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惜恨多才情:才女李清照 并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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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蛮人 于 July 02, 1999 08:08:02:

送交者: 蛮人 于 June 28, 1999 11:18:53:

此文为最近仅写的一篇散文。原文曾在沙龙贴过。近来实在忙累,
就算谢谢采购员兄弟昨日代为劳累之苦。也谢谢宛柔兄。这里的
一些老朋友大概知道,我在这里不再用原名,是因为那是送给了
已过世的网友才女莎丽。这个不能违背。

此文写出后曾和知友对如何品评赵明诚有过争论。此文之创作,
原也是送给另一个才情并著的网友,以希望她能摆脱无情的现实的
折磨和困扰。

蛮人


◇ 才女李清
照 ◇


(上)

  才高之人,必要多情以制其才气,才使其身不为才所累,也不会以才而
至于伤人。然而才高而偏又要多情者,其心则每要为情所伤。这确实是一件
很不好办的事情。而当在红妆难出闺楼的时代里,女子多才而又要多情时,
则这样的才情所必要给其造成的伤痛,更要深厚惨烈的多。而当品味从卓文
君到朱淑真到李香君柳如是的一曲曲夹随了几多女儿柔肠欲断的诗词时,才
发现历史的尘灰中总少不了要以几多薄命红颜的断肠绝调为佐料;这不能不
使人要惊惧于历史所以能如此富有性情地演进,竟然总要以何等惨剧的情感
的付出为代价。

  宋神宗元丰七年,中国历史上才情最著之一位女性--李清照--在齐
鲁一个并非常平的书香之家诞生。清照之父李格非,以文章受知于其时名满
天下之苏轼门下,为苏门后四学士之一,其人博学多才,廉洁奉公,同时又
放任通达,不拘常俗,为难得之俊秀之才;其母王氏,乃名相王准之孙,时
相王(王+圭)之侄,家学颇丰。下嫁文叔而能自甘清贫,谨守贤良,殊为
难得。而李格非慧眼早识清照才气,比之为蔡琰蔡文姬,乃刻意不让其为封
建妇道思想所束缚,让女儿自由翱翔于文章词赋之间。如此美满家庭,终于
成就了清照的超卓才气。

  清照出生之时,正是王安石变法末期。一岁时,神宗年三十八而薨,哲
宗继位,改元佑年。时哲宗年仅十岁,因此由太皇太后高氏听政。高氏大力
任用苏轼等元阁老臣,尽废熙元新法。元佑八年,高氏卒,哲宗亲政,有“
复熙宁、元丰之意”,次年即绍圣元年,任当初曾经背叛了王安石的章淳为
尚书左仆射,大力打击元佑党人,复行新法。苏轼作为元佑党人代表,自然
是首当其冲。而李格非为苏子门生,又刚直不阿,不愿依附时势,是年六月
即被贬广信。明年,始返京为礼部员外郎,并把清照从老家接到汴京。到这
时,清照才算开始有了一段比较安稳自如的生活。然而由于格非位在“元佑
党人”之列,因此后来宋王朝几次对元佑党人及其家属的沉重打击都忘记不
了他,清照一生几番为此身世所累并屡遭磨难,其所由来如次。

  这年清照才十五岁。李格非把她接到汴京,是为了她的婚事。然而李清
照一到京都,其超绝才气便有如决堤之水,一泄千里而不可遏制。不到一年
,也就是清照十六岁那年,即以一首“如梦令”名动京华。直至千载之后的
今天,我们都不得不为“绿肥红瘦”之绝妙而惊叹不已。

  如此超绝才女,自当嫁给同等之超绝才子,才算般配。

  才子佳人终成眷属的这种令人神往的组合,是中国沉闷而缺乏创意的漫
长的历史中少有的最能拨动人的心弦的华美乐章。而这样的乐章中,通常却
总还有不和谐的音符,乱人心扉。如前述的卓文君之与司马相如、李香君之
与侯朝宗,柳如是之与钱谦益,莫不如斯。而等待正是二八华年风华绝代的
李清照的,又将是怎样的命运呢?

