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飘零(向妞子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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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白衣飘飘 于 December 18, 1998 07:55:06:

送交者: 白衣飘飘 于 December 17, 1998 02:11:36:


爱已成歌·李傲故事系列


落 叶 飘 零

§白衣飘飘§


又是冬天,又是这个南方城市落叶飘零的季节。

李傲起床不久,走进厅里,拉开窗帘。金色的
阳光立时洒满整个房间,刷了水晶漆的榉木地
板亮晶晶的,让李傲觉得屋子里暖洋洋的很舒
适。他突然想起了从前听过的一张世界男中音
合唱专辑,里面代表中国的一首歌就是“金色
的阳光……给我光明给我希望。”他忍不住笑
了笑-想起这首歌让他很愉快-他几乎想马上
跑去照一照镜子,去看看自己的笑容是不是很
有魅力。

李傲在阳光中开始摆弄那个闲置已久的健身器
,试图把自己的胸大肌,背阔肌以及肱二头肌
,肱三头肌等等锻炼的强壮迷人一些。这时,
电话铃声响了。

李傲接起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
“请找李傲。”

“我就是,你是……”

“我是叶子!想不到吧?我给你寄的贺卡你收
到了吗?”

“啊!是你啊,真高兴……是的我已经收到了,
谢谢你啦!你现在还在北京那个外企?”

“是啊,我在北京外语学院读完那个班就一直
在找工作,不过我的运气挺好的,找到了现在
的这个公司。我们这里都是外国人,我想对我
提高英语水平会很有帮助……我现在就是用我
手机给你打的呢”

“你现在可是满口的北京味啦……”

……

叶子是李傲从前在那个浙东小城读小学时的同
学。一年级下学期李傲刚转来不久,就和这个
坐在他后面,个子高他一头的女生发生了冲突,
两个人在课堂上从斗嘴一直到角力,结果给班
主任放学后留了堂。等两个爸爸放学来接人了,
班主任告之了原委,让两边合解。谁知双方的
爸爸一谈之下很是投机,于是两个人看在老师
和各自爸爸的面子上也只能做好朋友了。

以后的日子,李傲和叶子常常放学后一起回家
,叶子的爸爸也常常把他们两个放在自己的28
寸载重自行车的前面,接回到叶子家玩……叶
子是李傲小学里最亲近的女生。他现在还记得
教室里的长条板凳,黑板上方贴着的“好好学
习,天天向上”的标语,以及那四盏吊在黑戌
戌的教室里的显得黯淡无光的日光灯。叶子就
坐在他的后面,每次转回头去,就可以看到她
的笑脸。课间在黑色泥土地的操场上李傲有时
会很笨拙的加入女孩子跳橡皮筋的行列,不过
他只会跳那种最简单的“小剪刀”。大部分时
间,他们玩丢沙包和跳房子的游戏,或者用削
铅笔的小刀在地上玩割豆腐。偶尔会有几次高
潮,大家用全部上课的时间整军备战,为自己
的弹弓叠纸弹,准备下课互相攻击,有时忍不
住在课上就乘老师转身往黑板上写字的时候互
相偷袭。在这些游戏里,叶子总是李傲坚定的
精神支持者,声援者,和纸弹提供者。友谊就
是这样奇妙,一旦产生,原来所敌视的对方一
下就会成为你坚定的同盟。

放学了,走出校门总是有许多小贩,有吹糖人
的,有卖小水枪的,有买画片和印花纸的,夏
天里当然少不了用木块敲打漆着白漆的……沿
着硌脚的碎石路,穿过几条小巷,跨过几座小
桥,才走上了大马路。叶子的家就在路边上,
跟她道了别,李傲还要继续走下去,穿过稻田
,一片新工房遥遥在望。

未及小学毕业,李傲就随父母离开了那个城市
,然而和叶子始终保持着通信。叶子的字很好
看,常常是写在了写作文用的方格纸上,厚厚
的寄来。看叶子的信的时候,李傲总有种奇妙
的感觉,好象过去的岁月和迷糊的感情,就在
这字里行间柔和的淌过,留下感伤的痕迹。叶
子在其中一封信里说,她的爸爸妈妈终于离婚
了。她很伤心,常常在梦里梦见父母在争吵,
梦见自己叫着“求求你们不要吵了,不要分开
…”,想要走过去拉他们,梦却醒了。李傲很
为叶子难过,而且马上向父母作了汇报。爸爸
叹道:“其实叶子的父母感情很好,只是婆媳
关系不好-老太太对儿媳有偏见,偏偏叶子的
父亲是个大孝子……那时我也劝了他好几次,
不为别人,也要为孩子想想。”妈妈摇了摇头
,说:“真是作孽啊,两个人离婚,受苦的是
孩子。”叶子的功课越来越差,没有考上重点
高中,家里人为将来找工作方便,让她考了职
中。

