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泉,第一,二章;作者: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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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四木公子 于 December 09, 1998 10:16:02:

送交者: 四木公子 于 December 08, 1998 03:36:15:

不知名的朋友:多事自号土匪。文笔挥洒自如。如不
是一个专业作家,也可称得是个文坛不出世的高人。
闻得他最近常与几个朋友常出没于《清韵论坛》,地
址是,http://www.qingyun.com/。我尝试了多种机器
组合。唯有Windows98+Netscape Navigator4.05+南
极星可勉强一看。乱码不少。幸得另一位朋友做的单
页文章在此,总算可以给您一个交代。请慢慢欣赏。
还等着看您的高论。

酒心:这也许是您要超越,也可以超越,的下一个高
度了。近三个月从《痞子系列》到昨天的《我是阳痿》,
您文笔的飞速进步,和显示出的大家气派使我相信这
一点。那出男子汉的气概来,接受这个挑战!本公子
给你站脚助威:)

*****XXXXX寻泉BBYY多事XXXXX*****
寻泉

作者:多事

 

第一章 来泉

夕阳下,有一汪泉,泉的中央有各色的石头,虽也有各种样

子,却同样没有棱角。泉穿过山,绕过一块很大很大的岩石

,或者说那岩将山泉迎头切断,泉水被迫另寻它路。总之这

岩石也像每一块河边或江边的黑石那样,被称为卧虎。

山泉清澈见底,有的水段平稳,被河底的卵石托得像镜子,

可以照出孩子的脸。有的水段落差悬殊会发出哗哗的声音,

听着那声音,人会更觉出深山中的寂静。可这泉并没有名字

,泉只在水大时山雨积流才会有。对年长的人来说,泉意味

着很多事情,也许时采菌的时节,也许要去猎獐。对孩子们

来说,泉的出现永远是欢笑。山里总有传说,传说我祖上有

位大人物就是因在这泉中寻到了一颗宝石而被诏入京城做了

很大很大的大官。所以每次来泉的时侯,村里所有的孩子都

会跑到罗爷爷的家里听他重复着一个美丽却久远得退了色的

故事。故事的主角姓赵,而村里最有权威的人并不是县里指

派的村长,而是我的父亲赵伯晨。这即因为他是村中唯一会算

数的人,也因为他是那故事主角的后代。那是全村的荣誉,

村里人不但记着那位大官,还为大官修了词堂。于是,每次

来泉的时侯,我们这些孩子都要逆流而上去寻祖先的光荣。

整个村子里胆子最大,寻得最远的就是我。其次是毛峰。毛

峰是村里公认的最聪明的孩子,所以村子里受夸奖最多的是

他,挨骂最多的永远是我。可我并不在乎,因为我们是最好

的朋友。每次我寻泉带会来最大最美的石头都会送给他,他

也会因此而得到夸奖,会把石头嵌进他家的水泥台阶,会得

到他妈妈奖给他的肉包子,会来跟我一块分享。我们并不是

每次来泉都会有包子吃,因为镇里开了所小学,我们只有夏

季或某个星期天才是自己的。然后是进县里读初中,寻泉的

机会就更少了。不过我们还是会赶一次大泉。

毛峰比我小一岁,却比我聪明得多。不但村子里所有的人都

这么认为,就连我父亲也这么说,他说过的话,往往是真理

。所以,当有人说泉的上游有熊的时侯,他就不跟我寻泉,

甚至整夜守在我的窗外,怕我偷偷地溜去。我告诉他熊并不

可怕,“我早在十一岁的时侯就杀死过一头狼,虽然是小狼

,但狼都被我杀了,你还怕熊干吗?”“你爸爸说熊比狼大

。”毛峰白天帮家务,便让我的幼弟守着我。幼弟只听毛峰

和我爹的话,我又不忍心去骗小孩子,所以白天根本就没有

机会。而晚上毛峰则睡在我屋里守夜,足足守了四天。第五

天,他终于熬不住打了个盹。等他醒来的时侯,我已经走了

,我并没有睁着眼看着他什么时侯睡,我知道他的体力,也

知道三点到四点是人最放松的时侯。因为我练武,而且武术

很好,我更爱看武侠小说,这是古龙说过的话,古龙的话我

一向记着。今年我已经十五了,明年就要去更远的地方念高

中,上了高中就不一定会有机会再寻泉了,我一定要在这个

暑期寻到泉的源头。有人说那要足足走上十天,可我不信,

我走过十二天都没有寻到源头。罗爷爷说泉从天上来,我也

不信,因为我爸说他是个老糊涂。

我这次要寻到泉的源头,带了很多东西,我提这万分小心--