  清照于十八岁那一年,嫁给了吏部侍郎赵挺之之子,二十一岁的太学生
赵明诚。这个赵明诚,少年时即颇有才名。陈师道说他“每遇苏(轼)、黄
(庭坚)诗,虽半简数字必录藏”,可见他对苏黄一派才气非常之士,很有
好感。赵李之配,真可谓是郎才女貌,正是为人所向往者。

  事实上,李赵初婚时确乎快乐燕如。明诚好金石,是有宋一朝有名的金
石家,好收藏金石玉刻,碑文拓本。每在公假出外购买时,则必不忘给清照
带来果花枝树,小夫妻两实可谓如胶似漆,爱意融融。这从这一时期清照的
充满富雅清芳的词作中,也可略窥一二。从“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赋,此
花不与群花同”中,我们都可以想象见清照的颇带几分调皮地嬉笑于招展花
枝间、与夫君耍玩的绵绵场景。

  然而这样的时光,在清照漫长的一生中,是极为少见的。不幸很快就要
降临到这个尚摆脱不了天真稚气的少妇身上。

  宋徽宗崇宁元年,也就是清照初为人妇的第二年,徽宗亲书元佑党人名
单,铭石于端礼门,永不录用。李格非既为苏轼余党,在其中自然“名列前
茅”,不久连同苏氏兄弟及苏门四学士一起,远谪边郊。而赵挺之这时则随
章淳而得意宦场,并借机报复大肆打击元佑党人,不遗余力,即便清照上诗
求他营救乃父也几近于无动于衷。

  这对于为人新妇之李清照来说,其打击之大,可想而知。诚如她给赵挺
之所言:“炙手可热心可寒”,一边为自己生身亲父,一边为自己心爱的夫
君的父亲大人,置身其中必日受煎熬,真难为了如许佳人了!李格非后虽蒙
身居相位的韩忠彦等的营救而能罢官潜心学问,尚不至于如苏氏兄弟等远斥
天涯海角,但对于李清照来说,这一场大变故对她心灵里所创治下的创伤,
却是永远也无法愈合了。这年她才十九岁。

  赵挺之本是一个心胸狭窄而又势利之人。亲家蒙难自己非但见死不救,
甚至还有落井下石之嫌,一旦确定格非再无回返之可能,他对年幼的儿媳的
态度,也炯然不同以前。在那个父为子纲的时代里,这自然也连带影响了赵
明诚对自己娇妻的态度。明诚既然无意为爱而抛弃一起,甚至要想保住乃至
升迁自己的职位,自然就只有忍看娇妻倍受苦难熬煎而无顾--即便他确实
是对清照颇有情意的话。对于李清照来说,以往的养尊处优被有家门可依的
无忧少虑的日子,再也一去不复返了。作为元佑党人之后,她甚至已无法再
在京都呆下去了。明年,李清照终于被迫辞别新婚不久的夫君,与之生别离
,回到了老家。

  呜呼!对于一个才高情笃之人来说,人生之最为惨烈而难于熬历的苦难
,莫过如此!而这样的苦难对于年仅二十的李清照来说,才仅仅只是个开始
。等待在她前面的跨越北南两宋的漫长的人生道路上,还有更多的远较此为
悲、为剧、为烈的苦痛在那里等着她孤独而苦寂地去细细品尝。唯有她在经
历了无数的苦难磨砺之后,上苍似乎才愿意赠给她以如椽神笔,写就一幅幅
血泪交融的壮美秀丽精致绝伦的美妙华章。然而那样的诗篇里,却再也少有
两年前新婚之时少女的无忧无虑的素扑雅致天真无邪的色调了。历史注定了
要将李清照高高铭刻入文明的凌烟阁中,然而这终竟是要以几乎完全而彻底
地毁掉如此一个美丽而才华绝代的少女的幸福为代价。如许惨烈的代价,对
于李清照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对于处身于一个三纲五常道德牌坊牢牢束缚住了人们的心灵的郁闷而充
满悲剧性的时代的人来说,一切似乎都已经由不得她作主了。无论李清照愿
意与否,她只有紧紧跟随着历史的车轮向前顽强不屈地走去,在其中继续品
尝着无限的悲与喜、苦与乐、幸福与不幸所酿制出的杂味人生苦酒。舍此她
并别无选择。

