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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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酒心 于 November 29, 1998 18:42:10:

《爱情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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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酒心 于 November 28, 1998 06:35:08:

《爱情狰狞》

茫言


(一)

半夜里,大元一觉醒来,身上有点火烧火烙的感觉,舌头发干,把手向妻
子搂过去。芸一下子就醒着的,顺手翻过身,身子全贴进了大元的怀里。
大元从背后抹去芸的衣服,芸也动手扯掉大元的衣裤。芸比起大元一米八几
的个子,略显小巧,身子一滑,就已躺在了大元身子下面。

芸是一个很健硕的女人,很喜欢大元身子粗壮的蛮劲。这会儿,芸身子滚
烫,很想叫唤,大元却突然瘫在了芸身上,喘着粗气,芸以为大元又跑劲
了,两手拢过来搂住大元的脖子,大元却扭动着腹部,“啊。。。啊。。
。”叫唤起来,象是很痛苦。

芸立即推开大元,翻过身来,捻亮罩子灯,拿来照亮大元的脸。大元的脸这
刻已被痛苦扭曲变了形,两手紧捂在自已的腹部上。芸惊恐地问;大元,你
怎么了。

大元一夜都在痛苦里挣扎。

芸出了医院的大门,精神全跨了,想哭,却不敢哭,怕被大元看出来。她怎
么也难以相信,一个三十几岁身如壮牛的男人,竟已患上了中晚期肝癌,这
个如晴天劈雷,差点让她在医院里就昏过去。她使劲抓住大夫的手,近于撕
声力歇地喊;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弄错了。大夫的脸总是很冷,一张脸象是
蜡制的,吐出来的话没有一个字是中人听的;回去吧,给他弄点好的吃吃。

在芸看来,这刻城市的繁华喧嚷,是快要崩溃倒塌的征兆。店前飘扬的五颜
六色的旗帜,也有如象送葬的招魂旗。她怔怔地站在大街上,望着大元还不
知底晓麻木活跃的神气,心里面却已哭过了千层泪。

大元仍很兴致带她在城里下馆子,在店里给她买衣服,给他们八岁的女儿和
五岁的儿子买用的玩的。给公公婆婆买了一些吃的。他们收拾上路的时候,
太阳在西边已红红的快要落山了,光辉已消减到风略微一吹,就全没了热气。

芸那刻真想在车上放声大哭一场。

晚上回到村上,公公婆婆儿子女儿都围上来问这问那,问大元的病,芸告诉
他们是胃病。大元还象平时一样,一见到儿女们就和他们逗乐。芸几次要哭
出声来,都是赶紧走到房间里,把眼泪硬咽下去。她看到公公婆婆已显苍老
的脸,更不忍心将儿子的事告诉他们。

晚饭后,芸坚持要回到渔塘去,大元不同意,但他执拗不过芸。芸心里知道,
她在家难保不会哭出来。


(二)

大元和芸是中学同学,是在他们自己乡镇上一所普通中学读的高中,他们两
人的恋爱,是起于高三那年最后一个学期,麦子熟透的那个时节。

那天是星期六,放学后他们一起回村,沿路走在小田埂上,金色的麦浪在两
边翻滚,一望无际,无数小红蜓在麦子上飞来飞去,田埂两边,许多小野花
挂在麦杆上,引来许多小蜜蜂,嫩绿的小草长在田埂上,踩在脚下,非常柔
软。芸突然离开人群,拐向另一个田埂,大步走起来,大元走在队伍最后,
迟疑了一下,就跟了过去。

芸跑过一个田埂后,离开放学的队伍已经很远了,她身子一转。跳进麦田墒
沟里,沿墒沟在麦地里向前奔跑,麦子高过了她的头顶,大元在后面已看不
到她人影。但是,大元能看到有一处麦浪翻滚得不一样,他跑过两块麦田后,
终于在一块麦田里,看到芸在墒沟里奔跑。他快步追过去。墒沟比较窄,有
一些麦子横倒在沟上,有点绊脚,不容易走快。大元加快脚步时,几次被绊
倒。当大元快追上时,芸突然站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望着大元,呼吸急促,
满脸通红。

