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老王 于 March 13, 2001 18:42:56:
说说‘一把年纪’和‘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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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老王 于 February 23, 2001 20:44:28:
先说说‘一把年纪’
早年学医的时候，有长者忠告，要学儿科决不能学老年病学。问为啥？
长者说，你看谁家儿女生病，做父母的恨不得心肝掏出来。老爹老妈病了，
谁家儿女有几多好脸色？当时姑妄听之。学了医成天耳朵里灌输的是‘金
眼科银外科’，儿科也没怎麽放在心头。病房里看到老年病人之落魄，多
也是从治病救人的职业角度来平等对待。自家老父老母，那不一样，骨肉
亲情不说，欠了一条生命呢。尝听教导，要‘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
人之幼’，是当做做人的社会伦理道德来学的，基本上是一种外在社会规
范的内化教养过程。
人生如梦，不惑之年转眼而过。自己尚不觉老之将至，老这个意思，
却悄悄地开始弥散在空气中。就不时听到‘你一把年纪了……’之类的话
语。几分悲哀之余，对老吾老及人之老的名言，开始有了切肤痛心的体会。
尊老这个概念，不再是父母亲情的必然反映，也不再是推己及人的道德延
伸，而成了自身的需要。
年青时，虽然也明白老是一个客观规律。学了医和心理学，更明白人
老是一个生理心理的发展变化过程。但也只是站在远处观望一种似乎与自
己尚不相关的现象。离开耄耋之年还有半生，却无可避免地开始告别观望
而走向参与。一个朋友说，你搞心理学当知道人的心理年龄更重要吧。这
是不错的。不过，老也是一个社会概念，是一种社会价值判断，并不以个
人的主观意识而改变的。
人生有一个悖论。人的道德的一个心理基础，是同情心。同情心可以
通过两个途径来起作用，一个是类比的推理。对自己父母的尊重和爱戴，
推及别人父母，这是一种间接的途径。这个间接途径的心理基础，是自身
的亲身体验。比如，当你体验到被人侮辱是很难忍受的事情，你由此明白
自己不应该去侮辱别人。人生的经验，知识，道德，情感等等，多是通过
间接的教化来达成的。但教化的前提条件，是自身的体验。矛盾的是，有
许多的东西，没有亲身体验是很难真正懂得的。而这类亲身体验，往往是
一个不可逆的年龄过程中的事件。比如，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说这
话的老年人，年青时候也是不听老人言的。等他明白了这个道理，也‘晚
了’。
这不是说年青就无法懂得人类世世代代积累的经验知识和精神结晶，
而是说在一个特定人生中，某些切身的深刻认识，是无法间接地达到的。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相对于个体的教化程度，相对于特定年龄
阶段而言。一个只知道尊重自己家父母和老人的人，是一种狭隘的‘血缘’
关系，跟生物本能差不太远。连自己父母也不尊重的，那是社会教化的失
败。懂得老是一个客观生物和心理社会现象，是一种科学理性的职业认识。
学会老吾老及人之老，是一种社会伦理道德的内化。而以自身体验做为基
础来认识和体验这个现象，则是一种新的人生境界。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意识到意识不到，这个规律是不可抗拒的。
这种认识有两个作用。一个当然是对于尊老这个社会伦理和个体道德
现象有了更深切的体会。另一个，是对于年青人的一些言行有了更多的宽
容。一般来说，那是一个必然过程。当然，这是指有恰当的良好的教养而
言的。任何社会行为，都有偏离现象。因此，人到中年的一个好处，就是
对老年人有了更多的耐心，同时对年青人有了更多的同情和包容。不少朋
友说老王好脾气，哎，年纪不饶人啊：）
再说说苍蝇
人随着年纪的增长，一个特点，就是想问题比较不那么绝对了。也许
是更懂得了世间的事物之复杂，也许是年龄的关系冲动性小了，更能和稀
泥，也许是脑子生物机制变化的原因。不管怎麽吧，总是不一样些。比如
对苍蝇的看法。
人类有一些‘天敌’，苍蝇也算一类。苍蝇不仅意味着肮脏，疾病，
而且还很惹人烦。尤其是夏天，燥热的屋子里，飞来两只嗡嗡的苍蝇，能
把人活活烦死。所以，人类关于苍蝇的文化，一定都是ＮＥＧＡＴＩＶＥ
的。比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苍蝇碰壁，苍蝇逐臭等，所以拍苍蝇是一
件很痛快的事情。
不知道苍蝇在生物进化上是比人类早还是晚，是否苍蝇是从自然界的
废物中衍生出来的。我只是觉得，生物界里任何一种存在，总是有它的道
理的。如果苍蝇比人类进化还要早，不知道苍蝇在没有人的时候聚集在什
么地方。但在人类社会里，起码是聚集衍生在人类的废物上面的。这个废
物不仅包括吃五谷的回轮排泄，而且包括其它人的一切活动遗留下的废物。
因此，是否可以说人自己也有招苍蝇的本性？
常看野生世界电视上，各种蚊蝇飞虫跟其它生物和谐相处，不免觉得
人类对苍蝇之痛恨，其实也有点人类自己造成的。苍蝇也是生物链中的一
个环节，蜥蜴吃了苍蝇是不会生病的。人进化带来无数废物，养了苍蝇，
却退化了对抗苍蝇的免疫能力。我想苍蝇本身是没有什么过的吧。如果有
一天人类真的从地球上消灭了所有的苍蝇，不知道人类是否就因此而得益
匪浅。就象老鼠一样。
从苍蝇逐臭的角度来讲，一只从厕所逃出来的绿头苍蝇跑到厨房来，
故然可恨。但人排泄的废物堆上自得其乐的苍蝇群体，是有点无辜。人比
较高傲，一般不会没事跑自己的废物堆上跟苍蝇争什么。灭了丫们的，也
是为了防止它跑人的生活圈子来‘捣乱’。多数人类废物，也是不会在乎
苍蝇围着它们叮来叮去的，这本是一个自然界的共生现象。人也是这个现
象的一部分。不过，偶有浊物自投其间，却对苍蝇大喊讨厌，就有点不讲
道理了。
其实，人是最自私的。有没听说过苍蝇是高蛋白食物？专门养苍蝇的
专业户发大财的人也是有的。我想，如果人类如果能和苍蝇和平共处，也
许是比较好的进化途径。人自喻比一切其它生物都优秀，而靠消灭其它生
物来维持自身的生存，却不是什么高明的表现。只能说牙齿拳头比较利害
而已。其实，人可以有更文明些的办法。比如，可以用已有的生物工程技
术，改造苍蝇的一些习性，使得它不再惹我们人类讨厌，不是很好吗。虽
然也还是有点残酷，但毕竟不是灭绝种族的方式。也许能把苍蝇改造成漂
亮的生物电风扇呢。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只要不抱偏见，就好。
不知道当初全世界的生物跪求上帝，要求重新安排自然界并排除掉森
林边缘徘徊的猴子时，里头有没有苍蝇。如果有的话，我是不会惊讶的。
那些不能接受这些胡言乱语的人类卫道士们如果听了不喜欢，也别生
气，就算一个上了点年纪的人的周末玩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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