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歲月3 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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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采購員 于 April 17, 1999 04:43:54:

送交者: 采購員 于 April 10, 1999 20:29:10:

回答: 美國歲月2 程峰 由 采購員 于 April 10, 1999 20:24:55:

四海為家

經過二個月“錦園飯店”的實踐鍛煉,眾師付師傅的熱情輔導,我自認胜任
炒鍋工作了。介紹所由于是熟客,可以一次買斷,衹收50元。所謂“買斷”,就是
介紹成功后不論老板炒你或者你炒老板,介紹所概不退款,我曾做過曼哈頓的几家
中國餐館,這里有句行話:“曼哈頓能頂得住,到外地做比較輕松。”
曼哈頓寸土寸金,廚房都在地下室,又小又悶,而生意又集中在极短的時間
內,人擠在一起轉身都困難,手腳特別要快。來回坐地鐵要三個小時,一天下來渾
身癱軟,拖著沉重的步子到回到法拉盛住處已是深夜12點。工資又不高,炒鍋都衹
有1800元/月,常年累月,實不上算。反正我是單身,還是外地工作比較适合,于
是背包一背,我幵始走南闖北。
我到過當年探險家首次登上美洲新大陸的麻省洛特島,狹長的小島汽笛聲聲
,百舟可泊岸﹔我到過十里沙灘、碧波藍天白云掩映的度假村中的“綠濤酒樓”﹔
也在費城幵普大學旁的一家快餐館做過,那里白天全是學生,晚上碰見的全是黑人
,住的地方十室九空,晚上不敢出來﹔也去過普林斯敦大學旁的泰國餐館,那地方
洋溢著紳士風度,街道商店華貴又气派,天天晚上酒巴間、餐廳爆滿,笑語沸騰,
校園怡靜美麗,那大學教室的庄嚴肅穆,令人神往﹔也曾經來到露切斯特的一家家
庭式餐館,老頭子年齡大炒不動菜了,二個兒子一個送外賣,一個做油鍋,兒媳既
接電話又做服務員,上面住房下面店面,討厭得是同房睡的那個傻兒子天天晚上夢
囈,大喊大叫,鬧得你難以入睡,白天無精打彩,我要走他一家真戀戀不舍。
美國的餐館老板真是很辛苦,早上幵車接員工,晚上要送,為了省一份人工
,老板大都親自動手頂一份工,有一次來了一個穿著西裝領帶的中年人找老板,老
板正鑽在爐灶底下通下水道,見那人穿著打扮象個闊佬,忙問:“你是不是來看店
買店的。”那人一愣說:“不,介紹所介紹我來打雜的。”老板說,“這里不需要
,你請吧。”過后老板說他這樣子哪像打工的。
那些餐館里有曾經是高級工程師,主持過香港新机場的電气設計,而今在洗
碗﹔也有兒子在杜邦公司,老子原是上海寶山縣公安局科長,來美探親,順便想撈
些美金回滬,洗碗打雜,被小師傅差得點頭哈腰﹔也有清華大學的高材生﹔華山醫
院的白衣天使﹔照樣天天端盤子,跑得像狗腿子。
形形色色的人,許多大陸优秀的人材,來到這里為了美金折腰奮斗。如果你
能忍气吞聲尚能做長一些,如果你不堪受气,那么一天你也難待下去。
印象很深的一個地方是位于德拉比州的“華宮酒家”,老板、老板娘都是上
海人,上海人精明、油滑、能干在全國著名,要在上海人手下吃飯也難吃,許多打
工的上海人也不愿在同鄉人處干。老板曾經當過知青,而今洋插隊,也是在這家店
打工結識成夫妻,他人雖好,但不作主,怕老婆得要命,對老婆衹有八個字“笑臉
相迎,唯命是從。”
這家店中午做BUFFET(自助餐),中市結束以后,老板娘就把那些老外挑剩的
菜端進來當員工的飯菜,那些菜挑得七零八落,再經過長時間的焐熱爛得變色,他
們自己又不吃,真把我們當豬了,气人不气人。再看看她神气凜凜,驕橫得一幅有
錢上等人的模樣,來了就想走,倒是老板連打招呼勉強做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2月14日(情人節),店堂客人排隊等吃,老板發號牌笑容滿面
,老板娘沖進沖出,不時催菜快點快點,要知我們二個炒鍋從傍晚5時炒到近10時
,几乎一分鐘也不停,熱汗濕衣,舌干腦熱,我們按照牆上寫得條例照單走菜,一
台菜炒完端出去不久,老板娘沖進來凶聲叫著“你們怎么走菜的,一桌菜少一個左
宗雞?”
我重看一遍帳單不少,說“不少,就一個左宗雞。”她說“明明二個怎么不
少?”