每年岁末李傲多多少少会收到朋友们寄来的贺
年片,可是他对叶子的贺卡总是最有信心-有
一年李傲总共只收到区区两张,一张是表弟寄
来的,另一张就是来自叶子的。

这样的情形一直维持到高一那年,到年底的时
候李傲惊讶的发现今年没有来自叶子的任何消
息,包括曾经是最准时的贺卡。但李傲不可能
太在意,他现在是在新兴的经济特区生活,他
在全市最好的高中学习,他在全年级保持着良
好的考试名次,他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而在
学校里他也有着许多同样接受着良好教育的同
学和朋友;留在那个小城里的叶子却上了职专
,毕业后只能做工人……李傲和叶子的生命轨
迹,似乎就将因为从属于各自的家庭而远远的
岔开了。李傲对失去和叶子的联络并没有感到
悲伤,只是多少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告诉自己,
也许是叶子有自己的苦衷-本来嘛,就不应该
对别人抱太高的期望。他下结论说:“是的,
她是我的好朋友,可是我们之间的共同语言,
在很大程度上只是靠对童年的美好回忆维系着
-而我现在甚至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样子!”

叶子从此没了消息。李傲手里有她家的电话号
码,心情好时打过一次,她不在,以后就再没
尝试过。李傲解释说:“反正也没什么事啊-
如果我有急事,我自然会找她;如果她想找我
,也可以打我家的电话啊。”

高考考完,李傲考了本校第一、全市的第三名
,班主任乐呵呵的对他说:这回你考的真不错,
放了颗大卫星。李傲心里听了却有些不以为然
,淡淡的说:“我只不过正常发挥罢了,我的
分数高,大概只是因为其他同学没有发挥好罢
了。”后来打听一下,自己小学时的同学考上
大学的实在是寥寥无几,李傲心里也是说不出
的滋味。

暑假里到北京玩了十多天,李傲就回到了自己
的故乡上海,开始了他的大学时代。

一个晚上,李傲坐在寝室里自己的写字台前面
,在台灯橙色的灯光下拆开一封家信,爸爸在
信里说叶子只身一人到了特区,想请他给她找
份工作……李傲看后呆了呆,心想叶子在那里
能干些什么呢?

那个周末李傲回到外婆家,爸爸妈妈每周例行
的长途打了过来。妈妈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小傲啊,你那个小学同学,叶子,到了这里,
要你爸爸帮忙找工作,唉,她实在是……”声
音中渐渐有了些怒气,“算了算了,我不说了
,还是让你爸爸来说吧。”

爸爸的声音传了过来,很客气的语气,李傲就
知道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小傲,你的小学同
学,叶子,那天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人已经在
市里了,想请我帮她找工作,我问她家里人知
不知道,她说家里也是知道而且同意的。”

“然后我就跟她说,来这里打工肯定是很苦的,
怕吃苦是不行的。我呢也是普通人,即没有权
力也没有门路,我只能尽力帮忙,这点你要有
思想准备。”

“是的,是的,后来呢?”

“爸爸的关系你也知道的,也只有去找顾叔叔
,这点面子他总归要给的。而且他们厂工作环
境很好-做工人是没办法的,你想叶子这个
学历,没有什么文化,不可能做别的;而且顾
叔叔他们厂效益不错,普通工人每月能拿到一
千多块,而且包吃包住,很不错了……”

“可是这个小姑娘肯定是嫌工作太苦,不想做
工人,过了很多天一直没有答复,顾叔叔那边
倒是很热心的问起了好几次。最后她说找到了
一份很满意的工作,大概是因为她个子挺高的
,人也长的甜,在一家酒楼里做了领班小姐,
还跟我说月薪有三千块-我一听就知道不对,
这里酒楼的大堂经理通常也最多这个数,我就
知道她在骗我。”爸爸苦笑一下“年轻轻的小
姑娘,又刚来不久,想骗过我还没那么容易呢
。”

“我不放心,就给她家里打了长途。果然不出
我的所料,叶子是赌气跑出来的。她不甘心窝
在小城当工人,家里人又不让她出来,就提要
求要买一辆木兰轻骑-家里根本没有经济能力
-于是她一赌气和男朋友一起跑了出来,后来
好象又和男朋友闹翻,一个人到了这里,还跟
家里写信说找到了很好的工作……”爸爸叹了
口气“我心想这家人也实在是糊涂,这样的话
怎么也竟会相信!?”

