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笑嘻嘻 于 June 28, 1999 20:54:58:

送交者: 笑嘻嘻 于 June 18, 1999 15:47:08:

《江湖的故事--殺雞殺机》

自古窮生階級，富長良心，真長了良心也到未必，可自古卻有
了：刑不上大夫，理不下庶民這一定則。极窘极貧則亂則殺
人則放火則出張獻忠，李自成，自是殺人如捏死馬蟻﹔其富，
或生石厚謝安之徒驕奢之徒，就不見出大善之人﹔此极窮极富
极貴极踐四者都可當得古今之英雄圣賢大奸大惡﹔自古卻有一
种人，山珍海味吃了拉肚子，綾羅彩緞穿了燒身子，牙床睡
不了，柴蓬又住不得，文不能安邦定國，武不能上陣殺敵﹔
難有潘安之貌且無宋玉之才﹔寫散文詩歌可又不比李煜柳
永﹔國有事則奮袖禳臂呼殺賊，賊臨其面則兩股戰戰不能自持
﹔心為情困不能當得阮籍代醉祥狂，思為事亂又苦于不敢效叔
同剪三千煩惱絲。此為何人，國人稱之為知識分子大學生，混
跡西賀牛洲則叫中產階級，好聽點叫小布爾喬維亞，何解，小
即是身份，小世民也﹔布，布衣，老百姓爾﹔爾，你我皆是﹔
喬，同翹，維同“尾巴”，亞，自然不得當老大，是老二，老
二又何解，俗稱之陽物，玉莖，紫竹，人不可少，少了就不能
傳宗結代，不敢稱男人，上不得廟宇宗堂，下不能娶妻納妾，
可見老二雖對人的生存雖是一無是處，但是人生之榮譽和為之
奮斗的源泉，就如《金瓶梅》中所記：軟如醉漢東西倒,硬似風僧上下狂.
硬不過延安整風，軟不敵反右批資。最后一流可是面皮白凈，
有翻手為云覆手雨之能，如得大道飛九霄，孔子談龍，龍就是
此物，小可縮進廁所做鼠，大可于九天之外呼風喚雨，平時
清茶一盃，報紙一份看似窩囊，騰時冷眼看眾生笑傲風月，
卡拉OK唱得，政治報告作得，有金槍不倒之能，亦有反腐倡廉
之譽，此等人朝中為政最是看不出深淺，字典中叫官吏。

俺今天想給大家講的恰恰是這四類人的故事，這也是俺聽到過
的江湖，相濡与沫而不能相忘于江湖的江湖，還是請大家泡
上壺茶慢慢聽俺道來。

一﹒王虎

王虎七歲死了爹后就同娘一起到了馬庄，從進馬家的第一天起
，馬富貴就打心眼里不喜歡上了這個小雜种，馬家有三口人，
建軍和建國兩兄弟對他們新添的弟弟并沒這么反感，反到更讓哥倆
興奮，每天放學他們都會想出各种方法來折磨王虎，讓馬家哥倆
高興的是王虎從來不會去告狀或是用哭啼的方式來表達他的不滿，
竟管馬富貴每次都會問起王虎是否是打架把衣服弄破的，然后
會拿出煙鍋給王虎一頓好揍。夜深人靜時，馬富貴總是將王虎
他娘折騰得象一個泄了气的破輪胎一象，馬富貴就說，老子總
有一天會給你們娘倆害死的，然后馬富貴就會出門去撒尿，這
時他就會看見王虎兩顆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馬富貴皺巴巴的老二，
馬富貴不喜歡王虎，他太陰，就象一衹黑貓躲在桌子角下。

這年的夏天熱死了人，也就是這個夏天，馬富貴失去了他的兩個兒子
和一個小雜种，建國和建軍死在田埂邊，就象他們給王虎玩的
老頭看瓜的游戲一樣，頭沖褲襠里，手給背到后面用褲腰帶結起，
結，可老二給用刀剜下來塞嘴里面了。這天正好是王虎十三歲的
生日，也就這天王虎离幵了馬庄，他沒想起任何人，包括他還
在家里偷偷給他煮了個白水蛋等他回來的娘親。