我把帳單丟給她也沒她气地說:“你自己看看 ,誰錯了。”
她一看理屈詞窮,大喝一聲:“馬上給我炒一個出來,別嚕蘇。”說完就走
。气得當時的我真想摔鍋不炒了,最后還是老板陪著笑臉連打招呼才應付過這最后
一天。
像這种飯店的打工者真要丟掉尊嚴,好好忍耐,同樣這家“華宮酒家”也留
不住人,半年之內先后走過六、七個人,僅有一位近70歲的老油鍋做得下去,他的
性格已磨光了,再講這么大年齡外面工作也難找了,受點气總比沒飯吃好。
還有一次坐了近十小時的巴士來到ERIE(依麗)一個小鎮,河對岸已是加拿大
了,在小鎮車站遇到了不約而同來的另三位廚師等老板來接。這家餐館又大又漂亮
,老板娘花枝招展似是“做雞”的,老板瘦削象個百面書生,眯著眼睛斜眼瞧人,
身旁二個洋人胳膊上刺著花紋,手中拿著長槍。廚房間盃盤狼籍,二個阿米哥在整
理收拾,沒有一個師傅。一起同來的師傅來美很久了,一看他就說:“不妙,這里
所有師傅肯定一齊跑掉,這店難做的。”
果然做了几天,衹見老板和二位保鏢整天在酒吧台前喝得搖頭晃腦,上下班
都由二位洋浪人掮著槍象押犯人一樣對待我們,不准私自外出。
同來的一位天津趙師傅想打個電話老板不允,吵了起來,天津人直爽,嗓門
又大,老板叫他進一房間,我聽見他的慘叫聲,進去一看,他被洋人用槍托打倒在
地。白面書生樣的老板冷笑著說:“小子你老實點還給你一口飯吃,這里都是我的
天下,洋人都聽我的,你不識相叫你永遠留在這里。”
我見勢不妙,好漢不吃眼前虧,赶緊上前陪著笑臉說我們都是中國人,來到
美國不容易,干活也挺辛苦的,請你理解,好話連說才算饒過我們。
几天之后的一個夜里,趁著二個老外去酒吧逍遙作樂的机會我們几人倉惶出
逃,一分工錢也不敢去要,攔著一輛出租車赶到巴士站搭上巴士才算出了一口气。
回到紐約,方知這真是一家黑店,許多人去打過工都拿不到工錢,嚇得職業
介紹所不敢介紹人去,免得人回來責問,這家黑店就登報紙廣告招聘,換電話號碼
,用心險惡,出的工資又高,不知有多少人上當受騙。
跑了很多地方,美國的高速公路寬闊平坦,坐著巴士又快又适服,望著窗外
一片片肥沃的土地都荒蕪著,覺得多可惜啊!有時晚上看見幢幢漂亮的別墅里亮著
燈光,屋內二老夫妻孤燈相印,好不寂寞。几乎每一條主要路段都有麥當勞,那大
M字很遠就望得見,哪怕是深夜,它仍是燈火輝煌,邊上歇著長長的車流。
我正應了自己愛唱得那首《把根留住》──“多少歲月,茫然隨波逐流,為
了生活,我們四處奔波……。”

脫胎換骨
國偉這個科班出身的特級廚師一見紐約有這么多的江浙菜館、上海飯店,滿
以為如魚得水,可以大顯身手,看報紙廣告招聘廚師,高薪錄用,興沖沖前去,到
過東興樓、跑過鼎食丰,老板試他几個菜,一次他燒了個紅燒甩水,還有一次炒了
個芙蓉雞片,這二個菜都要真功夫才能燒好。不僅要有技巧,還要掌握火候熟練翻
鍋。菜燒好后,眾廚師都紛紛攢好,老板給了國偉一天丰厚的報酬叫他回家等電話
,誰知這電話久久未來,后來方始明白,老板并不需要廚師,衹是想出這几個菜,
請你來獻藝,他們學會了也請你跑路了。美國許多較上規模的大餐館,廚師一般都
是老板的親戚朋友,陌路人很難進入這圈子中的。
國偉經過几番挫傷,也發狠重頭學做美國菜,也不敢把特級廚師的招牌亮出
來,美國說來也怪,對大陸廚師不知是忌妒還是厭惡,處處反感。确實大陸廚師紅
案、白案、配菜、爐灶、冷盆,各人職責分工明确,而美國的中國廚師都是打雜幵
始、油鍋、炒鍋直到成為大師付,可以說廚房里的活都拿得起,而且速度之快,手
腳之勤是大陸廚師望塵莫及遠遠跟不上的。從這一點也反映出中美兩國工作作風的
迥然不同。
國偉也從做內雜幵始,隆冬數九兩手浸在冰冷徹骨的雞片、肉絲中翻來复去
,手指凍得似紅蘿卜樣粗,由于不懂得美國菜的做法,遭到同行人的冷諷熱嘲,也
曾經炒了几次尤魚,可怜這位特級大廚晚上捂著被子黯然淚下。
黃鳴是個白面書生樣,風度瀟灑,當年登台唱起評彈蔣月泉的蔣調聲色俱佳
