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十九岁-黄梅雨季 (3)




论坛文摘主页

送交者: ditto 于 May 08, 1999 07:56:41:

送交者: ditto 于 April 30, 1999 15:20:28:

到底过去十年了,昨天的“经济日报”就应该是“世界经济
导报”之误。奇怪一直有写日记习惯的我,那些日子竟然没
有只字片言留下来。

黄梅雨季,有个女孩想到北方去--
这首诗在当时的大学校园里被广泛传颂着,
--当南方的梅子熟了的时候,女孩的思念也熟了。
这首爱情诗是当时的大学生的憧憬,单纯而美好的
憧憬。

转眼我们就停课了。可是大家照常还是去学校,不是为了上
课,是为了大家打探消息,或者就找一个空教室打拱猪和八
十分。我们的“赌资”很少,常常是一顿午餐而已。在离学
校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饮食店,叫“蓝亭”,而那里的馄饨
特别好吃,如果那天打牌输掉的是哪个(对)有钱的男生,大
家就会起哄要吃“蓝亭馄饨”。

自从第一次上街以后,上海就有些闹哄哄的,父母兄姐回来
也都是谈单位里的传达。晚上一家人也开始围着看新闻了。
那时候北京已经闹得挺大的了。记得那天上街,有个北京来
的妇女,竟然一直跟在我们的队伍里面,听说她才刚刚下飞
机!因为虹桥进入市区的交通由于学生的游行而堵塞了,所
以她只能一路走过来。我想幸好她没有拎箱子,而只是一只
小包。现在想想,说不定她是搞“串联”的,那时候已经有
人去北京,也有北京的学生来上海到各个高校串联。
记得那位妇女非常激动,埋怨上海的市民为什么这样冷漠。
她说北京都“闹”起来了,大家都在捐款上街声援学生。我
们听了都挺激动的,那时候觉得才有了“神圣”的感觉。
其实那时候上海市民已经出来了。学生游行经过的地方,都
有沿街的居民在替我们鼓掌。最最可敬的是那些街道里的阿
姨,凉了一些茶水放在黄鱼车上给学生--当然没有一次性杯
子,看得出是她们里弄开会的玻璃杯,还有什么“先进生产
者”的搪瓷杯。
也不知道谁想出来开始募捐的。我们被告知可以每个班级自
己设立一个募捐箱--现在想想,很多事情都是从“贪欲”开
始的,不管是以后电视里播放的乌尔凯西等大吃大喝也好,
还是一些学校开除学生领袖也好,被指正“贪污捐款”的人
很多。我们班级在集体游行了三次之后没有再上街,捐款也
没有最后全部都用到“民主运动”中去,而是有些事后变成
了“班会费”,我记得,大概是7块多钱人民币。
当时的捐款箱很好笑,大家随便拿一个盒子贴上标签就行。
当然事情到了后来就有混水摸鱼的了,不过那时候的老百姓
好象特别能够信任我们,至少我手里的捐款箱没有被拒绝过。
最最感动的是一次在四川路上,我被同学怂恿着去向一个穿
制服的武警要求捐款。当我拿着纸盒站在他面前时,他突然
有些呆滞,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大概是几秒钟的功夫,许
多人都开始把眼光朝向他。他开始掏口袋了:竟然是一张五
圆大票!
虽然捐款的人不少,可是大多是分币和角票,在1989年,五
元钱人民币还是很值钱的。当时我兴奋极了,伸出手就去握
他的,而在四周竟然响起了掌声!我从来没有看到向来自管自
的上海人会如此“外向”,我想在整个“运动”当中,让我最
最感慨的是,当时人们的心都好极了,都想有一个更好的国家,
都想能够惩治官倒。什么是“爱国”?也许这就是吧。什么理
论也没有,就是朴素的想法:我们要过好日子,要平等。
等到一切结束,我才隐约觉得,也许我那天的一时冲动会害了
那个武警干部。看他的年纪大概是40左右了,也许还会连累他
的家庭。因为我们后来才知道,其实老早内部传达了党员干部
不要向学生随便捐款的规定。而在后来的“总结”当中,不少
当时“违反规定”的人受到了或多或少的惩罚。而当时他的犹
豫是有原因的--他最后选择了掏钱,是什么促使?爱国?也许
没有想到那么多,也许是“人”的本能,一种在群情的振奋之
下的选择吧。
那张五元票后来换了烟和饮料。前面提到的那位年轻教师买来
了两条良友和一大箱的“红宝”。后来在外滩,只要你说自己
是学生,就会有学生干部模样的人给你发干粮和饮料。外滩全
面堵塞了。市政府门前学生还有教师在演讲,我们无法挤进去,
只能在靠防汛墙的那边看热闹。