万一遇到那头熊,该怎么办?所以我带了一把刀,刀是我从

祠堂里偷出来的,据说那是我祖先用过的刀,罗爷爷说是皇

上赐的,我父亲却没有承认。我很小的时侯看过父亲用这把

刀为村人们分虎肉,人们都说这刀切虎骨就像切豆腐一样。

那这刀切熊也一定像切豆腐一样。我带了刀,带了枪,却没

有带干粮,森林就是我的家,只要我高兴,连地上的草也能

填饱肚子。这虽不是什么引以为自豪的事,可毕竟是我饿出

的经验。更何况,我早就过了吃草的年龄,我认得每一种菌

,在树木间穿行也决不会比狐狸慢,我更知道松鸡常出末地

方。还有这里的飞龙。我最爱喝的就是飞龙汤,毛峰也一样

。可惜他从来没有机会在野地里跟我喝过。因为这里的飞龙

越来越少,想抓飞龙必需要走出很远很远,或者是冬天来了

,飞龙没有食物时才会飞到森林的边缘。我顺着溪流而上,

每次来泉,溪路都是相同的,我走过千百遍,最初的三天就

算我闭这眼也决不会踏上一块石头。天,被参差的树枝掩住

大半,只有泉上的一条还是蓝蓝的,我边走边在溪边的树墩

上菜着蘑菇和黑木耳,直到它们将我的背包撑得胀满起来,

我才找一处太阳晒得到的地方把菌铺在树桩上。从包里拿出

一只锅,生起火炖汤。四下望望,我很快看到一个松鸡窝,

我并没有靠近,只将父亲送我的短猎枪支好。这猎枪虽短但

射程和威力绝对不小。据说是父亲山外的朋友搞到的驳来品

。我知道驳来品的意思就是外国产品,而且我看过商标,知

道这是德国造的。初中里当然有英语课,可我的大部分知识

都不是来自书本,而是来自父亲。父亲讲给我听的事比书本

上的要多得多,在我上小学的时侯,他就教我数学、物理、

化学和英语俄语。我不知道学来干吗,可我还是学了。我知

道父亲总不会骗我,他说有用就一定用得上。果然,现在我

在学校跟本连学都不必学就可以打一百分。父亲还教我很多

乡下用不着,而且一向以为奇怪的事。父亲称它们为人情事

故和礼仪。我学了,可从用不上。这些知识导致的唯一后果

就是村里人认为我很奇怪,更认为我是赵家的败家仔。我知

道那是为什么,因为我学了就不自觉地流露出来,而父亲虽

懂,却从没有表现出自己跟村人们不同。我扔下抓起的一把

木耳,抄起枪,轰地一响打中了刚刚要落地的松鸡。

走到第三天的时侯,我决定休息一个上午。因为我着两天两

夜来一直没有停,算起来已经走入了野兽出末的地方。我要

好好睡上一觉。于是,我爬上一株大树,这树我睡过,上面

已经找不到我上一次留宿的痕迹。我在树下升起篝火,便安

心地闭上眼。这一觉睡得很香,醒来时星星已经在天上了,

我跳下树,火已经熄灭。只留下微微的余热。买在火下的半

只獐却熟得透了。这獐是前天突然从我面前跑过的,我为了

试试刀是否有传说中的那般锋利,所以追上去杀了它。在林

子里它跑得虽也不慢,但我却可以算出它逃跑的路线。就向

罗爷爷说的,如果早三十年,我必定是全县最好的猎人。可

如今,要保护动物,猎户都种田去了。我取出盐撒在肉上,

慢慢地嚼,我在考虑上山的路。我不打算沿着泉上山,任何

动物都要喝水,再延着泉走难免会遇到狼或那只大熊。我只

是要寻到泉的源头,并没有除害的义务。可这原始森林也不

是随便就可以横穿的,走错了可能会遇到千年的山参,也可

能再也走不出来。就算自幼生在这里的我也不能不小心在意

。我也许很淘很惹厌,但我并不莽撞。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

毛峰聪明,可我得的好处总比他多。也许是我想事情想得太

多,也许是父亲教给我的太多。总之我没有黑夜出发的想法

。黑天时不但野兽要觅食,就连方向也不好分辨。我决定吃

饱了再睡,直到太阳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我的心底升起

,我的眼不由发亮,呼吸也急促起来。我认为身后有什么东

西靠了上来。它落地发出的轻微声响表示它的重量觉不会很

大,至少,它不是熊。我没有回头,因为我感觉它离我只有

三、四米的距离,这么进的距离它可以毫不费力地一口咬断

我的咽喉。本来我应该早些听到它,但我两夜没睡,这一觉

自然很沉,醒来时也不会太舒服。何况,我好久没到这个地

段来了,竟忘了把火堆重新点燃。低低的呜咽,是狼的叫声

。我心中略微轻松了些。这狼没有直扑过来而是在原地呜咽

示威,当然是因为它察觉到我的危险性。它会不会就这样走

?我盼望着。我背对着狼当然不是什么好的姿势。什么时侯

进攻全由它做主,何况我是坐在地上的,而它却定然是弓着

身子一触既发。呜~。狼的声音大些了,它是在示威。它完