06/19/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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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蛮人 于 June 28, 1999 11:20:59:

回答: 此身惜恨多才情:才女李清照(上)并说明 由 蛮人 于 June 28, 1999 11:18:53:


◇ 才女李清
照 ◇


(下)

  宋哲宗朝及徽宗朝对元佑党人的迫害,是历史上很有名的一段公案。李
格非虽然不必如苏氏兄弟那样时有性命之忧,但身遭其累并及子孙,在那个
时代却是难免的事情。李清照无法再容身于父亲政敌之家中,只有远避娘家
。其中滋味,我们今天是无法领会了。然而其中使得清照参悟世态炎凉,人
世险恶,却无疑也是对其意志的一个很好的锤炼。然而燕尔新婚而不得不要
遭受此等劫难,与心爱之人作生别离,对于一个孤弱女子来说,其中痛苦无
论如何是太巨大了,实在是太巨大了。

  然而赵明诚呢?这位年轻的新郎官,此时借其父在朝廷的炙手可热之地
位的荫庇,很快便当上了鸿胪少卿,一个颇为显赫却又十分清闲的职位。只
是不知当赵少卿酒足饭饱之余悠游于金石器皿之间的时候,是否还会记忆起
曾与他同床共枕美丽贤慧聪明卓绝却正熬煎于偏乡僻野向南方焦虑远眺的娇
妻呢?

  然而史料可查的一个事实是,当两年之后李清照曾回京探望亲爱的夫君
时,在相府中却遭到了冷遇。赵李之间传颂千古的恋情,在赵明诚看来,不
过尔尔!相反的,这段时间,风流年少的赵明诚,是否有出格之举,行天台
之会,赴秦楼之约,固然无可细证;然而从此一时期寓居家中的李清照所写
的一些词来看,恐怕还是免不了的:而况在宋朝这一夫为妻纲正甚嚣尘上的
时代,纳妾或寻花问柳乃男人正当之举,即便是情痴而专一如苏东坡,其妻
王弗甚至还要主动劝其纳朝云为妾;又何况是如赵明诚这样的朝霸一方之相
门之年少张狂之士呢?对于李清照来说,明诚若有不忠之行为对她固然是个
极大的心理打击,然而章台路漫,武陵人远,她又如何能管得了呢?

  世事翻覆,断难预料。靖康前后几十年,也恰恰是有宋一朝政局最为动
荡的时期。先是,赵挺之和蔡京争夺权位,数起数落。赵家势力自然也随之
波动。崇宁五年,朝廷下令毁“元佑党人碑”,大赦天下,解除党禁,这对
李格非一家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大观元年,蔡京复相,赵挺之罢右仆射
卒。蔡京旋即将赵家大小系狱。不久虽然重新获得解放,然而赵明诚也再难
有当日之得意了。真所谓盈虚有数,天道好旋。明诚这个时候也算尝到了当
初李清照所经历的那样的苦痛。但不同的是,清照并没有冷待他,相反的,
不久即决然随明诚避居青州乡里,甘愿与他同苦,甚至还热切地希望能和明
诚终老乡野。比照当初清照在赵府横遭冷遇,被遣回乡,而赵明诚却依然在
京逍遥地戴着乌纱帽,不知明诚冥冥之中倘若有知,若知道后人竟把他也列
为痴情男儿的典范,却不知会羞愧否?

  清照时年二十四岁。情也爱也,此间的不同,就有如此之剧大!清照真
不愧性情中人也!然而查遍古今中外,此等才情俱著者,可谓寥寥少矣!到
而今,势利金钱远比真情来的珍贵,一些人更把情感放上了天平秤上来讨价
还价,那样的才情,还能到哪里才能找寻得到呢?

