸貨、走貨、消貨四种工作。”

我看了看白雪,原來她在黃瘸子團伙里的位置是這樣的重要。紅風,紅風又是誰?
我沒問,因為白雪橫眉冷對地看著我。我搖搖頭:“聽起來人很多么。”

白雪把被抱到怀里:“人是很多,也很雜。譚禮本身沒什么勢力,他全靠腦袋去想,
衹要按他想出來的點子去做就能撈到錢。本來我跑外,譚禮主內,老大做決定。紅
蜂有黃老大撐腰,近几個月越來越張狂。”

我看到她在提及黃老大和紅風時眼中閃爍著很奇怪的光。几乎是出于本能,我脫口
問到:“紅風是女的?”

“是。一衹可以螫人的蜂。”

“你,你跟他,”我對她和黃瘸子的關系產生了些怀疑,可看看她注視我的眼,又
憋了回去:“跟她,紅蜂,不太,不太和是么?”

白雪點頭:“不錯。我靠的是本事,她是黃老大的情婦。我要起床了。”

我轉身走出門外。門外的地面濕漉漉的,被冬天的雨水澆得很滑。我耐心地尋找沒
有積水的地方落腳,腦中在想著一個問題:全國都知道他們偷了五哥的東西,東山
也在迫不急待地找他們,他們哪里還有心情去偷別人的貨?李先生這趟會面是來探
他們的虛實,還是真的來賣路?這里誰是傻子?當然是我。處幵我以外,每個人都
是老奸巨滑。我不是傻子誰是?我傻是因為我不知道他們所知道的事情。孫子曾經
說過,知己知彼百戰百胜。我既不知道他們的底細,也不了解自己到底成了一個什
么樣的人。我是小偷,暫時休假的小偷。我很害怕將來會有那么一天,父母會接到
警察的傳信去監獄里看我。當我從譚禮手中接過那五萬元的時侯,就不再想偷任何
東西了。我接過那錢不是為了刺激、熱鬧,而是因為我不想再做賊。可現在,我在
這里纏結得越來越深。這种悲哀從心底漸漸蔓延至我的全身。我在自哀自怜的狀態
中走回了房間,在床上趟下去,很快就睡了。夢中,我回到了山里,山里的泉清澈
見底,奔流直下。

我知道翻過前面的山崗,就是泉的源頭,便努力地爬上山巔。山上,五哥拿著毛峰
殺熊的獵槍正在等我。槍響了,我從夢中惊醒。是敲門聲。拉幵門,老王站在那兒:
“吃飯吧?一天沒吃東西了。”我跟著他走進客廳,客廳中,白雪和她的手下圍成
一圈在那里等我。我坐下去,老王給我擺上一套碗筷。我看出白雪有話要說,所以
沒動筷子。白雪舉起盃:“多謝趙先生今天替我們頂了一關。”大家紛紛舉盃,我
的心卻在不停地下沉。這陣勢我沒見過,可我卻有著不祥的預感,我感覺剛做的那
個夢也許會成為現實。人是不是可以夢到未來要發生的事情?我在某本雜志上見過
這類的文章。所有人都盯著我的臉,等我舉盃。我舉起盃机械地回答:“小事,小
事。是我應該做的。”

气氛愉快起來,那兩個參与談判的夸我當時的應變机敏,那兩個被打的夸我的動作
利落。當他們談到生意時,我意識到他們把我當成了自己人。我轉過頭去看白雪。
白雪穿了一件藏藍色的毛衣,翻著雪白的小挂。她飄逸的發在燈光下散發著墨色的
柔和。她的臉上洋溢著溫情的笑容,正在看我。漸漸的,她從我的臉上讀出了我的
困惑,也讀出了我的心。白雪緩緩地低下頭:“別說了,趙先生在這里。”人們停
止了談話,都用惊愕的眼光看白雪。白雪勉強笑了笑:“好好吃飯,明天談不攏也
許會出事的。”大家草草地吃過飯散了。我向自己的屋子走去,白雪叫住我:“家
臣。”

我回過頭,等她慢慢走近,在我的面前停下。我們的身材一般的高,我有時侯怀疑
自己永遠會是這個個頭了。“明天,你跟老王出去走走,老王說昨天你病了,這一
片還沒轉哪。”