全把我当做一个侵入它领地的对手。可我却不觉得抱歉,狼

的领地本就不向别的动物那样固定,就算我侵犯了它的范围

,它也用不着这么生气。也许它发现吓不倒我就会自己离开

,这想法又让我安静了许多。我的心静下来后,对周围的环

境考虑得就多些。这里我来过很多次,我睡的这棵大树的西

侧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想越过那石头对我和那条狼都不

是轻松的事,但也决非难事。我的姿势虽然不利,但只我往

前越过那块石头,就可以留在石头后面伏击它。关键是我坐

在地上,能不能一下越过去?还是这样外强中干地坐着不动

直到那狼自己离开?它离开的可能性也不小。獐子的香气在

我静心思考时也闯入了我的嗅觉。这使我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这狼之所以会呜咽,定然不是为了保护领地,保护这随处

可见的土地并不是狼的本能。它要保护的是它的家人,它一

定有小狼。这里水源充足,猎物和山洞也不少。更何况,我

面前还有烤熟的獐。以我目前的姿势想跳过那石头很难,我

却不能再等,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另一头狼也在附近,这条

狼的呜咽声是不是已经把它引来?我一挥手把半只獐抡起向

狼抛去,顺势站起身来。狼的目标不是獐子,它不管我是不

是它的同类,第一件事都是要把我赶开或杀死。所以它避开

獐子窜过来。跳跃本是狼的天性,它的动作流畅迅捷,充满

动感。但它还是要避一下獐子。我没有利用它躲避的时间去

跳那块石头,而是转过身,面对这扑过来的狼牙挥出刀。狼

捕食靠牙,我杀狼靠刀。这刀早在杀獐时我已经试过,它确

实像传说的那样锋利。刀从狼的嘴里砍入,从它的后脑冒出

,毫不停留地将狼的头盖骨一切两片。

第八天的中午,我拿出水壶喝掉最后一口水。我知道自己向

西再走十四里左右就会回到泉边。但只要我再向前走四十里

也应该能看到泉。杀掉那只狼以后,我就一直向北走。我没

有去找另一条大狼,也没去找狼窝。我这次出行的目的是寻

泉,杀狼是多余的事,我父亲告示我一次只做一件事。我抬

起头向天上望去,想借助太阳的光确认一下时间。但参天的

树遮住了阳光,遮住了热量。我觉得有阴冷潮湿的气从我的

脚下升起,我还不知道那就是害怕,我以前从没有怕过。我

四下望望,什么都没有。森林静得像村东的乱葬岗。这种胆

怯不知从哪里来,我却真的心寒了。并不是因为我迷失了方

向,我永不会在森林中迷路。也不是因为我不知道时间,我

虽没有表,没看到阳光,但我知道现在是中午,大约在十二

点半到十二点四十五之间。但我就是怕。刀在怀里,枪在背

上,我应该没什么可怕的。是熊来了么?怎么会没有声音?

我感到迷失了自己,也就在那一瞬,我深深地了解到无依无

靠的感觉。我不该有这感觉,我的父亲,我的母亲都对我很

好。我一人出行最远走了二十四天,这才八天。也许那次是

我逆泉而上,而泉,就是我的家,我的亲人,我的心。这里

是原始森林。我决定放弃前行,向西方的泉狂奔过去。我的

身体在丛林中迅速地穿行,像追逐松鸡的狐狸。树枝在我身

边发出折断的声音及匆忙又响亮,古树上的松鼠四下逃窜着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草里的松鸡和兔以及来回乱窜的獐和各

种各样的动物都暴跳起来跑得好远再站下来发出各种声音来

抗议我的粗暴。我却顾不了那许些事情只用了十几分钟便跑

到了泉边,到了泉边时,我从喉头发出一声惊叫:“熊!!”

一只黑熊正在泉边喝水,它很显然被我狂奔的声音警醒,并

对我狂呼乱叫地打扰它饮水感到非常地怒不可遏,所以一看

到我便发出震天的一声怒吼。我连一丝反应都没有,便直窜

起来抱住身边的大树,以我从没有过的速度攀了上去。熊的

爪子重重地击在树干上发出另一声怒吼,随着它第二声怒吼

,树叶愫愫而落,熊挥起前爪乱打飘下的叶子。我知道,我

惊到了这只熊,不然它决不会去抓叶子出气。这想法让我很

难受。当然不是对熊有什么抱歉,而是很怜悯自己:为什么

突然感到恐惧?为什么像疯了似的跑回泉边?我手里有削铁

如泥的刀,有威不可挡的猎枪,我却没有勇气去看树下的熊

一眼。虽然我知道熊站直看我时一定露出了它心口的那个标

记,可我只能紧紧地抱住树杈哭泣。那次以后,我开始信命

。我认为那是命中注定的,命里注定我要在这个时间,这个

地点遇到这熊。

 