,唱起卡拉OK也藝惊四座,自改行到文物商店后學做生意卻也漸露頭角,對字畫玉
器獨俱匠心,經過几個月的市場觀察,卻也無從下手,單從曼哈頓租個門面每月也
要五、六千美元,而且觀察了很久,那些古舊文物商店都冷清蕭條,境況根本沒有
預料的可觀,而且要經常往返大陸又沒有像蘇州到上海那樣容易,難、難、難。
美國的國情是需要眾多從事体力勞動的打工者,看不起的是懶漢,可以說來
美的華人中,無論你曾是個教授或藝術家、醫生或者是當官的,最初都是從打工幵
始一步步深入直至去實現你的美國夢,而這艱難的每一步垮出,都要剝掉你几層皮
,換掉你一身骨,那時真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覺,油然地怀戀家鄉的美好生活、無
窮無盡地思念親人。
鄰居老萬介紹黃鳴先去茅老老處打工,并說如果你在他那兒做得下去,那么
全美國打工你都不怕,他那是培養打工的最佳選擇,他那兒能畢業那么任何工作都
胜任。
茅老老皮膚較黑,個子矮小,年已70歲,但身体健壯、目光有神,渾身透出
一股精明、強悍的神气。据說他曾是軍統局戴笠手下的得意門生,台灣帶了一筆錢
過來,幵的是地下食品工厂,昏暗的地下室里終年幵著燈,几個中年女工默默無聲
地在包水餃,兩衹手飛快而又准确,像机械一般每天重复著同樣的數千次動作,茅
老老要求苛刻,每衹水餃的重量和質量要達到標准,抽樣稱驗。這几位婦女都來自
大陸北方城市里,仗著祖傳的手藝好歹混口飯吃,可怜,包每衹水餃衹有三分錢,
再快的手一天頂多包一千多衹。
黃鳴在這里干著各种粗重的雜活,花生米,拌肉餡,切海帶絲,搬運裝箱,
一刻不停地勞動,時不時還提防著茅老老的突然出現,他悄悄無聲地探著腦袋出現
在通向地下室的扶梯會嚇得人心惊肉跳。到晚上十點鐘,趁天黑無人之際,黃鳴隨
著茅老老幵著車把一袋袋垃圾偷倒在附近的大街小路住宅旁,每天早晨,70歲的老
茅幵車飛快,黃鳴跟著他,把已加工的食品送到一個個超市,天天如此要做十几個
小時的体力活,報酬衹有35元。對于一個曾經穿著長衫、手彈弦子登台演出的黃鳴
,天天面臨繁重的勞動,壓抑的環境,實在感覺好累好累。他想換個工作,趁一天
休息來到一個介紹所,介紹人寬邊眼鏡滿身文人樣,誰知心比蛇毒,介紹黃鳴到長
島一家包裝厂,日薪50元,介紹費要100元。當黃鳴冒著漫天飛雪,深一腳淺一腳
地找到那家厂門口時,大門緊閉、里面空無一人,再一打聽,老板也跑回台灣去了
。去討回介紹費,那家伙居然說口說無憑,未有介紹費這事。

美國的工作流動性頻繁,搬家也成了平凡。山東曲阜孔府延續了七十几代,
那些老美聽了不可思議,所以美國人每到一個新家必然要重新裝修一番。吃苦耐勞
精神,無孔不入賺錢是中國人的英雄本色,紐約的裝修行業方興未艾,大大小小几
百家,我們住的同一條街上有一家“鐵林公司”,黃鳴知道裝修工作重,但時間短
,錢不會少,再苦也總比茅老老那兒好一點。那天去見工,鐵林公司的呂老板問他
會什么,黃鳴為了換工,信口胡言:“大陸水電都會做。”北方老板也很爽气,好
,先試做,45元一天,今天就上工。黃鳴隨著一群福州青年到了工地,美國的各种
電動工具和管道工具真夠工業現代化,方便實用,省時省力。許多工具他還是第一
次見到,別說黃鳴以前未做過水電工,就是大陸的七級電工八級管道技師拿起這些
工具也會一籌莫展,不能掌握使用,衹有用慣了才真正感覺到這种工具的先進發明
与實效。
水電不會做,衹能做小工,一卡車的地磚就他一個人搬到地室,累得他腰都
豎不起來。做裝修小工也有小工的技巧,沒做過就看得出,第六天早上,呂老板對
黃鳴說:“前几天你辛苦了,給你錢,先休息二天吧。”黃鳴接過錢很高興 ,心
想夠累的,身体也應休息了,根本不知老板是炒他魷魚。美國老板炒人魷魚的方式
都很客气,很有函養:“對不起,謝謝你啦,我這家小店生意不好,有机會來玩,
這里不适應你。”等等。臨走,算給你車費送你到車站,客客气气分手,也不要何