  与赵明诚一起屏居青州归来堂颂词读书的十年光阴,是清照一生难得一
见的又一次快乐时光。这个时期,清照恍如从前几年的重负中解脱了出来,
其作品里,又重现了多才少女的明亮耀丽的光彩来。此十年,“仰取俯拾,
衣食有足”,“每获一书,即同共勘校,整集签题;得书画彝鼎,亦摩玩舒
卷,指摘弊病,夜尽一烛为率”,“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
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
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李清照《金石录后序》)。如许生活,实在
要让人称羡不已了!只有在这个时候,赵李之配,才算不负为后人所仰慕者
!对于一个才情并著而又情真意笃冰清玉洁有如喜马拉雅山上的天空、天山
上的雪莲的年少女子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相濡以沫恩爱如漆的生活更让
她陶醉的呢?也难怪清照要说,“甘心老是乡矣!故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
”--行文至此,我甚至都能分享到了她的那一分快乐了!

  象清照这样的人,必首先是生活于精神的世界里。这正是她异于常俗之
人、包括赵明诚的根本不同之处。盖常人必先居于此岸世界,而后看其有否
造化再渡向彼岸。而对于李清照这样性情中人来说,此岸世界,不过是暂时
栖身之遽芦罢了;她的身躯固然为其所拘限,她的心灵却总能自由地翱翔于
此岸与彼岸之间;这固然时常的会使她因为与此岸总有若即若离之隔阂而遭
受苦痛,然而她于其中所能享受到的独特的幸福与快乐,又岂是明诚之辈所
能体会得到呢?

  此一时期,清照的创造力也达到了一个高峰。除了吟作了不少色彩明快
的词篇外,她还协助明诚撰写了成就其名之《金石录》--明诚所为当世及
后世所传者,不过其金石造诣,其中有大部清照之功劳,是免不了的。此外
,清照还汲取刘勰与钟嵘之观点,天才独创写就了“别是一家”的《词论》
,评点当世大词家如欧阳修、苏轼、黄庭坚、张先、秦观、柳永等,颇有捭
睨天下英雄如无物之气概。易安词体,当奠定于斯时。

  然而赵明诚终是俗人。他是耐不住终老乡野这样的寂寞的,因为他并没
有如清照那样能于寂寞中寻求个人极大自由的超然品性。在避居青州的数年
中,他一直没有放弃尽快回城作官的念头。毕竟都市的热闹,再加个人陷身
尘世随波沉浮所能获得的刺激性兴奋,就有如今天之出国流洋能给一些人带
来快感一般,这样的诱惑,他是断断抵制不了的。

  政和元年,也就是赵李退居归来堂不到四年左右时光,赵挺之通过其母
乞求当朝能复其官职。这样不懈折腾了六七年,终于在重和元年,也就是赵
李居归来堂整十年后,赵明诚终于如愿以偿,得以离开青州出外作官。然而
让人奇怪的是,清照竟然没有随他同行。这在官员可携眷属同任的宋朝来说
,不能不说是十分奇怪的。因为我们都知道,苏东坡在四次被贬甚至被远谪
海南时,每次几乎都是要带上坛坛罐罐、妻儿老小一同上路的;他的第一个
妻子王弗,记得便是病死遭贬道上;而侍妾朝云更是自始至终伴随着他,天
南海北四处流浪,一起渡过无数的风风雨雨。而得贤妻如清照的赵明诚,怎
么反倒如此的公而忘私呢?

  这无论如何,都是解释不通的。但或许任何的解释,都是多余的了。因
为个中的原由,我们从清照给明诚的送别词中,足以一窥底细了!


凤凰台上
忆吹箫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
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
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看来赵明诚并非真个是报国心切。他本是天台刘阮、急登章台路,欲赴
秦楼约罢了!可怜清照,纵然唱碎千万遍阳关曲,也难留住曾和她十年同梦
的武陵中人了!十年来她不记前嫌,精心地以自己的炽爱抚平他的苦寂和创
伤;可这位先生,一朝得志,尽然首先就想要让她重温一下十年前她所经历
的苦难。“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旧恨新愁交织于此,怎不叫
她新瘦悲秋呢!

  行文至此,真是要让人目眦尽裂,胆血贲张了!真不知时光若倒退几十
年,赵明诚倘遇到了包龙图,是否会让他看不顺眼呢?

