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ZR 于 October 02, 1999 10:26:45:
送交者: ZR 于 September 19, 1999 17:31:24:
送交者: 西门 于 1999年9月18日17:57:18:
在路上之金莲冲浪
宁财神
潘家有女金莲,年方二八(此念做二十八),正青春韶华,生就
一双丈八小脚,号称踏平天下路,方知感情苦。咱们这段子讲述的是
金莲姐上网冲浪的一段故事,说的好了,诸位看官给发个妹儿喝声采,
说的不好,您也别急着叫骂,毕竟,小财我才疏学浅,外带着不学无
术,您不能以单田芳的标准来要求我,是吧?成,废话少说,这就开
讲,且让我执乌木,紧棉袍,手起木落,“啪”……
第一回 缘分的天空
副标题:when a man loves a woman, what him gonna do?
改革开发经济搞活,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乡之不存、城将附焉?
农村包围城市,城市回归农村。城里人开着小车乌泱乌泱进村旅游,
号称回归自然,点把火烤上几个从地头偷来的老玉米棒子就告诉说是
BBQ ;农村人心眼儿也活份,兄弟几个带把大锯进城当两天木匠就把
自己锻炼成了贝聿铭之子,姐妹几个仗着能甩两个柴禾垛子里练就的
无敌媚眼,在人家当个保姆看两段北岛亦舒聊几句陈村王朔她就能觉
得自己也算个文化人。咱们金莲姐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河北农村,北风呼啸,一身寒气、风尘仆仆的武大开着那辆价值
人民币一万二千多的二手小乌诺紧着赶路,回乡探亲。进了正义村,
第一眼就瞄见一位体态丰盈、前凸后撅的姑娘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下左
顾右盼,车开近了,武大再定睛,那位姑娘手捧一本崭新的尤里西斯
喃喃自语,一见车来,当即低下头去作用功读书状。武大走下车去,
郎声问道:“姑娘,请问咱们村的党支部怎么走”,那位姑娘小脸羞
红,低着头不敢说话,小手儿情不自禁拿起衣角来搓,身子跟着拧来
拧去,武大有些不耐烦,又问了一遍,姑娘方有些清醒,一出口就是
莺声燕语:“壮士,你喜欢文学吗?”,武大呆立当场,激动莫名,
疯狂地点着头,武大说道:“姑娘,我岂止是喜欢文学,哲学音乐人
文艺术,只要说得上时髦的东西我都喜欢”,说到这里武大顿了顿,
等着看姑娘的反应,那位姑娘杏目圆睁,崇拜已经荡漾在那张涂满雪
花膏的俏脸儿之上,武大又说:“姑娘,你这本书拿倒了”,那姑娘
刚刚褪去的红潮刹那间又回到了脸上,把书放正后问道:“壮士,从
何而来?”,武大想起那些年在KTV 里面学来的套话,及时答道: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姑娘又问:“壮士,此来
何意?”,武大又云:“只是为了探索那无花果曾经生长的地方”,
姑娘轻声问:“discovery ?你也看那个节目?”,武大用力地点了
点头,问道:“敢问姑娘芳名?”,“妾身姓潘名金莲”。此刻,武
大那份爱意充盈心田,他问自己:“为什么我的心在狂跳?这就是爱
吗?”,念头刚过,金莲在那边问道:“带我走好吗?我花了二十八
年的时候等着你的来临”,武大很诧异,金莲见他楞着,就又补了一
句,“这就是你我命里注定的啊”,武大未及细想,看了眼金莲那一
米八朝上的胸围,痛下决心,豪迈地说道:“上车!”。金莲被瞬间
来临的幸福打动了,她流下了这么多年来珍藏的第一滴泪,问武大:
“你会对我好吗?”,武大在发动汽车,没听着她的话,金莲又跟了
一句:“不管好不好,能带我进城,怎么着就都是他了吧”。汽车绝
尘而去,金莲的心也跟着飞起来,她回头对着那片青翠的山谷喊道:
“我,潘金莲,就要有居民户口啦”,话音儿在山谷回荡之时,村里
的老少爷们儿齐齐出现在歪脖子树下,痛哭流涕,为首的一位白发苍
苍的长者仰天长啸:“老天开眼啊,这个花痴总算走了,我们暗无天
日的生活总算是结束了”,此为后话,暂且不表,咱们把镜头转回车
