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ushang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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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hpz 于 June 20, 1999 05:18:04:

送交者: hpz 于 June 12, 1999 10:52:33:

新年晚会。

桌椅被推到四周,留下中央的空地。黑板上写着“新年快乐”,窗玻璃贴着红色电
光纸剪的卡通人物。

发言完毕,吃喝完毕,固定的那几个人固定的那几个节目表演完毕,有女生提议跳
舞。因为她们特地整了 头发,点了一点点香水,换了裙子,特地象印地安人迎接战斗
之前一样化了化妆。劳动必须有报偿。

平时女生们总感觉班上的男孩小,活动能力强的女生总是在大学或是外校的高年级
找相好的朋友。现在, 特殊时候,有总比没有强,况且班上的男孩中也不是没有能让
自己心旌摇动的人。厚脸皮的男孩舞技实在稀松 ,但是往日明亮的日光灯今天因缠上
厚重的彩纸而变得迷离,往日一般般的女孩借着化妆品的魔力变得妖气笼 罩,男孩心
中感到什么在涌动。

跳舞是个好借口,可以冠冕堂皇地抱姑娘,可以学习如何长大。女孩伸过来的手是
拉你下水还是拖你上岸 ,我们傻,不想;跳得如何,没有镜子,脸皮也厚,不怕。

日光灯熄了几盏,屋子变得更加昏暗。音乐从桌子上的录音机里放出来,轻飘飘
的,却有另外一种重量, 仿佛从香炉里滚下的烟。并不漫天飞扬,只是矮矮地浮在地
板上,随着心跳起浮。小男生、小女生们便淌着地 板上这如烟的音乐移动自己的脚
步,一脸肃穆。男生似乎忘了背地里骂的“两腮垂肩”、“大扁脸、三角眼” ,女生
似乎也忘了抱着自己的男孩, "鼻涕还没流干净”。

秋水坐在靠窗户的一个角落里,看。上了妆的女孩仿佛午夜的星星、晨雾里的雏
菊,让他感觉神圣,不 敢靠近。于是朱裳也坐在一个很黑的角落里,看。她没穿裙
子,脸上的淡妆也在出门前抹掉了。但她穿了一件 很好看的毛衣,深蓝色的毛衣上两
朵黄白的菊花。平日束起来的头发仔细洗了,现在散开来,覆了一肩。她仿 佛看见了
秋水瞟过来的眼神,似乎在问:

“头发散开了?”

“为你,信吗?”但她始终垂了头,看也不向那个角落里看一眼。

现在是听音乐的心情。

朱裳喜欢这种变化,仿佛喜欢戴上耳机让舒曼或德彪西响起,戴上墨镜世界被涂上
墨绿, 推开窗子,屋外 一夜间被雪皴成纯白。

秦松来请她跳舞,她楞了楞神,搭着秦松伸过来的手站起来。秦松穿了一条黑色的
锥子裤,藏蓝的高领羊 绒衫,外面罩了一件黄色的西装,由于西装的质地非常好,黄
色并不显得如何张扬。

“我不大会跳的。”

“你乐感好,听着音乐、跟着我就好了。”秦松一笑,朱裳想起阳光。跳了一会
儿,步子轻快多了,身上 也有些热了。朱裳感到秦松比开始抱得紧了一些,挺舒服。


秦松人不胖,但骨架子大,胸厚,肩宽。朱裳搭在秦松背上的手可以感到在身子旋
转时肌肉微微的隆起。

秋水看到的是秦松的手。他的手大而结实, 抱在朱裳散开的头发上, 手背青筋暴露.
秋水知道朱裳的头发 是新近仔细洗过的,因为比平时蓬松,颜色比平时略浅一些。

物质不灭,天地间总有灵气流转,郁积在石头上,便是祖母绿、蓝宝石,郁积在人
身上,便是朱裳这样的 姑娘。珠宝是要女人戴的,只有戴在女人身上,灵气才能充分
体现,女人是要男人抱的,只有在自己喜欢的男 人怀里,灵气才有最美丽的形式。

秋水忽然觉得不太高兴.

有女生红了脸来请秋水,他也下了舞池。他瞥见秦松向他挤了挤眼睛。他看了一眼
自己穿了一条运动裤的 腿, 想起绑墩布用的木棍.