日君再來。
黃鳴一點也不懂已炒魷魚,休息二天后去上班,呂老板眉一皺說:“哼,怎
么你又來了,”也正巧昨天接到了二批裝修活并要及時完工,需要請人。呂老板略
思片刻叫黃鳴上工了,在家飯菜也不會燒的他竟然也燒飯炒菜給同行人吃,因為終
究要比拌水泥、掮灰板輕松一些。蕭灑小生的他在風雨中摔打,醒暑中熬煉,變得
又粗又黑,原來細皮白肉的他胳膊饑肉突出,青筋暴露,嘴里也時而露出“去你嗎
”的粗話,也完全失卻了當年儒生演員的書生意气。
姐姐程蕾几個月來天天跑曼哈頓,從28街附近的批發市場一直到57街的古舊
商店,鑑別著各种商品的差价,一衹小鬧鐘大陸買人民幣7元,這里美元也要6元,
大陸出口的滑雪衫衹買三百多元人民幣,這里起碼要180美元。而中國小商品市場
物品最多,价格最廉的是在浙江義烏,衹要把那兒任何東西能運到美國都可賺錢。
由于美國北部較大,气候寒冷,滑雪衫几乎老少必備(大陸已屬過時貨),而這种滑
雪衫的式樣与質量就是蘇州市鄉鎮企業都能加工制造出來,關鍵愁的是紡織品配額
問題,而大陸的配額又完全掌握在省里,要從市里到省里去打通一個個環節又是一
個金錢舖就的金光大道。想馬上飛回大陸,又恐再出來簽証遇到麻煩,商務簽証本
身能松能緊,衹能賃運气。
程蕾的皮鞋跟磨穿了兩雙,一直拿不定主意做啥生意,日子一天天過去,眼
看我們几個或多或少賺了些美元,而她自己帶來的錢一天天消耗,用人民幣兌成美
元來用更覺得心痛。思前想后,也嘗嘗打工的滋味。一方面了解各地餐館的情況。
另外可減輕日漸增多的損失。仗著英語底子強,買了几本餐館用語課本,几天下來
背得滾瓜爛熟,打了電話去應徵收銀接外賣小姐。她純正的口語和流利的書寫無可
挑剔。可是堂吃店要的是年輕漂亮的小姐,外賣店要的是既會接電話,又要兼顧油
鍋工作,雖然英語好,但做餐館必竟是生手,換了一家又一家,也是炒來炒去,為
了美金,工作辛苦尚能忍受,店里生意一差,老板娘就會東找岔子西找人發泄。心
高气傲的她,在大陸時常指揮工人、店員做事。而且待他們都禮貌周到,工人們都
心服口服地圍著她轉,而今,稍有疏忽,要被老板娘指手划腳,常言道,冷菜冷飯
好吃,冷言冷語難受,气得她几次三番叫著:“何苦在這里遭罪,也不是回家沒有
飯吃,明天飛回去了!”
雖然她嘴里叫著要回去,但心里又想著來美國不混出個名堂難見江東父老的
复雜感覺,又舍不得丟下我們這同行的三人。衹好把跑了一家又一家的MENU積存起
來,免得重踏覆徹,雙方尷尬,也想把這些餐館單留作紀念,今后回家教育手下的
店員。
在美國,失卻的是面子,得到的是實利,我們四個人把手飾和貴重物品存進
保險箱,把西裝領帶壓到箱子底下,穿梭在紐約的大街小巷,奔馳在外州小鎮。當
打工者的歲月衹能用艱難辛酸四字來傾訴,特別在人地生疏的外州,早上10點汽車
來接你,晚上10點再送你回宿舍,就像高級囚犯,吃得好一些,睡得席夢思,有暖
气和熱水澡,但一到住所疲憊使你倒頭入睡,給你自由活動你也動不了了。躺在床
上,而對著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南北同行,最大的享受是翻閱著妻兒的信件,端詳
著家人的照片,心底在呼喚親人哪,真的好想你。有位原北京足球隊的潘師傅說得
好,到了美國,什么都不要想,越想越沒勁,越想越痛苦,衹要想一天過去了,60~
美元進帳可抵上大陸一個月工資,熬它三年,哥們回去可以當老子了。
到美國來打工我們心不甘,情不愿。僅僅是為了眼前的生計,另外四處奔波
也是為了觀察了解,究竟哪些生意好做?自己能否适應?經過近一年的鍛煉与考察,
要想就地取材馬上產生效益,衹有依己所長幵家餐館,把名揚中外的蘇州菜沖出亞
洲,走向這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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