内,武大眉花眼笑地问:“莲妹,你的脚怎么这么小?”,金莲假怒:
“横,你又为什么这么胖?”,武大爽朗地笑着:“那我以后就叫你
小脚儿好吗?”,金莲思忖片刻,回道:“以后,我就叫你小胖”。
我们把镜头架在101 国道上,两位演员兴致高涨,开着乌诺扬长而去,
排气管后浓烟滚滚,从车里扔出一本厚厚的书来,场记上去查探,那
是本漫画版百年孤独,见左右无人,随手揣到兜儿里。哼着小曲儿走
开了。
第二回:夜奔
副题:爱情与道德的双重抉择
堕落、颓废、伤感、无奈、大麻、朗姆酒、漆黑的夜、白领丽人、
失眠、自杀、上网、私奔……这些代表着都市女性新生活的词汇统一
被收编到一部文学作品中的时候,就归结成两个字:畅销。或说是共
鸣。一堆堆平日里被家长管得臭死的小妹妹们酒足饭饱之后就会看上
几个这类的小段儿,入了夜,捧上本新言情小说细细体味,随着情节
的迭荡起伏玩几道痛哭失声、凄苦莫名,看着那些个喜欢在深夜里拿
起烟头烫自己胳膊以示爱之悲壮的缠绵故事,哀怨地幻想着自己也象
书里那种爱过、痛过她还痴迷过,转眼泪湿衣襟。当然,这时候您就
别指望能让她在家里象小说女主角一样潇洒凄美地点上支烟喝几瓶酒,
会被妈妈骂的。
热心的小读者捧着一本线装版旧书幽幽念叨:“细看这双弓鞋,
大红四季花,嵌八宝段子,白绫平底绣花,绿堤根儿,蓝口金儿。正
是曲似天边新月,红如退瓣莲花,恰可就是三寸……”,念到这里,
她的声线突然提高:“武大,三寸是多大?”,在厨房里忙着泡方便
面的武大急急忙忙赶出来,见金莲正拿着把塑料小尺量自己的脚丫子,
武大走近,温柔地说:“莲妹,古人的三寸,就相当于咱们现在的四
十码,等会儿咱们就上新东安,我给你买双新鞋去”。长着一双四十
码小脚的金莲感动了,靠到武大的身上说:“小胖哥,小时候家里穷,
没鞋穿,现在有条件了,可又舍不得穿。人那,为什么总是这么在矛
盾与得失中苦苦挣扎呢?”,武大对于金莲突飞猛进的文学水平很是
诧异,暗下决心以后不再给她买那些个地铁情人、街摊傍尖儿之类的
书看了。于是转身走到书房里拿出本《活得象个人样》来,交到金莲
手中,语重心长说道:“小脚儿,一转眼你也到了月余,不能总是看
那些个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新都市文学,那都是宣扬小资情趣的,对
你没什么好处,这本书就好很多,从中你可以学到许多做人的大道理,
让你再苦再累都觉得值”,金莲将信将疑,随手抄过书去,翻来覆去
地端详着。门铃响了,武大冲去开门,尚未回过神儿时,一位英挺神
采自信光芒下巴溜光的少年踱进门来,但见他:腰缠秀水街BOSS皮带,
手戴雅宝路rolex 豪华表、足登劝业场LOUIS VUITTON 牛皮鞋,一头
金黄,肤色黝黑,怎一个“酷”字了得。武大上去寒喧:“hi,西门,
今日点解得闲黎睇我D ?”,英俊少年轻哼一声:“叫我Simon ”,
话音刚落便瞧见蜷缩在沙发一角楚楚动人的金莲,打个招呼“美女,
你好”。武大介绍:“这位是我从家乡接来的表妹金莲,这位是我的
老朋友西门”,那二位早已听不见武大的废话,只管四目相投情意绵
绵,这边厢西门思忖:“这姑娘怎生得如此标致,莫不是武大知我夜
夜孤枕,将缘分送上家门?”,那边厢金莲思量:“这官人外型如此
怪异,却又可爱非常,怎得我心儿狂跳,莫不是天赐良缘?”, 想
到这里,金莲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红唇微张,杏眼凄迷,
不去正视少年目光,却留三分醉意在旁,只看得西门勤咽口水,举止
慌张。情种这便种入二人心房,武大在旁一看情势不对,赶紧打圆场,
悄声告曰:“金莲年幼,已许配了人家,西门兄切勿偷香”,西门正
情结深陷,哪里管得武大说什么,跨一大步,问道:“敢问姑娘三围?”,
金莲一惊,正欲发作,武大在旁解释:“西门大官人是开美容院的,
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西门随手送上名片:“金莲姐,以后叫我
Simon ,有空时来我的院子捧场,给你打五折”,说罢转身告辞,武
大送至门口问:“西门,今日来我家到底何事?”,西门微微一笑,
