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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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酒心 于 May 29, 1999 07:39:31:

送交者: 酒心 于 May 23, 1999 07:07:21:

给我打个电话

酒心,1999,5,23。


  平一走到家门口,就有点不知所措,心先沉闷起来。他总是
慢腾腾地掏钥匙开门,找个半天。他明明知道钥匙在上衣某个口
袋里,但他总是先到裤子口袋里找,把裤子前后四个口袋搜遍了,
然后再到上衣其它口袋里找,最后一次才到放钥匙的口袋里,拿
出那把钥匙,放进锁眼里,转一圈,再转一圈,推开门,开灯,
然后吸口气,关上门。

  他今天回来后,心情比往常更加感到压抑,仿佛屋顶又低了
一层,使空气压迫得更紧,令他透不过气来。日光灯散发出来的
光,也令四壁更加惨白,使屋子里变得全没生机,好象由于日光
灯的照射,空气里少了什么原素似的。他走到窗口,看看窗外,
夜色已经笼罩了城市的上空,马路上的灯光,浑黄里有点雾雾的
感觉,汽车的噪声和喧哗的人声正在慢慢地减弱,但仍然可以看
出,灰蒙蒙的天空里,夜色沉降时的那个凝重感。

  他在窗口站了一会儿,听出了黑夜里的寂静又来临了,可怕
的寂静。这样的寂静就象是缺少氧气,让他透不过气来,它是没
有声音、没有语言的寂静,所有的感官都被钝化的,象是被封闭
住了,那个大脑、那个心脏,更象是被寂静窒息了。

  他走过去打开电视。他在家里需要声音,哪怕噪音,这样的
声音能够打破寂静,能够使空气流动,能够使他的感觉器官恢复
知觉,更主要的是,只有在声音里,他凝重的心情才能够释放一
些,才能够觉出自己还活着。

  他坐到桌子前,两眼茫然地望着桌子上的一切,心绪没有着
落点。桌子上有几本书,几张过时的报纸,一个茶杯,一个闹钟,
还有一部电话机。电话机是黑色的,看上去上面都已落了灰,它
很少响,有时连续几天,一个星期,甚至更长的时间都不会响一
下。他是图书馆的管理员,有几个同事,但够不上朋友,他也没
有女朋友。他坐在那里,这一刻,心里面被郁闷压迫得很想找个
人说话,可找谁说话?他看着那个电话,心想,给谁打个电话去,
可打电话说什么?他突然想,可以问问对方某个人的电话号码,
然后再打第二个电话,再向那个人问某个人的电话号码,这样可
以一直打下去。他想好后,拿起电话,可一想,先给谁拔电话呢,
他家里没有放电话号码记录本,他想不起任何一个熟悉人的电话
号码,他无法向外打出第一个电话。他无奈地放下电话,站起来,
坐到电视机前,电视上一男一女两个人正扭在床上。


  男的说:把你的耳朵借给我吧!
  女的说:你要那么多的耳朵干什么?
  男的说:因为你讲话太多了,我听不过来。
  女的大笑,对着男的耳朵又大喊大叫了几声。


  他真希望有个人对他大喊大叫几声,他想,那个感觉一定很
痛快。他站起来,烦燥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感觉越来越闷,又
走到窗口,静静地站在那里。此刻,窗外灯火辉煌,远处高楼上
的霓虹灯闪烁着奇丽的色彩,不远处有一家卡拉OK歌舞厅,从那
里飘来很震人的音乐,但仍然能从里面听出,夹杂些软绵绵的嗲
声,在矫情里散发着造作渲泄的热闹。

  他实在闷得难受,下楼吧,去买点东西,去和营业员讲点什
么,他想到这里,转过身,开门走出去。楼下对面有一家小超市,
快关门了,这一刻就一个女营业员。他走进去,想了半天,问营
业员有没有卫生纸卖,营业员说:“有,在里面,你快点吧,我
要关门了。”他说:“那就明天再来买。”营业员说:“你去里
面拿来吧,我等你。”他看了一眼营业员,还是说:“明天我再
来。”营业员不再理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关门。他只好走了,
向前走了几步,见有一家小吃食店,卖水饺面条的。他选了门外
一张桌子坐下来,店里面烧食大师傅正在和服务小姐调情,他喊
了两声小姐,没有人应,他又高声喊了一声,小姐走出来,对他
说:“我们炉子都已经熄火了,不卖了。”说完就走进去了。他
坐在那儿,竟不知道往哪里去。眼前的那条大马路,能望见很远
处的路灯,浑黄里散发着幽幽的青光,似乎有点冷寂。