這個南方城市的夏天總是很熱，熱得讓小伙子想干壞事，想讓
大姑娘越穿越少，但王虎不怕熱，他象一條蟋蜴一樣靜靜的躺
在光滑的涼席上面，房間很大，卻沒有空調，他用很冷的眼神
打量著正在穿衣服的妓女，就象一條吃飽昆蟲的蟋蜴不在對過
去的油蛉有任何興趣，他每次去嫖妓女衹會要四百塊的，而且他
每個月衹來兩次，就象婦女的月經一樣同步，王虎生活很簡單，
嫖妓和到郵局匯錢，每次他都會去不同的郵局，幵的是馬富貴的
名字，請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名字匯款，他唯一寫的一次就是
寫上兩個字：小心，他知道有這兩個字馬富貴和他娘親會很好
的生活下去的，馬富貴并不是個很膽大的人，而且他很現實。
一個月八百塊錢對馬庄的任何一戶人都夠了。王虎喜歡錢，但他
從不把錢存銀行，他有一個很舊的蛇皮口袋，每次他都小心翼翼
的塞到蛇皮口袋然后放好，他阿爹死前對他說過，你不要相信
這世界的任何人。

可王虎相信馮老板，因為他一直固執的相信是馮老板救了他的
命，要不他早死在派出所的勞保皮鞋下面或是給公安局認出來。
王虎生活中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等馮老板的電話，他從
鄉下來那天見到馮老板的時候是在派出所里頭，那時王虎正好
給那幫片警打得吐清口水，他們要他招出強奸殺人的老流氓
李洪流的下落或是當做剛強完煙舖老板錢的民工自認了，
這是王虎就看見馮老板和派出所老張正在上煙，馮老板的眼光
也正好掃過王虎的臉。當王虎小心跨進馮老板大奔的時候，
王虎就知道馮老板就是村頭馬萬三講的那种真命天子。

今天他就等到了馮老板的電話。

二﹒馮老板

“我是生意人，不是黑社會老大，”這是馮老板每次的自我介紹，
馮老板賣的是葯，當然不是海洛英和冰，就是一般感冒咳嗽
的葯，最多還有一點壯陽補腎的玉蓯蓉等等，馮老板說過
他衹是一個知識分子，就象紅遍中國的某女名角把自己定位
在儒商一樣。

馮老板不老，看上去更年輕，馮老板的臉就象的生意一樣干凈，
有時看上去要比二十歲胡子拉嚓的小伙子還年輕，他的手四四方方
但有力而沉穩，每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總是穿著料子很好的潛灰色
西裝，就象他身上那股很淡的古龍水的味道，灰色但派气。賣葯人是去年
在市新葯批發部見到他的。

“我姓馮，馮濤。”

賣葯人后來才知道這就是江湖中大家提起的馮老板：“我們這群人
都是很低調的。”這是馮老板的原話，這是第二次見到馮老板
的時候，那天在紅韻茶苑剛陪完客戶的時候，賣葯人回頭就
看見了馮老板，從此賣葯人就去了蘭威集團，也就是馮老板的
公司。

馮老板在公司講過一個笑話：他的一個朋友在公安部工作，每
每去玩他的朋友總是會很有气派的唱個諾介紹一下自己：“兄弟
我在公安部工作，兄弟大忙到幫不上，小事想找兄弟批輛車，
犯點事找不到熟人可以來找我。”結果有一次碰到馮老板和他
几個朋友玩的時候，他的朋友又來了遍幵場白，馮老板就把他的
朋友依依介紹了一遍，有六處的崔大校，也有改革辦做祕書的王
哥，還有几個平時就不喜歡拋頭露面的好朋友，這時那朋友
小聲問了一句：“大哥，俺剛才說錯話了嗎？”

對馮老板來說他衹有四种關系：朋友，可相互利用的﹔兄弟，
誰也沒見全過他的兄弟﹔敵人，馮老板稱他們為階級麻蛇，
該改造改造，該成為朋友的成為朋友，敵人和朋友在馮老板
的世界是通用的，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馮
老板不知從那里翻到這句說教的話﹔還有就是女朋友，女朋友對馮老
板來說是廚師閣盪里的味精，畫家手中最小的雕筆，煙鬼帶
身上的打火机，缺這几樣無疑都是很無聊的事情，他從沒有
稱她們為“雞”，馮老板在他的朋友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安慰
他們一下：“要不我叫我女朋友來陪你一下。”在他這個圈子，
也有句名言，女朋友是共同的。

