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甄上瘾 于 June 26, 2001 12:42:25:

重贴：我的第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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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甄上瘾 于 June 14, 2001 18:38:55:

那是一个并不十分遥远的时代。因故，我们全家回老家务农。

火车向南一过武汉长江大桥，周围带金属的东西突然一下就
少了许多。取代之的是木制品，竹子制品，陶瓷制品。饭锅
变成了沉重的铸铁鼎锅（后来联合国推荐使用的那种）。

路上开始出现没有轴承没有轮胎的孔明时代的鸡公车。很少
能看到大牲畜拉的车，更多的是人担担子运输。从县城到家
几十里的人工担运费用与火车慢件行李几千公里的拖运费相
当。

老家在湘江一支流的边上。是鱼米之乡。说土话。虽然受乡
音未改的父母多年的间接培训，我们一时还是不能完全听懂。
故开始失学在家。反之亦然，老乡看电影是听不懂的，只看
影儿。后来看“英雄儿女”时为小同伴们翻译对话也是一大
乐趣。

家乡算是湖南文化比较发育的县。历史上出过宰相，湘军大
老。为国共两方出的将军数也是稳居前矛的。

失学在家，就理所当然要考虑参加生产队集体生产劳动。强
壮男劳动力一天赚十个公分，成年女子一天七个半公分。已
是两位数年纪的上瘾被荣幸地评为一天四个半公分，入最低
职业段位。以后酌情升段。

随年份收成不同，十分工值两角到四角钱左右。卖一斤稻子
公粮可获约八分钱。故一天四分半约等于生产力再生产的必
要成本，可以自食其力了！

四分半一般干一些辅助性农活，如赶鸟，点灯诱蛾，放牛一
类的营生。

赶鸟是赶到水稻秧田吃种谷的鸟。就是起稻草人的功能。那
年代鸟儿也与人一样还没解决温饱问题，见吃的不要命，倍
儿凶。稻草人根本不管用，只得派吾等半拉子劳力用鞭子赶。

那时地膜还没有发明出来。塑料薄膜还很贵，当蓑衣批一块
还勉强，用来支棚育秧苗对我们年产十万斤谷，毛产值一万
圆挂零，农业税百分之五征购任务百分之二十五出头，再顺
便养一百二十号人口的生产队实在是是力不从心的。

早晨乘鸟儿眼神没缓过来前到位，晚上鸟儿归巢后收摊，中
间家里送饭来吃。同伴是大我一岁却矮我一头的老蠢赖子。

乡下人医疗条件差，打小没打过针的比没看过火车的还多，
约等于１００％。故小孩成活率偏低，起一些狗啊蠢啊的名
字图个个活性。赖痢是小孩幼年常见头部皮肤病，严重的痊
愈后留有永久的赖痢疤。可能与激素有关，成年后赖痢病会
自然痊愈。所以有十八不赖十七赖的说法。当着赖子说十八
等于是骂人的。

老蠢赖子生性快活。每天早晨都是他到我们大条屋来叫我起
床。远远地就听到他清脆而严肃的喊声：四贼（仔）。。。

工作之余，每天都安排一点额外的副业。比如带个小盆去□
鱼。把稻田出水口的水坑用一圈泥围实。猛地把坑中水攉弄
干，坑底下就会银光闪闪有几条树叶大的鲫鱼或小手指大的
泥鳅。顺手时，一口气围歼敌人二十余城，鱼获颇丰。再把
鱼倒在地下成一大堆，参加者同工同酬，按循序一人一条往
自己的小盆里拿。周而复始，直到拿完。回家改善生活。

点灯诱蛾也很好玩。水稻螟虫周期有一段是沾在稻叶上的卵
子，有一段是飞蛾。是灭虫的好时机。学校学生一般要交足
一定数目带卵子的稻叶。对付飞蛾的办法是点灯诱蛾。每家
限定安装三个灯，统一点灯。下午时分，上瘾与老蠢赖子背
上数大罐煤油动身。自近而远为每台灯添油，检察灯下木盆
的水位，并滴一两滴油于水面。掌灯时分到达最远点。再燃
起火把，依次点燃每一盏灯，一路跑下来。看到身后点点火
龙，有一股很强的成就感，甚是快活。

虽然俗话说：放牛睡，放马骑，放羊跑断蹄。实际情况还要
具体分析。本队牛少体弱，骑一把队长不要吾小命才罢？睡
也是不可能的，除了水天就是旱田，能种的都种了还吃不饱
哪。牛只能在田埂和极少的几块荒山梁上放，要严密监视，
确保处理动乱于萌芽阶段。况且每个牛娃还带一大个的粪积
捡牛粪。行有行规，象花儿街股市抢标一般，牛倔尾巴时谁
先喊那牛名来那泡粪就归谁。牛名有传统式的也有时髦的。
时髦的主要是骂蹲点吃国家粮干部的。老远听去：狗屎腔（
指普通话）。。。拉屎。。。

与老爸通电话。谈起老家托包产到户和杂交水稻的富，吃饱
已经早不是问题了。他说老蠢赖子已经带着儿子到深圳打工
去了。衷心地为他们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