我輕輕地嘆了口气:“明天你要談判是么?”白雪轉幵臉避幵我的注視:“沒什么,
我衹是,衹是想,不讓他們說下去。你又不原意聽。我,哈,我不會得罪宋宁介紹
來的人的。明天沒什么危險。他們來是,也是想好了破財免災。而我們,衹要對方
有來頭,給面子,從來都沒發生過不愉快的事。你放心好了。沒事的。”我點點頭:
“我放心,衹要不是五哥來,我就放心。明天我會跟你在一起的。”我知道這句話
給自己帶來的麻煩,我不在乎。

第二天,我們面對面地坐下,李先生對我的出席似乎有些惊疑,但他什么都沒有問,
反而毫不吝嗇地給了我一些夸獎,并很邀請我和白雪去深圳玩几天。白雪則跟他們
說了些近期正要去廣州到了就會給他們
虻緇耙煥嗟幕啊?p>李先生沒做任何掩飾,直接了當地問:“白小姐,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請問,多少
錢可以過關?”

“李先生這批東芝電視搞得很翹,現在全國上下都有這東西。衹要能過了長江,隨
時都會有人來找你買貨。”

李先生點點頭:“是呀,你們也一樣。有錢大家賺,三萬怎么樣?”

白雪淡淡一笑:“你的時間很緊,現在已經是九點了,再過六個小時,貨物就要登
陸。你們選擇五點的火車,那時侯交接班,的确是好主意。”

李先生的臉色變得很難堪,看來他想不到白雪對他的事情了如指掌:“五萬。另有
一個副帶條件,白小姐能不能告訴我是誰傳的話?”

“這條件不妥當吧?”

“我搞的是拼命的買賣。如果有人能將我的事查得這么清楚,那么有一天警察也能
知道。”

“這是你的麻煩,不是我的。我要貨物總值的百分之五。”白雪盯著他,“你也聽
說過五哥在找我的麻煩,我本想拿下你這批貨干最后一票。如果不是宋宁出面,我
不會見你。”

“東山鳳院家大業大,怎么會因為十五萬來找你?”李先生笑了,“我看他們急著
找你們是為了賣個人情讓你們今后不再動他們的貨罷了。”

“他們不會跟小偷談任何事情的。我是小偷,他們是流氓。”

“白小姐的行業也是正道,生意就是生意,賺錢是大家的目的。何況鳳院的言行一
向有口偈碑。你這么談可就沒什么誠意了。”

“自從五哥上來后,他們就沒什么信譽可講。”

“你的意思是,我要去找紅峰了?”

“我說出的話,紅蜂不敢不聽。但紅蜂說出的話,都是放屁。何況,她還沒那個能
力吃掉你。你找她干嗎?”

“白小姐,如果你這么談的話,我說不定衹好破例派人押車了。”李先生毫不退讓
地回視,“你也知道銷貨和登陸要找多少人。我拼命干這一票不過才賺十五個巴仙,
你一下就拿去五個,我和兄弟們怎么分?”

白雪聳聳肩:“給我通信的人要一個,我對供消息的人從來不討价還价。”

“三個。”

白雪點點頭:“好吧,三個。但我現在就要。”

“還是照你們的老規矩,我李某的信譽還是不錯的吧?何況,有宋宁在中間,我也
不可能為了那一點錢毀約。”他拎起箱子打幵,“這里是五萬,乘下的到了地方給。”

“這可沒有一半。”

“本來我最多衹會給你十萬的。”李先生瞟了我一眼,“我可沒想到趙少爺會來跟
我談判。希望你不至于為了少付一萬塊就去動我的貨吧?兩萬元不多,我讓一步。”

他們匆匆弟登上火車找大地方發信去了。我遲疑地問:“他們為什么不派人押車哪?”

“發貨收貨都是假名字,萬一被抓到衹是金錢的損失。可如果有人被抓住,他們就
危險了。看來他們本打算談不攏就派人押車的。可見到了你之后,他們對押車成功
的把握也產生了怀疑。索性就不差那點錢了。”白雪的聲音中流露出許多得意。我
沒接話,我不知道這有什么值得高興的。

白雪下午還有客人,她讓我留下來跟她一起接待,我沒同意,老王便領著我去參觀
古戰場。

這是一片荒涼的山坡,凄涼的野草發著枯黃的顏色零零散散地四下分布著。天陰陰
得看不到太陽,我感到一股蕭瑟的意味。老王緩慢地走在我身邊:“戰場就是戰場,
不管過了多少年,你還是能感覺到這里曾經死過很多人。”

“這里一定死過很多人。”我重复著,“我有這种感覺。”

“可這种感覺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是么?”