大元愣了一下,慢慢走过去。金色的麦浪在两边翻滚,阳光在天空照耀,他
们看不到四周围的一切。大元突然一个快步,一下子扑过去,将芸抱在了怀
里,压在了地上,地上的麦子很快被滚倒一片。


芸是个普通的女孩,大元长得很健实。三年后,他们结了婚,生了两个小孩,
大元近几年又搞起扳网这个捕鱼行当,每天能弄十几斤鱼,日子过得也温温
火火。天却不仁义,大元这时倒下来了。

(三)

芸不再让大元做事,让他歇着,也尽量给大元做些吃的。大元除了每天服药
外,每个星期打一针,他并不知道,那是化疗针。

大元不知道自己已患了死症,每天清晨起鱼网的时候,他还是要起来,芸拦
不住他。但他帮芸收网时,他觉得绞盘越来越吃劲。清晨的风,吹到身上,
感觉上也有些穿骨。这还是初秋,天气实际上还有些燥热。

芸根本接受不了,她实际上是在等大元什么时候离开,她常常避开大元,到
田头河边暗暗流一把泪。她心里清楚,大元的日子没有多少了,她想着他一
走后,一双儿女没有了父亲心里的苦,还有她自己的孤单。她有时望着大元,
眼泪涌在心里。

日子走过一段时间后,芸心理上已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同时她也寄希望化疗
会带来一份寄迹。她每天早上将起到的鱼,自己拿到村上卖掉,有时忙不过来,
直接丢给本家兄弟王二去卖。大元一个人在鱼塘上她还有些不放心,儿女在公
公婆婆那里,她也是看一眼就走。有时和大元一起回村,二三里的路走下来,
大元嫌累。大元抱怨,这胃病也这么会拿人。

芸觉得不能让大元再这样撑下去,鱼塘不能丢,养活老的小的,大元治病都要
花钱。她和大元商量,让王二来帮半天忙,清晨帮助绞盘,白天把鱼拿去卖了。

王二是有爹没娘的光棍,比大元小二岁。

大元也觉得自己再做事有点勉力了,也为了让芸松松身子,叫芸去把王二叫来。


(四)


这些天来的夜晚,芸常常失眠。

芸的失眠并不是想到大元什么时候会死去,或者说,她睡到床上,头脑中
根本没有那份心思。她白天身心太累,晚上躺在大元身边,很想大元能够
爱抚她,她的手从大元身上一遍遍滑过,脸贴在大元的胸前,就想着那层
意思。尽管大元不象从前那样壮实,心跳还是一样的有力。她很想大元还
能象过去一样把她要过去,但大元自从服药后就一直没有要过她。他心里
不是不想要,有点近于残酷。大元的手在芸身上抚来摸去,那份冲动就是
上不来。而芸的身子渐渐地在发烫,体里的香味散得越来越浓。大元干脆
把芸搂进怀里揉搓,但还是不能激起他的欲望。

大元很无奈,芸有点失望。

大元并不认为他有什么大病,而是觉得吃的药太耗人。医生每星期来打的
一次针,也让他每次象脱掉一层劲似的。他问过芸是什么缘故,芸没好气
地回答他;让你摊上了就只能这样治。他没敢多问,就象是自己犯了罪应
该老实受罚一样。

屋后的老鼠窝也象是有意在作怪,每天夜里“哗哗哗”象是把塑料纸往洞
里拖,搅得芸更睡不觉。她想到老鼠是窝在黑暗的地洞里时,不竟想到了
大元,心里不免凄苦一番。她想,明天该去买点老鼠药,把那几个老鼠收
拾了。


(五)

转眼间,大元病倒下来已一个多月过去了,身子虚了一半,芸也憔悴了许多。

夜里,芸只要一躺在床上,她想着的就是大元用手来抚摸她,用身体来碰她,
而且越来越强烈。她头脑里充满了这份幻想,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象是着
了火在燃烧。过去,她常常去抚摸大元,尤其在大元昏昏欲睡时把他唤醒,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只是相互挑逗,把那盆火点燃后,并不急于让它旺
烧起来。他们很喜欢在那样的感觉里游戏,身体会慢慢地蒸腾,浮飘起来,
全身都亢奋。他们只有到了迫不及待的时候,才会做最后的争斗。