“我的摇头丸吃光了,本想来问你借两颗救急,现在却又不想了,就
此告辞”,挥了挥手扬长而去,武大进门,只见金莲手持名片细端详,
心中有火,乃告之曰:“小脚儿,城市里有许多坏人,以后不要随便
出门”,金莲哪里听得进去,自顾自伸着懒腰回房休息,武大颓坐在
客厅沙发陷入沉思,给自己找了个情绪叫“沮丧”。
镜头一转,夜深,月明,秋风凉,一个孤寂的人影。背景音乐淡
入,此人从袋中摸出高音喇叭,仰天长嚎,长达两分钟,直到街坊邻
居把所有的烂西红柿乃至臭鸡蛋都扔光了方才讪讪收声。金莲心中一
震,暗自思量“莫不是,他来了?”,念头刚过,外面人儿开始真情
告白,伴之以山东快书的调头,念道:“金莲金莲我爱你,就象耗子
爱玉米,金莲金莲我恨你,就象居委会恨小痞,金莲金莲我想你,就
象张艺谋想巩利。金莲金莲我梦你,就象西施梦范蠡。你是我的人,
你是我的魂,你是我梦中的罗生门,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肺,你是
我生命中甘愿承受之累……”,金莲哪里见过这阵势,心儿早已飞出
窗外,跟着西门去了。辗转反侧、热泪盈眶,扪心自问“我爱他吗?
他爱我吗?我会让他失望吗?他会使我伤心吗?”,正当脑海一片混
乱中,一个磁性并且性感的声线进入耳帘,“今夜不太晚,相约槐树
下,这里是103.7 兆赫,我是六月蒙,今天我们要探讨的是,一个女
人是否该放下尊严去追寻生命中那份可遇而不可求的真爱,请热心观
众打电话进来, 我们一起讨论”,紧抱着绣花小枕头的金莲实在挨
不住寂寞,抄起电话拨将过去:“六老师,我叫金莲,他在外面等我,
我该随他去吗?”,六月蒙心中一惊,从来没见过说话这么冲的人,
下意识觉得那就是个精神病,六老师手忙脚乱,未及细想,赶紧拉闸,
忙乱中碰到了CD机开关,一首歌曲播了出来,张信哲之真的爱你:
“……请你让我随你去,让我随你去,你已成为我生命中最美的记忆……”,
金莲听罢,芳心大动,待到歌曲放完,对着电话吼了一嗓:“六老师,
谢谢你,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这就跟他走”,六老师大声疾呼:
“别别别啊,我不是那意思……”,金莲哪里管得了这许多,随手关
了收音机,收拾行装下得楼去,空余六老师在电台旁感慨惆怅。
客厅里,武大还在沉思,见到金莲下楼,嗓子沙哑地问了句:“
你真的要走?”,金莲咬着下唇,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去,
眼圈跟着红了,“小胖哥,我对不住你……”,武大没说什么,眼睛
里也渗出些泪花来,把头扭到一边,不让她见到,他知道她会心疼,
两人沉默半晌,武大开腔:“小脚,你不属于我的,我早就知道,可
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金莲忽扑将上去,大声哭泣:“小
胖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武大疼惜地捧起她的
脸颊,深深地吻,用力吻,任由她的乌黑秀发缠绕在早已伤痕累累的
心上,“小脚,答应我一件事好吗?”,金莲的眼睛已经哭肿了,连
连点头:“小胖哥,你说你说,一百件事我也答应你”,武大深吸了
一口气,举目四顾,深情说道:“小脚,跟了西门以后,记得天天洗
脚,我是个粗人,可以每天被你熏着,可是人家西门爱干净,你不能
丢了我的脸……”,金莲抬手捂住了武大的嘴:“小胖哥,别说了,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以后去了我不但每天洗脚,如果条件允
许的话,我还每天洗澡”,武大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说了句:珍重,
小脚,你知道我曾爱过你。另外,以后没事别老看何从的小说了,千
篇一律不说,还容易中毒“。金莲边点着头边后退,慢慢地飘离了武
大的视线,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了,武大在房间里大喊一声”ya——