“然后我就按着她给我的地址去看看她-我想
她毕竟跟你同学一场,既然她托了我,我总归
要尽力负责啊”

李傲隐隐猜到后面的将是什么了,只有尴尬的
“嗯”了一声。

“我走进那一带就知道不好了。那里一带都是
火车站附近的廉价旅馆,最乱的,许多三陪女
都是聚居在那里的。我找到她的房间,敲门进
去,里面有两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和三张床。我
问叶子在吗?结果两个女孩互相挤眉弄眼的,
说叶子出去了,不在,看样子把我当成那种人
了,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乘叶子不在,我盘
问两个女孩她们到底干些什么工作?她们支支
吾吾的,最后还是说了,其实她们就在晚上到
歌舞厅里去做伴舞小姐,生意不好的时候,也
接客。叶子是她们在这里认识的,现在跟她们
一样。”

李傲在这头听的心头发闷,简直不想再听下去
,心想这些事情为什么要告诉我听?是不是父
母要暗示自己不能再和这样的朋友继续有来往?

“我在旅馆里等了一会儿,叶子还没有回来,
我还许多事情要办,就起身离开了,走之前还
是语重心长的劝了劝那两个女孩,说这碗青春
饭毕竟是吃不长的,还是趁年轻好好学一点谋
生的技能才行-有没有效果我也管不了了,但
既然遇到了,还是要劝的,否则对不起良心。
出来的时候觉得实在是晦气,心里也实在是感
到很沉重。”

“后来我又给叶子打了好几次电话,我已经给
了她很明白的暗示,希望她说实话,可是她还
是装傻,坚持说现在的工作很好。这回我实在
有些生气了,照理说你是小辈,我是长辈,你
至少不应该骗我-我和你妈妈真的都有很强烈
的被欺骗的感觉,这对我们太不尊重了,连真
话都不跟我们讲,这要我们怎么帮忙法?我们
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叶子虽然我们原来也认识,
可毕竟是你的同学,所以我们觉得有必要让你
知道这些事情。”

终于结束了!李傲觉得自己象个傻瓜,听了一
段象控诉旧社会一样的故事,又有一种代人受
训的感觉,但也忍不住有些心疼,叶子,叶子,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但李傲没空为叶子的事多操心,他要面对期末
考试,而且他还要给自己心爱的女孩,他心中
的女神-白语澜写信。对比起来,也许在他的
下意识中叶子的人生之路越发的衬托出了白语
澜的神圣高贵?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李傲终于明白,面对生存
的挑战和欲望的诱惑,人与人之间并没有根本
的区别。叶子和白语澜一样,同样渴望优美舒
适的生活环境,同样喜欢得到男孩们的殷勤,
同样会本能的维护自己的虚荣,同样有着天下
年轻女性所共有的追求和爱好……而叶子付出
了数倍于人的代价,才得到了白语澜轻易丢弃
了的几分之一。是的,白语澜是那样的华美灿
烂,高高在上;叶子在一些人的眼里却也许看
到的只是轻蔑和不屑,可是她们划出的轨迹却
是一致的-只是因为她们的家庭,她们的起点
不一样,她们的命运旅程将只在生命的发生端
和结束段相交。

过了一个学期,李傲再次收到了叶子的信,而
且是从北京外语学院寄来的。叶子在信里说她
在酒楼里做领班小姐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著名跨
国公司中国部的经理,他很喜欢她,两人成了
好朋友-在他的帮助下,叶子进了北京外语学
院的一个英语进修班学习。叶子说她很喜欢在
学校里的生活,还寄了两张照片给李傲-叶子
站在芦沟桥上,长发披肩,又时髦又美丽。李
傲看了忍不住笑了,心想:“怎么她个子还是
比我高半头?”