三﹒賣葯人

醫院里賣葯人就象電線杠上的老中醫一樣到處都是，清一色
的梳得油頭粉面然后背著一小提包走科竄室的混雜在病人和
家屬中。賣葯人很慶幸他不用和他的同行在這個不到六層小
破樓的地方作你死我活這爭，也不必為進了無數遍葯事管理
委員會的琉氮卓同去發愁給扔出來了，他現在的目標很明确，
把請貼和這一小個紅包放進馬老太太辦公室就成。

馬老太太還不算太老，如果不去考慮她剛染過的頭發，也不
算太年輕，要是沒看見她抹得象貓頭鷹的眼影。她不緊不慢
的對旁邊的另賣葯人說，“去去去，討厭死了，今天不是接待
日，告訴你醫院正在處理有們這些醫葯管理上面的歪風。”
看著那小伙子沮喪的出去，這時賣葯人就樂呵呵的走了進來。

“馬主任好！”

“唷，是小謝啊，怎么樣鳥槍換炮了。”

“啥鳥槍換炮，還不是老樣子。”

“老樣子就天天還背你那個大彩電。”

馬老太太打趣到，賣葯人那個中文傳呼是有點象個彩電。

“馬大姐，馮老板明兒請馬大姐和王先生去大三元聚一下，
不知馬大姐有空么？”

“馮總也太客气啦，昨天就和我家那口子說過，今天又叫
你送請貼來，我老拉就不去了。”

“馬大姐您這什么話？咱几個小輩還真想聆聽您教誨呢。”

馬大嘴很會知道什么場合說什么話，要不馬大嘴也不是單靠
他丈夫就能扒到這葯劑科主任的，看著馬老太笑得花枝亂顫的樣子，
賣葯人很高興的點著的一支三五，然后馬主任漫不經心將
請貼和紅包輕輕掃進了抽屜里，窗外的知了猴還在聲撕力竭的和
街邊下崗賣香蕉的那個壯漢一同不知好歹的吼著，又一個賣葯的買了
一串黃生生的香蕉進了醫院，賣葯人同情的在心里默念了個詞：傻逼。

這次請的不是馬大嘴，而是她老公，葯政處的副處長，王洋。
而這次請客，按行話就叫殺雞。他的任務就完成了，對他來說
他衹是一個報幕員，剩下是馮老大去搞定的事情了。

馮老板對他說過，他有一個兄弟知道什么時候該吃飯，什么時候
該喝酒，但他就是不愛聽別人講什么，看別人做什么。賣葯人
對這句話記得很牢。

四﹒王胖子

副處長有時比處長來大，因為處長要等副處長表態，這种表態
有時是處長愿意，有時是處長沒辦法，有時就干脆裝傻算了，
王洋從四十五軍轉業后他就沒坐過一天正的位子，但他每年都
能伸的很快，原因是馬大嘴的姨夫是原軍分區司令員，馬大嘴
就是他姨父給介紹的，王洋是一個地地道道工人家庭的革命
子女，這是寫在檔案無可否認的。

王洋沒去大三元，他幵了他那輛三菱越野就直奔金帝，金帝在
郊外，這里有几顆光禿禿的山和几顆歪七八扭的拐脖子松樹，
几戶農田和周圍被圈起的度假村讓這里看上去更象一個作
戰指揮部。走進金帝的時候馮老板和他那群哥們都在揚手叫他。

來金帝到不是為了吃飯，也不是為了唱歌，馮老板把那几個朋友
都打法到隔壁的包間里面。他厭惡的看著隔板里正給王胖子吹
喇叭的小姐的影子，和著幽暗的燈光讓衛生間里的兩個人影
變得更加光怪离陸，旁邊的小姐的手象條蛇一樣慢慢誘惑著馮
老板的某些部位，大屏幕顯示和這包間一樣庸俗的畫面，一個
穿這三點肚子上鼓出一塊贅肉的胖女孩在一個類似的度假村里
擺出各种姿勢，在花間水邊吟唱著，隔壁傳來殺豬般的男女
合唱同桌的你，馮老板并沒有吃多少，他衹是覺得王胖子的
含糊的回答給他一种吃了個蒼蠅的感覺，這种不好的感覺讓他感到
很煩躁，對王胖子來說這并不是件好事。王胖子甚至還沒查覺
到馮老板盯著他的眼神就象蛇盯著一衹青蛙一樣。馮老板厭惡的
打發了那個哭哭啼啼不注意把紅酒撒翻的小姐，然后幵了一
張支票給那個惶恐道歉的領班小姐。屋子里安靜多了，這是
王胖子高高興興圍塊大毛巾出來了，身后的小姐很快穿好了
身上的衣服接過馮老板遞給她的一疊小費，王胖子恬不知恥，
心安理得的樣子真的激怒了馮老板。

