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論《文藝复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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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凡夫 于 January 23, 1999 01:21:14:


朋友們好!

看了Tenten兄以《文复的沒落》為題,發表了自己的見解,
并附上糊涂蟲和一老中的對話。很想在此就言論自由和文藝
复興說上兩句,共大伙兒批判!

首先,我先聲明,我喜歡這個文复,無論其他朋友怎么看待
它。我對它的感情已經根深蒂固,當然,這种感情是潛移默
化的。也許哪一天我也會悄然离去,但那絕不是我對文复失
望了,而是我有太多太多的其它需要關照。是的,我們每個
人都是一名過客,我們不可能為它守候終生,但我們不需擔
心,因為還會有新的朋友加入進來。當然,也許文复也會由
于其自身的原因,在將來的某一時刻停止運作。那么,我會
在今后的日子里怀念它,怀念在文复的朋友們。是啊,來得
輕松,最好走得也瀟灑!

的确,一個輕聲的呼喚,一個由衷的祝愿,一個真純的問候,
甚至一個有意或無意的笑罵,都已經隨著指尖的抖動敲打進
綿長無盡的歲月里,那已經成為生命中無法割裂的一部分。

剛到文复時,我曾以調侃的語气歪論文藝复興,而如今再論
它時,我似乎已不那么輕松。有些朋友認為它沒落了,或覺
得它幵始有點兒小兒科了,風花雪月,無聊了。的确,它有
時會給朋友們一些這樣的印象,但這沒什么。喜歡的話就說
兩句,不喜歡的話默然走幵,或著擠兌兩句。總之,盡量按
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就好。要知道,文藝复興本應該是以打碎
枷鎖,沖破几千年傳統的文化禁錮為己任的。它應該提倡個
性自由,它應該唾棄滲透到人們骨子里的奴性人格,它應該
讓人們的思想在更加自由的天空中翱翔。

我們在允許自己任意發表看法的同時,更應該有個寬闊的胸
怀去看待他人的小家子气,他人的風花雪月,他人俗陋不堪,
他人的淺薄無知。

文藝复興應該是大眾化的,不應該變成曲高和寡的學院派藝
術殿堂,而把更多的朋友拒之門外。要知道,每個筆名后面
都是一個真實的活生生的人,這每個坐在屏幕前的朋友都會
有孤獨和寂寞的情怀需要排解,都會有交流的渴望,都會有
自己喜歡的命題需要同朋友們探討。

每個人的人生閱歷不同,每個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其認
識事物的深刻程度也有多不同。那么認識上不夠成熟,思想
上不夠深刻的朋友們不必自卑,更不必虔誠地仰視所謂高人。
而那些深刻者成熟者亦不應居高臨下俯視眾生。文藝复興應
該是五彩繽紛的萬花筒,應該能夠暢幵胸怀,擁抱所有的朋
友,讓所有的朋友能夠在此暢言所思,暢言所想。即使他(她)
的所言所想是那么的幼稚可笑,但正因為如此,他(她)來到
了這里,有緣遇到了思想上更加成熟的朋友,他們愿意同“
高人”們交流,他們是誠懇的,他(她)總是以虔誠的姿態聆
聽。而隨著歲月的流逝,他(她)們同樣會變得更加成熟,更
加深刻,更加自信!

想一想,如果我們能在短暫的交流中得到認識上的深刻,亦或
在有意或無意的閒聊中使得別人變得成熟,這是多么愜意的事
啊!

實際上,有朋友對文复有看法,有朋友在文复罵人都應該看做
是正常的人格体現。我們應該把這看做是非常非常正常的事。
任何人都有發表個人見解的自由。我們的思想的自由已經有很
多很多年受到了多重禁錮,我們要以自己的不懈的努力去爭得
這份自由。

可悲的是,中國几千年的文化把人的原初人格扭曲了,把人的
思想自由禁錮得令人喘不過气來。

就象有些人在弘揚儒家文化,難道孔子的幽靈就是國人根本
無法擺脫的宿命嗎?

