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雪焰 于 November 10, 2000 14:40:40:

【网人怡君】（七）（八）

送交者: 雪焰 于 November 02, 2000 17:04:10:

回答: 【网人怡君】（五）（六） 由 雪焰 于 November 02, 2000 17:02:21:

　　　　　　　　　　　　（七）

　　“你在找我。”

　　突然出现的这个网人吓了怡君一跳：“你是谁？”

　　“你是怡君。”

　　“哦，对呀。但你是谁？怎么认得我？”

　　“我叫沙子，我认得你是因为你在找我。”

　　“沙子！你就是沙子啊。”喜出望外，怡君一时不知说什么
好，她仿佛总辨不清沙子的形象，只模糊觉得是个很平凡的男人
，除了一个特点：沙子是盲人。

　　在网络的世界里，盲人倒不一定有什么不便吧－－沙子不是
毫不费力地认出了她吗？可是，他怎么会盲的呢？他真的知道与
外面世界联系的秘密么？怡君自顾想着。

　　“你为什么要和外面的世界联系？”

　　他好象能读出我的意识，不，是读出我来似的。怡君想，又
转念，不，他如果能读出我的意识也就不必问我了。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和外面的世界联系？”沙子把
他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哦，我是想找秦南，啊不，是怡君，啊不，是另一个怡君
，不是我。你知道我是谁吧？”

　　沙子不言，宽容的善意的笑静对着她，

　　怡君为自己的乱七八糟尴尬，不好意思。镇定了一下，简略
地叙述了自己的故事，最后说，“我想去问问那个怡君，我该怎
么办？”

　　“这不可能，我帮不了你。”沙子说。

　　“为什么？”怡君不想放弃。

　　“那个所谓和外界联系的方法，其实只是单向的、一次性的
：网人可以把自己“冻结”成一篇网文－－承载任何你想传递给
外面的信息，，这篇网文可以被复制被传播，外面的世界也自然
可以看到它，但是，冻结成文的网人再也不能在网络世界复活。
”

　　“只是这样吗？就是说，如果我把自己成一个提问的贴子，
就算那个怡君看到了，她的回答对我也没有意义了，因为，我不
再存在了？”

　　沙子点头。又说，“而且，你以为那个怡君比你更能回答你
的问题么？”意味深长。

　　怡君彻底失望了，喃喃道，“现在我该怎么办？”

　　“在这个世界里，这并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沙子说。

　　对你来说不是，怡君暗自想，这个沙子真是不通情理。是的
，尽管在网络的世界里，网人并没有那么多属于物质的感官的依
赖和牵挂，也没有外面世界那样多的规则与限制，虽说可以来去
如风如电，虽然重洋与关山都不再是阻隔，但网人并没有就因此
潇洒如一片云啊，至少，怡君不是的。她由衷地羡慕写和意的牵
手而行，羡慕苏菊充满自信地追寻王夏，而她自己却要在这里孤
独地徘徊，不知道秦南是不是醒来，不知该不该期盼他的醒来，
不知他若醒来自己该不该继续和他在一起……

　　“别忘了，我们毕竟都是因为外面的世界才存在的。别人的
牵手与你的独自彷徨其实意义是相同的。”沙子说完，就忽然隐
没了。

　　怡君回味着沙子的话，不得要领，意兴阑珊。

　　接下来的日子，怡君不再刻意寻找秦南，虽然也还时常想起
他，也期望着“不期”而遇，但她不知道相遇了又会怎样，就牵
手而行了吗？怡君想起那首歌，“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
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她记得这是
自己前世爱过的歌，但如今却不知道自己是否和秦南还有这样的
感受，且不说在网络世界会怎样，就算在外面的那个世界，在那
个《雨疏风骤》的前世，她是“幸福着你的幸福”么，谁的幸福
呢？秦南的？那么吟秋呢，小南呢？他的妻子他的骨肉在他的幸
福里么？怡君渐渐发现，在物质世界的依赖，享受，甚至是平凡
的共处象洋葱壳一样剥落以后，她曾以为是刻骨铭心的感情竟不
知所踪。

　　虽然知道她不能够与外面的世界交流了，可游走在网络上的
时候，怡君还是很希望能碰见那个真实世界里的怡君，因此常常
去一些论坛网站看看，她没有那个怡君上网的记忆，只有模糊的
印象和自己的期望。

