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临时 于 July 09, 2000 09:02:43:
与巴山兄谈论据
送交者: 临时 于 June 26, 2000 10:05:03:
看了巴山兄的帖子，激情固然令人感动，但所举的例子却多可
商榷，试举几例如下。
一，香港的文化沙漠论。我在几个地方已经反复说过，香港被
称为“文化沙漠”云云，很大程度来自与其中不中，西不西，
和小市民欣赏习惯的泛滥。但从另一方面来讲，中不中，西不
西正好为多种文化提供了很大的包容度。我不知道台湾的情况
如何，在大陆，我是没有见到过把印度，马来和英法美德的演
出放到同一个艺术节里而让人感到如此自然，上座率又如此接
近的。纽约号称是美国最文化多样性的城市，我感觉要在纽约
接触欧洲文化的最新尝试与作品其实难于在香港做同样的想头。
一方面香港中乐团在东南亚的名声很好，另一方面香港管弦乐
团的斯特拉文斯基可以在美国有接近五位数的销量，我不知道
台湾的情况如何，大陆的中交似乎没有这个成就。从另一个角
度而言，小市民的欣赏习惯初看比较庸俗，但它不那么自信，
不那么霸道，因而也就包容，不那么居高临下，不那么党同伐
异，不那么“特别的懂”，香港的小剧院演出的水平，我在任
何一个中国大陆的城市都还没有见到对应物，“艺穗节”的另
类演出，我不知道在台湾会不会成为新闻，我知道在大陆难以
想象，我也眼见了在香港的水波不兴。其探索的深度，我可以
负责地讲，平均地不低于纽约的小剧院演出。
香港真是文化沙漠吗？我真的很怀疑。以我当年一个没有多少
时间的穷学生的身份，在港三年所学得的中国文化知识和对西
方文化(尤其是非美国文化)的了解，应超过在此前六年的量，
甚至超过在美的速度。
天下竟有这样的沙漠，还是我就是仙人掌什么的？
二，金庸。做一个党报的记者是容易的，这个我相信。娱乐记
者可能稍难，但程度有限。在香港那样一个一切都可以容下，
鲜少可以惊怪的地方，以社论而成名也许还不算难。以社论而
成名，同时被人尊重，却很不易。香港有几个可以被雅俗共赏
的人呢？少。从这个意义上说，不能讲金先生一无是处。至少
在这一点上，足够您学习一辈子。倘若荣誉教授的学生们真的
也能学得这么一点做人做文处世之道，这教授也实在不算白拿
了。教授嘛，不客气地讲，如果我现在在大陆，大概教授也该
到手了。我拿得，金先生似乎没什么拿不得的。
我以为从现代社会的角度而言，金先生比辜鸿鸣更配当教授呢，
虽然后者无疑地学问更大，看得书更多。
三，香港同学。你的香港同学不是艺术家，不是先锋，甚至连
愤青都不是，所以他的话实在不当准。如果本人少看两本书，
也不看什么电影之类的无聊货，是不是也可以套进你同学的话
里去，这代表我所居住的城市的文化水平因此而有什么变迁乎。
我倒是见够了除了吃就是F的邻居和不是邻居的胖子，但总还
知道这个城市有一个可以稳稳排进全美前十五的管弦乐团(好过
排不进)，有不错的歌剧院，有若干的博物馆，等等。全看你
怎么看。
四，郭沫若。郭的人品如何几乎是有定论的。但学术上要打倒
郭还要努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十年代郭已经是中研院的
院士，那时的院士之少，是今天无法想象的。女神写于没有女
神的日子，故而拿事后人的眼光看，而否定其在遥远的过去的
开创意义，是不公平的，有因人废言的嫌疑。就象我并不很喜
欢华罗庚华先生的人品，但是这不等于他一生全无成就，他的
堆垒素数论是好的，优选法虽然在数学上极其简单，但社会效
益是有的。
五，冰心。冰心还是有几本书的，而不是一个帖子。今天喝过
冰心的奶的女网友可能比冰心写得更好也应该更好，因此而瞧
不起奶娘就说不过去。我以为，能写出“以前没有过”的风格
的人，都是对汉语有了不起贡献的人。而西班牙的谚语说，地
狱里都是不知道感恩的人。我希望我们的男女网友不需要去那
里。
六，之流。之流们其实不光是解放后写不出东西，通观本世纪，
之流的创作集中于五四后期和三十年代两大块。其中原因，不
难清楚。有些年代是没有办法写小说的。正如鲁迅说的，革命
的时候，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又哪有时间文艺(大意如此)，
五四后托政府无力的福，三十年代借洋人的光，倒不一定要等
到解放后才写不出东西，台湾也曾很久没什么太像样的东西的。
你能让文人如何呢？写，然后去死？批评是可以的，太苛刻就