hoo ,总算没人天天熏我了,万岁~“,说完这句,武大开始了整晚
的狂欢,吃了十片摇头丸喝了三瓶tequila 还听完了一整盘罗中旭,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让我们把镜头转回到出了门的金莲身上。
“哭到喉咙沙哑,还要拼命装傻,你故意视而不见,我外套上有
你的发……”,由于时间过得太久,西门已经把会唱的歌都唱完了,
正五音不全地找些不太熟的歌来哼时,见到一身紫色风衣的金莲款款
站在眼前,西门一阵惊喜:“莲妹,你终于肯见我了?”,金莲疼爱
地伸出手去,抚摸西门冰凉的额头:“傻瓜,见你第一眼时,我就知
道我是你的”,两人在台下观众的一阵欢呼声中紧紧拥抱,此过程中
还夹带着某些不良观众的口哨声,镜头架在一号长距臂上围着两人转
圈,这对于演员的演技是很大挑战,因为从各个角度上都能见到他们
的真实情况,在镜头的追击下,两人终于开始热吻,片刻后,西门颓
然倒地,奄奄一息,口中轻声念叨“口臭,好臭”,金莲不明就理,
关心地靠上前去,轻拍西门,“傻瓜,亲一下就激动得昏倒了,你真
是个呆子”,西门睁眼一看佳人在侧,顾不得许多,爬起身来,拽上
就走,开始了另一个也许不太完美的爱情故事,取个名叫“真情告白
之都市一夜”。
第三回:剪爱
副题:飘浮在网络与现实、爱情与苦痛的边缘。
这是个充满机遇充满希望的时代,这是个崇尚知识崇尚实力的时
代,这是个文盲都能混成作家的时代。语文不及格的主儿玩上几道语
无伦次就能混迹诗歌圈,不定期准备点水煮土豆和酒精加冰办个party,
胡呲蛋扯一晚上,指不定第二天就能出本诗集。剩下那帮打小就是学
生会干部的主儿,仗着能顺顺溜溜说完一大段套话,玩一把沧桑,道
几句人生,就算是没出过书丫也敢号称是新生代小说家。而那些个既
没钱办party 也没本事攒硬活儿的楞头青,买台电脑跟家码上几天字,
攒上一兆多东西往书库论坛一扔,冲这字数也能混一文学青年的称呼,
再呼朋引伴自己煽自己一把,不留神就成了一著名网络作家。陈经济
就是这么一主儿,东摘西抄攒了几个半顺不通的小段儿,往书路[www.
shulu.net]上一寄,哭天抹泪地告诉说自己热爱文学并身残志坚——
高度近视外带口吃他还坚持写作,临了人家实在是心里不落忍,赏了
一文集他也就混成了一网络写手,再后来,小陈又拽上一特能呲的主
儿写了一篇《身残志坚侃江湖——网络访陈经济》,写完后逮哪儿往
哪儿投,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陈经济是个什么狠角色,待到数万网民
看着小陈尘埃落定侃侃而谈之时,他已经俨然成了一网络文学后起之
秀,风光无限,自不待言,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说回咱们金莲姐,且让摄影师把镜头定格在金莲那双四十码的小
脚上,慢慢上移,一路上,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紫藕色丝袜……两
条雪白的美腿……一条几近透明的嫩绿色超短裙……细得几欲折断的
杨柳腰……对不起,我们的镜头一黑,被不明物体挡住了,把镜头后
移,原来是金莲姐那高达一米八的酥胸,继续上移……一根令人浮想
联翩的玉颈(有颗黑痣恰到好处地镶嵌其上……一个美得让人心醉的
下巴……又一个美得让人心醉的下巴……对不起,第三个美得让人心
醉的下巴……“导演,怎么回事,丫怎么胖成这样?”“老不运动,
天天猛吃猛睡,不胖才怪呢”,好,让我们继续……最后一个美得让
人心醉的下巴……一张娇艳欲滴并时不时激烈运动一下的榴梿小口……
一个只有用山东出产的大白葱才能形容的勾魂鼻子……两行透明的液
体……一双水汪汪的大黑眼睛……金莲哭了,她的眼中渗出大颗大颗
的晶莹泪花儿,边哭边嚼着桌上随处散落的土耳其大榛子,她对面的
大屏幕电视里放映着“真情告白”,人高马大的胡兵和更高更壮的瞿
颖在晚上十一点的中环街头紧紧拥吻(很怪异,当时路上竟然没什么
人),金莲把头转过去问西门:“甜心,这象不象我们私奔那天的场