天空忽然就下起雨来了。我还记得我们中文系的一位学长当时
抱住电线杆使劲在那里喊“江泽民滚出来”的样子--那位学长
在我看来是很典型的上海男人,不知道那时候他怎么会叫得那
么响?在我的感觉中,学生队伍里大多数都是外地人,他们和
上海人比起来,更加血气方刚一些。

等到北京学生跪到了人民大会堂前,我们才意识到,这次可能
不象86年那么就草草收场了事了。最后一次的上街应该在5。19
之前吧,后来就把那一条定作有没有“罪”的界线。
那时候我们学校也有人参加市政府门前的绝食了。我们
班一个女生的男朋友就是其中之一。我觉得她特别自豪,
然后总是很体贴的在那里照顾那个男孩。还同我们
商量要不要打电话给那个男孩家里,因为他是外地人。
那天我们终于挤到了最前面的一个圈子,我们的教务主任
和系主任都在。教务主任在那里演讲,满头大汗,说得
好象是他以前也参加过学生运动之类。为了让大家
听清楚,学生干部们一个接一个把喇叭接过去,那情形
真是好玩。
后来我的一个工大的同学来我们学校的圈子,问我去不去
北京,说实话我是很想去的。我的一个最好的高中同学
在北大,我一直想去看看她,而那一段时间,学生只要
凭学生证就可以上火车了。
现在想想也是后怕,要是真的去了,不知道后来会到底
怎样,北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在场,无从知道,
人们这样或者那样说着,黑白不同,总归有一个人是
在说谎,到底是谁?也许只有上帝知道了。
就在我们在犹豫要不要去北京的时候,我那个在北大
的同学YY,竟然从天而降:她坐火车回来了--
也许正因为她的到来,使我们那一拨人在那两个月里
远离了政治,而尽沐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

所有跟贴:

今年十九,明年十八 - 巴依 (368 bytes) 14:53:12 5/01/99 (2)
白丽美容香皂: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 ditto (38 bytes) 12:42:21 5/02/99 (0)
巴依嘴甜 - 笑嘻嘻 (37 bytes) 16:19:33 5/01/99 (0)
老采,你们班捐到那么多钱?! - ditto (100 bytes) 15:35:40 4/30/99 (11)
小麦会扮笑脸,嘴还甜...所以挣钱多多 - 采购员 (43 bytes) 18:07:18 4/30/99 (10)
呵呵,我们那届的“名人”才多 - ditto (235 bytes) 18:17:10 4/30/99 (9)
嗯?洒家怎么不知道竟有如此。。。咂咂 - 一老中。SR (0 bytes) 10:06:36 5/02/99 (0)
DITTO是女同志么..怎么感觉不出来..谁给证实一下下? - jumper (6 bytes) 08:43:18 5/02/99 (1)
你要多去歪脖镇多多接受“教育” - ditto (239 bytes) 12:55:58 5/02/99 (0)
DITTO是女同志么..这么感觉不出来..谁给证实一下下? - jumper (5 bytes) 08:42:52 5/02/99 (0)
滴多啊!我以前差一点儿想叫你阿姨啊! - 采购员 (12 bytes) 06:36:13 5/02/99 (1)
我知道,您是夸我 - ditto (56 bytes) 12:45:19 5/02/99 (0)
我瞧出来啦,你们这几个连老采在内, - twinchip (93 bytes) 18:21:56 4/30/99 (2)
自古燕京多毫侠 - 笑嘻嘻 (437 bytes) 14:46:05 5/01/99 (0)
多谢支持多谢支持 - ditto (37 bytes) 18:40:19 4/30/99 (0)

自古燕京多毫侠
送交者: 笑嘻嘻 于 May 01, 1999 14:46:05:

回答: 我瞧出来啦,你们这几个连老采在内, 由 twinchip 于 April 30, 1999 18:21:56:

北京人给人印象是滑,不然怎是“京游子,卫嘴子”呢,
但真正到要玩命时可也都是北京老百姓,到不是江东无英雄
之是江南一代,生活舒适,从地缘上有无一种很艰辛的环境
,所以历代都是开国于北方而亡于南方。
从五四到六四,敢于为民请命而真称得是抛头颅撒热血,六四
可真是见到那种荆柯刺秦那种毫侠之气。
不过柴琳,吾儿开溜那些鼠辈宵小行为十在叫俺心寒,在为那帮孙子
摇旗呐喊叫两小钱儿,岂不让地下那些英雄好汉心凉。更莫说谭嗣同了。




论坛文摘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