第二章 事端

到了上高中的日子,我和毛峰被父亲送入了县城最好的学校

。那本不是山林农户的孩子可以去的,但父亲总有他的办法

。我们报到的那天很受了些白眼,自然不是来自老师,而是

来自那些县城子弟。虽然父亲特地托人从京城给我和毛峰置

备的行头,给我们的钱也坡为丰富,但无论我们的穿着是多

么的风光,无论我们花钱是多么的潇洒惊人,可县里人还是

自然而然地把我们从交往的范围中化出去。这种情形不仅是

对我们俩,对其他山里、村里来的少数同学也产生着同等的

效果。可我和毛峰更惨淡些,这不仅因为我们来自最偏远的

地方,也因为我杀过两只狼。人们经常用敬佩且畏惧的眼光

看我,更多的时侯是在躲避我。毛峰则忠心耿耿,时时刻刻

地跟这他的干哥哥半步不离,自然被稍代上了。头半年中,

我们几乎是活在人类社会之外的。跟我们接触的人除去老师

之外,就是父亲在县城中的几个头面朋友,可无论父亲的朋

友有怎样的权力、势力和金钱,都买不到同龄人对我们的认

可。毛峰变得越来越不愿说话了,可他的心里很好过,因为

我是他的哥哥,是他的寄托,对别人来说杀狼的人雄壮且野

蛮。对山里人来说,杀狼的永远是英雄。对我来说,那半年

的隔离生活却改变了我的思想。我是一个很随和的人,但我

受不了孤独,我不能忍受别人把我化到圈子的外面,更何况

,我没用丝毫做错什么。我开始拼命地学习,每次考试都要

拿全校第一,站到表彰学生的会台上,捧着一种又一种的奖

状,我的心却在痛哭。因为同学们望向我的目光是那么的冷

淡,那么的陌生。高中生们本是喜欢羡慕别人的,他们总喜

欢谈论谁打架最勇猛,谁学习最好,谁交了女朋友,谁跟老

师吵了架,谁又被公安局抓走了。无论谁做了上诉的事情他

都有权被同学们谈论一周以上,可我不能。我学习最好,同

级生们关心的便是这次考试谁会得第二;我打架最凶,同级

生们谈的就是谁又被我打了;我从不跟老师吵架,也不懂什

么是交女朋友,我父亲的朋友们也决不准许公安局把我抓走

,甚至有一次我打断了别人的大腿并砸碎了他的肩胛骨,公

安局的人带走了他并把他保护起来直到我父亲传话给我不要

再去惹他。我开始喝酒,抽烟,把毛峰从身边赶走不许他再

跟着我。毛峰渐渐被同情,因为他总想跟在我身边我的脾气

却越来越暴躁。终于有一天,我认识了一个大街上的人,我

开始打架,找刺激。还教他们偷东西,因为我有一个年轻时

号称东北一只手的老师--罗爷爷,全村只有父亲和我知道这

个秘密。是父亲求他教我的。他们则教我赌博。可惜,我似

乎有一种天生的灵感,从来没有输过。等我后来多少明白些

社会,很奇怪了些时侯,那种赌局不给我这种人下套是件很

奇怪的事情。直到多年后我见到父亲才知他托公安局的人警

告过那些痞子不许阴我。我本来以为我迟早会疯的,但我没

有,这要感谢一个女孩子。

 

