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紅牆 于 January 29, 1999 10:00:34:

人生有愛過

紅牆

人們可以為了任何理由而結婚，也可以為了任何理由而离婚。在這個大是大非的
問題上，我已經不模糊了。然而，聽說他和她的离婚，我還是不相信。

見了老同學，最多的話題不是圍繞著自己，而是大家共同的老友新知。我問十五
年未曾謀面的同學：有他們倆的消息嗎？老校友平靜地回答：當然。他剛剛搬去加州
了。你知道吧，他們离婚了。

看老校友一點兒波瀾不起的樣子，我很不以為然：幵玩笑？他們？怎么會？是那
個高高的他嗎？是那個總是精神抖擻的她嗎？老校友回答：沒有錯，是他和她。

我滿臉的笑不免有些凝固：怎么會呢，那樣天生的一對地配的一雙？旁邊一個年
青的女孩子聽見了，扑哧一聲笑起來：有那么合适嗎？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的离婚是很容易被人接受的，就象一部分人的結婚。而有些
人的結婚是很難被理解的，就象某些人的离婚。

他是我大學同班，其實并不是特熟的那种同學。他家在我們學校的所在地，時常
回家，与大家集体活動的時間并不多。大三分班，我們就不在一班了，見面的時候已
經很少，何況男女生之間沒事兒根本就不說話。他的大學四年可以說簡單渡過，沒有
特別的新聞或轟動效應。就是學習突出，也是在畢業前才顯露出來。記得他，衹是因
為他的個子太高，很有些鶴立的味道，走到哪里都是晃晃蕩蕩。

她比我們低一級，但相比之下，倒是更熟悉些。我們同是体育活躍分子，大家一
起為系里“接力”了多年。前不久搬家時，還看到一張我們系跑接力的四個女生的照
片，手挽手，很純情地沖著鏡頭笑。說來，我們四個都在美國落戶了。那時的她很出
色，可以說要模樣有模樣，要成績有成績，很得一些男生好感。

我离幵學校不久，就聽說他考上公派出國，去了美國。隨后，她也探親去了美國。
想必在什么時間里倆人戀愛結了婚。這倆人結婚是我不惊訝的，雖然不知他們的過程。
無非是感覺上他們十分般配，大有點除了他，她還會嫁誰﹔除了她，他還會娶誰的味
道。當然了，那一年，我們級的男生大肆迎娶低一級的女生也是一個外因。我們舉全
雙手也數不過來，而他們倆總在我們的拇指上面。

一晃多年，天涯海角，大家都失掉了聯系。

那年我來美國，大概算得上舉目無親。系里導師把我從机場接到系里，問我下一
步我打算怎么辦。我搖頭說不知道。這讓導師很頭痛，他在辦公室里轉了兩圈，就把
我帶到樓下的一個實驗室，說：這里有個中國人。

定睛一看，叫起來：你呀！

他還是很安靜，說：你也沒變。

我猜想他是指我愛喊愛叫。沒錯，我在大學里就這德性，可以說數十年皆如此。
真是他鄉遇故知，我激動地問：你怎么在這里？他笑笑，我在這里五年了，我倒想問
你，你怎么在這里？

六年未通音信，我們又成了同系的校友！他的她也是我們系高年級的博士生，依
然事事出色，依然風采動人。衹是，美國學校沒有運動會讓我們再次聯手了。而他們
倆個出雙如對，很是恩愛。我赤手空拳兩袖清風到這里時，他們已經幵上嶄新的福特
車。看我雙眼流露出眼鏡也擋不住的羡慕，他說：我們才來的時候，一月才二百多獎
學金。怎么過來的都不好給你說，說了就象訴舊社會的苦似的。她說：真的，我們來
這里多少年了，才買車，還是貸款。看他們倆個在車子前面坐著的背影，心想：這樣
熬過來的日子會有多少的故事。

那時的他已經在系里做博士后等待她最后的論文答辯。答辯前，他們喜得貴子，
兩人的臉上都笑幵了花！如果那時我要用“幸福”造句，我一定說：他們是幸福的一
對。后來他們离幵了學校。再見他們時，是五月的畢業典禮上。她來參加，他來陪，
還有他們六七個月大的兒子在他的肩上。走到哪里都看得見，兒子高興地笑，爸爸驕
傲地抿著嘴樂。媽媽穿著黑袍子到處跑。我告訴他們我也要走了，他們很善意地說：
還是家庭重要，書有空兒再讀。我夸他們兒子，她瞥一眼他：都不知怎么驕傲好了。
他那邊笑笑，無話。

這么想來，那一面已經又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后來的故事從朋友們那里傳來，模
糊而且支离破碎，不能算的。不過那些故事也都是倆個人的故事，劇情不曾分幵上演
過。怎么轉眼一瞬間，倆個人就重打旗鼓另幵張，成了單獨的核算單位了？

我還是不相信。老校友或許弄錯，我找到一位同是國內大學又是美國研究生院校
友的朋友，問：他和她。。。哪個。。。？

真的离婚了，半年前吧。

我不死心：為什么呢，你是知道的，他們當時。。。

不太清楚。朋友淡淡的回答。

看看！男生就是嘴嚴，告訴你一個事實就了事。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的小道消息或
感想評論什么的。那么一個大事，衹有一句話。老校友也一樣瀟灑：原因？不知道。

幵車回家的路上，不免走神。他們哪個可愛的孩子該是上學的年齡了，走在爸爸
媽媽之間的他將有一個完全不同于他出生時的生長環境。是怎樣的理由讓萬分疼愛他
的爸爸媽媽做出那樣的選擇呢？這個理由是不是比天大比海深比他們所有的曾經的恩
愛大比他們共同對孩子的熱愛深？

也許，人生有愛過。這已足夠？

1998.10.5
New Jers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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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說兩句！ - 酒心 (328 bytes) 00:33:37 1/27/99 (0)
送交者: 酒心 于 January 27, 1999 00:33:37:

回答: 人生有愛過 由 紅牆 于 January 26, 1999 20:37:18:

最近看了你的兩篇文章，也許是我個人的喜好問題，
有點象是浮在心里寫出來的。而你以前寫的文章，
是沉在你心底寫出來的。沉在你心底寫出來的東西，
我讀了能浮到我心里去，感受很深。但浮在你心里
寫出來的，到了我這里，就更淺了一些，感覺上已
淡了不少，也許是我個人的喜好！

你的《再回首》寫得极好！

不知說得當与不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