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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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酒心 于 July 26, 1999 07:23:16:

送交者: 酒心 于 July 18, 1999 09:17:13:

原本想写一篇大一点的小说,自己遗憾是,在新大陆上了一
个不该上的贴,心情一下子又糟糕了,只好对小说重新布局,
匆匆收尾!

星期三要交论文,真的玩不得,自己在自己的网页里已经说
了。上网是个错误,如果你网里有了好朋友就更错,若是有
几个好朋友,我想考虑自杀不会有错!

倘使曾经那个茫言如果不是因为那份心痛,我想,他不会进
网,他最糟糕的是上网就遇见了花公子,若是没有遇见花公
子,他不会留在网里这么长时间,或者,他一上网,就遇见
这些骂人的人,他大概早离开了网。然而,事情就这么糟糕,
他在网里有了朋友,甚至有几个朋友,他一面留恋他的朋友,
一面不得不忍受网上的粗暴和无礼。然而,网里的朋友,却
是无法见着的,留恋里还多了一份渴望的心情,它日渐一日
地折磨着你。

不说别的,大概网里的许多朋友都知道,那个小妖就折磨得
我关节疼痛头皮麻木神经衰竭失眠多梦,没有办法,可以这
么说,她确是我在网里见过的不多的好女孩,漂亮,灵气,
泼辣,多情,文彩,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妖。任何流连你都要
付出时间,付出时间后,收获的却是一份失落和些许的疼痛。
还有,你这样明目张胆无论真假,你得对其它朋友准备撒谎,
说有多卑鄙,真有多卑鄙。

在我经历了近来网里的是是非非后,想起花公子曾说过我在
网里的精神收获最大,当时认为是对的,现在看来,这句话
千万要不得。在网里,没有精神收获,对大多数人而言,是
一份轻松和娱乐,不管什么样的方式,开口骂骂,是最直接
的发泄方式。

总有人说,说教育可以提高国内人的政治素质,我说过一些
反对意见。看看网里的政治论坛,和常在新大陆出现的骂贴,
民主和自由会让有些人更加肆无忌惮,我不是反对民主和自
由,而是单纯的教育不能解决这些问题。而是中国人缺少一
个宗教,一个出自内心的信仰,这种信仰就象是人心中一个
金字塔的底盘,所有的教育只有在这个基础上,人们才会自
觉地约束自己。没有这个底盘,所有的教育象是空架在那里,
它使得中国人的人格无法定位。

话说这么多了,还是收住,谈点小说吧!

一直有人说我乡土,说实在,俺真的没有把笔写出过一个农民,
写过两篇农村小说《小河清清水》,《爱情狰狞》,其实是写
爱情,不是写农民生活,俺这次想写,只可惜,心情一下子坏
掉了。

九几年中国大水,我随团下去考察,在安徽行洪区(行洪区,意
即发大水时,大坝放水,就是洪水从这些村庄田里过,先淹掉那
里的一切),行洪区的人民苦难到让人难以相信,吃的竟是发霉
得已经是全黑掉的麦子,真的,你如果去看了,你也会忍不住流
泪,这是在新中国!

曾写过《劫数》,那个故事的背景是真实的,我曾在黄河考察过
半个月,当我看到黄河断流在那里,暴露在烈日下,是干枯得尘
土飞扬的河床,你跪在那里,你会想说什么?那是母亲河啊,黄
河。

我一直想,解放以来,文化大革命的浩劫是对民族的一次大灾难,
更重要的是对环境的破坏,近来的改革开放,使环境更加恶化,
污染河流,滥伐滥砍,森林遭到严重的破坏,水土流失,大片的
土地沙漠化,这些是无法改变的。说个不好听的比喻,中国十二
亿人,死了十亿,若干年后,人口还会兴旺,可土地却永远沙漠
了,河流枯掉了。

说网吧!

谈情不留情。那是花公子说的。但我现在更要说的是:谈话不
谈情。

难呀!