景?”正在健身的西门气喘嘘嘘地说:“象,不过那男的好象没被熏
晕过去”金莲走过去给西门喂东西吃,西门扭头躲开:“小脚,夜深
了,你早点睡”金莲套瓷未遂,讪讪地走回屋子里去。
夜色暗淡,金莲的心情比夜色更加暗淡,她深切地体会到一种被
忽略的痛楚,她猜想他也许已经不爱她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
住几天,她的心里有非常强烈的不安全感,就这样,金莲迷失在人性
和感情的边缘,无所适从。床对面的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光,金莲空
虚得快要发疯了。人空虚的时候,总是需要些精神寄托的,金莲上网
了,她知道,在虚拟世界的那端,有着数不清的机会和姻缘,这也就
是那些都市小女性文学带来的好处了,在那些小说里,女人在网上总
能处于一种高贵之极并被疯狂追逐的地位,不论结局是喜是悲,她们
总能碰上一个即英俊又有才气的男人,两人在网上相遇,然后把关系
发展到现实中,从泡吧到回家,从聊天到做爱,一切都是唯美、虚幻
并且不带半点世俗色彩的,金莲被那些小说迷惑了,她深深地沉醉其
中,幻想着自己也能遇到那个缘定三生的他。Yahoo 引路,金莲不费
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一个聊天室,三分钟后,她碰到了我们的假才子陈
经济同志。
“巴黎在翡冷翠之北
吞噬了整个冬天
冰冷又柔软
在亚欧大陆上划出清咧的水线
喘息出只属于凯撒大帝的味道
曩肿悄然融化
在血管内任意流淌
受伤害的血性男儿
瞬间尝遍柔情百转
歇斯底里的呼唤
使星暗淡,使月无光
激情急流而过
双眸幽幽……”
假才子陈经济在尝试过各种文体后,最终给自己选定了写诗的目
标,因为毕竟已经成名,不能老是靠抄袭过活,喝高了以后,他用眼
睛在糊满破旧文学报的墙上横扫,看到任何一个生词儿就往屏幕上敲,
一会儿就堆出了人生中第一首“诗”,他惴惴不安地把诗贴到聊天室
里去,等着听众人的反应,叫好的话就说是自己的作品,若有人叫骂,
则跟上一句:“不知道谁写的,先贴这儿,让大家好好批判一下”。
金莲正好在这当口儿闯进了聊天室,她被诗人的才气深深地震撼了,
虽说看不懂,可知道那肯定是好东西,金莲不能漏气,她打了行小字
“诗好,好诗,真好诗,诗真好……”,话虽不多,禅机尽露,陈经
济一惊,心想今天是碰上高人了,朝金莲唱了一喏,问道:“敢问大
姐仙居何方?”金莲有些心慌,生怕被对方问得露了马脚,这要让人
知道自己是一文盲,那在网上钓金龟的念想就得泡汤,沉思片刻,金
莲答道:“这位仁兄客气,我只是个路人,终日在网与路、情与爱之
间飘游”,陈经济听罢,心中激情澎湃,换了行大红字回曰:“大姐,
咱们有缘,我也属于那种见天儿跟网上乱窜的毯儿哄份子”,金莲被
红字吓了一跳,手便有些抖,同时碰到了W 和A 键,PC喇叭里滴的一
响,金莲更慌,手足无措地在键盘上乱敲,在智能拼音的催逼下,一
行大字“我爱你”就这么上了屏,陈经济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平生
的第一首诗竟然得到如此强烈的认同,怎一个爽字了得。就这样,两
人开始你来我往地打着机锋,满口喷着连自己都听不懂的玄词儿,那
种玄妙的感觉瞬间充盈彼此胸膛。网上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不知不
觉,天已大亮,累得筋疲力尽的金莲终于撑不住了,准备下线,陈经
济情意绵绵,依依不舍,乃相约第二晚再叙。关了机,金莲坐在电脑
旁就睡着了,梦中,高大英俊、长相酷似胡兵的陈经济踏浪而来,用
坚强有力的臂膀一把抱起她,朝着充满阳光的前方坚定地迈去,金莲
则小脸羞红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撒着娇,帅哥也不在意,微微一笑,
继续前行,不知怎地,浪头越来越大,空气也越来越冷,金莲缩在男
人的怀中冻得瑟瑟发抖,水越漫越高,看着男人的头渐渐淹没在水线
之下,金莲急得哭泣,“不要你走啊,不要你走”,紧急时刻,从梦