　　　　　　　　　　　　（八）

　　在网上看多了，怡君有些明白为什么沙子会说“你以为那个
怡君比你更能回答你的问题么？”了，没有找到她的那个怡君，
可怡君看了不少与她的怡君类似的故事，外面的世界里管这些叫
“第三者”的故事，很多大同小异，引起的反响也不外几类，同
情妻子的强调恩情与责任：贫穷时的相守，男人在外打拼时对家
庭默默的奉献；为丈夫说话的的强调的是激情与实惠：没有在物
质上亏待过妻子，激情不再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男人嘛，既然
事业成功，另寻一份吸引也是该得的奖赏；支持第三者的突出的
是爱情与自由：真心相爱不该受谴责，不该被束缚。怡君每看到
这些争论的时候发现好象各方都有些道理，以她的“出身”，自
然是为第三者说话的言论更心有契契焉，但是明白自从在网络上
醒来以后自己的变化，怡君知道那纯粹爱情说其实不是不脆弱的
。

　　不过这次怡君看到的第三者的故事倒是有些不一样，因为，
这是一个失败的第三者的故事：一个叫芳庭的女子陷于要好的女
朋友的丈夫的情网，数年下来可数的金钱的付出和不可数的是青
春和感情的付出，当她以为所付出的将有所收获时却发现不过是
大梦一场：女朋友学业有成高薪工作手到擒来，女朋友的丈夫，
那个数年来给了她无数山盟海誓的他在这样的时刻识时务地番然
觉醒回归家庭，曾经每天一封情书每周一番缠绵的他突然避她如
洪水猛兽。她自知已无可想，又不禁去想，终还是想不通。她不
能理解他和她的精神上的缠绕竟一下子烟散，只剩那些云雨交欢
的记忆腐蚀着她的生命，要她经历戒绝毒品般的惨痛。论坛上数
落她的愚笨者有之，教她如何报复者有之，也有不少人好心地指
点她如何放手如何开始新生活。怡君看在眼里，想，这些人的意
见对也罢错也罢，对于那个默不作声自舔伤口的芳庭而言终究都
是晚了。

　　痛。

　　记忆里面怡君在手术台上的身上心上的那番孤绝的痛好象突
然醒转过来，给怡君惊吓的一激，然后她就想起在《雨疏风骤》
的结尾，怡君从手术台上下来又见到秦南时的那一阵晕眩。

　　不要！

　　怡君突然明白过来，知道自己该去找沙子。

　　而沙子就在这时出现了。

　　“让我冻结吧。”怡君说。

　　“为了提出你的问题？”

　　“不，为了给出我的答案。”

　　“你想清楚了？记住，冻结以后你就不能活在网上了。”沙
子问。

　　“是的。对网人来说，这就算是死了吧？我们不能选择生却
可以选择死，这倒是和我们的创造者在他们的世界里的情形是一
样的。可是如你所说，我们毕竟是因外面的世界而存在的。”

　　“好吧。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没什么了。”怡君想了一下，问，“哦，对了，只是有些
好奇，你的眼睛为什么盲了？”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叫纳纳的女子。”沙子说。

　　“哦，明白了，取次花从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是吗？
”

　　“是这样吧，可我不确知有没有那份定力。所以……”

　　“其实，你可以不必，尽心就好。”

　　“谢谢。”，沙子说，“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冻结了自己
，你的怡君未必就能看见你。”

　　“我知道，可是别的怡君会看见的。”怡君轻笑了一下，回
答。

　　“尽心就好。”沙子说，“好吧，再会！你准备好了么？”

　　“好了。”怡君回答。

　　于是，就有了这篇网文。

　　〔注一〕王小庆，见小说《我爱你》，作者吕尚书，载于《
花招》。〔注二〕小榕，见小说《江湖》，作者阿媚，载于《花
招》。〔注三〕写，意，见小说《写意》，作者鸣鸿，载于《花
招》。〔注四〕沙子，见小说《你不是一粒沙子》，作者沙子，
载于“江湖论坛”。〔注五〕苏菊，见小说《一曲难终》，作者
啸尘，载于《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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