对浅吟低唱、春情萌动不感兴趣的一小堆男生正扎在一起猛吃剩在桌子上的公费瓜
果犁桃、花生瓜子,大 谈现代兵器及围棋。有人讲武宫正树的宇宙流不是初学的人能
学的,应该先从坂田荣男、赵治勋入手;也有人 反对,不能否认有的天才可以一开始
就逼近大师。

秋水羡慕他们。

晚会最后一项是抽礼物。事先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件礼物,交到前面,由班干部编了
号。谁抽到写着几号的 纸条,谁就得到第几号礼物。

朱裳抽到一个很丑的布娃娃,小小的嘴,没有鼻子,身上是艳绿的衣服。娃娃的胳
膊下夹了一张深蓝色的 小卡,卡上是黄色的菊花:“无论你是谁,抽到我们就是有
缘,就是朋友,兼祝新年好。”

丑娃娃在朱裳的枕头边藏了一段时间,朱裳还给她添了一身蓝色的套裙, 用黄丝线
在上面绣了两朵小菊花 .

有一天,朱裳取来剪刀,把她仔细地剪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道。

爸爸偶尔问起丑娃娃的去处。

“没了。”

“怎么会没了?”

“没了就没了。不可能的就是不可能的。没了就没了。”

晚饭有鱼,南方人有活鱼总会清蒸。爸爸鱼吃得兴起,忽然想起猫。对朱裳妈讲,
最近总是闹猫。三单元 的公猫有情,五单元的雌猫有意,总在自己家四单元的阳台上
相会。睡不好觉。

“可能是因为春天快到了。”

“'老僧亦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

朱裳妈瞪了他一眼,女儿在,不许毒害青少年。

“我打算在关键时刻抓住它俩,一手把公猫扔到三单元,一手把母猫扔到五单元。
我也是为了咱们女儿的 身心健康。”

可能是春天快到了,念书的时候秋水隐隐地感到心浮气燥,眼睛没看到闪电,耳朵
里仿佛已经能听见天边 的雷声。

秦松和王兴整天骂天骂地,“为什么他妈的还不停电?为什么咱们学校这么好呀?
是不是又收供电局的后 门生了?为什么他们的课本总念个没够呀?”

秦松觉得,“文革”是一种节日。人可以活在天地间,可以打架,可以泡妞,可以
象个好汉。男孩从打架 中能学到不少东西:忍让,机智,必要的时候诉诸暴力。仿佛
四、十万年以前,北京人还住周口店的时候,打 架能让你获得猎物,泡妞能让你的姓
氏繁衍。现在的混混只能学学港、台的小歌星,穿得光鲜亮丽,将来不会 有大出息。


《花花公子》的出租率越来越高,美女们原本棕黑的隐处已被摩挲得淡了许多。秦
松觉得有点过。

“有什么的?他们不看画,憋不住就要看真人。神农尝百草才能百毒不侵。小和尚
下山,想要的还是姑娘 。而且也不会出事,我出租不是正当行当,他们看也不是正经
事,他们不会告。他们不告,上边就不会知道, 不知道就不会有事。”王兴说。


星期四,终于,停电了。

原本被日光灯照得白灿灿的四层教学楼突然一片黑暗,稍一停顿,学生们缓过神
来,便是一片欢呼:终于 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念书了!

开始体会情感的小男孩小女孩们抢占校园里著名的阴暗角落,练习亲吻技巧。懒惰
的人聚集在宿舍里,一 人一包“日本豆”,躺在床上讨论最近流传的凶杀色情、男盗
女娼。秦松、秋水、王兴几个人摸黑胡乱地把课 本塞进课桌,然后以百米跑的速度冲
出校园,步子直到教学楼从视野里消失后才慢下来。

“再来电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人性是多么堕落呀!”

“我是多么喜欢堕落呀!”

“去'工人俱乐部'还是'紫光'?”

“都行。”

“先看一场港台枪战片,再看一场荤素都有的录像。”王兴右嘴角有一颗黑痣, 黑
痣上有两三根毛, 他大 笑或是兴奋的时候黑痣就会颤, 黑痣上的毛就会跟着抖.

“回头再买十串羊肉串,多放孜然,多放辣椒,一人一瓶啤酒, 一边吃喝一边回学
校。”

“ 啊, 生活!”

“小资产阶级情调,小资!”

“那咱们吃'京东肉饼'去。朝阳门原来是拉洋车的聚居地,劳动人民停电都吃肉
饼,还喝紫米粥。”

“吃饱了回来,躺在床上,再摸着自己做个春梦……”

“啊,人生!”

“王兴,你不是不舍得花钱吗?上次一起逛琉璃厂'邃雅斋',那么一厚本俄汉词
典,才一块五,你别扭半 天,不还是放回去了吗?”

“看电影,我乐意花。”

“也对。不是好来的钱,不能好去。”

“你什么意思?”