这篇小说,我选择了高邮湖作背景,不知有没有人去过,高邮湖很
美,离我的家乡有一点距离。

说得太多了,打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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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记事》


              (一)                 

  小堰村村西头,住着一户人家,房子很破,屋顶上都能望见天亮,逢到
下雨下雪天,屋子里就会漏雨飘雪。这所房子里只住着一个人,是叫小丫子
的一个傻女孩,小丫子并不常住在这个屋子里,她晚上通常会被某个男人带
回家。                              

  小堰村位于苏北高邮湖中间一个围子上,围子四面都是湖水,围子上住
了五六十户人家,房子沿围子中间一条小河而建,分河东和河西。河东都是
一个姓,姓林,都是本家,河西都是杂姓,姓李姓王姓钱的都有,有十几号
 姓。围子里有百十亩良田,可以种小麦和水稻,围子中间还有许多小河小道,
与外面的湖水相通。围子四周长满了芦竹和芦苇,远远地看这个围子,极象
是一块未开垦的湖心芦苇洲,家家房子全部掩在芦竹和芦苇里,很象是天外
之地。                              

  传说这个围子里林姓的有点来路,它在这个围子里地位也就很高。围子
里不管哪家红白喜事,都是由姓林的长老来主持。高邮湖水面辽阔,是大运
河水道,向北,过黄河可以通到京城,向南,过长江可以进到杭州。传说当
年乾隆皇帝第二次下江南,船行到高邮湖,湖面上起大风,浪高船险,不能
前进,乾隆帝下令将船靠在围子上,等风停了再继续向前走。大风昏天暗地
一直刮了七天七夜没有停,湖面上浊浪滔天,波涛滚滚。第六天晚上,船上
 一个姓林的年轻乐工,领着一个歌女,悄悄地上了岸。岸上芦苇很茂也很密,
他们到处乱窜,有点鸟出笼的味道,但不久他们在岸上迷了路,找不到回去
的路,等他们找到靠船的地方时,船已经走了。他们就在这个围子上住了下
来,他们也就成了这个围子里的第一户人家。             

  小丫子不姓林,她住在村西,这个村上没有人再关心她姓什么,她一眼
看上去,并不象十分傻,似乎带些天真的稚气,样子象是很快乐,傻呼呼的
脸上总是堆着笑,在村子里这家跑到那家,站在人家门口,遇上人,总是嘿
嘿地对人笑,有时嘴里哦哦地不知道在对人说什么,饿了就要吃的,身上衣
 服脏了通常有人帮她洗,两天没有人给她梳头,她头发就乱糟糟地蓬在头上。
那一年,她母亲生下她以后,因不满意丈夫游手好闲,丢下她离家出走了,
八岁那年,她父亲晕倒在河里淹死了,她成了一个傻孤女,被村里人养着,
十四岁的时候,她竟怀了孕,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村上有个王大妈,带她
到医院里把孩子堕掉了,又给她做了结育手术。这个村子人家不多,光棍却
不少,小丫子晚上就这样常常被某个男人带回家去。          

   村西头,还住着另一户人家,是个叫翠花的年轻寡妇,和婆婆住在一起。


              (二)                 


   小堰村白天都显得很安静,除了有成群结队的鸟儿在这里歇足觅食之外,
 很少有外面的人走到这里来,就连太阳照在村子的上空都象是懒得移动步子,
时间在这里显得缓慢而滞重,它仿佛是静止的,只有四季的更替才显出它的
意义来。村子里,不管哪家母鸡下旦打个鸣,鸭子凫水‘咯’一声,整个村
子里人都能听得到。河东和河西的人,常坐在门口隔着小河拉家长。河水平
静而净亮地闪着光,清澈见底,河两边长了许多桃树梨树,春天来时,水面
上落满了桃红梨白,水里的鱼游来游去,象是浮在云里飘,两岸的芦竹,倒
映在水里,象一块翠色流动的蜡染。缓缓流动的河水,更象是有一种说不尽
的悠然而亘古。                          

  这是九月份时节,稻子还没有成熟,庄稼人这时也最清闲。翠花从自家
疏菜地里前脚回到家,后脚王大妈就跟进来了。翠花放下手里的农具,王大
妈问翠花这时地里有什么活干,翠花就说翻翻地,闲着也是白闲着。翠花的
婆婆坐在堂屋里做鞋底,年老的脸上排满了静穆的皱纹,她听着她们两个人
说话,连头都不抬一下。                      

