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宛云 于 July 16, 2000 13:06:42:
学法语
宛云
法语据说是世界上最高贵的语言，俺上学那会儿选二外就选了法语。法语
老师是巴黎触过电的，一口马塞正音。不知是因为他鼻子大还是眉毛粗，
俺咋看他咋像巴尔扎克。
法语的阴阳性和德语一样麻烦，记不住的时候就想找老师讨论，为什么阳
午饭，阴大街，阳地铁，阴中国？穷追不舍地问过德语老师"日瓦格医生"。
"医生"拿出要切除肿瘤的坚定说，没有原因，只有结果。俺听着不解气，
偷偷画了张漫画，画上，小胡子日瓦格老师纵横整个地球，一手按着阳性
DER（非洲），一手按着阴性DIE（美洲），那按不住的，就是中性DAS
（亚洲），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气得老师干瞪眼看它满世界跑。
在学校学的那点法语，打招呼问路够了，那时，先生正巧来巴黎洋插，俺
就列着架子当了把私塾，一顿速成，他那口出口转内销的洋井帮法语到那
边咋用的，俺后来都没敢打听。
话说一晃若干年，俺终于打家劫舍到了袖珍版的凤丹白露--巴黎牛尾巴村，
操一口掉字拉句的洋井帮法语，外加上德语趁机先存了三个月的盘，俺是
见什么知道什么，就是见什么说不出什么。情急之下冒出来的都是小胡子
日瓦格当年的那点存货，说半天，对方直摸头皮，俺就明白，又踏那只船
上去了。
怎么办？心想这点法语库存只够"你好"之后就"再见"的，要想"你好"之
后不"再见"，怎么办？还不快去学？
报了名，老师来了，一介绍，竟然是牛尾巴村语言学会会长，满面微笑，
一脸的大诚恳，花衣绿裤，俺一张嘴险些没叫出李双双来。双双跟介绍人
一顿暗议，就微笑着来给俺上刑了。打开一本书，拿出一张复印了无数遍
的纸，双双命令俺把那上面的课文念一遍。
这有什么，俺发音一向有国际水平，正高兴有机会表现自己，可刚念了个
开头就卡壳了。心说这老师真恨，这可不是幼儿园哄孩子高兴的东西，怎
么都是7个字母以上的单词？后来双双坦白，那是文学史上哪个大名鼎鼎
一级写手的大作，可惜也没看懂是谁的。好歹磕磕巴巴把句子顺下来了，
恩，老师与介绍人使了个颜色，这个，咱就收小班里吧。忙笑脸对俺：你
可是学语言的好材料，你就上小班吧。
从此，俺跟双双开始了小班生活，双双就俺一个独苗，其他学生都由她的
部下料理，她大概看俺水平虽低，但还可堪教化，暂时村里也没主席要出
席的会议，就直接出马了。双双教学全是照本宣科，开始就是第一页，第
一课，绿绿在读书、丽丽画了一个胡萝卜……。第二页第二课，爸爸戴眼
镜看书，禾纳浇了一块园子……一上午的功夫，她领俺跑了5课，干洗店
、木匠、裁缝、邮递员等等都依次出现了，害俺回家时一不留神差点没盯
着邮递员闯干洗店去。
跟双双久了还真跟出了感情，她一激动也会给俺个一边两下的法式腮吻，
下课时双双满头大汗还忘不了说：我教过的最快速度可是一次两课。言下
之意是你学的快也忘的快。
还真让她说对了，一次上课，双双命令把书合上，默写以前学过的单词，
俺一听头就大了，还忘不了强作镇定。她念排骨，俺写成了胡萝卜，她念
软虫子（俺不明白学这个干嘛），俺又写成了绿色，还差点狡辩，软虫子
多是绿色的嘛。
这次考试，本以为可以起到刹车的作用，双双会因此减慢填鸭速度。可是
从22到27课她又是领着俺一溜烟就过去了。唉，看来跟双双就得适应这种
战备状态，课堂上她是荷枪实弹的教练，她的话了，真正的活你回家练去
吧。
就这么被双双追着一路填鸭，俺那点法语还真升了N级，有人在路上问几
点了，俺就力马把表递上了（虽然还没学会报时）。有个老太太回回见俺
要法式腮吻，俺也搞明白了她是意大利移民，俺让她想起了自己刚来巴黎
时艰苦创业的日子。这老太太讲起话来都是塞维利亚理发师的调子，一个
音刹不住就要爆棚的感觉。
学了这些日子法语，感觉是，法语好听，不仅仅因为它的高贵（法语中没
有便宜这个词，想说便宜只能用"不贵"表达），更主要的还是它的厚道，
法语不像老美那样老要甩着舌头唱儿化音，都是嗓子里扎扎实实出来的东
西，听起来就是舒服，当然学好法语还需要那么一点点灵感，比如，你若
像小苦那样会哼马塞曲，学起来就便捷，你就好好琢磨琢磨那曲子的起承
转和，比在家关着门抄多少遍"阳午饭"，"阴大街"都管用。最后俺还忘不
了说，最好有个像双双这样的好老师，开始你觉得她追得你赶不上趟，几
个回合下来，你一出门就追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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