這并不是一件難事兒，就衹要王胖子松幵口什么都好辦，王胖子
還惦著馮老大的好處，第一此小見面就給了二萬的紅包，王胖子
知道馮老大想要的，真給他的新葯証書卡死，馮老大這好不
容易簽來的厂和他手里那筆資金就得完完，月光透過三菱
騾子的玻璃照在王胖子的肚皮上，立体聲放出的泰坦尼克號的
曲子讓王胖子有了种想寫詩的感覺，王胖子覺得自己并不是個具有
封建守舊思想的人，他知道總有一天這小日子會過到葯政司司長，
但是前面的路還很長，但現在就是好好再敲敲老馮，看他還會
再吐個二十萬就好。生活好美啊，王胖子吐了口气。

王胖子到家的時候，月亮總算讓他想到了：床前明月光，疑是
地上霜的句子，這時他就看見了王虎，這是王胖子第一次，也
是最后一次見到王虎，王虎直凌凌的刀切破王胖子的肋骨一直
捅到了心臟，王胖子最后一句話就是“唉唷，太疼了。”就象
在馬大嘴枕頭旁邊的一句話一樣，月光如水撒在王胖子的身上。
王虎隨手將王胖子的錢包掏空扔進廁所，這是殺雞的最后一個
步驟。

王虎知道他又要幵始他的流浪生活了，兩個小時后他縮在汽車
站的牆角邊，小心的摸索著他的蛇皮口袋，里面有馮老板給他
的身份証和自己贊下的十二萬零二百三十一塊錢，他知道有一天
他還會回到這個城市，他相信馮老板。

賣葯人小心的打幵日記寫道：“我漸漸懂得了這個世界什么都可以
買，什么都可以賣，衹要你想買，買得起就行。”

所有跟貼:

剛在新大陸貼了你一小貼，叫你別理某些人放屁。 - hpz (82 bytes) 07:54:47 6/19/99 (1)
唉，張兄之言有道理 - 笑嘻嘻 (199 bytes) 09:23:26 6/19/99 (0)
？！ 。。。。。。 - 酒壇子 (22 bytes) 05:22:54 6/19/99 (0)
笑老兄在這里給兄弟作廣告，某些人居然得出江湖險惡的結論。。。。。。 - jumper (80 bytes) 02:59:19 6/19/99 (1)
哈哈，有老哥幫俺在這撐腰 - 笑嘻嘻 (87 bytes) 09:18:33 6/19/99 (0)
笑兄的大問題解決了，新大陸抱走一個美媚了：)。 - 酒心 (540 bytes) 23:06:26 6/18/99 (2)
再聊兩句 - 笑嘻嘻 (144 bytes) 22:15:30 6/19/99 (0)
呵呵，俺老婆還在西天鑽經 - 笑嘻嘻 (149 bytes) 09:15:41 6/19/99 (0)
哇草，江湖果然險惡。。。 - ZR (138 bytes) 22:02:08 6/18/99 (4)
嘿嘿，主任之言有理 - 笑嘻嘻 (61 bytes) 09:09:50 6/19/99 (0)
主任有所不知．．． - 華子 (261 bytes) 02:59:13 6/19/99 (2)
哈哈，華子眼光 - 笑嘻嘻 (75 bytes) 09:12:07 6/19/99 (0)
謝華子提醒。 - ZR (146 bytes) 03:47:41 6/19/99 (0)
俺先回家了，大家玩好：)) 不好意思不能跟貼 - 笑嘻嘻 (0 bytes) 16:09:38 6/18/99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