那是高一下学期的一个中午,我在学校对面的饭馆要一盘鱼

香肉丝,一盘青椒干豆腐和半斤老白干。那天我又考了第一

名,自斟自饮地庆贺。因为父亲不准许我再打架,而城里的

痞子们也拒绝在跟我赌博。考第一成了我唯一的乐趣。我知

道同级中有很多城里人对我不服气,总想拿个第一回家,我

决不给他们这种机会。酒喝了一半的时侯,我看到了毛峰从

教学楼中急匆匆地走出来,他的身后有一个女孩子在追。我

虽有几个月不跟毛峰说话了,但我还是很关心他。我早就注

意到毛峰最近成了学校的新闻人物,他身后的女孩子也越来

越多。这让我想到县城里的人因为种种原因不可避免的歧视

我们山里孩子,但随着大家的熟悉应该有所改善。可我很不

理解为什么他开始慢慢地着人喜欢而我却不能,后来我把这

归结为我杀过狼,可能太野蛮了吧?高一下学期时,我认定

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怪人,让别人不敢接近,我刚上学时不

这样。我很有兴趣地看着毛峰由快步走变成了跑,那女孩子

也跑起来追他。我发现那女孩跑步的样子很漂亮(混过大街

的我已经知道如何看女孩子的美丑)。她的身体充满动感。

毛峰笔直地跑向我喝酒的这家小店,我不由笑了起来。全校

人都知道我这时必定在这家店喝酒,毛峰在危机时刻总会想

起我。但很快,我看清楚那女孩的面目,不由真的吃了一惊

。那女孩和我们一样来自山里,而且,她们村离我们村并不

远,只隔一道山猫和蛇出没的山沟,她长得也很漂亮,是全

县高中里有名的美人。可对我和毛峰来说,她却是唯恐闭而

不急的人--她的村庄叫田家寨。田家寨跟我们村几百年来没

有交往,是世仇。可也没有战争。因为田家寨也有一位很杰

出的人物,同样进京做了大官,他和我的祖先定下了一个规

矩:两村永不接触。接触不但包括通婚和交易,也包括骂人

和战争。我们见到田家宅的人比老鼠见了猫还怕得厉害。可

田家宅的人却不是,他们早在文化大革命的时侯就把那位官

老爷的后代全都批斗弄死了,祖训家规自然就不像我父亲那

样的严厉。于是,我窜起身子顺着后窗跳出去。饭馆的老板

用同情的眼光望着我。他不止一次见过我饭吃到一半就跑了

,每次他都会把剩菜小心地收起来等我回去时可以接着吃。

每次我吃剩菜的时侯他也都会用满满的一碗米饭来把残酒换

掉。我知道就算平时,他卖给我的酒也是兑水的。但他很少

要我的酒钱,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显然这次饭馆老板的目

光中不但有同情,还有诧异。他看得出我是在逃跑。他也从

没见我逃跑过。

毛峰气喘嘘嘘地奔进饭馆,看到满桌的残酒剩饭不由得一拍

大腿,也顺着后窗窜出来,远远地跟在我的后面。这县城我

已经很熟悉,几转之后,我跑到了城外。我站下来等着毛峰

追近,批头就吗:“你他妈的不想回家了是吧?着惹她干屁

?”

毛峰一屁股坐在我脚下:“我那敢惹她?躲还躲不急哪。”

我点燃一支烟,在他身边坐下去:“嘿,我以为你犯了花痴

病,见一个收一个哪。”

毛峰颓丧地摇摇头:“我又不是你。”

“我怎么了?”

毛峰的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嘿嘿。”

“嘿嘿什么?”我不耐烦起来,“快上课了,你赶紧回去吧。”

“你哪?”

“我没吃饱哪。”我站起身,往回走去。毛峰在后面拉住

我:“哥,``````。”他欲言又止。

“什么?”我回过头,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他也很少叫我哥

了。

“你别再喝酒了,你,你该跟同学们多接近些,你这样``````。”

“住嘴!!什么时侯轮到你来教训我?没大没小!”这句话脱

口而出。说完后我才意识到,我以前从没用过这种口气跟别人

说过话。心中不由升起些许歉意。毛峰松开手,低下头快步越

过我走了。我不由叹出一口气,回到饭馆。老板见我回来,便

把菜端上来,照例把酒换成了饭:“菜还热这。”

“我要酒。”老板点点头,把酒瓶递给我:“兄弟,吃点饭,

伤身。”

我笑一笑。也许这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不能对他有什么不满情

绪。门口转进来一个人,在我面前的空坐上坐下。我不敢抬

头,却也不能再跑。如果我再跑的话,这老板难免会认为这个

高个子,大眼睛,不笑带酒窝的女孩子怀上了我的孩子。于是

,我低这头吃得很香。她盯着我:“赵家臣,你干吗不抬头?

我夹起一块尖椒扔进嘴里。“赵家臣,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你。”

我抬起头看着老板:“老哥,我是卧虎村的,我们村的人如

果跟田家寨的人说话,就会被捻出村子。永远不能回村。”

她狠狠地跺一下脚,站起来:“你爸那个老古董!总有一天

我要到你们赵家祠堂去拆了你们的祠门!”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我家的祠堂,但我决不要去考虑这

件事。我知道一个人如果对什么东西想得太多,就要出事。

聪明的人都健忘。我虽不是聪明人,却比大多数聪明人都健

忘。

我喝完酒回去上课。上完课就扎进寝室睡觉。睡到半夜,我

叫起毛峰,对他说了声对不起,并发誓,再不会跟他喊叫。

毛峰抱着我痛哭,问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

从那以后,我依旧考第一,但却不再喝酒了。饭馆的老板渐

渐的给我加大菜码,让我要一个菜就足够吃两顿的,并且常

常少收我的钱。还告诉他的孩子,我是全县学习最棒的,将

来定能考进京城,要那孩子跟我学。


暑期到了,我和毛峰坐气车回到乡里,又搭上一辆马车进山

。车刚到山脚,我便站起身,我看到了泉。清清的水平静地

从秘林深处流淌出来如一面镜子照着我的眼。我的眼不由得

湿润起来,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不知世事的孩子,我深深地懂

得什么叫寂寞和怎样忍受寂寞。我对毛峰说:“我一定要寻

到它的源头。”