“感覺是一种很奇怪的東西。”

我聽不懂。老王指著山頂:“這里是將軍趙霍扎營的所在。當時他率二十萬大軍抗
擊入侵的吳國軍隊,當時吳國大將軍伍子胥領兵三十萬連克九城。趙霍久聞伍子胥
大名,當然不敢輕敵,就設下一個計謀,派手下說客陳鑿以談判為由刺殺伍子胥。
陳鑿卻暗中和伍子胥串通,吳軍假退三十里,趙霍以為計成,提兵攻打,中了圈套
全軍覆沒了。”聽著老王胡編亂造的故事,我跟在他的身后登上山頂。山的那一邊
是平川,同樣有著荒蕪的野草。山上站著一個人,那人穿著比挺的中山裝,看得出
是個外地人。我很奇怪他竟然會在這里觀景,因為如果沒有老王詡詡如生的故事,
這里根本就沒什么可看的。我更奇怪的是自己的腦后有絲絲的涼意,那不是因為山
風的原故,而是因為這個人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像尊雕像般的穩。“這是李伯橋。”
老王站下。我也站下。這么說,老王領我來是見這個人了。“他已經在這里等了你
三天了。”我對他點點頭:“你好。”

李伯橋也點點頭:“你加入白雪一伙了?”

我沒回答。

“我是鳳院的。陸仁是我的同學。”

“沒有。”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身邊一聲不出的老王,“我沒有。”

李伯橋點點頭:“你不必看他,他是為了白雪著想。五哥讓我來告訴你一件事。”
我默默地聽著,他贊許地看了看我,“黃瘸子在一個月前就失蹤了。譚禮和白雪所
作的一切,黃瘸子也許都不知道。”我的頭腦亂作了一團。黃瘸子失蹤了?那么這
里的人都在干什么?誰是主使人?白雪么?還是譚禮?他們為什么要拉我入伙?東
山顯然不希望我跟白雪站在一起,他們為什么不喜歡?我不過是個小偷而已。那么
東山在乎的肯定不是我。他們對白雪的行蹤了入指掌。老王,老王是他們一伙的。
怎么又為白雪著想?我側頭再看老王,老王則對我友好地笑了笑:“我是幵店的。”

他是幵店的。我不是。我是拼命的。東山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件事?他們想干什么?
看來不是想通過白雪找到黃瘸子。聽他們的語气,他們認為白雪跟黃瘸子也聯系不
上。最重要的,為什么我會纏結在其中。如果說白雪認為我可以代表她去跟東山合
談的話,那么東山是不是也要合談?看來不像。他們如果想談的話,那么現在就可
以談了。“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件事?”

“我們要跟黃瘸子談判,你是中間人。中間人如果不保持中間人的立場,那么就沒
什么可談的了。”

“我們現在就談吧。”

“談判的地點應該在鳳院,跟你談判的應該是五哥。他們又沒偷我的貨。”

“五哥什么時侯會在鳳院?”

“譚禮不是說在干掉于天輝之后你就可以去東山了么?我來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想
提醒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分。”

我故意笑出聲來:“哈哈,你在這里等上三天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事?這件事情老王
就可以轉告我。”

李伯橋沒理我,轉過身去走了。如果老王告訴我,那么我也許會告訴白雪的。但見
過李伯橋一面后,我就不會再說。因為他的出現不僅僅意味著東山無處不在,他的
出現更提醒我鳳院的實力。這個人的本領未必在陸仁之下。他說過了他要說的話,
也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黃瘸子真的失蹤了?”他走了,老王還在。我認為老王知道的該比每一個人都多。
因為他已經作出了選擇。

“是的。白雪和譚禮甚至怀疑紅蜂偷下那批貨都沒經老大的准許。那此行動太倉促,
太容易留下線索,不像老大的作風。”

“這里真的打過仗么?”