中惊醒,赫然发现自己流了整一电脑桌哈喇子,这才放下心来,宽衣
解带,爬回床上沉沉睡去,从那一刻起,陈经济这个名字就深深地刻
画在金莲那颗细腻敏感的心上。
第四回:缘起缘灭
副题:阴谋论下的感情危机
世纪之末,世界大同,中西方文化水乳交融。号称八大山人之俗
家弟子的靳埭强后继乏力,让贤于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中西坊主陈
幼坚;只会拎着八毫米摄影机四处乱窜的一代宗师王家卫也终于不敌
新生代地下导演陈果,改拍地铁广告渡过余生;当bjork 用她那已经
过了气的呜咽唱腔想最后嚎一嗓子时代最强音时,却被同一CD架上的
一张不起眼的新专辑deep eyes 逼得鸦雀无声;崔健废了、窦唯老了、
张楚变得象一个xxxx 了,唐朝改唱邓丽君了,punk-pop端着改装过的
三八大盖冲进来了;满眼的硝烟弥漫、满耳的战火纷飞,上海男人陈
村躲在那副充满小智慧的大眼镜之后孜孜不倦地攒着都市男女启示录
并赚个钵盘满贯,北京爷们儿王朔摈弃了赛林格改玩变种卡夫卡加博
尔赫斯,倒也没怎么挨着穷;咖啡座文学铺天盖地,快餐艺术处处开
花,这本来就是个飞速变化着的时代,试想,连琼瑶阿姨的《窗外》
都挤进了近代文学一百强,那我们为什么不索性让金莲姐也真真儿地
相信一把爱情呢?
金莲姐痴痴地守候在电脑旁已经整整两天了,自打那个让人心动
的美好之夜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过陈经济,漫长的等待几乎让她绝望
了,整整两天,四十八小时,金莲滴水未尽,她如痴如醉地呼唤着那
个看上去倍儿俗其实却特有内涵的名字,在此过程中,金莲异常欣喜
地发现自己的纤腰已经减至了二尺五以下,摸着那张枯黄憔悴的面容,
她不想轻言放弃。外面天主教堂的钟声敲过了十二点,明月被一片乌
云笼罩,103.7 兆赫著名主持人六月蒙那性感磁性的声线在喇叭里响
起的那一刹那,陈经济上线了,但是说不出话来,显然他的ISP 不太
灵光,金莲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一遍遍问“是你么?为什么不理
我?你在和别人密聊么?”陈经济急得慢头大汗,猛敲键盘,无奈,
造化弄人,最终他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当陈经济那只采购自中关村二
号电子批发市场的假猫发出一声清脆的“嗒”之后,他断线了,两位
痴男怨女又一次失之交臂。金莲简直不能接受眼前残酷的现实,那个
才气纵横的男人,竟然当众臊着她并且还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他又能
期待她明白什么?离开故土已有些日子的金莲,思念起家乡,村里那
老爷们儿虽说糙点,但他们起码听话,哪里会有不搭理她的时候呢。
想到这里,金莲微皱着蛾眉轻捂着胸口在床上躺下,收音机里幽幽地
传出六月蒙的劝慰:“告别了微安,他的生命里还能剩下什么呢……”
金莲竖起耳朵听着六老师讲故事,感动之余,终于没能忍住,她拨通
了电台的电话:“六老师,我与他是在网上相遇的……”金莲越想越
苦,越说越激动,当她结结巴巴把故事讲完时,节目已近尾声,六老
师宽容地对她说了句“祝你幸福”,随后就当机立断挂掉了电话,那
天很巧,电台的DJ不小心打了磕睡,该关机的时候没有关机,节目结
束后,六老师的声音还是从录音棚内传了出来:“喂,有点敬业精神
好不好啊?都告诉你要先问清楚事由再接进来嘛,刚才那个精神病患
者你也往线上接?吓得我……”金莲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啊,
那是有着一副磁性声线的六月蒙啊,他竟然骂我精神病?金莲死死地
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命摇头,并开始抽泣,越哭越响,哭到最后胸闷气
燥,她决定到外面去走一走,散散心,于是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绕
