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辣肉面 于 December 12, 2000 03:23:11:
ZT朝鲜见闻(10)——马粪纸笔记本
送交者: 辣肉面 于 December 01, 2000 04:53:55:
我们随着导游先生穿过几个学习大厅,两边是各种走廊、套间、电教室。我们在一
个一眼看不到头的大厅里面停下,导游先生简单讲解了一下图书馆的运作流程。这
是整座大楼的中央大厅,里面很安静,人也不多,我们的旅游团是很扎眼的一群。
整个大厅采光不算好,日光灯有的亮有的不亮,我并不感到诧异,反而感到亲切。
只有负责借书还书的柜台里面很明亮,人们在柜台前无声无息地走来走去。趁导游
先生讲解的功夫我和另外几个同事走到借书的柜台前,看着里面的工作人员在忙碌
。
留给我深刻回忆的是放在柜台上面的一些笔记本。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我当时的感
受,我对于朝鲜的负面评价就是在那个时刻定型的。我随手拿了一本翻开看看,里
面纸张的质量让我猜不出这种笔记本的真实用途。纸张的颜色很杂乱,灰褐色中夹
杂着浅色的小颗粒,铅笔字要是写在上面会很难辨认。它们的质地也极不均匀,有
些地方稀疏,有些地方厚密,我在上面还找到了几根小小的麦杆和碎报纸的残余字
体。很明显,这是回收纸,就是把旧的或用过的纸和其它一些能用水泡开的东西做
成纸浆,循环使用。北京人管类似的纸张叫马粪纸,是一种客观并且形象的说法。
马粪纸在北京通常被用来包装物品,如点心糖果等,但是和这种笔记本比起来,北
京的马粪纸显得细腻而优雅。我现在非常后悔没有带回来一些这样的笔记本。
旁边一位同事正在跟一位前来还书的人民军军官一起看着什么。我凑过去,发现同
事正在看那位军官的读书笔记。我随手从同事手里接过来翻了翻,开始还觉得没什
么,越翻下去越觉得惭愧莫名。我首先看到的是朝鲜文,然后是俄文,英文,最后
面是日文。内容好像是科技类的东西,中间夹杂着一些符号和图形,旁边还有密密
麻麻的注解。笔记全部是漂亮的钢笔手写体,字迹功整、风格一致,纸张粗糙的表
面丝毫不影响笔划的流畅,可见书写者对于这种纸质早已习惯。同事用日语问那位
军官这上面的笔记是不是他自己写的,他说是,同事再接着想问什么,但是军官了
指自己的嘴,憨厚地摇了摇手,意思好像是他口语不大好,无法细聊。看着军官消
失在大厅里,我们愣了半天。我印象中朝鲜军官好像不应该会外语,尤其是英语的
。而刚刚看到的那些笔记改变了这种印象。导游先生所言果然不虚。导游先生曾经
告诉过我们,朝鲜全国人民受教育程度普遍较高,几乎没有文盲,而且普及了十二
年义务制教育,大学免费。
导游先生带领我们来到大厅的一侧,这里有一长溜屋子。导游先生告诉我们,这里
是所谓的"哲学讨论室",每间屋子里面有一位专职教授负责指导前来学习的人们有
关哲学方面的问题。推开厚重的巧克力大门,里面的教授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与
我们一一见面。屋子不大,一侧墙壁上好像有黑板,办公桌前有几排桌椅。其余几
间屋子类似。我们见到的是一位敦厚和蔼的长者,又高又亮的脑门,戴着眼镜,列
宁装的右上兜插着钢笔,握手亲切有力。对方的手掌宽大温暖,让我想起自己的父
亲。如果摘掉别在钢笔上方的领袖像章的话,眼前的这位教授和北京的大学校园里
那些慈眉善目的老学棍们是没有区别的。同屋实在掩饰不住对于在这里工作的艳羡
之情,跟我小声说:“每天在这儿呆着可真不错。毁人不倦!来一个毁一个,来两
个毁一双--不懂装懂那可是咱强项。”“你知道什么呀,”我不屑地说,“人这是执
行政治任务。马列主义一句顶一万句,说错一句就满门抄斩。”我尝试着想和教授
交流交流,但后来还是知难而退了。语言不通不说,对于马列主义哲学,我所知确
实甚少。大学时代因为政治课经常补考,我让外地来的党员同学们曾经狠狠地取得
过几次心理平衡。答卷的时候,花好些时间背的那些东西总是随写随忘,为我后来
树立共产主义世界观的工作凭空增添了不小的难度。我们部门一同来的司机师傅让
我给他和教授合个影。闪光灯亮过之后,我们向教授道谢,谦恭的样子就象囚犯离
开监狱时向狱卒告别。
从大学习堂出来,我们还到一家百货商店看了看。这家商店的规模不小,但是里面
没有什么顾客,倒是有几十位女售货员在柜台后面守株待兔。我在商店里面转了一
圈,总体感觉是商品与售货员相比,并不在数量占据特别的优势。差不多所有的柜
台里面都放着各种各样的脸盆,颜色、半径各不相同,看上去很有一种琳琅满目的
热闹气氛。商店橱窗里陈列的是五颜六色的布匹,那些布匹的一部分被展开,由一
些大号的塑料圆环高高吊起,呈现出略显呆板的造型。有一个柜台出售拇指大小的
人参,还有人参粉。我知道高丽参是非常名贵的中药。从前朝鲜皇帝向中国进贡,
高丽参乃是必备之物。经过导游先生介绍才知道这些人参乃是人工培育的品种,无
论从年代、土壤、成色等等角度看都与天然高丽参相差甚远,于是我也就打消了匆
忙买一些人参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