  翠花五年前死了丈夫,村上一直有人要给翠花再撮合一门亲事,但提的
人都不怎么合翠花的心意,也就搁到现在。王大妈来找翠花,翠花心里已经
明白八九份。这次是翠花暗地里拿的主意,她和村西姓李的大根子好上了,
要大根子让王大妈来说媒。大根子是一个很憨厚的庄稼人,平时见人说话很
 少,身板子硬,有的是一身力气,能干活,庄稼地里的女人,图的就是这个。

  王大妈把翠花拉到屋后去,避开翠花的婆婆,把这事给翠花挑明了,要
翠花现在给她一个话,她好回大根子。翠花故意忸怩着不答,说这事躁急不
起来,她还要同婆婆商量。王大妈却说:你商量什么?谁不知道你是这家里
的主,婆婆都这把年纪了,想管也管不上,还能把住你不让你嫁。翠花说,
她嫁到哪儿,也不会把婆婆丢下。王大妈接过话茬,这村东村西的,走下来
都没个屁响的工夫,嫁在哪边还不都一样,大根子还不是倒插门的货,你是
收银子的主。翠花没有再答,王大妈倒急了,忙不迭话来夸大根子,说他是
个肯卖力气的人,人又忠厚,过了家门还不是听你使唤。翠花见王大妈说了
这么多好话,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用手拉了拉王大妈手,说:过两天我给你
回话。                              

  翠花这么说了,王大妈也就放了心,她心里面已知出一二层意思。两个
人从屋后回身时,看见小丫子在前面一条巷子里,坐在地上,有几小孩子向
她身上扔土块,王大妈喝了一声,那几个小孩吓得逃走了。王大妈去把小丫
子拉过来。小丫子身上全是灰,脸上黑乌乌的脏,头发更是乱糟糟的。翠花
的婆婆见了小丫子,嘴里开始唠叨:这丫头怎么不死的,她死了反倒让人心
 净。翠花去找来一件旧点的大褂子,王大妈当即就把小丫子的衣服全部扒掉,
小丫子身上露出不少伤痕,全是杠杠道道的红痂,也不知是怎么来的,但小
丫子似乎并不知觉衣服被人脱掉了,两手在身上乱抓,抬着头望着屋里的三
个人在嘿嘿地笑。翠花把一个洗澡桶放在地上,里面打了半桶水,翠花的婆
 婆就给小丫子把身子洗洗。洗好了穿上翠花的大褂子,然后给小丫子梳梳头。
小丫子至始至终都象是很快乐的样子,脸上一直在嘿嘿地笑。王大妈和翠花
开始见到小丫子,都象是有一股气,心里憋着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看到小
丫子还是在嘿嘿地笑,翠花先忍不住笑起来了,接着王大妈也笑了,过了一
会儿,王大妈说:这丫头有时真让人气疯了,真恨不得把她卡死了,看到她
心里就着气,没个娘老子,在外面让人作贱,哪是个人啊!       

  翠花没有回答,心里酸酸地想着了大根子。            

  这天晚上,月亮悬在半空,将围子照得雪亮,微风吹在稻田里,有轻悄
悄的‘沙沙’声响。在村西北头的大根子家里,翠花躺在大根子身边,在微
微起息的鼾声里,象是已经睡着了。                 

              (三)                 


  过了几天,翠花还没给王大妈回话,村上人已经都知道翠花要嫁给大根
子了,王大妈是个好事的人,也是个存不住话的人。有些女人就来问翠花,
有没有这事。村里的二村长,年龄四十开外,也是个光棍,这几年常到翠花
家里帮手,一直想着翠花的心思,翠花就是没答应嫁给他,他晚上来敲过几
次门,翠花也没开过门。这两天,听说翠花要嫁给大根子,他心里来了气,
他觉得自己哪方面都比大根子好。男人一般想不到,女人一但铁了心跟谁,
并不去比较男人的好丑。这天中午,二村长直接到翠花家里,问翠花有没有
这事。翠花拿个凳给他坐下,喊他一声大兄弟,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自己
跑到房间里,让婆婆跟他说话。                   