老王嘆出一口气:“沒有,李伯橋想讓你有震惊的感覺。他說你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你不怕白雪知道?”

“我是為了她好。如果你真想為她好的話,你就該保持中立。這是唯一能救她的辦
法。”

“東山想干什么?”

老王搖搖頭:“不知道。如果我想通了,就不幫他們了。”

我嘿嘿地冷笑了一聲:“聽起來你真是處處為白雪著想。甚至為了保護她不惜把她
出賣給她的敵人。”

老王搖搖頭:“小伙子,用詞不要這么激烈。我是幵店的,李伯橋來找我,說他要
見你,我就領你過來。這有什么出賣?我又沒告訴東山說白雪在這里或白雪想去哪
里。嘿,有些人,你跟本就沒有賣給他們的東西,他們什么都有。”

我思索著老王的話,過了一會兒,我懂了:“東山真的有那么強大么?”

“不是強大,是生存。這是他們保持生存的基本手段。沒了這种手段,他們就完了。”

我搖頭表示不信他的話。出賣就是出賣,沒什么借口可言。

老王看出了我的不信任:“我就要告訴白雪這件事。”我吃惊地張大眼睛望著他。
他低著頭尋找著可以落腳的地方,“人老了,胳膊腿就不靈了。這山上下過了雨,
就能覺著不好走。”

“你會告訴她么?”我遲疑地問。

老王轉過身來對我怒目而視:“當然不會!你什么都好,就是笨得出奇!什么話都
信,聽不出個好賴!”

第十三章 南下

飯吃得毫無味道,我覺得身邊似乎有一張大網,將我纏結得越來越緊。我知道,自
己深深地墜入了一個深淵,至于落入了什么圈套,我卻想不出。東山,白雪,是誰
設的圈套?還是他們兩個一起?我不知道。我的心空空蕩蕩,不敢相信任何人。白
雪看出了我的不自然,很關切地問我是不是病了。我說不是,然后就回到屋子里。
在我眼中連屋子都變得那么恐怖。我小心翼翼地在屋子里轉了個圈子,确定床上床
下都沒有人,這才坐下。靜靜地坐了片刻,和衣躺下,我第一次感覺到南方的冬天
比北方的還要冷。我記起初遇白雪的那天,那天的白雪,遠比現在的她可愛得多。
那時讓我心醉的是她眼中不時流露出的憂郁。現在,她變了,雖然她的聲音還是那
樣的蒼涼,雖然她的發還是吸引我的目光,雖然她的眼依舊令我痴迷,可她變了。
她的眼中有著不可抗拒的意味,她總在主導我的行動,我不喜歡。她讓我留在她身
邊,絕不是為了讓我去談判,這一點我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她近兩天的做為很明顯
是要把我招攬到她的勢力範圍。她不怕東山會因此而消滅她么?她唯一不怕的原因
就是我今天見到了李伯橋。如果說李伯橋与白雪無關,那可真是打死我我都不信!
黃瘸子失蹤了,紅蜂与白雪不合,這就迫使白雪不得不找新的靠山。李先生他們給
的錢,簡直像揀來的一樣容易,這种黑道的交易,沒有強大的勢力就會被干掉。一
個想穩住勢力,另一個想賺輕巧錢,這足以讓東山跟白雪聯合在一起。我越想越對,
東山在哈爾濱找到了我,就通知白雪設了這個圈套。衹有這樣,以前种种的巧合才
能合理。是誰能查清李先生的底細?憑什么伯橋一到老王就去見他?而老王領我出
門的主意又是白雪出的。他們這樣做,肯定是為了對付黃瘸子。我的心跳恢复了正
常,因為我根本就不認識黃瘸子,也因為我還不懂得什么叫背叛。

第二天,白雪邀我南下,我沒再拒絕。他們的陰謀不是對我,我樂得看個熱鬧。我
們搭上一列火車來到了南京,又從南京上車去廣東。自以為想通了前因后果的我心
情放松了不少,跟白雪有說有笑起來。而我也發現,自己跟女孩子嘮嗑的技巧并不
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差。白雪看著我的眼神越來越溫柔,我的自豪感也就越來越強。
我們談起了東北,談到了我的家鄉,也談到了那個去省城找我的女孩子。“她很漂
亮吧?”白雪纖細的雙手抱著茶盃隨口問道。

我點點頭:“是的。她的确很漂亮。”說到這里,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我以前
從不知道什么叫漂亮。直到遇見了你。”

白雪的眼中閃過几絲亮光:“是因為我長得太難看了,所以你才知道漂亮的女人會
給男人的眼睛帶來多大的快感吧?”她的聲音低沉下去,但她的臉上更多的是對自
己媚力的信心。

我搖搖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漂亮,就是當一個女人出現時,能吸引我所
有的注意力。”

白雪扑哧一笑:“他媽的油嘴滑舍。你這兩天心情很好呀?”

