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翟华 于 May 21, 2000 15:58:40:

法国“比代”和“不洗澡”的冤案

翟华

在法国，不论星级酒店，还是富人的高尚住宅，或者平民小区的HLM（低
租金住房），在盥洗间里靠近浴缸处都有一个两尺宽、三尺长的白瓷家什。看着像个小水池，上面有
冷热喷水管，底部有排水口和活塞，可以蓄水。这水池的高度还不过膝盖，与旁边的坐便器相仿，绝
对不是洗脸洗手用的。说来惭愧，我曾经在法国住了多年，只是依稀知道这个东西叫“比代”
（Bidet），但是从来不知道它到底是派什么用场，房东也从来没有解释过。反正洗手间里现代生活该
有设施的都有，多一个不起眼的“比代”也不碍事。

最近因开学术会议去重返法国出差公干，在巴黎一家酒店下榻。办妥入住手续，服务员小伙帮我提着
行李进了房间。他忙着拉窗帘、开灯，又一片热心地指点我：“这是电视”、“这是遥控器”、“这
是法国一台、二台、三台......”这不是全是废话吗？小伙子一付贫嘴的劲头令人想起国内电视剧里
过着幸福生活的张大民。我一边送他出门，一边摸钱包想找些零钱给小费。走过洗澡间的时候，我不
经意地指了一下里面的“比代”，问：“那是什么玩艺儿？”没想到，这位长着一张好嘴的法国服务
员竟然支支吾吾起来，那意思好象是说：“这么简单的事还用问吗？”结果他小费连也没接，就匆匆
离去了。

服务员神秘兮兮的表情，引起了我的好奇心。第二天会议之余，我拉住一位法国教授先生决心打破沙
锅问到底。法国教授不愧是学者，听了我的问题很沉得住气，反问了一句：“你怎么不查查辞典
呢？”是呀！怎么没想到这么一招。当下从公文包里翻出上海译文出版社的《法汉辞典》，查到Bidet
一条的解释是：“阳性名词：词义1：小马；词义2：坐浴盆。”教授听了抚掌大笑：“一点不错。你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原来，“比代”这个词的出现可以追溯到中世纪十字军东征的时代。凯旋归国的骑士们铸造了骏马的
模型放在家里当小摆设，称为“比代”，回味疆场上叱咤风云的光荣。18世纪法国大革命以后，“比
代”的含义逐渐从“骏马”（大概是受了骑马蹲裆姿势的启发）引申为“坐浴盆”，成为新兴中产阶
级家居品位的象征。到了现代，“比代”已经深入平常百姓家，是有法国特色的生活用具，成了法兰
西文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仔细琢磨一下，“比代”实在是很实用。试想，盥洗间洗手洗脸有专门的水池，洗脚和臀部也不妨有
专门的设施。从医学的角度看，“比代”是保持个人卫生、防病治病的有效工具。还有人论证说“比
代”的普及可以节约用水，保持生态平衡。这后一条好处听起来有点抽象，其实法国人深有体会。法
国人在国际上有一个不爱洗澡的不雅名声，甚至说香水的流行就是为了掩盖法国人身上的气味。这其
实是一个地道的冤案。法国人洗澡的平均次数略低于其他发达国家不假，但是他们经常洗“比代”，
事倍功半，所以不需要天天洗澡。可惜法国人多把“比代”视为隐私，抱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矜
持态度，这才造成了世人的误会。

揭开了“比代”的奥秘，我们以后有机会到法国在参观卢浮宫、瞻仰埃菲尔铁塔、品味肥鹅肝之余，
不妨也在旅店里试用“比代”，体验一下法国百姓的日常生活。正如我的法国教授朋友所言：“不到
长城非好汉，没有领教过‘比代’就不算了解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