过西四,穿过缸瓦市,在北海喝了碗豆汁儿,又在便宜坊吃了一只烤
鸭,最后在护城河外驻足,水面波光鳞鳞,空气略带芳香,金莲的心
情好了些,她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倒影,水面上浮现出一位沉鱼落雁
(注,此语见段尾注解)、明艳不可方物的可人儿,她知道自己的美,
欣赏自己的美,想靠近些看个仔细,离水面非常近的时候,忽听身后
一声大喝:“姑娘,你要想开啊”,金莲一惊,足下一滑,落入水中,
此时正值北京市政府清淤工程行进到一半,护城河水深达一米,金莲
浑身透湿地站在齐腰河水里,破口大骂。(沉鱼落雁原是讲一位麻脸
姑娘,当她低下头去,麻子在水面的倒影就有些象鱼网,惊走了鱼儿,
此为沉鱼;当麻脸姑娘素面朝天,脸上的麻子瞧着又象小豆豆,雁群
于是呼朋引伴,下来吃豆儿,此为落雁 :P )
当金莲把所有能想象到的脏话全部骂了个遍后,岸上的那位好心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很关心地朝她招手,金莲在男人的帮助下费
劲地爬上了岸,男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搞啥子嘛,大冷天地跑到
水里面去?”,带着浓重湖南口音的男人显然是没听懂金莲那一口河
北梆子。金莲细一看,这男人浓眉大眼,一身正气,鼻阔口方,唇红
齿白,好一个美男子,只这一点,就牵动了金莲脑筋里紧绷着的那根
弦儿。金莲给男人万福,柔声问道:“谢谢壮士救助之恩,敢问壮士
尊姓大名,从何而来?”,男人打了个哈哈:“小事小事,我是从长
沙来北京出差地,你叫我应伯爵就好喽”,金莲又问:“壮士身居何
职?”,应伯爵害羞地用手挠头:“我嘛,是个诗人、散文家、评论
家、哲学家、网页制作家、卡拉OK歌唱家、DISCO 舞蹈家,四国大战
九段棋手、八十分无冕之王、湖南省著名麻将运动员,当然,最重要
的职业是网络作家”,金莲被那一堆头衔吓傻了,她痴痴地看着这个
上天赐予她的优秀男人,不由得痴了。金莲的内心在交战,一边是个
性十足、无比之酷但是不待见她的西门,一边是英挺神采、学贯中西
并且救她一命的应伯爵,她该选择哪一个,这让她很头疼,正犹豫时,
应伯爵转身告辞,金莲在后面疾呼:“壮士请留步,贱妾有要事相商”,
应伯爵一楞,金莲又说:“我与君一见如顾,可否同去寒舍一叙,纵
情高歌,把酒言欢?”应伯爵听罢此话,眼珠在眶内乱转,思忖片刻
后问道:“多少钱?我第一次来北京,可不知道行情哟”,金莲没听
懂,打了个手势让伯爵细细道来,伯爵又说:“我们那儿的小姐一般
小费只要两百块,我同你回去,要付多少钱三?”,金莲大怒,指着
鼻子问他:“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伯爵正欲解释,却窥见不远处
有三个人影急急而来,疑是联防突击队,生怕惹事,转身就跑,转眼
间消失了踪影,只剩下套瓷未遂的金莲姐呆立当场,无语独凄凉。过
了半晌,金莲回过神来,长叹一声把家还,“一夜夫妻百日恩,西门
对我也算不薄,这便回家去吧”,走到大门口时,她赫然发现自己的
行李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放在门外,上面还压着一张纸条,如下:“莲,
终于到了说分手的时候,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我想我还是不习惯,
从孤枕难眠到有人期盼。你的到来,彻底打乱了我平静如水的生活……
你我相恋一场,没什么可以送你的,就把这张张惠妹演唱会的门票留
给你做纪念吧。不要来找我,我已经离开北京了。深爱你的西门”
金莲被接踵而至的打击摧残得斗志昂扬,她决定背上行囊,到外
面的世界闯一闯。于是,在夜深人静的安定门街头,我们可以看到一
位身穿紫色风衣、脚踩白底儿塑料拖鞋、两眼冒着绿光的女孩高唱着
国际歌穿街走巷,“起来,饥寒交迫的女人,要为温饱而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