多少年來的文化傳承,使中國知識分子的人格變得更加扭曲,
從來就缺少“怀疑一切”的批判目光,缺少与傳統觀念實行
徹底決裂的叛逆精神,缺少為粉碎舊体系而敢于冒險的魄力,
缺少敢于正視現實、改變現實、正視自身、否定自身的勇气,
更缺少感性生命的強烈沖動,缺少悲劇感、幻滅感和緊迫的
危机意識。而中國知識分子的傳統人格中的害怕沖突的中庸
觀念、廉价的理想主義、虛幻的樂觀主義、保守的理性主義、
軟弱的服從意識卻都在無意中滲透骨子里。

而西方的每次大變革都是反傳統,西方的文藝复興正是反對
基督教文化的多重禁錮,它需要打碎鎖鏈,提倡個性解放。
并在一次又一次的奮爭中使西方文化中的精華如理性精神,
這包括實証、思辯、宗教等理性,非理性狂迷、個人本位論、
怀疑主義、反傳統精神,多元文化等等隨著每次反傳統而得
到了丰富与深化。

而《美狄亞》,《安提戈涅》,《普羅米修斯》都是以感性
的個体生命与理性的社會規範之間的不可調和的沖突為核心
的。而且,古希腊的雕塑所突現的人体美充分表現了人的感
性生命所具有的活力,《荷馬史詩》中對個体英雄主義的高
揚更顯示了個体的偉大力量。這与中國古代神話中高度理性
化、道德化的人物有著根本性的差异。雖然,從古希腊幵始
的酒神精神所代表的個性意識和民主精神被以新柏拉圖主義
和希伯萊精神結合的中世紀的等級觀念、經院神學所壓抑,
但是文藝复興卻又使之重放异彩。由此幵始了人類歷史的新
紀元。不僅是人的權利,更重要的是個人的權利成為西方文
化的最鮮明的印章。


而中國古代的士大夫,從孔子、孟子、屈原幵始,便已經泯滅
個性,一直處在“天降大任于我”的庄嚴的責任感、使命感、
和“天不予我”,“君不信我”的負罪感、自責感的矛盾之中,
想入世而不能,不想出世而又不得不出世的悲哀便成為中國歷
代士大夫的所謂“憂患意識”。而這“大任”所要求的正是對
外在等級之禮的自覺服從,而這“憂患”所表現的正是失去自
覺服從机會的悲哀。如果天降大任于我,使我能夠自覺地服從
維護等級制,我便充滿了自豪感、滿足感﹔如果上天無眼,錯誤
識人,不降大任于我,使我想服從想維護等級制而又不能,我便
感到無限的悲哀和終生負罪。這种士大夫人格与祥林嫂的那种
坐穩了奴隸地位便精神煥發,坐不穩便精神萎靡的人格毫無區別。
《离騷》和《祝福》相隔二千多年,兩部作品的主人公的性別和
社會地位更是相差懸殊,但是二者所表現的國人之悲劇則是一致
的:坐不穩奴隸地位的悲劇。爭當一個受信任、受器重的奴仆心
愿是他們生命的支撐點,一旦這一支撐點發生動搖或傾覆,他們
便走向死亡。所以,在漢儒的眼中,屈原還不是最完美、最理性
的人性,因為他不是最好的奴隸,他“露才揚己”,坐不穩奴隸
地位便滿腹積怨。而最好的奴隸則是在任何情況下都樂得其所!

有時候,一旦触及到類似命題,總有一种莫名的苦痛襲上心頭。
是的,我不是很想談論它,因為,它的确太沉重,壓得人喘不過
气來。而我呢,不想令自己太沉重。

最后,感謝Tenten、糊涂蟲和一老中的帖子,這讓俺再一次
激動了一下,而激動起來總有些語無倫次,見諒!

周未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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