毛峰看着我的眼说:“我一定要跟你去。”

回家见过父母,拜过祖祠,父亲把过年时一位朋友送他的五

连发猎枪交给毛峰,我们便出发了。

头三天我们像以前那样边玩边闹地找宝,跟来来往往的村民

打着招呼。等我们进了深山老林的时侯,我告诉毛峰凡事都

要小心。上次的经历让我学会了小心和压制恐惧,那次学习

对我的一生产生了很大的帮助。山,越来越寂静。因为人们

不断地筏木造林,不断地扩充耕地。所以,等到我们开始考

虑野生动物的生存与延续时,为时以晚。我们山上的东北虎

以经难见踪迹,狼在我去年杀了一只后到现在都没人见过,

可能移居到更深的林中去了。飞龙一年中都难得打到几对,

以至村人们给山外的亲友送年货的时侯改为以松鸡为主。我

和毛峰大部分时间只能吃烤兔肉和蘑菇汤。但我们依旧很有

兴致,因为我们的目的很明确。泉还是像我儿时那样地清澈

 

,泉水流动时发出欢快的跳跃声。我的耳,我的眼,我的心

,都溶在泉水里。毛峰的表情和我一样,这毕竟是我们生命

中的一部分,没人能把它带走。一连七天,什么事都没有。

我们已经超过了我最远的纪录,这很给我们一些鼓舞。我甚

至跟着毛峰唱起歌来,毛峰说我唱得很好,我却知道他是怕

我不好意思。我的嗓音的确不错,在寂静的山林中可以传出

很远,只可惜,调子是差之又差,连毛峰都被我拐出了八百

多里。可我还是很高兴。当晚,我们照例搜集了一大堆柴,

燃起篝火。吃过晚饭后便抱着柴爬上了树。毛峰不知什么时

侯偷了我的酒壶要庆祝一下我们破纪录,边啃着一条兔子腿。

我们说笑着,从我们刚刚记事起开始谈,说着他尿被窝,说

着我迷路大哭,说晚上蹲在卧虎石上数星星,说寻泉的一次

又一次的经历。月亮由东面移到西面,我向树下的篝火中扔

出一段干柴,柴将火中的碳打得四下飞溅,蓬出无数的星火

。毛峰沉默下来,我也收住笑。那都是些童年的事情,为什

么一个人的童年总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欢乐,而随着年龄的增

长欢乐就越来越少?人生在世本就是痛苦多于欢乐?还是人

们习惯于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想起了学

校中人们对我的冷淡和敌视,毛峰又想到些什么?我忍不住

想起一部书中的一句话:“人生就是等待和希望,是不是人

生只有等待和希望?”

毛峰侧过身体:“你想起什么了?”

“我在想,为什么同学们都离我那么远?我做了什么?”对

毛峰,我很少有秘密。

毛峰看了我半天:“同学们离你远,是因为他们不敢离你近

。你知不知道,嘿嘿。”他突然干笑两声停住口。我很着急

地夺过他的酒瓶:“什么?”

“我最近被同学们认为是最受女孩子欢迎的人。”

“我知道,你有花痴病。”

“你能不能不闹?花痴是女孩子的病。”

“男人见个女人就爱跟花痴差不多。”我喝一口酒,“这跟

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要告诉我,就因为女孩子都被你泡了

,所以我才这么不受欢迎?照你的理论全校的男生就都甭活

了。”

“她们都对我很同情,”毛峰坐起身,“因为你是全校最坏

的坏蛋。酗酒、赌博、夜不归宿,嘿。”他又奸笑着住口。

“我操,你说话别大喘气好不好?我这样一个正直诚实善良

的人被你们说成什么呀这是?”我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

还是好过些。不论我被说成什么,有人说总比没人说的强。

毛峰边嚼着兔腿边伸手向我要酒瓶,我递给他。他喝了一口

酒把嘴里的兔肉送下去:“明天还得抓个兔子。”

“谁让你这么能吃?足足吃了一夜。睡吧。”我躺下身子,

准备大睡。毛峰却很清醒、兴奋的样子:“哥,你知不知道

你才是女孩子们喜欢的人?”

“别他妈没屁咯啦嗓子,女孩子喜欢我却缠在你身边?我操,

给我戴绿帽子?”