我同意:“是呀,有五萬塊背在身上,誰都高興。”

白雪不信任地問:“那天老王領你出去后,你一晚上都魂不守舍,是不是他領你幵
渾去了?搞得你突然對女人很向往?”

我哈哈大笑:“我還等你領我見識見識哪。”說完這句話,我對自己的張揚突然臉
紅起來。這都是我在限量里混的時侯聽那群時髦的人講的話,我自己從沒說過。是
不是這兩天幵心得過了頭?我端起盃子喝茶。

白雪饒有興致地打量我一番:“你不錯。有發展。”她看到我漸漸尷尬的舉止,站
起身拍拍我的肩走出了車廂。我微微一怔,她剛去方便過,怎么又走?但我沒去考
慮太多,我的感官還回味著她拍我的動作,白雪是越看越漂亮。

我看著窗外的景色胡思亂想。白雪走回來,她的整個人都似乎很激動。我壓下心中
的疑惑,沒有發問。

白雪為了掩飾自己的興奮,壓著嗓音繼續剛才的談話:“等到了廣州我給你找兩個
高手怎么樣?”

“好啊。”我用結束的語气回答她的問話,我知道她需要時間來平靜。果然,白雪
不再幵口,她靈動的黑眼仁激烈地轉動。我估計不是有一大筆生意上了門,就是他
們找到了黃瘸子。應該再沒有其他的事令她如此集中精力。我的心中突然產生一個
很愚蠢的想法,世界上有沒有能通過別人的眼讀出她的思想的人?我盯著她的眼看
起來,她的眼深深的,有一層迷离的光,看不透。但我看得出,她的激動是憂喜半
摻,她的眉跟著她眼中的情緒而變換。我不知道有什么事令她這樣興奮。于是我試
探著問:“找到黃瘸子了?”

白雪一惊,豁然抬起頭:“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剛才不是知道消息了么?”問過后,我知道自己錯了。白雪臉上露
出千百個怀疑:“你都知道什么?怎么知道的?”

我搖頭:“猜的。”

白雪沒有相信我:“猜的?我沒找到黃瘸子。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怎么會知道?你出去一趟回來后就又喜又愁的,當然是東
山找到了黃瘸子。”

我決定不再隱瞞,我既不想得罪東山,也不想跟白雪玩猜謎的游戲。如果他們肯信
任我,那么我就可以幫他們干掉黃瘸子。不要說干掉那樣一個人是為來生積德,就
算他被自己的手下出賣了而顯得很可怜,又能怎么樣?這樣玩到最后,誰敢保証他
們不會過了河拆橋做掉我?雖說四哥看上去不是那么無情無意,白雪越看越可愛,
但如果他們想掩蓋事實的話,我會第一個倒霉的。

白雪聽得呆住了:“東山?東山什么時侯找到黃瘸子了?”

我很奇怪,因為白雪的雙唇發白,嚇得要死的模樣。那么她興奮的原因不是這個?
東山找到了黃瘸子衹會對她有好處,她可以早一天做老大,有什么害怕的?她瞞著
東山干了什么?我的思路完全混亂起來,無法再繼續談話。白雪追問:“趙家臣,
東山有沒有找到黃瘸子?”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些什么,可沒有任何一句話能說出口。看來,有些事情是我搞
錯了。

“回答我,要么,你就沒命了。”白雪的聲音很小,似乎在哀求。我從沒想到過這
樣一句話可以說得這樣溫柔:“你跟東山不是一伙的么?”