不必。毕竟拿刀的比不拿刀的要凶悍上一千辈。另外，刘白羽
的景色描写还是不错的，在大气的景色描写上，真正超越了刘
白羽的也不是那么好找。你不喜欢这个路数，那另论。
七，老舍。看怎么说吧。活着，并不容易。另外，老舍比屈原
是不合适的。屈原有忠的主题在里面，此其一。老舍的死，很
难说有没有屈原那样明晰的思路，此其二。
八，革命文学向来都可以要人命的。想想闻一多，等等。不是
什么“有时”的事情。另外，王实味的死，也是长期的积累，
百合花最后引爆而已，就象闻一多并不死于一次演讲。最后，
胡风集团牵涉死亡人数大约应该是三位数而非二位数。可见说
话不易，活着不易。
九，古拉格。此书大致是在国外写的。我们的亲爱的哈利吴和
京生魏还停留在写自传标榜自我以便争取“科研经费”的阶段，
敬请耐心期待。日瓦戈的作者所享有的民间支持和崇敬度是中
国任何一个还在喘气的作家都无法想象的，原因在哪，恐怕不
能全怪写字人。不要告诉我说因为他们不够正直所以不够受尊
重吧，够正直的人早已经死了。民众是喜欢看杀人和杀人的，
有时。
十，帮派。要不要我给你讲讲我现在的学校的故事，两边我都
有体会的。人格高到哪里才会没有帮也没有派呢？我想，高到
现代人平均水平的数辈吧。
十一，作贱自己。令尊是有权沉默的，所以他不必那个什么自
己。有人没有这个福，所以令尊要为之叹息。你太小，所以你
不象令尊一样叹息，你冷笑。
十二，钱伟长。我不了解此人，我以前还以为他什么都没干。
原来是干过的。能把一个方向引入中国，带出一批学生，扎下
根，我以为这很了不起。我没看到自己能做到类似事情的前景。
郁闷！数学里有个王梓坤先生，贡献类似。我很尊重他。至于
说他们能不能当领导，本来就看是什么样的领导(有的官，我早
几年就可以当了，很容易的，信我啦)，如果本来就不是奖章，
我看不出为什么一定要有过多少贡献才可以。
十三，恐龙蛋。此例或者不准，似乎方舟子举过反面例证的。
舟子脾气不论，举例时一般并不满嘴跑马的，或可参考。
十四，治学。太白并不潜心的，雪芹(听着这么亲)也未必以为
自己在治学。只是做些不得不干的事情而已。一个社会能让玩
艺术的人冲动的时候有个发泄的地方，比什么道德律令重要得
多，我以为。
十五，忏悔。海德格尔也不忏悔的。对一个人来说，是可悲与
可耻。对于一个社会来说，大概不忏悔的自由还是应该有的。
不要太多，不能没有。
十六，脊梁。从来没有哪个国家对自己的脊梁如此下得了手的，
你让脊梁如何不软？
最后，最黑暗的朝代，一般认为其实是明朝，虽然并不异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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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 comments. - shuguang (0 bytes) 21:34:54 6/26/00 (0)
听着怎么好象挺近乎？ - 插一腿 (83 bytes) 17:28:18 6/26/00 (3)
数学所？陈德全、纪雷可都曾是俺学生，俺教过他们。。。 - 一乐也 (38 bytes) 20:34:35 6/26/00 (0)
别提了 - 临时 (46 bytes) 19:00:17 6/26/00 (1)
还不是殊途同归？ :) - 插一腿 (18 bytes) 21:48:27 6/26/00 (0)
好贴子 - 心有些乱 (20 bytes) 14:58:48 6/26/00 (0)
噢， 钱伟长这人我知道。。。。 - 大江 (50 bytes) 11:10:59 6/26/00 (0)
写的好 - CG (296 bytes) 10:37:20 6/26/00 (1)
嘻嘻，你这水准还喜欢论政？ - 苦哈哈 (270 bytes) 12:38:14 6/26/00 (0)
Good comments and same feeling, - Mark (132 bytes) 10:21:45 6/26/00 (2)
PolyU - 临时 (0 bytes) 10:54:01 6/26/00 (0)
NND，刚刚敲了一些字DOWN机乐。 - 没知识的穷孩子 (70 bytes) 10:23:43 6/26/0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