   二村长坐了一会儿,见翠花不出来回话,更加上了气,喊翠花出来说话,
翠花又喊了他一声大兄弟,说你说话我听着呢。其实,翠花的意思已明了在
回避二村长,二村长见翠花还是不出来,冲着房间里喊了一声:“你休想嫁
给大根子。”然后甩手出门走了。                  

  翠花听到二村长这句话,心里有点犯愁了,她知道二村长的脾气,有些
事情要走二村长那里过,二村长又是姓林的,硬顶是过不去的。她让婆婆去
把王大妈喊来,王大妈来后,翠花把这事跟王大妈说了,王大妈就代翠花去
给二村长消消气,二村长见了王大妈还是那句话:翠花只能嫁给他。   

  晚上,翠花在家想了半天,还是买了一条烟,到二村长门上去,进了二
 村长的家,发现二村长家里聚了好多人,全是他的本家兄弟,在商量什么事,
他们见翠花进来,谁都没有讲话,翠花察觉出来的不是时候,丢下烟,匆匆
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半夜时份,村子里几只狗突然都疯狂地吠叫起来,在这个沉静的乡村,
狗叫声显得特别尖利,令人心底颤栗,有几个小孩子被惊醒了,吓得哭出声
来,有几户人家还点亮了灯。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平息了,偶尔狗还会再
吠叫一两声,但很快就被黑夜的寂静吞噬了。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刚刚霞红了东方,村东头就聚集了好些人,有男的,
 也有女的,在互相探听昨夜狗叫声的原因,都说狗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地狂叫。
王大妈捧一个粥碗,从远处走过来,插在人群里,神秘秘地说了一句:你们
都不知道昨晚出的事?                       

  这群人赶紧把王大妈围住,问她出了什么事。王大妈在村上时常有事没
事喜欢东家走走西家逛逛,村上不管哪家出了什么芝麻大的事,她都一清二
楚,这当儿,王大妈故意慢一个节拍,扒一口粥,卖个关子,说:你们这群
大老爷,村上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这时,翠花正好手里拿个篮子从村西走过来,王大妈看到了,对翠花喊
了一声:翠花,还没吃早饭?                    

   翠花停下来,也挤到人堆里,打听昨晚的事。光棍麻五涎着脸对翠花说:
翠花哪里还要吃早饭,她夜里早吃饱了。               

  翠花走过去,打了光棍麻五一拳头,光棍麻五还是涎着脸笑。有人把光
棍麻五往人群外面推,叫王大妈快点说说昨晚的事。          

  王大妈把豌里的最后一口粥扒进嘴里,眼睛在各人脸上扫了一遍,说:
咂,咂,咂,你们哟,夜里没听见机动船响?             

  围着的人更加诧异起来,有人说听到的,也有人说没听到。都问出了什
么事。光棍麻五早等得不耐烦了,对王大妈说:你快点嚼舌,急死人了,你
讲话比人家等媳妇上床还让人着急。                 

  王大妈拿眼斜了一下光棍麻五,说:你这个缺德鬼,这辈子都不会等到
媳妇上床。四下里人都对光棍麻五喊,叫他别再瞎扯,让王大妈说下去,王
大妈压了压嗓子,说:昨夜里老畜生摸回家了。            

  众人一下子惊异起来,愤愤地骂老畜生不是东西,王大妈眨巴了一下眼
睛,鬼祟祟地压低嗓子又说了一句:他死了。             

  有几个人的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阴沉里还带些鄙夷的神色,大家都不
再言语,象是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光棍麻五却有点不甘心,追着王大妈问
老畜生是怎么死了,王大妈斜了一眼光棍麻五,说:人怕是已经在城里都火
化掉了,你想知道,去问村长去。                  

  光棍麻五没有再追问下去,围着的人也慢慢地走开了。       


              (四)                 