到年底的时候,叶子又写信来,说已经从进修
班结业了,化了两个月的时间跑了无数栋办公
楼投求职信,终于找在一家外国的电子公司找
到了一份办公室文员的白领工作。寒假前夕,
李傲又一次收到了来自叶子的贺年片,久违了
的心情再次涌上他的心头。叶子的话,李傲有
的信,有的根本不信-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到叶子终于能初步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李傲
就很开心了,他知道叶子能熬到今天,实在是
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叶子的一些选择对李傲来
说,虽然难以认同,但却是可以完全理解的。

……

李傲放下电话,想起了从前回过头去总能看到
的那双清澈的眼睛。李傲闭上自己的眼,回想
起以前叶子的笑容,似乎多少带着一丝狡猾的
,心里突然一冷,觉得叶子其实一直是挺有心
计的。

李傲回到自己屋子里,拉开抽屉翻出一张明信
片,刷刷刷涂了叶子的地址和几句其他的话,
披上风衣,出门往邮局方向走去。北风呼啸,
吹的满地的落叶飘零。李傲停下脚步,注视着
在风中盘旋飞舞的叶子,有几片竟飘到了半空。
远远的看到有清洁工人在打扫落叶,李傲皱了
皱眉头,他喜欢满地的落叶所带来的忧伤和美
丽的情调,何必要去打扫呢?-反而还会裸露
出难看的水泥,大煞风景。落叶扫进了垃圾箱
就只有一个命运-腐烂;如果任它们在风中飘
荡,或许会有一片就这样悠悠飘到了女孩的小
红帽上,女孩将叶子轻轻拈起,凝视片刻,把
它夹进她正在读的那本诗集--李傲一面痴痴
的想着,一面继续往邮局走去;路上阳光明媚
,行人寥寥。


1998-12-17


君子阳阳,白衣飘飘【http://leoq.yeah.net 】

所有跟贴:

文见其人,苍白! - 棉花糖 (0 bytes) 16:12:02 12/17/98 (0)
象一首轻柔飘逸的命运交响曲... - 采购员 (0 bytes) 07:38:21 12/17/98 (0)
这叶子写的不错,不知那个李傲能不能配上她:) - 四木公子 (35 bytes) 07:22:21 12/17/98 (14)
呵呵,怎么变成这样了 :b - 白衣飘飘 (146 bytes) 08:57:26 12/17/98 (3)
感觉是叶子在追李傲,可没成,对吧 :) - 四木公子 (68 bytes) 09:15:25 12/17/98 (1)
不象,不象,隔几个月才一封信,我看还是纯洁的友谊 - 白衣飘飘 (0 bytes) 09:38:22 12/17/98 (0)
正是这份遗憾为你的文章增添了美感. - 采购员 (5 bytes) 09:06:41 12/17/98 (0)
叶子在文中是红花,李敖是作陪衬的绿叶. - 采购员 (25 bytes) 07:44:41 12/17/98 (9)
依李敖的性格,与叶子再次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 采购员 (0 bytes) 07:47:41 12/17/98 (8)
零。不过命运的事儿不好说,尤其是爱情:) - 四木公子 (0 bytes) 08:16:20 12/17/98 (7)
依四木公子的实力与感召力,叶子也许会弃暗投明??? - 采购员 (27 bytes) 08:40:29 12/17/98 (6)
别逗了你。刚看完您转的文章,心里有点儿沉。 - 四木公子 (0 bytes) 08:48:16 12/17/98 (5)
天快亮了,采购员该睡了,梦中再会巴黎... - 采购员 (0 bytes) 09:02:28 12/17/98 (4)
adieu. (这点儿法文忘光了:) - 四木公子 (0 bytes) 09:11:01 12/17/98 (2)
Merci! - 采购员 (13 bytes) 09:14:25 12/17/98 (1)
我倒是真该走了。活还没干完:) - 四木公子 (0 bytes) 09:19:34 12/17/98 (0)
edieu. - 四木公子 (0 bytes) 09:10:06 12/17/98 (0)
呵呵,开头,老中俺还以为你在写李敖。。。 - 老中 (61 bytes) 04:01:42 12/17/98 (5)
是 写 你 妈 与 狗 操 逼 - snail (3 bytes) 16:08:41 12/17/98 (3)
原来你是从小儿就习惯了自己家里的事儿,才这么说别人。。。 - 老中 (16 bytes) 17:27:48 12/17/98 (2)
俺不就是你爹? - snail (24 bytes) 20:40:16 12/17/98 (1)
俺不就是你爹?不对啊。。。 - 老中 (33 bytes) 20:50:17 12/17/98 (0)
多谢多谢,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 白衣飘飘 (30 bytes) 06:10:06 12/17/98 (0)
服了你们了!能敲这么多!---作品不错,平实。 - DUMMY (0 bytes) 02:22:57 12/17/98 (1)
写的太慢 :(( 自己的论文可是一塌糊涂了 - 白衣飘飘 (0 bytes) 06:10:59 12/17/98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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