  虽然又数年,明诚经历官场磨难,才真切地体会到清照之情之真之切之
无可于俗物中可补者,终于有所领悟而回心转意。然而纵便如此,后来金兵
南犯他们在池阳相别,明诚叮嘱清照保管他的那堆金石器物时,依然是甚至
看重自己的那堆破烂货甚于清照的生命!清照问他“如闻城中缓急,奈何?
”,他远远的回答到:“从众。必不得已,先弃辎重,次衣被,次书册卷轴
,次古器,独所谓宗器者,可自负抱,与身俱存亡,勿忘之”--他是宁可
让清照抱着坛坛罐罐一起死的,又何曾想到她的生命的珍贵呢?

  而这样一个朝秦暮楚反反覆覆的绝情的小人儿,竟然能和清照一起,垂
名于千年之后,空担起情圣之名。明诚,汝无愧乎?!

  李清照的最大的不幸,也正在于此。

  建言三年,赵明诚死,清照时年四十六岁。明诚虽然不是一个重情之人
,清照却是。因此他的死,仍让清照肝肠欲断。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或
许也是她的饱受沧桑磨难的情感的一种解脱。而造化的捉弄人之处便在于,
这还远非是她的苦难的结束,而只是又一轮苦难的开始。她的悲剧性的一生,
只有待她在靖难之后,以无比悲愤之情写就那首足可让古今天下所有的男人
抬不起头来的五言绝句时,其激昂的色调才臻于极致--而那离开现在,还
有让人窒息难于熬继的一段时间;而离开她彻底地从这个世界的苦痛中解脱
出来,还有漫长的二十七年。

  南宋高宗绍兴二十五年,即公元1155年,李清照死。死年七十三。

06/19/1999

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送交者: 宛柔 于 June 28, 1999 15:04:51:

回答: 才女李清照(下) 由 蛮人 于 June 28, 1999 11:20:59:

   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凡事不可求全责备,对朋友是这样,夫妻间
也是如此。只能看最重要的部分,而忽略不如意的其余,毕竟,对方不是你
下单订做的。不管你怎样贬明诚,不可否认的是,在李的有限的生活圈子里
,在不与社会伦理剧烈冲突的前提下,赵始终是最可以与之对等交流,一同
徘徊于艺术空间而分享乐趣的人。离开了这一点去理解李赵婚姻,等于贬低
李的智力,把她降到与单纯的“节妇”一样的水平上去。

  顺便说一下的是,赵把金石看得比妻子重,在我记忆里,如果没错的话
,妻子是不以为不妥的,这两个人,不管有什么不同,在艺术的世界里,是
一对疯子。李飞得更高,更远,一个原因是她的包袱更少,压力也小。她被
社会习俗鼓励去飞,正如赵被社会习俗鼓励去俗。如果两个人对调一下性别
,也许你今天痛斥的会是李(打住,历史是不允许假设的^_^),所谓五千年
灿烂文明,有一半左右的时间,是这样的日子。站在二十世纪的末端看这些
日子暗暗的一面,真是怎一个“恶心”了得。

分香卖履,滋味堪受?--答宛柔
送交者: 蛮人 于 June 28, 1999 20:23:32:

回答: 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由 宛柔 于 June 28, 1999 15:04:51:

^o^

蛮人


◇“分香卖履”,滋味堪受?◇


所转之文中提及李白的永王之难。永王之难后救白者,当是郭子仪?当初郭
在行伍构罪为李白所救,后李白遘难时,郭子仪已是握有重兵权倾一方的大
帅,他出面以职位相抵作保才换得李白性命。这段掌故是历史上情义之交的
有名的一段佳话,是不是那个先生糊涂了?不过这里先不论李白。