但是,她现在却躺在一个身未去但心念已死的人身边,她的身体被虚空了,
她的脉搏却跳动得很厉害。他不来感觉她的身体,不来把她体内的淤塞排出
来。她甚至这样想,只要大元的手放在她的身上,放在她的心口上,在黑
暗中让她自己去感觉,慢慢地将那个热度在身上走一圈,然后,她在那个长
夜里,能够睡去,在那个热度的边缘上睡个好觉。

大元就连这份欲念都已没有。身上的每个关节,都有些疼痛。他和芸已分开
被子睡觉了。

芸已习惯了在临睡觉前,吃下几颗安眠药。


(六)

王二已来过几次,对起网捕鱼已完全熟行,这天清早他来时,芸还没从床上
起来,王二就在外面等。芸起来后先捻亮罩子灯,开门,王二进来,两人就
开始摇动绞盘起鱼网。天刚开始泛白,河里的水看上去还是黝黑黑的。芸由
于起来得慌忙,衣服扣没全扣上,胸前的衣服张开了,也没注意到。王二借
着灯光,眼光全投进了芸的胸衣里。芸只是注意河里鱼网里的动静,凝神听
鱼网里有没有大的水泼声。王二越看越上眼,不由得放下一只手,轻轻地探
过去,触到芸的胸时,芸惊了一下,却没去推开王二的手,王二就把两手全
放过去,将芸按倒在地。

房间里睡着大元,芸压抑着自己,不敢弄出声响。那份感觉她已好久没有体
会了,有点如饥似渴。


(七)

季节里的风越刮越劲,大元身体内的气也越显凝滞。

大元这天起身,已近中午了,尽量避开风坐到门口晒太阳。他的眼睛越过
小河远眺时,田野里除了灰黄色一片之外,几乎见不到一片象样的绿色。
太阳晒在嘴边,有点凉飒飒的寒,他竟想到了一个夏天,那个夏天的太阳。

那是他刚毕业的那个夏天,是在下午,外面太阳还很毒,庄稼人大多这时
还在村子的巷子里乘凉,大元到芸家里时,芸一个人在家,芸担心会有人
来玩,将门反锁上,里面再闩上,大元就在堂屋里将芸一直抱到房间里。
房里里更热,是太阳晒过墙后的蒸热,两个人身上都流着大汗,竟很快将
对方的衣服全扯掉了,这是第一次,他们彼此赤裸裸地暴露在对方的眼前,
芸的身子很火暴,身上更是汗浸湿了一层。她在大元的怀里翻滚时,牙齿
咬住大元的肩,双手紧勒住大元的脖子。。。

等他们气喘嘘嘘地平躺在那里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很响的敲门声,两人
慌忙穿起衣服,大元坐到堂屋里,脸烧脖子红,拿把扇子在手里假装刮刮风,

芸去开门,里面刚拔开门闩,门就开下来了,进来的是芸母亲。她进来直奔
里屋,见到大元,愣在那里。

大元那时还不是他家的女婿。

大元记不得是怎样从芸家里跑出去的,他一直跑到镇上,在镇上一家凉粉店里,
要了五豌凉粉,一口气吃完。

凉粉麻辣辣的,很爽口。大元这刻又想到了那个滋味,不竟咂了一下嘴。他见
芸见在屋里忙,他说;芸,我想吃凉粉。

芸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忙她的事。

中午饭桌上,没有凉粉。

大元愣坐在那里,半晌,将饭碗用手一推,骨碌碌滚到地上去了,洒了一地的
饭。

芸刚想发作,却又咽住了。


(八)


芸想到了他怀女儿三个月大的时候。正是个寒冬季节。

这天,她躺在床上,竟在胡思乱想她和大元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想到
一天晚上,她和大元跑到田边上,大元把她放倒在一个草地上时,地上
“屁(pi)”地响了一声,她转过身子,大元在后面一摸,竟是一只青蛙
压死在身下,他们两人都笑了,大元随手一甩,将青蛙甩出了很远。

可这当儿,青蛙肉的香味,竟飘得她嘴巴痒痒的,胃也跟着犯咕噜。她
告诉大元想吃青蛙肉时,大元说她疯了,这寒冻天,哪来青蛙。大元母
亲却说,怀孩子的人就是想吃希奇古怪的东西。母亲叫他到芦苇田里去
挖青蛙,幸许能挖到。大元找了一块芦苇田,在寒风里整整挖了一个下
午,翻了五六分的地,还真挖来了两只青蛙。