“你嘴里吐不出颗狗牙。她们关心的都是你,总问我你的过

去。”

“我过去颗是个良民,她们是不是都很欣赏我的过去?你可

不可以告诉她们我可以变回去?”我的思维速度开始减慢,

困意从大脑开始向全身蔓延开,大概两点多了吧?于是我又

向火中抛一段柴,我希望这火光能维持到天亮。

“我可没说你过去是好人。我说你三岁拣煤壶六岁掏锅炉,

全身上下早就黑透了。”

“嗯哼。”

“哥,女孩子都喜欢刺激,你越平淡,她们就越瞧不起你。

我把你说的越坏,她们对你就越感兴趣。”

“你就好趁机下手是么?”我有一句没一句地接话。我知道

自己就要睡着了。

“才不是那。你现在不打架了,又很少喝酒。同学们都在议

论你是不是在慢慢地变好?如果你真的变好了,那些女孩子

肯定会把你围住。这样,你欢喜谁就是谁。”

“我是啊Q?”我坐起身:“什么声音?”

毛峰一怔:“没用啊。”

“有人叫救命!”我抓起身边的猎枪从树上一跃而下,边伸

手去感觉怀中的刀。我对这刀的信任远远超过手中的枪。毛

峰跟着跳下来,攥着五连发猎枪紧紧跟在我身后向下游跑去

。泉边的卵石并不能阻挡我们的速度,我们的脚在一块块卵

石上飞快地跳跃。毛峰边跑边听:“哥,我还是没有停当听

到。”


“住嘴。”我离开河道向林间穿梭。树枝横生影响着我的速

度,我干脆拔出刀来开路。毛峰在我身后大叫:“我听见了

,是叫救命!快!!”又跑了两三分钟,毛峰再叫:“哥,

是女人!再快点。”我一面拼命向前冲,一面被气得笑了:

“别他妈又犯花痴,叫救命时男人女人都一样。不信你自己

喊喊看。”

叫声越来越清晰。我不由开始佩服毛峰,那果然是个女人。

我揪住毛峰的衣领把他按倒,不远处的一株小树上趴着一个

穿白衣服的人。树下,硕大的黑熊在不声不响地拍树。树叶

已经落了满地,小树的树干开始发出“咔咔”的脆响。那熊

跟我们一样知道,树就要断了,所以它拍得越来越用力,甚

至站直了身体。我爬在毛峰耳边说:“我先开一枪,熊中了

枪就会转过身来,你看准它胸口的白毛,一口气打五发子弹

。”

“我们换枪吧。”

“你是全村最好的射手。”我知道毛峰想把威力大的枪让给

我。我的枪法虽然不错,但跟毛峰比还是差些。我更喜欢算

计猎物的运动规律,也喜欢刀下的鲜血。毛峰说我有鲜血狂

想症。毛峰点点头,把枪稳稳地端起。我则瞄准熊的头。我

希望能给它造成最大的伤害,至少可以使它行动不便。我对

去年它害我痛哭之耻至今不忘。树发出“咔吧”一声大响,

呈一百二十度角弯下,熊退后两步,看来要给树致命的一击

。我扣动板机,枪声盖过那人声嘶力竭的呼救在夜色浓密的

森林中传出好远,林中隐藏的各种动物飞窜起来落荒而逃。

好在我们周围的动物早就被熊吓跑了,所以当熊红着眼转过

身发出震天怒吼的时侯,毛峰和它之间一无阻挡。毛峰手中

的枪清脆地鸣响起来,他的手稳如磐石,五颗子弹在黑暗中

爆出的火花运送下成一条直线窜入黑熊标记着的心脏里。黑

熊又发出一声吼叫,但这次的声音全不似刚刚的那个那样威

猛动听,这是垂死的悲啼。它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扑

地而死。我和毛峰欢呼着跳起,拥抱在一处。树上的那个人

像一只被人从肩上抛下的麻袋,“噗嗵”一声摔到地上。

是田家寨的那个女孩。我和毛峰都傻了。

她醒来的时侯又发出一声惊呼,因为我和毛峰已经把熊大卸

八块。我们并没有考虑怎样处理这些熊肉,只是下意识地把

猎物分成块。这是规矩,几千年前人们就这样做,我们也就

跟着学。现在对我们来说,怎样处理这个活女孩比怎样处理

死熊要严重得多。女孩一句话没说,只是坐直身子靠在树下

。从她摔下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七个小时,难怪她会觉得累

。但我们也没有办法,我和毛峰都没有胆量去移动她。终于

,我和毛峰把熊分完并在泉中洗净,撒满盐摆到向阳的石头

上,并面对面地坐下。毛峰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大大小小

的塑料袋。那是我们准备多打些猎物带回家用的,可肉还没

干,根本就用不上。我知道他的心中很乱,但我也知道无论

他是不是有花痴病,他都不会因为这女孩漂亮的脸蛋心乱。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傍晚时我们生起火,烤熟了熊肉,面对

面的吃。火上余下的那块熊肉被烤得咝咝做响我和毛峰却没

请女孩来吃,我们只是盼望她别太爱面子,肯自己伸手去拿

。也许是熊肉的香气太过诱人,也许是她真的饿了,更也许

是她本就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意思,总之,她取过肉去啃。

我和毛峰很松了口气,放下悬着的心:我们虽不怕她被饿死

,却很怕背上小气鬼的罪名。毛峰冲着我伸出手,我取出酒

壶递给他。毛峰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细声细气地问:“怎么

办?”