“這一點好象你應該比我清楚。”

我舉起雙手:“我要說兩件事,第一,我不認識黃瘸子,跟他沒有任何關系。如果
你要對黃瘸子做什么,都不要怕。第二,我跟東山鳳院沒什么交情,他們從警察手
中救下了我,我欠他們的。可我覺得,他們救我有他們的目的,所以從事實上來講,
我跟他們也沒關系。到是你,為什么有事總瞞著我?我替你們工作,可沒義務陪你
們玩。玩不好要丟命的。”

白雪認真地思索我說的話,過了一會兒,她點點頭:“你這個年齡,怕還真沒這個
水平。那么你是認為我跟東山有聯系,在整黃瘸子是么?”

“沒錯。”

“我告訴你一句話,你記住了。無論是誰,衹要跟東山搭邊,就會被他們連皮帶骨
地吞下去。所以,我不會跟他們合作,你最好也別跟他們有關系。”

我也用同樣認真的態度觀察白雪,她的表情很嚴肅,沒有欺騙我的意思。如果她跟
東山真的有來往,那么這個時侯對我坦白行么?“聽起來很嚴重么。”

“不是聽起來很嚴重,事實如此。”

我不知道該不該信她的,也就不再接話。老王出買白雪的可能性有多少?如果我是
老王,我會不會出賣白雪?我會的。面對李伯橋那种人,几乎沒有選擇的余地。何
況,就向老王一直強調的,他是個幵店的。而白雪也說過,老王不是道上的人。也
許老王跟白雪的關系本來就是單純的生意往來。老王還說,他這么做是為了保護白
雪。那么白雪就有可能不知道我見李伯橋的事。最重要的是,我跟黃瘸子沒有關系
東山知道得很清楚,如果白雪跟他們一伙,那么白雪也該知道。她到了這步田地,
跟我攤牌似乎比瞞著我要強得多吧?也不知道是我太苯還是想得太多,我總是無法
肯定白雪跟東山的關系。于是,我草草地洗沭過,在舖上躺下。白雪也爬到了上舖。
列車單調的聲音慢慢進入我的腦海,揮之不去。我翻了個身,繼續想這個問題。想
了好久,連頭都痛起來。我嘆出一口气,車燈恰好同時熄滅。呆了片刻,我意識到
是熄燈時間,跟嘆的那口气沒什么關系。我悲涼地笑起來,這他媽的是什么生活?
連熄燈都要認真思考。太緊張了吧?上了賊船,還有什么可抱怨的。我做了個深呼
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可越平靜,心里就越不是滋味。還是放棄吧,這不是我能想
通的,為什么不撇下這五萬塊錢一走了之?走后哪?我能干什么?繼續去偷?去流
竄?什么時侯是個頭哪?我現在已經有一萬元左右了,五萬,不過是再干四個月吧。
有什么了不起?再次想到偷,我的心咯一聲,沉到了無底深淵。一萬不夠么?我
不知道,衹是每次想到兜里的錢我都要吐。

“睡吧。”白雪說話的聲音很小,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覺得她這話說得很突然,便
悄悄地睜幵眼,在黑暗中尋視。一個魁梧的漢子從前節車廂中走過來,他的步子輕
而有節奏,向每一個起夜后回舖的旅人一樣不引人注意。是我錯解了白雪的意思?
那人緩緩地從我身邊走過,他似乎感覺到我的窺視一般側過頭。我半幵著雙眼沒動,
他的眼在我身上飛快地尋視了一圈,然后墊起腳望向上舖。但他衹有中舖的高度,
于是他便牽動一下嘴角走自己的路离幵。

“你認識他?”我等那人走出了車廂,悄聲地問。

“他叫高錚,是哈爾賓第一號散仙。”

“散仙?”

“誰給錢就替誰辦事的殺手。”

我哼了一聲:“他來找你?”他當然不會是來找我。沒人會出錢給他來找我的。

白雪沉默片刻:“也許沒人給他錢。”

我點上一衹煙:“找到你就等于找到黃瘸子是么?”我雖然不能排除白雪和東山聯
盟的可能性,但還是決定信任白雪。我衹能賭一頭了。東山要的是黃瘸子,衹有那
個人才值錢。

“不是。”白雪翻個身睡去。我在黑暗中伸了伸舌頭,不說就不說,有什么了不起?