那天,芸饭吃得很香,两只青蛙象两只金宝贝,芸怎么也舍不得一下子
吃掉。

芸想到这里,有些歉疚。

中午,芸到镇上去买凉粉,下午赶回到村上。本想立即回鱼塘去,两腿
却不由自主地向王二家走去,她到王二家时,王二正在做一个鱼娄子,
他看到芸,赶紧丢下手上的活,把门掩上,芸还没有来得及把手上的东
西放下来,他已连抱带揉把芸推到了房间里去,按倒在床上,动手脱去
芸的衣服。芸闭着眼,任王二在她身上揉来摸去,渐渐地,她身上又开
始舒麻了,血液里骨缝里全活了起来,有一股火焰在身体内窜,她抓住
王二腰上的肉,要命得象要揪下来一般,王二象是被她激怒了,象一只
疯狗在狂虐着。。。

她快走回到鱼塘时,才发现自已买的东西还丢在王二家里,她在田埂上
坐了一会儿,两眼望着河水发呆。

她没回去取,直接向鱼塘走去。

(九)

大元在病痛里已挨过了三个月,这已是十一月份的天气,初冬里的寒流
在不知不觉里将季节收了回来。

这天早晨,王二来后。大元忽然觉得精神爽了许多,另外,他也有点想
看看起网时的情形,他已好多日子没看起网了,更何况鱼出水在网里跳
很让人欢心。他费力地穿上几件衣服,慢慢地下了床,扶着墙,走到房
门口,借着灯光,睁大眼,向着有声响的地方望去,蒙胧中,却看见王
二和芸两人在地上纠缠在一起,他气得抖抖的想大吼一声,喉咙里却象
堵住了,眼昏头沉,几乎要栽下去,他努力扶住墙,慢慢退回到床边,
刚爬上床,猛地大咳了几下,鲜血喷了一地。芸忙捞好衣服,冲进房里,
大元已在床边晕过去了。

大元醒来的时候,看着芸已意识到自己不久将要离开人世。心里已明白
芸和王二在一起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芸早己抛弃了大元。过去,芸给大
元没有好脸色,没有好言辞,大元反而责备自己的病。大元已很长时间
没有享受到芸的细心照顾了,他甚至想喝口开水有时也没有。这个家,
这里的一切,这个鱼网是他辛苦了好几年才挣来的。他还没有死,她就
背叛了他。他这刻明白了他常常进村子的缘故,明白了她突然不再吃安
眠药的缘故。她欺到了他头上。他想;她让他丢脸,也让他父母丢脸。
他现在还能下地,若他日后不能下地走了,芸是绝对不会照顾他的,她
会把他扔给他父母。这个房子,这个鱼网就是她的了,是她和王二的。
他这刻心里尽管愤怒,但虚弱得连愤怒的表情,在他脸上都不容易产生。
更何况,王二站在那里,芸也站在那里,他有怒也不敢声张,他只能默
默地将愤怒压在心底,两眼望着灰色的房顶,没有眼泪。

芸见大元没太大的事,说先进村卖了鱼再回来吃早饭,早饭热在碳炉子
上,想吃,自己就先起来。大元没有回答,芸和王二一前一后走出去了。

大元看到他们走出去后,眼泪终于流了出来。这个汉子,打有记忆时就
很少流泪。但他这刻想到了一双儿女,心酸得想见到他们,他心里感觉
好象已和他们隔得相当遥远,他已很长时间没有把这份父爱给他们了,
他感到有很大的缺憾,他可能还要让儿女们失望,他们会没有父亲,也
会。。。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在心里说;我要杀了那个女人。

他真的这样去做了,他记得他买过老鼠药回来,尽管头沉得搬不动,但
他要在她回来之前做好工作。他坚持着起来,在床底下翻,终于摸出了
那几包老鼠药,他扶着墙走到堂屋里,走到煤碳炉子前,揭开锅盖,将
那几包老鼠药全倒进锅里。他盖上锅盖时,在心里说;芸,我会搂住你
一起死去。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心里非常平静。

那天早晨太阳很好,没有风。


1998,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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