>
>夫妻间也是如此。只能看最重要的部分,而忽略不如意的其余
>

  不知这“最重要的部分”,在夫妻之间究竟是在哪里?我还没有这样的
体会,所以实际上应该没有发言权^o^。举个例子:男女热恋时,就谈爱

情呀甚么的;结了婚了,除了有限的几个不愁吃穿的,大抵就极少再谈甚么
爱的了,而多谈的是柴米油盐。如果说,作为一个女子的李清照,对她来说
最重要的不是赵明诚的专一的情感的话--我想虽然可以不一定谈情说爱,
专一情感总还是基本的,是维系幸福的家庭的基础--难道她倒真愿意总和
明诚一道生活于“艺术”的世界里,其他为次要不成?可从清照的词来看,
好象她并非是如此类的现在确实很多见的解放派“艺术家”,她好象更首先
的是一个女性。她的情感的细腻,远非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灰土土脸满身污
垢的甚么后现代什么先锋派什么前卫的艺术家,所能比拟。与其说清照首先
是个词人,实在不如说她首先是个贤良女子为准确。她虽然后来迫于时势不
得不再适张氏〔实际上也是被骗,而且在宋代,再嫁并不以为不可。然而当
她看清张氏是一小人,宁可系狱业要与其离婚),一生却心只在明诚。

  《金石录后序》记录了清照在明诚死前精心照顾他的事情:“七月末,
书抱卧病,余惊惮。念侯性素急,奈何。病瘴或热,必服寒药,疾可忧。遂
解舟下,一日夜行三百里。比至,果大服柴胡、黄岑药,疟且痢,病危在旦
夕。余悲凄,仓皇不忍问后事”。

  我想能对赵明诚体况如此了解,恐怕现代那些总是“心不在马”的半人
半鬼是人也是鬼的因而也就是不人不鬼的艺术家们,是做不到的吧?而年四
十六历尽明诚反反覆覆而仍能心急以致于一夜行三百里,只怕今天有如此交
通工具,也不是一些人能作到的?

  三百里行程究竟是怎样一个概念,可引稼轩词为证:“走去走来三百里
,五日以为期”。看来即便是如稼轩那样的可以在百万军中取逆贼首级如探
囊取物的男子汉,三百里骑马竟也要五天行程--当然假设他是比较悠闲一
些,路上多歇息多喝了些酒。但从那首词来看,他可也是心急的很--对于
一个无以骑马的弱女子来说,其中艰难,当不难想象吧?

  至于明诚之于清照如何,只举一例就足够了。明诚自青州复出,到莱州
作官,不带清照。久,清照往探视之,却不料在那里受到了明诚的冷遇。有
清照时题之《蝶恋花·感怀》为证:

  “寒窗败几无书史,公路可怜合至此。青州从事孔方兄,终日纷纷喜生
事。作诗谢绝聊闭门,燕寝凝香有佳思。静中我乃得至交,乌有先生子虚子
”。

  劳山水之苦远来探夫,却不料被冷落在窗寒几败之中,闲以翻书自乐,
我真乃公路可怜,合至于此也!我们知道,袁术袁公路曾何等威风,后兵败
而四处无人收留,连要得饭吃都没有。死前乃有此叹:“公路合至于此乎!
”吐血而死。清照和夫君久别相逢,如果明诚哪怕有一点点的恩爱之举动,
以达观任性而自尊自爱如李清照者,想必当不会作出如此带血而无奈之词句
吧?

  还可以举个例子。在古代,有否子嗣对于一个正妻来说,可是极为致命
紧要的事情。然而清照一生没有子嗣(并无她不可生育之证明,而是另有缘
由),以致于为此备受诟病,老来无依。如果不是她本非一般女子,只怕能
否存活下去,都是个大问题。三从四德乃其时贤良女子之共性,清照虽然超
前,却业难全逃此一特点。然而我们仍可看到她在明诚死后提起明诚尚不及
于其时引为乱世奸雄的曹操曹猛德之“分香卖履”。这实在是难于启口然而
又不得不提的“分香卖履”之中,该有清照多少苦涩酸辛,应该是不难体会
的。

  当然,我并非要全然否定赵李的结合,也是颇相配的。赵曾给李以快乐
,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尤其可以青州屏居十年为证。但好象明诚所作的,
也不过如此而已。我只是说,他实在是有负于千古难得一见的美满婚姻这一
美誉的。

呵呵,这个调皮蛋---
送交者: 蛮人 于 June 28, 1999 15:41:37:

回答: 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由 宛柔 于 June 28, 1999 15:04:51:

故伎重演,必是看多了武侠什么的滥糟书,若遇着
刘罗锅,大概必要为其所骂了,呵呵~~

已发查收。

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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