我四下看看,见周围黑下来,看起来也没什么生灵,于是用

同样的声音回答:“先奸后杀,全当她被熊吃了,谁会知道

?”毛峰忍不住哈哈地大笑起来,并用眼角的余光飘她一眼。

“两个王八蛋。”她并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却也猜得到不

是什么好话。

我和毛峰很快吃完,并飞也似地爬上树。她站起身:“喂!

我上不去。”

我问毛峰:“昨天我们在草里救了个人,还是在树上?”

毛峰躺下去:“我不记得了。”说完,他就侧过身躺下去。

我也合上眼。

等她自己没精打采地爬上另一株树,毛峰用焦虑的眼看这我

。我叹出一口气。我们不能跟她在一起,可也不能把她一个

人扔在这里。这里离村子太远,我们总不能眼看着她一个人

回去。我有一个最大的好处,想不出办法的时侯,我可以睡

觉。于是,我便睡着了。是夜,我睡得很甜。第二天,我睁

开腥松的睡眼,林中的早晨有清凉的空气,也有霭霭淡淡的

雾。树下的篝火已经熄灭,我跳下来,拔开下面的土,取出

熊肉:“毛峰!”我的嗓门很大,希望连那女孩一并唤醒。

没有人回答。我看看树上面,毛峰的背包还在,人却没了。

另一棵树也是空空的。我很吃了一惊,但很快就猜出一定是

女孩趁夜要走,毛峰不放心追去了。我叹出一口气,顺着溪

流而下:夜里能分出东南西北的人不多,但水却可以反射月

光,在夜里被寻个清楚。我行走的速度很快,只一个小时便

走出二十多里,前面的岸边,毛峰呆磕磕地站着:女孩发烧

昏到了。我吐了口黏痰:“他妈的,跟这熊占点边就会发烧

,干脆叫发烧熊好了。”

毛峰看着我一副要哭的表情,我也同样。我们想起一个古老

真实的故事:我们村最勇敢最倔强的小伙子爱上了山那边田

家寨最漂亮的姑娘。他们的故事如凄如诉的美丽动人,可那

个小伙子被我的祖先绑上了村里刑奸夫的石具让他爬出村子

。而田家寨的那个姑娘则被田家浸了油点了天灯,文革时这

曾是很大的罪名。可我和毛峰都知道,如果我们敢跟这女孩

说一句话,我父亲就会把我们都撵出山去永远不许回村。我

生了一堆火,毛峰回去取来了我们的行囊和熟肉。我俩再一

次对着喝闷酒。我们心中都知道,我们中必需有一个人担负

起给这女孩退烧的任务。我们不是那种可以眼睁睁看着同类

死去的怪物。但,谁?

毛峰叹出口气:“哥,你帮我照顾好爹和二叔。”他站起身

来,我怔怔地看着他,是不是因为他聪明,所以先我一步想

出了办法?我伸手拦住他:“一起来。”毛峰犹豫一下:“

这女孩会说出去的。”我点点头:“是啊,她不是那种肯保

守秘密的人。不过、、、、、、。”不过我们不用争了。女

孩昏昏沉沉中说了几个字,决定我一生命运的几个字:“赵

家臣,赵、、、、、、家臣,寻,寻泉,来泉了、、、、、

、寻,寻、、、、、、。”

她出行入山是来找我。毛峰退到一边坐下。我采些草药来喂

进女孩的嘴里,把衣服批到她身上,并把火燃得旺些。为了

她,我们在这里整整蹲了三天。也没再去寻泉的源头,而是

护送她下山,接近村子时,我让毛峰先回去。毛峰盯着我的

眼,我笑了,模样很开心。毛峰走过来跟我拥抱,比我们杀

死那熊后的拥抱更用力。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送女

孩回家,一路上遇到几个惊愕的村民。我护送着女孩过了山

猫出没的山沟,直到她平安地到底村口。女孩站住:“你进

来。”我摇头,微微一笑:“不。我得回家了。”


她眼中满是泪水,冲着我扑过来:“家臣!我不该去找你!”

我闪开身:“你找过我,我也送你回来了。”说完后,我向

家的方向跑去。她在后面声撕力竭地喊:“对不起!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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