  他独自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回去。走到家门口,先到裤子
口袋里掏钥匙,裤子前后四个口袋摸遍了,再到上衣其它口袋里
找,然后最后一次才到放钥匙的口袋里,拿出那把钥匙,放进锁
眼里,转一圈,再转一圈,推开门,开灯,灯不亮。才想起出去
时并没有关灯,电视也没有关,电路又跳闸了,没电。

  他关上门,从窗户透进来的光,依稀能看进房间里的一切。
在这样微弱的光里,房间里显得更加落漠,空间也显得更加狭小。
一个人守在这个房间里,有一种被深深寂住的感觉,一份无以排
遣的孤独。

  他非常渴望能和人谈谈,内心被寂寞压得难受。静寂中,闹
钟的声音更加清脆,但也是机械得单调。他重又坐到桌子前,在
黑暗里对着前面的墙发愣,没有任何一点思想能够浮上来,空洞
得如同这个房间。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在桌子上摸过去,从书、
报纸、茶杯、闹钟、一直摸到电话机。然后手停在电话机上,将
电话拿起来放在耳边听听,那个“呜----呜----”的声音,他听
来竟象是有人在说话,心也为之兴奋,他从这个声音里,仿佛得
到了某种解脱,得到他所渴望的那种安慰。

  不知坐了多久,他终于感到有些疲惫,这种疲惫不是来自身
体上的,是在寂寞里那种落寞的疲惫,心灵被压在一个地方,想
弹出来,只要有个人说说话就能解决,无论说什么。他望着电话,
耳边总象是听到有电话铃的响声。。。

  时间似乎久了,他近于无意识地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那瓶
安眠药,他每晚都要吃上两颗,否则,他躺在床上,眼睛盯在屋
顶上会一直空洞洞地睁着。借着外面的灯光,他侧过瓶子想倒出
两颗,好象用力过重,一下子将瓶子里的药倒了有一半在手上,
他刚要倒回去,转而又全部倒出来,一颗一颗地在手上数数还有
多少颗,足足数了三遍,才数对了,共有四十三颗。

  他拿了两粒,就着杯子里的水,吞下去,把其余的药又装进
瓶里。幽暗的房里,寂静得让人透不过气。桌上的闹钟机械的滴
哒声,是这刻房间里唯一的声音。它日复一日地计数着时间,象
是永不疲倦。窗外的灯火,在沉重的夜色包裹下,也象是在极力
膨胀开来一般。

  他无聊得把药又倒出来,又数了一遍,三十九颗,再数一遍,
四十二颗,再数一遍,四十颗。。。不知数了多少遍,竟没有二
次重复的,他突然烦燥起来,也象是很气恼自己,竟一口将所有
的药全部吞进去,然后就这样坐在那里。桌子上,闹钟还是在不
紧不慢地机械地滴哒着。他真的倦了,他想走到床上去躺下来,
可他困倦得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子伏在桌上,手慢慢地垂了
下来。。。

  此时,远处高楼上的霓虹灯还在闪烁着奇丽的色彩,不远处
的那家卡拉OK歌舞厅,依然飘荡出强烈震撼的音乐。。。

所有跟贴:

酒心你要想死呢,也没人拦着你,别他妈的这操性样 - 一老中。SR (455 bytes) 10:48:27 5/23/99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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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酒心同志回到创作的出发点 - 笑嘻嘻 (138 bytes) 11:19:51 5/23/99 (0)

酒心你要想死呢,也没人拦着你,别他妈的这操性样
送交者: 一老中。SR 于 May 23, 1999 10:48:27:

回答: 给我打个电话 由 酒心 于 May 23, 1999 07:07:21:

你父母养你一场不容易,不指望你尽孝养老、光宗耀祖,
起码也希望自己的儿子好好地活着享受人生----不论是
酸甜苦辣,别他妈地对不起自己身上流的血!

他姥姥的,你读了这么多书,就得出不是房子塌,就是吃
安眠药的结论?是这个世界亏待了你,还是哪个娘儿们强
奸了你?操性!

有你没你这地球仍然转,天仍蓝、云仍白、花仍红、也仍绿,
男人照旧吃喝嫖赌,女人对镜描眉。死不死的,有谁吊你,
又有谁尿你,还不是生你养你疼你爱你的人?

用你那浆糊脑子想想。

一老中好!
送交者: 酒心 于 May 23, 1999 20:04:58:

回答: 酒心你要想死呢,也没人拦着你,别他妈的这操性样 由 一老中。SR 于 May 23, 1999 10:48:27:

死,哪来那么容易的,还不是闲得慌,
其实,你也说得了一个实处,多少人
说爱你什么的,到最后,还不是生养
自己的父母。

人,仔细想想,真是为了‘活着’,看
繁华落尽,一功尽虚!即使是生,即使
是死。荣辱,幸福,不幸,悲惨,又算
得了什么。

不再写这些死亡的故事了。

一老中,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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