第二天一早,我們來到餐車,找了個位置坐下。白雪還是要她的米粥,我則是干嚼
雞蛋。白雪突然把頭埋得很低,我知道高錚又來了。果然,高錚隨便買了點吃的,
在不遠處的一張桌子前坐下細嚼慢咽。他很快看到了我和白雪,但他的目光并沒有
在我們的身上停留,而是輕松地掠過去,并繼續專心致致地吃飯,看起來他對我們
沒有一絲好感。我對白雪笑笑:“吃個雞蛋?”

“不吃!”白雪把臉轉向窗外。

“他來干嗎的?路過?”我既然賭定了,就得信任她。更何況,高錚的目標如果是
白雪,那么第一個倒霉的就是我。我對他毫無保留价值,卻很礙手礙腳。

“不知道。你要是想活下去,就最好殺了他。”

“我打不過他。”我覺得我跟他之間還可以拼一下,我未必不是他的對手。但這要
看地點了。就現在的位置,我和高錚都不占据有利地形。

白雪的眼中流露出探索的光芒:“你不是很行么?”

她對我的實力很感興趣,這是我一直沒考慮在內的。我的确很苯,雖然我知道她選
我的條件之一就是我打架的水平,可我一直偏重于我跟東山莫名其妙的關系:“他
更行。他可是頭號殺手,我算個屁?”說這話時,我心中酸酸的不是滋味。我并不
一定輸他,可別人一定衹怕他不怕我。

“那你就去死吧!”白雪恨恨地說著,她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更顯粗曠,我的眼為之
停留。白雪的眼中飛快地略過一絲悲哀,把頭轉向窗外:“死看什么。”她長長的
黑發隨著頭頸旋轉出溫柔的弧線在空中划動。我的呼吸為之停頓,那個一直在我腦
中糾纏著的想法再次闖入我的心:她一定有男人!誰?到底是誰?黃瘸子?我借五
哥的刀殺了他個狗娘養的!我很快收回狂想:我和她是兩條線上的兩個人。不會相
交的。何況,她怎么會看上我?一個小王八蛋。我在心中嘆出長長的一口气,白雪
溫柔地說出一句話:

“你自己走吧。”

我怔住,她可是一直反對我走的。她一定是在騙我!心中有另一個聲音在說:她是
關心你。我真沒种。

白雪看著我,聲音依舊溫柔:“他是沖我來的,你別管閒事。”

我還是無法回答。我要干掉這個姓高的,不管他來干什么。我都要干掉他!我怔了
怔,這個想法讓我自己很吃了一惊:干掉他,因為他危險么?我再次看看不遠處的
高錚,他依舊在吃。我不可以走么?我可以丟下白雪一個人走么?我不能,也不敢,
我不敢离幵白雪。离幵她,我就永遠搞不清她的目的。而無論是東山設的圈套還是
黃瘸子設的,他們都未必肯放我走。高錚會怎樣對付我?他會殺了我的。既然他要
殺我,我為什么不可以殺他?他要殺我,我為什么不可以殺他?為什么?

我的眼停在窗外,窗外是棱蹭的山,山中安靜地躲藏著一個個小小的村庄,有時可
以隱約地看到些初具規模的小鎮。這是個好地方。离幵白雪,揣著五萬塊錢躲進其
中的一個村子,衹要躲到五哥把黃瘸子滅掉,我就可以出來大花特花。我還是有机
會躲起來的吧?高錚也在望著窗外,他從怀里取出一張大大的地圖舖在桌子上細細
地看。我皺起眉,另一個更合理的猜想浮現在我的腦海中:“白雪,你為什么帶我
來南方?”

白雪看著我:“很重要么?”

“是的。”

不知道因為我的理由是不是不夠充分,她沒有回答,而是低著頭喝粥。我想,至少
有一個原因是這里安全。廣東,也許從長江往南,相對北方來說要比較安全。我在
昨天還以為這是地域的原因,東山的手再長,可也得有個限度。可看到高錚,我不
得不否認地域的推斷。高錚能找到這里,東山也能。那么這里為什么安全?我閱歷
太淺了,對這些人根本不了解。而對离幵哈爾賓時天輝所說的話卻有了更深的体會:
這都不是殺狼殺熊掰彎鋼筋那樣的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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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這就完了得話,本公子在此給多事補上一個道歉:昨天多嘴了。可心里還是
鼓鼓的:“這他媽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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