  老畜生真名叫杨大,在这个村上没有任何本家,据说他的父亲是从安徽
讨饭过来的,看到这个村上人和善,又能有口饭吃,就留了下来,后来娶了
这个村上一户人家的女儿做妻子,生了个儿子杨大。杨大二十岁时,他父亲
从外村给他讨了个老婆,生了个女儿叫小莲,小莲长到十二岁时,杨大的老
婆得了一场大病去世了。小莲长到十六岁时,出落成一个很标致的大姑娘,
村上不少的小伙子想娶她。杨大却在这一年开始糟蹋她的女儿,村上人知道
这事时,小莲已经二十岁了。村干部将杨大赶出村子,并且警告他,只要他
敢再进村子,就将他打死。                     

  老畜生糟蹋她女儿的这些年,也常把小丫子带回家,他的做法只是想瞒
村上人的眼。小莲二十岁这年,和本村的一个姓王的小伙子悄悄相爱了。老
畜生知道女儿和外人恋爱,把那个小伙子臭骂了一顿,禁止他和小莲来往,
理由只是说那小伙子不配娶他的女儿,小莲见她的心上人挨了父亲骂,心里
面一时想不开,含羞忍愤地给那小伙子写了一封绝命信,上面写了他父亲如
何糟蹋她的事实,然后上吊自杀,幸好被人及时救起,才拣回一条命。小伙
 子来把老畜生死打了一顿,村上人也就是在这天晚上,把老畜生赶出了围子。

  这些年,老畜生似乎一直把她女儿当成了妻子,他被赶出村子后,曾在
夜里潜回来两次,天不亮的时候又悄悄起走掉,小莲自然不敢声张,好歹是
他的父亲,任凭他父亲糟蹋。但这次半夜潜回来,村上有人赌钱刚散场,看
到了老畜生,赶忙去报告村干部。村干部都是姓林的,他们维持这个村子已
有一百多年了,有他们习惯成俗的方式。当他们几人赶到杨大家时,老畜生
 正在糟蹋他的女儿。他们几个上去,把老畜生绑起来拉到离村较远的大堤上,
吊在一棵树上,几个村干部轮流用扁担向他挥过去。村干部原本只想把老畜
生打残了,送出去,让他回不来,没想到打了几下子,老畜生就被打死了,
当夜就用船拉到城里火葬场烧掉。                  

  村上没有一个人知道老畜生是被打死的,只知道他死了,就连小莲也不
知道是被打死的。过了一些日子,有天晚上,小莲瞒着村里人摸到她父亲坟
上,给他烧了一把纸,又过了两天,小莲走了,离开了这个村子,村上没有
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五)                 


  稻子收割的季节显得很忙,家家户户人都到田头上去了,白天村子里人
更少。小丫子每天都在巷子里转,有时躺在路上就睡着了,日落日出农忙农
闲跟她都没有关系,她有时也跑到田里去,看人家收割稻子,或者在田里捉
飞蛾,她有时会在田里拔上许多的野菊花,抓在手上或插在口袋里。在这个
季节里她身上最脏,在这个季节里她晚上多半回到自己屋子里,在屋子的一
个角落上睡觉,没有人会想到她。月光和星光透过屋顶照进来,淡淡薄薄地
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神态看上去是那样的稚气和柔和,尤如天庭里下凡的神
女。                               

  但有一天,人们在村子的小河里发现了小丫子,她大概是饿了,或者是
渴了。她的手里还抓着半个生红薯,衣服的口袋里全是野菊花。水面上落满
了芦花,还有来不及沉到河底的树叶。                

  小丫子没有被送到城里火化,王大妈用一块草席包上,在一块芦苇田的
角落上,紧挨着她的父亲,挖了一个洞埋了进去。           

  农忙时节日子过得很快,麦种下到田里后,翠花结婚了,她嫁给了二村
长。从那天以后,大根子到城里去打工,再也没有回来。        

  小堰村还是这样的安静,秋天飞过的鸟儿常在这里歇个脚,然后继续向
南飞。这个村子小,不会有很多的故事,老畜生和小丫子的故事,常常在人
们口中传来传去,渐渐地,小丫子的故事越来越多。每年,在小丫子淹死的
那一天,还会有人在河边烧一把纸,那一天,水面上还会有一只纸叠的船,
在水面上轻轻起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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