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胡地 于 May 21, 2001 17:34:45:

　　　　　　　　　　　　　　　哑巴　(一)

　　　　　　　　　　　　　　　胡地

　　望仙桥以桥得名，小镇小得很，一个爆仗弹得穿。镇上有户秦家，也是气数
，一家三代都被人称哑巴。哑巴家也不全是真哑巴，乡人们叫惯了，秦家也无所
谓。

　　老哑巴是半哑巴。

　　秦家是外来户，年纪大的人还能数数秦家的老底，不过也只是真知道和瞎猜
详参半。据说，秦家祖上是戴翎子的，手下兵丁吐涂沫就能漫了望仙桥。老哑巴
他妈是老哑巴他爹逛长三堂子带回来的，老哑巴出生那年，正赶上快割辨子的时
候，老哑巴他大妈就叫了铁嘴来，硬说老哑巴是个讨债鬼，要毁老爷的前程。老
爷一怒，就说：“毁了吧！”

　　只一句话就定了老哑巴一世。老哑巴他妈抱他哭了一夜，鸡叫时抽了顿大烟
，就着灯把签子烧红了，照老哑巴喉咙口就扎了一下子。老哑巴命大，哭断了气
又接上了。他爹听说老哑巴不出声了，也没再管。

　　反正哑巴活下了，他爹就活不成了，不过等到他爹让人砍了头的时候，老哑
巴都能满地跑了。

　　秦家能搬到望仙桥来，说是老哑巴他妈的姐妹帮的忙。这忙一帮帮了老哑巴
一辈子：老哑巴的娘子就是他表妹，要不谁要他个说不了囫囵话的人呢。

　　秦家在望仙桥镇上开了一爿南货店，等到大哑巴出世的时候，老哑巴就是南
货店正式坐柜台的老板了。怕是乡人们哑巴哑巴的叫惯了，大哑巴从小就被称作
哑巴，到该说话的年纪，端的是金口不开，原来他是个真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