“别吵。电影散场,再看一场录像,回来是不是太晚了?大门都琐了。”

“跳墙嘛。多刺激! 彻头彻尾的堕落。”

小七点钟了,下班的差不多都回到家里,街上的车也不多了。买报纸的,单车支在
旁边,竭力向晚下班的 人兜售还剩在手里的几份《北京晚报》。除了朝阳医院门口几
处买水果的还是汽灯贼亮,引诱着探视病人的人 , 煎饼摊、杂货摊也开始收了。四、
五个男生并肩走在大街上,路灯映照着脸上的粉刺大红大紫,灿若春花。

侧头,天上是很好的月亮,好象什么都知道似的冷冷地瞧着。他们什么都不想地朝
前走,前面是不再刺骨 的风. 将来是什么都会有的。鲜衣怒马,年少多金,年轻真
好。

他们这时候没有一个人想到姑娘。

“太下流了!”几个人一身外面的新鲜空气,一脸的兴奋冲回宿舍。

“讲讲!”

其实,没人给台阶,秦松也会讲的: “小侠一招'叶下摘桃',哪知那个恶僧会缩阳
神功,一下子抓了 个空。小侠的师妹在一旁高喊:'打他的凤池穴!'小侠'叶下摘桃'的一
手不动,另一手直大恶僧脑后。恶僧大 叫一声,阴囊下落,正落在小侠的手里。小侠
用力一捏,只见画面上两个大鸡蛋壳破黄流……”

“过了,过了……”

“太下流了!”

“太不含蓄了!白受教导主任这么多年教育了。我们没去看电影的给你们讲一个新
改编的含蓄故事。”“ 日本豆”的包装纸扔了一地,三、四个饭盆胡乱扔在宿舍当中
的桌子上, 里面盛着吃剩下的晚饭: 尖椒土豆。

“好!”

“故事开始了:话说王兴……”

“别说我 秦松脸皮厚,你们说他吧。”

“也行。话说秦松从小就是一个有志气的好孩子。三岁就和妈妈讲:'好男儿何患
无妻,我要找个处女。 ' 怎么能证明一个女孩是不是处女呢?厚脸皮的秦松想了一个
厚脸皮的办法。青春期刚刚开始的一天,秦松觉 得'小媚眼'还算顺眼,把她悄悄叫出
来,掏出自己的小弟弟,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就是阳具吗。' 秦松立刻不说
话了,失落呀失落,她一定不是处女。秦松又找来'大奶子',毕竟抱着挺舒服,又掏
出来,问: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 这不就是鸟吗。' 秦松立刻又不说话了,失落呀失
落,这个连土名都知道,更不是 了。处女在哪里呀?我要如何才能找到你?秦松最后
怀着一线希望找到朱裳。再掏出来:'这是什么,你知道 吗?' 朱裳楞了足足半分钟:'
不知道。' 秦松一阵狂喜:'你真的不知道?告诉你吧,这就是男性生殖器。 '朱裳一脸
诧异: '真的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

“这比较惨。”

“谁说的?大家又不是没有一块上过厕所。秦松祖上也是有身份的人。秦松太祖因
为伟岸陪过秦始皇的妈 ,秦松老祖挑过滑车。秦松自己就是生不逢时。”

“其实,朱裳要是真的看见了,准跟找核桃的花栗鼠看见唐老鸭的大核桃形加工厂
一样,头顶地后滚翻骨 碌进山崖。”

“我觉得小姑娘未定能体会到秦松的好处。秦松应该从事一下第二职业,服务于一
些苦闷的, 无聊的中上 层妇女, 没准能成一代名鸭。”

“你们是不是皮肉发紧呀?”秦松说.

“快十二点了,别说了,都息灯一个小时了, 还不老实睡觉! 睡觉是件多美的事
呀!”宿舍管理员听到他 们又开始没完没了的臭贫,料定他们今晚讲不出什么好听的新
鲜花样来了,就开始猛催他们睡觉。

灯熄了好久,秦松还是睡不着,他听见下铺有响动。

王兴摸着黑从床上下来, 自言自语道:"我要撒尿."

" 你要是再往墙角撒, 我们就骟了你. 把它薄薄地切成驴钱肉."几个人立刻支起半截
身子, 在床上大叫.

几天前在屋子靠门的墙角发现一块尿碱, 虽然大家一致认定是王兴干的, 王兴却一口
否定.

"我没穿裤子, 出门会碰见女鬼的."王兴在桌子上找到一个空可乐罐, 手把住阳具的时
候蓦地想起"找处女 "的笑话。“朱裳真会认得吗?” 阳具不由自主地硬了起来, 怎么也
对不准可乐罐的口.

" 你怎么这么半天还尿不出来呀?"

"用不用我吹吹口哨呀?"

" 丫挺起来了, 你们看呐, 丫真下流." 有人在床上打开手电, 王兴的屁股在手电光里象
月亮般明亮皎洁.

王兴注意力一分散, 阳具不自觉中软了下来, 正好对着可乐罐口, 于是响亮地尿了起
来. 尿完将罐子扔出 窗外, 罐子砸落在宿舍楼旁的小路上, 声音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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